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 作者:好大的雾(晋江vip2014-02-10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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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宁收拾了云石上搭着的习字稿,准备回秀檀轩吃饭。
忽然,花园里闪过一个缥缈的黑影,“嗖”地从小径蹿到花圃,转瞬没入紫藤架里。宛宁定睛看看,紫藤架两侧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朵开到全盛、快要颓败的牡丹。她揉揉眼睛,指尖未干的墨迹蹭到右眼下,染上芝麻粒大的一点儿黑。
“唉,累的眼睛都花了,明天还是休息一天吧。”她自言自语着,总算为懒惰找了个借口。
晚风吹过,一片歪歪扭扭写满了字的帛布飘到花藤深处。宛宁懒洋洋提着裙子去捡,念叨着:“这么难看的字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好歹也是丞相李斯的女儿!”
钻过花藤,没找见被风刮跑的字稿,反倒先看见一个穿着黑衣大氅、腰间挂满了饰物的男人。
宛宁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字稿?”
那人没听见她的话,伸手在花藤的虬枝里抻出一片帛布,随着轻微的动作,腰间缀着的小铜镜、银铃铛哗啦啦作响。
宛宁大惑不解,怎么还有男人随身带着镜子和铃铛的?莫非他是个太监?打量着男人白净瘦削的脸庞,她想,像他这样细皮嫩肉、还不长胡子的,八成就是太监了。
却看“太监”盯着帛布端详了一会儿,看着那比柴垛还凌乱的字迹,他眉梢藏着不怀好意的笑,叹道:“啧啧,这画可真丑!”
他声音浑雄,听起来又不像是太监。宛宁复朝他手上看了看,嗯?这不是我正找的习字稿吗?
“太监”又看了一眼,再次叹道:“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
宛宁羞得满脸通红,踮着脚尖在他肩上一戳。“喂!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画了?识不识字?读没读过书?”
他挑眉瞥了宛宁一眼,看见她脸上的墨点,忍不住讥诮道:“姑娘识字都识到脸上去了吗?”宛宁气急败坏地拿帕子擦擦,原本不大的一点墨迹晕开,糊成一片黑蒙蒙的雾团。他笑得更厉害,卸下腰上一枚铜镜,塞到宛宁怀里。“你自己瞧瞧。”
宛宁照着镜子擦干净,扬手把镜子抛高,阴阳怪气地道谢:“谢谢你了。”
他顿时脸色大变,神情紧张着跳起来,伸手接住。“当心,这可是圣物!摔坏了赔不起的!”
宛宁咂咂嘴,刻意讥讽:“哦,知道了,公公。”
“公公?”这个称呼显然刺激到了他。
他眼睛瞪得滚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压下来,几乎要贴到宛宁的鼻尖。“叫我国师!我是始皇帝新封的贺兰国师!才不是什么公公!”
宛宁被他逼的连连退了几步,后背抵在紫藤花枝上。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改口唤道:“呃,国师……国师公公。”
国师嘴角抽了抽,无可救药地看着宛宁,嫌弃道:“算了,谅你们这些女人也没什么见识。”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宛宁冷冷一笑:“国师,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国师嘿嘿一笑,这个女人总算接受了我的身份。他漫不经心地一丢,道:“还你。”
宛宁接过,小声嘀咕道:“我得赶紧告诉哥哥去,府里混进来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客,求意见和评论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无评体质么?)
☆、暗涌
回房后不一会儿,李斯派人来传话,晚饭一同去渌波亭吃。
宛宁换上一身月牙黄的织锦长裙,略施淡妆。她想着渌波亭是家中宴客的地方,便问丫鬟们:“今天府里来客人了?”
月容午后偷懒的时候,恰好看见有辆紫乌辇驶进来,守门的小厮说是来了位大人物,要在丞相府小住几月。她抢先答道:“听说是来了位贵客。”
云意对着镜子,为小姐戴上一串松绿石颈饰,瞪月容一眼:“尽心做事的时候从没见着你出头,反倒是探听消息属你最灵通!”
