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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言犹在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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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也是令公子的客人吗?”
  西装革履,剪裁得体。
  那人慢慢地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大帮人。
  声音慢慢的,低沉不失优雅,深得他当年的教诲。
  如此光彩夺目,气势迫人,早已非吴下阿蒙。
  还记得自己曾对他说,讲话的时候,声音要慢,慢条斯理,心里越急,说话就要越慢,让人看不出你的情绪,猜不透你的心思,你就赢了大半。
  看来他已深谙其道。
  一路走来,直到身前,望着他与顾林二人状似纠缠的模样。
  笑意盈盈,目光灼灼,惟有声音,半分不露情绪。
  陶老爷子疾步上前,干笑了声:“这不过是小然的老师,无关紧要,傅先生请往这边走吧。”
  傅明谐不语,只盯着段初言,笑意渐退,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初言也看着他,纵然有再多别扭,心中仍然大慰。
  曾几何时,他一手带大,亲自教养的人,也终能站在巅峰,睥睨众人。
  这份魄力与气势,不愧是傅家出来的。
  目光由他再移至后面难掩激动的人身上,段初言慢慢一笑。
  自己临走时,曾叮嘱韩致远需得好好辅佐他,今日看来,这人并没有违背诺言。
  很好。
  陶老爷子见傅明谐没有挪动步子,心中惊异,目光在段初言与傅明谐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不知道孙子带来的这个人,有哪点让傅氏掌门人如此另眼相待。
  这倒也不能怪他。
  当年段初言应酬,多是敷衍了事,如非必要极少露面。
  陶老爷子因为年龄问题,本就很少参加这种聚会,一般都由陶家长子,也就是陶定余代为出面,加上那时陶家与傅氏生意交集少,想巴结也没机会。
  仅有一次,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印象模糊。
  因着这诸多缘故,兼且段初言穿着普通,无论发式气质,均与之前略有差异。
  就算有人见过他,也一时无人认出来。
  在他们眼中,傅家七爷,已经是亡故了的人物。
  失踪一词,不过是掩人耳目。
  本该被陶家众星捧月般的贵客,此时却站在他们面前不动了。
  顾林有点不爽,被众多眼光落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素来是随意惯了的,当下二话不说,抓起段初言的胳膊就往外走。
  段初言也不想待在这里,便顺水推舟,由着他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住。
  对方不过是轻轻地抬起手,往顾林身前一拦。
  顾林皱眉。
  他虽然莽撞,也不至于愚蠢,这个人是陶顾两家联合起来都不敢得罪的,自己区区一个顾家小子,更不会放在他眼里。
  只不过他们与傅明谐素不相识,以傅家的实力,又怎么会跟两个不相干的人过不去?
  于是顾林瞪着他,那人却看也不看他,只望着段初言。
  两相僵持,十足尴尬。
  如陶老爷子这般人老成精,也不知道如何开解,这边的骚动终是引起全场注意,陶然从人群中走过来,便见到这奇怪的一幕。
  段初言轻轻叹气,示意顾林放开他。
  这小子力道不小,只怕在他胳膊上都留下一圈淤痕了。
  那人见他叹气,盯着他的目光立时黯淡下来,手也随之放下不再拦着。
  让段初言想起他小时候在主宅等着自己回去,期待而又怯怯的模样。
  心不自觉软了一块。
  “我会跟你联系的。”
  那人看着他,似在验证他话语的真伪,半晌慢慢笑了起来。
  那笑容耀眼夺目,如朝阳初升。
  段初言一向知道这个孩子遗传了一副傅家人的好皮相。
  却没料到三年不见,他的风采更胜以往。
  “好,那我等你,七叔。”
  最后的两个字,他几近无声,化于空气。
  但段初言却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如同一根琴弦在心中崩响。
  就像那天晚上这人压着自己,口口声声地在耳畔念着。
  段初言径自走向门口,头也不回。
  顾林愣了一下,紧紧跟上,见陶然站在人群之中,忍不住向他投去挑衅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有大别扭就有小别扭,话说这么个别扭小孩的养成,七爷你的功劳大大的。
正在纠结下章正文好,还是番外好。
侄子对七爷的执念很深,也渊源已久,下面会慢慢展开的。
第 10 章
  顾林拽着段初言飞快地走出来。
  他很不喜欢里面的气氛,这次也是拗不过长辈才来的。
  一出饭店,顿时觉得连新鲜许多。
  饭店临海,外面是一条连着马路的海滨长廊。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黑夜中星星点点的船灯,深吸了口气。
  “你居然认识傅明谐,不会是欠了他的钱吧?”
