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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鸾凤错:南诏风月 作者:寂月皎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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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
我隐约明白,这样可怕的状况下,一旦睡着了,我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紫罂粟说,明天我活着走出去,她才会救柳沁。
如此优秀,如此美好的柳沁,我不能放弃他任何可能的生机。
没有他,我不想活着;但没有我,他虽然伤心,应该还能继续他的生活吧?
他有晏逸天,有雪柳宫,还有坚强的意志和钢铁的手腕,他可以代替我,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我承认,我比他软弱,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带他一起死。
玉局峰上,那一朵望夫云,也许并不是公主,而是公主的情人。
他从海底生还,却已找不到殉他的情人。
谁爱谁,谁殉谁,谁为谁凌乱一头的发,谁为谁吹开海面的风,似乎都没什么重要的。
唯一的结果,是陨灭。
望夫云,只是一朵悼念无望爱情的云彩,招展了最初的亮白美丽后,只剩了黑暗和绝望。
黑暗和绝望……
就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永不超生,那么,就我吧!
柳沁比我优秀十倍,或者,他能让望夫云,保持住最初的亮白和美丽,摒弃黑暗,摒弃绝望,摒弃这世上所有腌臜可怕的算计与污秽……
夜很漫长……
我在等待天明……
尽管,天明离我越来越远……
=

你是我的不离不弃

我被人拖出铁箱时,有很长的时间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当我勉强从肿大的眼睑下睁眼看人时,我看到了小蚊。
她正利索地往我全身抹着一种红色的药水,见我睁开眼来,居然闪出一抹怅然的憎恨。
“唉,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得罪咱们圣女了?不过,你也真够幸运的,竟然还活着!”
坊她将一套肥大的衣裳丢给我,自己跳到桌上磕着瓜子,说道:“自己穿上吧,圣女说,让你去见她。”
昨天让我软倒的药性已经消失了,我虽然周身沉重,但终于仗着自己恢复的内力,强迫自己站起来,然后打量自己。
如我所料的,周身肿胀青紫,几乎是我原来双倍粗胖了。有几处小小的伤口,正在渗着黑水,但大部分伤都极小,只看得到密密麻麻的黑点,耸起在高高肿起的皮肤上,提示着我昨晚那场与蛊共眠的战果。
仂我的衣衫,早给肿大的皮肤撑得紧紧的,被小蚊让人用剪子剪碎了,方才能为我涂抹些药水。
我用手挑起衣服,想穿,却穿不上。
手肘肿大得无法弯曲,手指也肿得粗如苦瓜,根本无法动弹。
我不敢想象,我的脸现在会是什么样,大约比当日中了金相蛊时还要可怕几分吧?
“没法动弹?”小蚊问,将手里的葵瓜子扔了,皱起眉,似怪我的蠢样坏了她的食欲。
我嘴里一样肿大着,张开嘴,舌头如有千钧,根本说不出话。
小蚊啧了一声,跳下桌来,很费事才帮我将衣衫穿上,然后拿了个垂着面纱的斗笠给我戴上,说道:“唉,戴上这个,别把人给吓坏了……”
一路走得很艰难,好容易走到水阁时,正看到有人抬了一个具用席子卷着的尸体出来,席边已被鲜血浸渍得透了,也不知死了多久。
“这个人,是圣女找来的替身。”小蚊笑得阳光灿烂:“那个柳沁,虽然外伤还是很重,但血咒已解,应该死不了了。”
紫罂粟不是打算把血咒转移我身上么?
她不是还打算我挣扎着喂上一夜蛊宝宝才救柳沁么?
居然,已经另找了替身,救了柳沁?
我不知是悲是喜,更难免猜疑着,她真的救了柳沁了么?
“你来了?”正想着时,已看到了紫罂粟,正倚窗站着,眉目安宁,眸中却透出些许疲乏来。
我低了低头,算是听到了她说话,只是没法回答。
“现在我可真的相信了,如果我要将血咒转移到你身上来,你一定会答应。”她喟叹道:“柳沁没有用错心,若是有人肯这样待我,我便是死了,也不妨事了。”
我只能静默地站着,听她说。
“这样的深情厚意,我还真的想成全你们算了,横竖……他顶多陪我几天,终究还是会离开我吧?”
“可惜,你中了阴阳双草降,即便玄月圭,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这是降头术中不多的几种绝降,连大祭司自己,都没法为你解降。我把你扔给蛊宝宝,利用蛊宝宝均匀的毒性去遏制阴阳草的生长,只能遏制一时。”
她清淡地笑道:“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支撑不过去,死在喂蛊的箱子里。”
我张大嘴,却没法表示我的惊讶。
她说什么?
