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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言犹在耳-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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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个人满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笑着说七叔我喜欢你的那一刻,他的心乱了。
  “七爷。”
  沉稳的声音响起,韩致远站在他面前。
  他是最忠心的助手,能力也不错,跟着段初言,从少年到青年,两人彼此十分熟稔。
  所以段初言才会把他放在傅明谐身边。
  即使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他旁边也永远有可用的人。
  而这三年里,韩致远也确确实实,尽忠职守,在傅明谐身边不曾离开。
  段初言睁开眼。
  眼底一片平静。
  “警方那边已经谈好了,闻仪去做个笔录就行,他们保证会尽快侦破,抓到凶手。”
  段初言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动用道上的力量找人,谁把那个人交出来,或者把他背后的人供出来,给一千万,包庇的,傅家也绝不会放过,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说明,谁来也没人情讲。”
  “是。”
  “还有,跟四叔那边联系,就说我明天请他喝早茶。”
  “是。”
  交代完事情,段初言揉揉眉心。
  “离他进去有多久了?”
  “一个小时。”
  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韩致远忍不住出声,“我刚问了,这种手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您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吧,少爷会没事的。”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傅老太爷看中,从孤儿院领养回来栽培,本来是想让他跟着傅家嫡孙傅忻的,结果傅忻遇事懦弱,难成大器,老太爷就让他待在段初言身边。
  这一待,就过了许多年。
  两人虽然名分上下,但是以段初言的行事,是绝对不可能无端苛待别人的,而韩致远看着他从傅家三少爷,到人人口中的七爷,彼此情分,只多不少。
  “不用了,我在这里坐着就是,你先去办我说的事情吧。”
  段初言衣服上染了大半鲜血,甚至裤子上也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只是他本人却似乎毫无自觉,坐在椅子上,眉目冷静沉凝,没有半分慌乱。
  韩致远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了口气。
  他跟随段初言多年,对这叔侄俩的纠葛,多少也略知一二,眼前这人看上去不动如山,内心却未必如此。
  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傅明谐。
  他们也许是忘了,傅言就算改名叫段初言,也还是傅七爷呀。
  平时看起来再无害的龙,也是有逆鳞的。
  番外二
  他是故意的。
  自己本有能力躲过那一枪,但是他偏偏迎上去。
  如果这样能达到目的,那受点伤也没什么。
  只是,中枪的地方还真疼。
  傅明谐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跟那人有着同一个姓氏。
  而且,两人之间相差了整整十岁。
  而傅明谐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却也是跟那人有着同一个姓氏。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从一出生,就能跟他在一起。
  先天的血缘,和后天的羁绊。
  他们亲如父子、兄弟……情人。
  如果说这是夙缘,那么一切要追溯到二十六年前。
  他的父亲叫傅忻,是傅家的长子嫡孙。
  论地位,论亲缘,都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可是偏偏很不争气,虽然名字谐音“负心”,但傅忻却一点也不肖似其父,甚至不像其母——那个泼辣厉害的容玉凤。
  傅忻懦弱怕事,只喜欢收集古董,不喜欢参与傅家事务。
  正是他的这种性格和能力,让他不必掺和进傅家的争斗,也无须看亲人之间彼此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嘴脸。
  容玉凤对这个儿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失望透顶,只好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个儿子身上。
  可惜天不如人愿,二儿子傅亦,手段过于阴狠,为傅老太爷所不喜,剩下一个傅昀,十八岁那年就没了。
  可气啊!生了三个儿子,居然顶不上人家只生一个。
  如果没有傅言,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还好,她盼来了一个孙子,傅明谐。
  可惜的是,连这唯一堪称优秀的嫡孙,也不是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
  如果说傅家历代的基因造就了傅家子孙一副好皮相,那么傅明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很多人说,他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凡是有人对他笑,他也回忆灿烂的笑容。
  凡是有人要抱他,他一概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但是平叔说,七爷小时候,要比你更好看。
  平叔,小叔怎么会这么疼我的?
  年少时,他也曾不解过。
  平叔努力想了老半天,这才慢吞吞地回道,可能是因为小少爷小时候喜欢看漂亮的人,见了七爷就流着口水伸手要抱抱,那会您还不太会说话,但是力气可大了,抱着您的姆妈差点把你摔了,后来七爷走过来抱你,你还把口水全涂在他身上,弄得七爷衣服……
  平叔还没絮叨完,他的脸就黑了一半。
  原来两人的初见,是以自己形象全毁为代价的。
  不过还好。
  流在那人身上的是口水,不是童子尿。
  他的记忆,几乎都是跟那个人有关的。
  那只修长的手,握着他的手,教他枪法。
  那只温暖的手,扶着他的肩,矫正他练习拳脚的姿势。
  那只白皙的手,在他学习过度发烧的时候,拂过他的额头,低声安慰。
  从少年懵懂到逐渐晓事,他才慢慢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压抑着的感觉是什么。
  是当初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再也不放的欲望。
  他很想这么做,然后笑着跟那个人说,七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看我们的手,像不像夫妻?
