近墨者娇-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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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赶紧起身,”明月倾身一抬手,“老夫人与本殿母后有旧,当不必如此。”
墨老夫人摇摇头。脸上没半点笑意,“礼不可废,自然还是要的。”
说完,她转身慢吞吞地走到墨家几位爷的面前,一松手腕的佛珠,接连挥手几下,出人意料地就扇在几人身上,并骂道,“老身打死你们几个不争气的东西……”
“老夫人。住手!”张生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衙差将人脱开。
墨老夫人顿手,她喘了几口气。伸手一理鬓角,垂着松弛的眼睑道,“有关银库失窃一事,老身有几句话想说。”
“老夫人但说无妨。”明月嘴角带出笑意。
听闻这话,墨老夫人松了口气般,她敛起佛珠。一粒一粒地捻,目光却是看向古绯。“绯丫,银库并未失窃。”
古绯抬眼,适当地表现出惊讶,暗地里却冷笑连连。
墨老夫人继续道,“之前老身与长河想着你还年幼,虽有意让你继任墨家下人族长的位置,可掌银库一事事关重大,故而在你去赴大殿下夏宴之际,老身便同长河商议,将银库的银子换了个地儿,这事老身以为长河会对你支会,不成想你竟然不晓得,所以才以为是银库失窃了,这也怪老身和长河,考虑不周。”
古绯摩挲扶手的动作一顿,她眸底一刹那的暗芒闪逝,又很快皱眉问道,“可之前,几位叔伯为何还来找阿绯批条子要银子?”
“那是对你的磨练,”墨老夫人张口就答,半点都不停顿,根本不像是假话,“老身和长河也想瞧瞧,如今的绯丫,可是够资格坐上族长之位。”
话到此处,墨老夫人深谙不可再多说的道理,她话题一转,就对张生道,“张大人,至于墨丸使人中毒一事,若是老身儿子们的过失,老身绝不庇护,该如何处置就如何。”
张生点头,随即他又面带难色,“中毒都好说,查清了,人无性命之忧,都可事后商量,可最为难办的是,翎麾校尉秦大人家爱女因此墨丸暴毙而亡,秦大人家人是万分悲痛,甚至言要墨家……咳……血债血偿。”
闻言,墨老夫人诧异非常,就是古绯也万分意外。
一时之间,绯园安静异常,谁也知能说些什么。
古绯偏头看向逍遥王,只见逍遥王也正看着她,还冲她挑了下斜长的眉,脸上带不羁浅笑。
古绯收回视线,晓得今日过来的逍遥王是殷九狐,而非尤湖。
自那一日,她签下婚书,让人滚之后,尤湖也再没来过绯园。
“事已至此,”墨老夫人几乎是艰难地开口道,“老身还是那话,任由大人处置。”
明月也没多发话,张生心里便有数,明白这事要如何善后,便道,“老夫人无须担心,本官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人,也尽量同秦校尉美言几句,相信秦校尉也是明事理,这等意外,不能全怪墨家。”
墨老夫人似乎想扯出个笑脸,可却比哭还难看,她一转身,就面目阴沉如水,眼底更是有狠厉的点光从古绯身上扫过。
古绯自然是看到了的,她一扬下颌,轻蔑无比。
至此,尘埃落定,张生欲带着墨家的几位爷先行回刑部,明月没说要一同离开,哪知逍遥王竟也不提走的事,张生尴尬一笑,颇为觉得气氛古怪,他拱手行礼告辞。
古绯差夜莺送人出去,正想将还老神在在坐院中的两位一并给送走,就听闻院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她一转眸子,却是张生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焦急之色。
“圣师大人,”有一尖利嗓音拨开张生,却是个身穿蟒服的大太监,他才一出声,见明月和逍遥王都在,愣了一下,赶紧行礼,然后对古绯道,“圣师大人赶紧的,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古绯心头一凛,“敢问公公,可知是所谓何事?”