她把我扔给毒虫咬,只是为了遏制我体内的什么阴阳草降?连把血咒转移到我身上,也只是为了迫出我的求生意志而说下的谎言?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本来就想救柳沁,小蚊去雪凝小筑找我们,也是为了提醒我们,到玄水宫来求救?
忽然发现,这个紫罂粟,和当日的晏逸天一样,很可爱。
可爱的原因,只有一个:排除掉所有功利的因素,他们对柳沁很好,敷衍暴戾的外表下,有着很真挚的情。
紫罂粟继续叹道:“你去看一看柳沁,就走吧!阴阳双草降太过厉害霸道,如果你不想在柳沁面前发狂杀人,最后变成一具草人,就趁早走吧!”
草人?
什么意思?
紫罂粟望着我眨巴的眼睛,解释:“这种绝降,其实是把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草籽植到你皮肤内,落降后,它会在人体内悄悄滋长,一对生成两对,两对生成四对,一直以惊人的速度衍生着。当它衍生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主宰中降人的思维,渐渐让中降人发狂,直至死去。死的时侯,阴阳草会透体而出,死者的尸体有如稻草人般。苏公子,你中降的时间不短了,蛊宝宝们的毒性,只能帮你撑个五六天,然后,你会再度发狂。以你的情况,十天之内,必死无疑。”
她柔美地笑着:“苏公子,你不会想在柳沁面前,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满身长着毒草的尸骸吧?”
柳沁会好起来……
而我会发狂……
我会在他跟前,变成长满毒草的尸骸……
呵,很荒谬,荒谬得我只想笑……
我终于又见到了柳沁,带着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静静地卧在床间,睫毛颤动得着,似睡得很不安宁,面容和他雪白底衣一样的颜色,看来好生憔悴。
我轻轻地将我肿大不堪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很想轻唤他的名字,喉嗓间仅发出了难听的一声轻哼。
而柳沁竟似听到了,眉宇瞬间舒展,浮现微微的笑意。
他的手指无力地动弹着,幅度很小,却似已尽力,尽力来摸我的手,告诉我,他对我的渴求和心疼。
我也想告诉他,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
我只想伴着他,多一刻,是一刻,哪怕我现在是个浑身污黑青肿的丑八怪。
可我真的不敢,不敢在他跟前发狂,更不敢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成为一具长满毒草的枯骨。
即便他的神经再坚韧,只怕也会被那一幕逼疯。
我不想他疯,不想他难过,不想他永远沉浸在悲伤里。
柳沁,柳沁,我喜欢你,实在喜欢你……
喜欢你唇角温柔的弧度,邪肆的笑容……
喜欢你修长的身躯,流畅的线条,白皙的肌肤……
喜欢你霸道地捉住我,一遍遍的唤着,影儿,影儿,影,影……
我也喜欢你的吻,你的抚摸,以及,你带给我的痛,和愉悦……
我竭力弯曲自己的膝盖,让自己跪在床前,艰难地伸着脖子,去吻他面颊,他的唇。
那样甘甜而美好的味道,是我最后一次品尝么?
柳沁感觉出我的吻了么?
他的笑意更深了,温柔如同春日初展的花瓣,甜蜜而清好,让他的容颜看来好美,好美。
柳沁,不要笑得这么好看,行么?
你知道么?我会舍不得,非常非常地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
离开你,我的心就空了,空得把整片的望夫云塞进去,都装不满……
我不喜欢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扯得干干净净的裂痛。
不过,我不怕,我不怕。
那种痛,那种空,那种悲惨和凄厉,很快就会离我而去。
在我曾经让你着迷的身躯,变成一堆毒草的时候,天底下再不会有苏影,更不会有苏影的痛,苏影的空,苏影的悲惨与凄厉。
哆嗦着摸出他胸前的锦囊,小心取下,别到我自己的身上。
两只结发蝴蝶,终于在我的身上,成双结对。
我吐了口气。
柳沁,你是我的结发同心,你是我的一生一世,你是我的不离不弃。
而我,我只愿做你生命中的过客,让你一时伤心但终归忘却的过客。
仅此而已。
再亲一亲他的唇,留下最后一个祝愿,祝愿他能重新找到另一个结发同心,能与他白头偕老的结发同心。
起身离去时,我听到了柳沁模模糊糊地在唤:“影……”
我也很想回身抱住他,大声地唤一声:“沁……”
可是我说不出话,我发不出哪怕一个很简单的音节。
所以,我只能调头而去,惊慌地调头而去,用我能走的最快的步伐,拼命地逃开。
“影……”
“影……”
“影……”
模糊的呢喃,在风中继续飘着,带了不确定的惊慌寻觅。
他快醒了么?
