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妃 作者:紫焱(晋江2012-08-31完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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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垂钓,背影峻峭清瘦。
“《青山独往图》,”海王念着一侧的题款,眉微微皱了皱,银睫微垂,扇面似的影子映在脸上,投下微微泛着青蓝色的光,冷玉一般清而皎洁,“小小年纪,怎么会喜欢如此清寂孤绝之风?”
作者有话要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顾缨童鞋,当铺半日游可好玩?另外,乃大概一辈子都赎不回自个儿的宝贝扇子鸟~
☆、欺负与反欺负
用过晚饭后,顾缨推开了海王房间的门,见后者正伏在油灯下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一旁的床头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应是他下午出门采办的行装。想到昨晚看到的海王所背的那个小山也似的鼓鼓涨涨的硕大包袱,再对比下不远处这个干干瘪瘪的小包裹,顾缨心下不由自主的升起淡淡的歉疚感。作为整个无毒天最富庶的国家的国主,海王就算是微服来民间,也该享受到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过着紧巴巴的窘迫日子。果然还是被自己连累的么?
海王见顾缨进来,写了几个字后便放下了笔,抬头道:“玄缨来了?”
顾缨点头,不动声色的往纸上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沉声道:“清澈现在可以说说自己的计划了吗?”
海王抬手,一道蓝光飞出,房间的四壁顿时亮起微微的蓝光。见顾缨看向光墙,海王解释道:“这个结界可以封住房间中的所有声音,烛九阴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须得谨慎一些。”
“这是自然。”顾缨目光微沉。煞魔烛九阴乃是洪荒之时的第一强者,便是由青帝伏羲转生的圣祖玄嚣都不是对手,当初若不是圣祖联合羽皇蓐收并其他所有国家的力量抵抗,恐怕不只是人族,羽民、夸父族乃至整个人类都会被烛九阴屠杀殆尽。其凶名即使是数万年后也依然赫赫在耳,顾缨小时候就经常被母妃用“再不听话烛九阴就把你抓去吃掉”之类的话吓唬,至于效果……不提也罢。
烛九阴的复生,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也必须予以慎之又慎的对待,人类冒不起这个险。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倒不如先弄清楚是真是假,若果然不幸是真的,再考虑如何应对。这也是顾缨为何答应海王不将消息泄露给第三人听的原因。
“我打算去烛九阴的埋骨之地去看看,”海王道,“海神告诉我,烛九阴的尸体被封印在委羽山下的天门。”
“天门?”顾缨想了想道,“就是传说中无毒天地脉之气的汇聚之地?”
海王点头:“烛九阴是秉承天地煞气而生的魔,肉体易毁,魂魄不灭。在诛魔一战里,东皇玄嚣虽然杀了烛九阴,却无法灭去他的魂魄,只能将其封入尸身之中,引天门醇正雄浑的地脉灵气克制烛九阴的阴寒魂力,强行封印了他。”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我一直以为是前人杜撰,”顾缨道,“只是时隔数万年,地形变化很大,许多地方已不可考。虽然委羽山还在,但此山山脉绵延数千里,要找到天门只怕不易。”
“许多上古典籍在人类中虽已失传,但不代表鲛人没有。”海王道:“朕在来陆地之前查阅过这些典籍,虽没有弄清天门究竟在何处,但大致位置还是确定了的。”
金丘。
海王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写下这两个字,又伸手抹去,然后看了顾缨一眼:“这个地方,玄缨应当很熟悉才是。”
熟悉,怎会不熟悉?这原是东皇国的王土,却在顾缨的皇祖父时因战败而割让给了羽民国,从此与东皇国再无半点干系。后来陶唐国不知怎地又看上了这块地方,举兵夺了过来。羽民国国主羽风穴哪像个咽得下这口气的人?每隔几个月便调兵遣将的又打了回去。这样你打过来,我打过去的折腾了好几十年,金丘已不知换了多少茬的主人。直到不久前的割鹿会上,两国的官员还在为到底哪国才是金丘真正的主人而互相扯皮,东皇国这个原主倒成了不相干的旁观者。