  但他不敢。
  那个人虽然在他面前,是温和儒雅,慈爱宠溺的小叔,但是每个人,都有一条底线。
  如果跨过这条底线,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苦苦隐忍。
  他知道小叔有一个母亲,说起来他还得叫声奶奶。
  只不过这个女人不被傅老太爷承认,自然进不了傅家的门,就连死后,也不可能享有傅家的香火。
  他也知道那女人好像有什么病,小叔得常常去医院看她。
  只是每次回来,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
  大都是在手臂上,青青紫紫,许多不大不小的淤痕。
  这也是他掀起那人袖子才发现的。
  有一次,他偷偷跟在小叔后面,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半路被发现了,那个人有点无奈,却也没有撵他,只让他乖乖听话,不准胡闹。
  他当然是答应了。
  小叔进了医院病房,让他乖乖地在外面等。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里面起初没有声音,后来就传出时大时小的怒斥和辱骂,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
  岂有此理,他的小叔,怎么可以受这种侮辱。
  就算是他亲生母亲也不行。
  推门进去,却看到迎面飞来一个热水瓶。
  他想也不想,就挡在前面。
  结果当然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只不过,在那以后,小叔再也没有去探望过那个女人。
  真好。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小叔来看他。
  他仰起头,对那个人说,小叔,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那人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平叔哎哟一声,我的小少爷,你就安分一点吧,这次为了你,七爷可被夫人……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这时候傅言抬起头,轻轻地瞥了他一样。
  被奶奶怎么了?
  他追问道,平叔口中的夫人,就是容玉凤。
  平叔憨厚一笑,没再说下去,他对小叔的忠心毋庸置疑,不被允许的话,平叔绝不多说半句。
  没什么,你安心养伤就好了。
  那人的手拂过他的颈项,带着温暖的抚慰,但那种触感,却令他微微战栗。
  七叔,我要变得跟你一样强。
  哦,为什么?
  那人挑眉,轻轻一笑。
  那样子的话,你就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七叔不需要别人保护,但如果你能做到,七叔会等你。
  凤眼微微眯起,那人薄唇勾起,也许只当他是一个小孩子的玩笑。
  但他,却记住了这句话。
  他骨子里流的,确实是傅家的血。
  看上的东西,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但他的七叔,不是东西。
  是他年幼时的仰望,是他稍大时的孺慕,是他成年后的思恋。
  如果说认清一份感情需要三年五载才算不是一时冲动,那么他已经整整用了二十六年。
  傅明谐很清楚,血缘和性别,是横在他们中间的沟壑。
  而他的七叔对他,也仅仅是一份亲人的感情。
  但他偏偏想要逆天而行。
  就算这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就算死后会下地狱,他都不在乎。
  所谓世俗规律,那是给愿意自我束缚的人看的。
  他只不过是想爱一个人罢了。
  偌大的傅家,有一个人看出他的心思。
  他叫沈末,是傅老太爷指派的人。
  情敌之间的敏锐度,无疑是很高的。
  当然沈末并没有表现得很露骨。
  他甚至没有像傅明谐一样,借着侄子的身份天天赖在那个人身边,有时候还装嫩装可爱,亲亲抱抱吃豆腐。
  沈末几乎就像是傅言的影子一样,跟随,却不多话。
  据说他家里以前出过事情,父亲原本是个建筑工人,结果因为施工现场安全措施没有做好,他父亲从十几层的轮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包工头和建筑公司互相推诿,就是不给赔偿,建筑公司后面还有政府高官的背景,他母亲伸冤索赔无果,一病不起,活活气死了。
  沈末当时才十五岁,拿着把刀去找那建筑公司的老板,趁他站在路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刀捅过去,结果对方没死,自己反倒进了监狱。
  后来他在监狱里认识了个人,那人见他聪明又懂事,便经人辗转介绍给傅老太爷,老太爷看过他的经历,找关系让他出来,训练了一段时间,就让他待在傅言身边,跟着自己这个孙子。
  从那以后,一直到后来傅言掌管傅家,他跟韩致远两个人,就成为傅言的左右手。
  沈末这个人,是万言不如一默,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奉行者。
  他不像韩致远那样善于沟通,如果没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一直沉默下去。
  但是他对傅言,却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并不是体现在话里行间,而是日常点滴。
  也许傅言本身并没有留意,但是傅明谐却注意到了。
  所以,他看沈末很不顺眼。
  这种不顺眼在某个时期涨到了最高点。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小叔已经奠定了自己在傅家的地位,再也没人喊他私生子,报纸杂志写这位傅家总裁,也只会用豪门最有价值单身汉这样的定位。
  但是这样的傅七爷,居然还没有结婚。
  明明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贴上来,配得上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偏偏傅家七爷,就是不结婚。
  从三不五时的绯闻来看,他并不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也许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都这样,四十好几还流连花丛的人,也多得是。
  傅明谐倒是暗自窃喜。
  虽然他也不喜欢那些跟傅言一夜风流的女人,但相比起来,总好过他结婚生子。
  至少目前来看,说明他并没有看得上眼的女人。
  最好在他变得足够强,能够与这人势均力敌时,他最好不要有任何结婚对象。
  但是一个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个人就是沈末。
  沈末不知道哪根筋抽到,突然对傅言提起傅老太爷的遗言。
  傅老太爷临终前,曾经希望傅言赶紧结婚,给他生个曾孙,好延续傅家的香火。
  当时傅老太爷咽气的时候,很多人都亲耳听到了这句话。
  但是除了沈末,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对傅言提出来。
  傅明谐敢打赌,沈末一定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想让自己得手,所以干脆破釜沉舟,绝了自己的念想。
  傅言却没有发火,只是看了沈末半晌,居然同意了,说自己会好好考虑。
  自己筹划了多年的心思,居然差点就被这人给毁了。
  不可以的。
  原本已经准备耐心等待的心情,一下子焦灼起来。
  如果那个人结婚,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一想到那人轮廓优美的薄唇,很可能从此吻在别的女人身上,一想到那人白皙修长的双手,很可能从此游走在别的女人身上……
  他就嫉妒得几乎发狂。
  如果……
  如果最后注定什么也得不到,那倒不如……
  成全了自己吧。
  费尽心思设计了一个借酒装疯的假象,那人靠躺在床上,连呼吸之间的气息,仿佛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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