  段初言不语。
  他当然不会在想什么时候联系傅明谐。
  他只不过在想着如何动用自己隐藏的人脉,远走高飞。
  即便已经大权旁落,但是手头仍旧有些资源和力量,可以为己所用。
  这是其他人,包括傅明谐所不知道的。
  龙困浅滩,也依然是龙。
  段初言离开傅家,其实有很多原因。
  并不仅仅因为那件事情的发生。
  傅家,以及傅家那些权势,其实在他眼中并不看得很重。
  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倦了。
  唯一让他觉得温暖和牵挂的,不过是那个从小看到大的人而已。
  只是后来,连那个人也……
  傅家的人,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也罢,既然他想要,那就都给他吧。
  当时的震惊和痛心,原以为会牢记一辈子,结果再次见面的时候,居然还能那么平静。
  可见时间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
  唉……
  人老了,心也软了不少。
  又或者唯独对这个人,他总有着种种纵容的理由。
  即便他做了那种事情,自己依旧狠不下心。
  索性放下一切,走得远远。
  自此之后,你过得如何,与我无关。
  这世上,再没有傅七爷三个字。
  也再没有你的七叔。
  顾林见身后半晌没有声音,不由转过头,却见段初言也正望着远处海上。
  神色缄默深沉,望不透一丝心意。
  “要不,我们私奔吧。”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顾林懒懒一笑。
  “你想躲避傅明谐,我也厌倦了顾家,既然如此,岂不是一拍即合。”
  话刚落音,一个黑影从饭店里面小跑过来。
  是陶然。
  顾林素来跟他不对盘,一见来人,脸上立时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陶大少不在上面应付那些贵妇少女,怎么有空下来了?”
  陶然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段初言身上,略带歉意。
  “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没想到爷爷他……我送你们回去吧。”
  段初言也正想回去。
  刚才在上面,那几块小蛋糕,根本不足以解决温饱问题。
  饭没吃饱,倒是被来了个瓮中捉鳖。
  那个人这么轻易就放他走,想必是料定了自己没有威胁性。
  确实,他是心甘情愿地交出大权。
  却并不代表愿意再次碰面。
  回去之后,还是趁早离职闪人吧。
  嗯,他老了,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载我们去何记吧。”
  何记是他们学校旁边的一间小餐馆,干净卫生,价格实惠,很受学生喜欢。
  “你还没吃饱?”顾林瞪眼。
  “你吃饱了?”
  顾林立时闭上嘴。
  陶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本是打算好好温言安慰这人的。
  他突然想起傅明谐刚才的异样。
  堂堂傅家掌门人,商场上人人闻之变色的傅氏总裁,居然也有这样一面。
  他拦住段初言,究竟是想干什么。
  而这人一句话,竟也能让那人转怒为喜,轻易放人。
  段初言啊段初言,你到底是什么人?
  陶然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半晌却只身回来,苦笑。
  “车子发动不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这地方很难打到车,我已经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了。”
  顾林毫不客气地撵人。“那你可以回去了,一会让你司机把我们两个载回去就行了。”
  陶然笑了笑。“没有关系,反正这生日宴会,还不及在何记吃饭来得痛快。”
  你也知道。顾林低哼一声,不再说话。
  他以为这个伪君子对这种场合向来如鱼得水的,想不到竟也会说出这种话。
  车子很快来了。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少爷,外边冷,赶紧上车吧。”
  “麻烦你了,张叔。”
  陶然边说着,打开前面的车门。
  “少爷,刚才我不小心把饮料打翻在前座,还没来得及清理,要不您还是跟其他两位挤一挤坐在后边吧?”