对上海王表面淡淡实则带着几分调侃的目光,顾缨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了解海王过去的人都知道,这个容貌清丽姣美的君主的性子绝不像他的长相那样柔和,在成为海王之前,他的性格只可以用“戾气十足”四个字来形容,当年招惹过他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被折腾得哭爹喊娘九死一生,他的仇人也早早的被打包送去了无想天和其他鬼魂们当邻居去了。少年时曾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因而有着浮图京第一二世祖美誉的天欲雪曾经这样评价自己这位的美人上司:“美则美矣,可惜是带着毒刺的,人生苦短,小命要紧,招惹不起啊……”
事实上若不是覆海一战后他的心境平和了许多,现在的海王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恐怕谁也说不清楚。顾缨应该庆幸,自己遇到的不是那一战之前的海王,不然以他招惹海王的程度,恐怕被扒了皮都是轻的。
顾缨得罪了海王吗?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一些与顾缨不怎么相关的原因,海王心里对顾缨其实是有几分不待见的。而他此行本应该保密,不料半路上碰上了这么一出内贼刺杀皇帝的好戏,他纵使再不待见顾缨,也不会让这少年被几个羽民白白的欺负了去,是以才出手相救——只是心底的不待见因此又涨了几分。
本来在救了人之后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也就罢了,偏偏顾缨又对海王的目的追根究底,不仅如此还在问明烛九阴之事后缠住他不放了。更有甚者,做事向来极少疏漏的他竟然在救人时连自家的包袱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就算真正重要的东西他都贴身收藏着那包袱丢了也没关系,也不能掩盖他失误的事实。这少年简直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霉星,自从遇上顾缨之后海王的日子几乎没有一天是顺的。
直接把人宰了吧,细究起来当年的事情到底与顾缨无关,他毕竟是无辜的,自己也明白自己只是在迁怒而已;把人暴打一顿撒气吧,东皇国的皇帝也不是想打就打的,把人揍一顿倒不算什么难事,只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才算是真正的麻烦;扔下他不管吧,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扪心自问心里也绝对不会好过——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就是带着顾缨去金丘了。
一想到在未来至少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要天天忍受着这张脸在自己眼前晃,而且还要保证这少年的安全免得他生了病受了伤引来什么邦交问题,海王心中郁气便一阵阵的直往上冲。当然面上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只是心里却是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冲出去救了这个麻烦回来——要知道他不照顾人已经很多年了。
因为这些不待见,海王虽然不至于真的扒了顾缨的皮,但是仍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在言辞间刺这个少年几下。看着后者明明心中不悦却仍维持着一张稚嫩的冰块脸的孩子气的样子,海王便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所以说,欺负小孩子什么的,虽然听起来似乎没品了点儿,但是做起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顾缨沉默了半晌,看向别处道:“既然清澈不知天门的具体位置,昨晚为何不问问月主?”
海王也不是什么抓住点小把柄便死揪着不放的人,见顾缨执意转开话题,当下小小的瞟了他微僵的脸一眼,便决定将此事揭过:“最后的诛魔一战,嫦娥一直在不周山为西陵皇后守灵,她未必知道天门的位置。贸然相询,反倒容易将烛九阴有可能复活的消息泄露出去。”
顾缨点点头表示明白,不再说话。海王突然想到了一事,手指轻点桌面,问道:“玄缨学过武功?”