那太监口吻急,就差没亲自动手将古绯拖了就走,“是婉妃娘娘出事了……”
(阿姽:三更完毕,明个继续。)(未完待续)
245 三千西佛国
长春宫——
八月的殿宇深处,时常有凉风吹拂。
“滚出去!”雷霆怒吼从殿中传出来,紧接着一队宫女太监忙不迭地被赶了出来。
古绯被魏明央带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她眉头一皱,紧了紧怀里的墨盒,沉吟片刻问道,“敢问魏公公,婉妃娘娘究竟是如何了?”
魏明央眸色微闪,他左右看了看没旁人在,才低头凑到古绯耳边小声地道,“昨个娘娘都还好好的,今一早起来,脸上就长了红疹子,御医查不出缘由,只说要根治,非得老药墨才可,这宫里头御墨不缺,可药墨,几乎就没有,更别说老药墨了,是以,皇后娘娘想起,圣师大人从前制过药墨,在皇上耳边提了提,皇上这才传唤的圣师大人。”
闻言,古绯心头一凛,总觉只要是有兰后影子的事,就多半没好事。
她打起戒心,朝魏明央笑了笑,“阿绯从前听闻魏公公也是制墨一把好手,若是魏公公不嫌弃,得空之时,阿绯想以墨家技艺同公公交流一番,恳请公公赏脸。”
魏明央粉白面皮上笑意深邃,他哪里听不出古绯的言下之意,“好说,能与圣师大人相互交流,那定然能让咱家见识不少。”
古绯抿唇浅笑,杏眼之中波光粼粼,恍若如镜碧玉。
一进殿,就见偌大的殿宇里,只有婉妃娘娘和初元帝以及夏御医在。
古绯见礼。初元帝虚抬手道,“老药墨可是带来了?”
古绯低眉顺眼,她眼梢一瞥坐上的帝王。只见三髯美须,宽额阔耳,一双眸子深处宛若有龙飞凤舞,一袭黄袍,金线勾勒,当真是副九五之尊的气度。
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嘴里回道。“回皇上,带来了。五十年份的老药墨,不知药效可够?”
说着,她双手一送,将墨盒呈上。
初元帝看向夏御医。夏御医连忙上前接过,“够了,足够了。”
听闻这话,初元帝这才转头拍了拍婉妃地手背安抚道,“爱妃,务须担心,没几日便能大好,朕还等着听爱妃作画弹曲。”
以白纱覆面的婉妃眼眶带红,期期艾艾地唤了声。“皇上,臣妾往后定日日为皇上抚琴。”
“好,好。好。”初元帝放声大笑,他看向夏御医下令道,“夏卿,务必要将朕的爱妃给治好了,若有不怠,拿你是问。”
夏御医拿着墨盒的手一抖。银白的眉毛一抽,回道。“老臣定殚精竭力。”
初元帝满意地点点头,他起身,从高位下来,缓缓到古绯面前,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古卿家,对三千西佛国的佛墨可有了解?”
古绯正色,她心里诸多念头快速转动,老实地回答道,“臣女并未去远游过西佛国,多年之前,在书本上听闻过佛墨之说,后来在民间倒是见过佛墨。”
说道这,她顿了顿,想起在易州之时从琳琅阁见到过的那枚佛墨,若不是初元帝问起,她都要忘了,“传言,西佛国的佛墨,乃是用祭拜佛祖的香灰为料,加以秘法,辅以佛祖大愿力,方才能制成,此墨不易制,可若制出一枚,再以菩提叶为纸,那墨迹任风吹日晒,皆不会褪色,堪称为西佛国的圣物之一。”
初元帝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朕是亲眼见过,那菩提叶上的墨迹,当真是水冲刷不掉,令人惊奇。”
初元帝想了想,他双手背剪身后,走了几步,倏地转身对古绯道,“若是让古卿家同西佛国的制墨师父比斗一场,古卿家可有胜算?”