  司机憨厚的脸有点为难,陶然顺着车窗往里一看,果然看见他隔壁的座位上一滩暗色水渍。
  顾林已经一头坐了进去,陶然无奈,只好也钻进去。
  段初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目光无意中一瞥。
  观后镜中的司机微垂着头,夜色中表情模糊。
  车子上了公路,平稳地向前驶着。
  顾林跟陶然相看两相厌,从没这么靠近过,此时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没话找话刺激对方。
  “你跟着我们回去,就不怕回头陶老爷子找你算账?”
  陶然正暗怪他多事纠缠,害得他与段初言没了独处的时间,也没什么心思应付他。
  “你不如担心一下顾伯伯要帮你安排的相亲吧。”
  顾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陶然八成是从陶家长辈那里听来的消息,但他转念一想,不由微微冷笑。
  “我向来随意惯了,他们也知我性格,烂泥扶不上墙,不会太过强迫我,你就不一样了,陶老爷子为了你,只怕到时候迁怒于初言,累人累己,若有自知之明,不如远远走开。”
  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段初言睁开眼,转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这路不对。”
  那两人一愣,不约而同望向窗外。
  陶然皱了皱眉。
  “张叔,你走错了,这路不是回我学校的路。”
  “没错的,少爷。”司机头也不回。
  车子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僻,拐了一个弯之后,公路上已经少有车辆,只余下昏黄的路灯,照着夜晚的路面。
  公路左侧是断崖,右侧则种了一片树木,借着路灯透过树木远眺,还可以看见海上点点渔灯。
  这是去码头的路。
  “张叔,停车!”陶然喝道。
  顾林二话不说,一拳击向前后座的隔板上,砰的一声,指节顿时红肿一片。
  他咒骂一声,脚随之往前踹。
  “没用的,这是加厚的隔板,连子弹都防。”陶然冷冷道。“张叔,你到底想载我们到哪去,难道你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他的话自然没有半分效果,驾驶座上的人一言不发,只紧紧地抓着方向盘。
  车开得飞快,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前疾驰。
  现在就算是打电话求救,也对眼前困境毫无助益,只能等车速慢下来。
  段初言一直没有说话,他脑中快速运转,想着脱身之计。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人多又有枪在手,他一个人想走,纵然不易,也并非没有机会。
  但要是加上旁边这两个……
  那么成功率几乎为零。
  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今日诸事不宜。
  车开到小树林边缘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陶然与顾林相视一眼。
  司机仿佛看出他们的打算,出声道:“少爷,顾少爷,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跳车的好。”
  话未落音,几道黑影从车子两旁窜了出来,打开车门,一手拽住一个人的胳膊,还未等他们反抗,枪已经抵在三人太阳穴上。
  “不是只有陶家的小子吗,你带这么多来干什么?”
  车子外面,有个人走来,问的是司机。
  司机下了车子,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我也没想到,这顾家的也会一起来,正好两家一起,赎金不是更多?”
  “那这个呢?”
  那人叼着烟的下巴抬了抬,指的是段初言。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一起的。”
  那人慢慢踱到段初言面前上下打量着,揪起他的衣领看了看又一把推开。
  段初言往后踉跄几步,没有丝毫反抗。
  一边是真枪实弹,一边是手无寸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没用的累赘留着干什么,带着还麻烦,就地解决掉算了。”
  对方哼了一声,捏着烟头往地上一扔,鞋底踩上去,碾了碾。
  “别!”
  另外两人一惊,不约而同往段初言身前一拦。
  陶然沉声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跟陶家多要一份赎金,他们必然会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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