“自幼跟随家中护院习武,身手尚可。”顾缨道。武功是皇家子弟的必修课程,顾缨身为太子,很小便在名师指点下习武,闲时也经常与侍卫过招。他天分极好,加上侍卫们也不敢跟他动真格,十岁起便未尝过败绩。这个成绩虽然有几分虚假在其中,但顾缨的武功确实已臻一流却是事实。只是近来他遇到的敌人如星崖、千红、于神秀等人都是修仙者,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结果被压制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对于一个向来有天才美名的少年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其苦恼而郁闷的事情。
海王点点头:“既如此,我便传你易形术吧。此行以低调为上,你的脸太过引人注目,最好换一张普通一些的。”顾缨长得实在是太过漂亮夺目,即使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张脸也过于惹眼,这对于打算低调行事的两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顾缨对易形术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一门通过内力移动肌肉以改变形貌的江湖奇术,十分神奇。但因为要长时期维持易形的状态,内力消耗极大,所以施术者首先必须有足够深厚的内力才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世上真正会易形术的人并不多,想不到海王竟然也精通这门绝技。
“清澈也要改变相貌吗?”顾缨问道。若论引人注目的程度,海王这张脸绝对还要在自己之上。
海王摇头:“易形术只能改变相貌,却不能改换发肤和眼睛的颜色。我生成这样,相貌怎么改都不会像东皇人,用斗篷遮起来就好,何必白白浪费内力?”
在决定独身去金丘探查时他便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易形术虽然可以改变相貌,但却换不了他的发色瞳色和肤色。他肤色本就是不似人类的剔透的白,眸色轻蓝,加上一头及踝的银发,怎么看都隐瞒不了异族的身份。为此他不仅得遮住脸和头发,就连双手都必须戴上手套,以防因为□出来的肌肤过分白皙而惹来怀疑。相形之下,现在的打扮虽然也奇怪了一些,但江湖上向来不乏故作神秘之人,倒也算不上过分的引人注意。只是一想到自己要成天披着个闷不透风的斗篷,气闷是免不了的。
顾缨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当下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海王将易形术的口诀口述了一遍,不过短短三百字,且颇为艰涩拗口,顾缨却只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海王让他背诵了一遍,确认他没有记错之后,便让他回屋自行练习。因为客栈中的人已经记住了顾缨的长相,海王打算让他暂时只是练习,待得第二天离开客栈之后找个僻静之处再改换相貌。
顾缨了然点头,起身便欲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海王正准备接着写东西,见状握着笔的手一顿,问道:“玄缨还有事?”
“我有一个提议。”顾缨道。
海王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缨的目光移向海王的脸,微亮的灯光下,海王的肌肤泛着如冰似玉的晶莹与柔润:“以清澈的身形相貌,不妨考虑一下扮成女儿家。”
看着海王的瞳孔骤然紧缩,顾缨心中暗笑,顿时感觉心中从被海王所救以来的屡屡被压制在下风的郁气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海王你不照顾人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面对一个甩不开打不得的包袱,还请节哀顺变,顺便在老妈子的道路上远走越远吧!阿紫为乃默哀,阿门~~~~~
☆、九夫人
一连两年未见半点雨水的东皇国,却在东皇顾缨登基的那一日下起了大雨,从赤地千里的戈壁到水色氤氲的南方,都笼在了一片雨烟之中。这一场被誉为神迹的雨,一直到东皇顾缨登基的第四天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对于这场大雨的来临,东皇国人的态度普遍是喜出望外的,当然也不排除部分例外。比如在官道边上开小店的周老板此刻的心情显然便好不到哪儿去,因为这四天来,他的生意至少比往常冷清了一倍不止。
“这天杀的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再照这个势头下下去,老子的家当都得喂鱼了!”当屋外好容易出现两名客人的身影时,周老板正心疼的望着霉坏的菜蔬抱怨。正在拴马的顾缨闻言一滞,旋即动作如常的栓好了马,只是就因为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小耽搁,海王已经拴好马向门内走去,目光从水牌上一掠而过,刻意修改过的声线透着青年人独有的清朗之感:“伙计,来两碗素面,多倒些汤,再上一壶热茶。”
周老板闻言精神一震,正靠着桌子打盹的伙计眼睛一亮,高声答了一句“好嘞”便端了茶上来。周老板坐直了一些,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大雨天还在赶路的客人。两人已经脱下了蓑衣和斗笠,其中的少年大约十六岁上下,穿着一身扎束利落的黑色布衣,样貌俊秀中透着逼人的凌冽之意,正是利用易形术改换相貌后的顾缨。而适才开口的客人则背对着周老板而坐,看不清长相,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身形纤瘦,此人自然便是海王了。
周老板开店多年,见惯了形形□的江湖人,这两人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