他快醒了么?
快醒来吧,做回我的优秀的柳沁,继续着你半生的精彩。
抬起眼,阳光明媚而灿烂,耀得人睁不开眼,耀得人泪水直流。
我以为毒虫的啮咬已经损坏了我的泪腺,原来没有。
逃到阳光下,我已泪如雨下。
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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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皎也是泪如雨下,写出的东西,自己几乎不敢看第二遍!
如果亲们也为影心痛,也有泪欲涌,请给皎鲜花,而不是鸡蛋。
因为那种感觉,叫感动。
(PS:虐着自己,暂时写不下去了,今天不会再更新。嗯,今天至少也有七八千字吧?)

198、绝伤篇(上)

绝伤篇:
那一天,有白教弟子看到,玄水宫中最美丽的杜鹃花丛中,有一个出奇蠢丑的男子,如鸭子般笨拙地挪着身子,一路走,一路掉泪。
泪水从他肥肿成一道狭缝的眼眶中,沿了乌紫肿胀的脸庞掉落,滴在青石路面上,竟是漆黑的。
漆黑的泪水……
坊那一天,那个又蠢又丑带了斗笠的男子,蹒跚着走出玄水宫时,装扮成信徒的林秋潇正在宫门外张望,他正不安地打探着他那绝美的朋友的消息。
那男子摇晃着僵直肥肿的身子,慢慢与林秋潇擦肩而过,林秋潇依然只将眼睛投向玄水宫内,根本没有正眼看一下那肥硕蠢笨的男子。
那一天,有个男子艰难地步入深山,然后昏倒在某处山崖上。
仂一个采药的小女孩,把盘旋在他头顶的大鹰赶开,唤醒他,带他回了自己的村落。
那个村落,都被那个浑身黑肿渗着黑水的男子吓到了,不许他进村,把他扔在村头的土地庙里。
那个小女孩每日去看他,给他带食物和药物。
男子吃了食物,却不用药,却渐渐能开口说话了。
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抱着膝,远远望天。
小女孩问:“你在看什么?”
男子喑哑地回答:“我在看云。”
“什么云?”
“望夫云。”
小女孩迷惑了,她抬头将山腰间的云雾看了又看,然后说:“没有望夫云,连玉带云也没有。”
男子说:“会有的,望夫云。”
他说着,轻轻地笑,让小女孩觉得这男子似乎变得好看些了。
“为什么会有?”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不断玩弄着手中的一对蝴蝶。
漆黑的头发缠了红绿丝线编成的蝴蝶,在他日渐灵活的手掌里,永远地成双结对着。
小女孩实在很好奇,继续发问:“你喜欢蝴蝶?”
男子沉默了很久,回答:“我喜欢成双结对的蝴蝶。”
小女孩纳闷道:“你这蝴蝶,不就是一对么?”
男子说:“嗯,是一对。”
然后,男子就掉泪了。
他的泪水,很浑浊,但已经不再是黑色的。
小女孩发现,他的眼睛形状很好看,甚至再仔细看,渐渐褪肿的灰黑面庞,五官也很端正。
而男子掉泪时,小女孩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心疼得只想抱住那男子的头,好好安慰他。
男子没有用任何药物,但却一天天好起来。
五六天之后,男子已经变得很好看,一双眼睛,如无垠的夜空,要将天地间所有的爱与恨都笼入一般。
小女孩拿了更多的食物来,希望能让男子多吃点,因为他太清瘦,太苍白。
男子只是笑笑,摸一摸小女孩的头。
这天晚上,小村后的山腰间,一直传来类似狼嗥的声音,又有闪电一样的光芒,在山间跳跃。
有猎人大着胆子想去看,却发现山腰边的参天古树都被凌折倒地,那道闪电过处,山石树木崩裂的声音,像被天雷劈过,立时被吓得回了村。
他们认定,那里的怪物,比一直骚扰着村民安宁的野猪群更要可怕十倍。
第二日,小女孩很不放心离住得山腰最近的那个男子,一早就去看他。
男子似乎给惊吓到了,伏在他睡的干草堆里,不停地咳嗽,脸上雪白雪白,连目光也是僵直的,几只红头苍蝇似闻到了什么,在他身周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小女孩忽然很害怕,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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