古绯猛地抬头,有些失礼地看着初元帝,唇张了张回道,“臣女不敢欺瞒皇上,臣女对西佛国知之甚少,若要比斗,没把握。”
哪想,初元帝不仅没生气,还笑了几声,他一双龙目之中犹有云霞蒸蔚,好不锐利,“这好说,朕的龙案上,便摆着一枚佛墨,稍后朕让小魏子给古卿家送去,古卿家若有不知之处,可尽数问小魏子,朕……”
他微微躬身,无比地靠近古绯,嘴角带笑,三髯美须随着话语而动,“无比看好古卿家,他西佛国来我大京数日,当真是不知礼数规矩,也该让那堆秃驴瞧瞧咱们大殷圣师的手段。”
古绯一怔,西佛国竟然有来使到大京,这等事,她居然现在才晓得。
瞬间心头明如镜,她敛了敛睫毛,觉得兰后当真是心思毒辣,她若不进宫出现在初元帝面前,就算初元帝可能会考虑让她与西佛国来使比斗,可终究顾虑会多一些,不会这么快就打定主意。
兰后这是要将她往绝路上逼,事后再施以恩情,将她招安到大皇子的麾下,这便等于兰后拉拢到了墨家,而墨家,百年制墨世家,赚取银子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几乎大京每个有点底蕴的家族里头,谁敢说自己书房里的墨丸,没一枚是墨家制的。
这么多年下来,墨家所制的墨丸,数量之多到难以想象,这便代表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都与墨家有往来。
墨家有祖训,不得与皇族中人有密切关系,顾虑的便是这点,这也是墨家兴盛两百多年而不衰地根本所在,不入朝堂,不理御庭之事,作为买卖行商之人,便安分守己。
“这事不急,古卿家可好生先准备着。”初元帝安抚了句。
古绯应声点头,话到此处,还有什么可说的,根本就没给她半点的选择。
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意外,让她十分不喜,可如此要求的人是一国之君。她也是无力。
初元帝走了,魏明央跟在后头也出去了,就连夏御医也抱着墨盒。道了句要去配制其他药粉离开了。
古绯摩挲了下扶手,眼皮都没抬一下,开口道,“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言下之意,她该出宫了。
婉妃转了下案几的茶盏盖子,发出清脆声响,她的嗓音就幽幽不真切地传来。“想来,你是以为本宫和皇后是一伙的吧?故意使手段召你进宫。让皇上下定决心的?”
古绯面无表情,口吻无波,“阿绯不敢那般作想。”
“哼,”婉妃嗤笑了声。“怕不是不敢,而是想了当本宫的面也不能直言。”
“罢了,本宫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本宫也是遭了皇后的算计,做了回她的棋子,”从婉妃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的怨恨,就是这样的不在意,才最叫人心惊,“回吧。回去自有人跟你说这前因后果。”
“本宫这会即便说了,也不见得你就信。”婉妃挥手,有宫女进来。送古绯出宫。
古绯面不改色,即便心里有诸多的想法,也看不出半点,“阿绯告退,祝娘娘贵体早康。”
出了长春宫宫门,古绯半点不意外地见到魏明央。
魏明央挥退宫女。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好抱着几本书册以及一墨盒。
魏明央一理袖子。笑着对古绯道,“咱家送圣师大人出宫吧。”
古绯点头,回以浅笑,“劳烦魏公公了。”
“不劳烦,是皇上特意叮嘱的,”魏明央亲自给古绯推轮椅,那小太监很拾去的远远坠后头,并不靠近。
“西佛国的使臣,也是几天前才到的大京,西佛国给皇上进贡了枚佛魔,在朝堂之上,言语之间便多有贬低大殷制墨技艺,是以,皇上才不待见,可即便不待见,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皇上也不能得罪了西佛国去,能拉拢一方是一方……”
走在光暗斑驳的宫道上,魏明央娓娓道来。
古绯安静听着,她能想见如今世事不稳的局面,指不定明个一睁眼,三国纷争就起了。
“圣师大人怕是不知,这比斗一事,可是皇后娘娘给皇上提的醒,说古圣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制墨奇才,定能给打压西佛国的使臣一番。”
魏明央说道这就古怪地笑了起来。
古绯沉默,她十指蓦地握紧扶手,好一会才道,“阿绯还真让皇后娘娘看的起了。”
几句话之间,见宫门在望,魏明央只能送到此处,他松开轮椅,转到古绯正面,脸上无笑地道,“古圣师当比咱家还清楚,不管皇后娘娘是出于何意,可在皇上那,是已经铁了心要压西佛国一头,这也是为日后两国盟约,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