月容讪笑,见小姐两只耳朵上光秃秃的,急忙找个机会奉承。她从妆奁里取出一对最华贵的耳珰,捧在手心问:“小姐戴上这个吧,正好配今天这身黄衣裳和绿首饰。”金玉铛珠躺在她手心,金碧相映,宝光照人。
宛宁不由一笑,心底泛起暖融融的涟漪。
云意像看见了灾星似的,拿玉梳子在月容头上狠狠一拍,厉声道:“放回去!不长心的丫头。”
没由来地挨了骂,月容心中叫屈,不知道是哪点惹怒了云意。她委屈地把耳珰塞回去,找了一对素净的银坠子给小姐戴上。
宛宁无谓地笑笑,坐直了身子,抖擞精神去应付一会儿的家宴。
到了渌波亭,云意和月容不再跟着,换了侍饭的丫鬟掌灯。青纱明灯里烛火跳动,打在宛宁脸上忽明忽暗。她依礼扎了低头,屈一屈膝:“父亲,哥哥。”
李斯道:“宛宁,向贺兰国师问安。”
宛宁叹了口气,“国师大人好。”方才月容说府里来了贵客,她猜到十有八九是那个自称国师的怪人。
宛宁对人对物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开始看着顺眼的,就越发觉着喜欢。反之,遇到第一眼就被她厌恶的,日后只会加倍嫌弃。偏不巧,这位国师就是招她厌恶的那一类。
被迫和讨厌的人共同进餐,宛宁百般不愿,苦笑着想,算我最近倒霉,赶明儿真该花钱找个高人来看看法相、去去霉头。
她落座在李桓身旁。
李桓问:“手上的伤可好了?”
宛宁摊开手在他眼前晃晃,皮肉完好,剩一道若有若无的浅红横亘在掌心。
李桓点头微笑。
趁着李斯和国师聊得正热乎,宛宁朝李桓的位置挪了挪席子,低声问:“先前没听说朝中有这么一号人啊。这个国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桓稍稍靠过去一点儿,低声说:“贺兰国师是徐仙人的师弟。按陛下的旨意,我要在腊月和公主成婚,国师是陛下派来勘察风水、主持婚事的的。”他语气平淡,容色未变,说得这样轻松,仿佛娶妻对他而言不是大事,只是在府里多添一张吃饭的嘴。
宛宁勉强笑了笑,“知道了。”
原来又是那群招摇撞骗的方士。
此间,却听李斯道:“小女常年有恶疾缠身。人人都说国师上通神灵,下通幽冥,还劳烦帮小女看看,驱一驱邪晦。”
宛宁和李斯的位置隔得稍远,零星听见这几句,摇一摇手:“父亲,不必了。女儿已经痊愈。”
国师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看了一圈。“我看小姐面色红润,声音清朗,不像久病缠身的人。单从面相上看,小姐是有福之人,丞相不必过多劳心。”
李斯喜道:“国师说的是。”
宛宁心中暗讽,哼,面相?十岁那年有人说我长了一张能活到八十岁的面相呢!结果还不是二十多岁就死了,莫名跑到这个时代来受罪。
“不过,我在师兄那儿新学来一技。”国师二指轻敲桌沿,直勾勾盯着宛宁,肚子里正在策划着一场小阴谋。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宛宁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着。半张脸躲在宽大的袖子后面,嘴型带出一句骂人的话:“多事精!”
国师起身走向宛宁,腰间一阵叮呤当啷的乱响。半个时辰前,他见过宛宁乱柴垛似的字迹,那“书法”真是叫人过目不忘。国师那双狭长的眸子一眨,霎时闪过一丝精光。
“劳驾宛宁小姐把闺名写给我瞧瞧。我以字卜卦,为小姐算一算姻缘。”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宛宁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向李桓投去求救的眼神:“哥哥……”
李桓宠惯了妹妹,道:“大人,宛宁从小最怕牛鬼蛇神。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看见变戏法的都往前钻,就她吓得不敢睁眼。我看,还是算了吧。”
有哥哥撑腰,宛宁立刻有了气势。瞪大了一双杏眼看向他,脸上带着几分神气。
另一头,李斯道:“不必劳烦国师了。姻缘天定,小女肉体凡胎,还是莫要揣度天意,以免触怒天威。”
李斯话虽如此,心里却早已为宛宁的婚事做好了打算。李家长子娶了三公主,次子即将迎娶荷华公主,按照他日益稳固的地位来看,宛宁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是一定要嫁给一位公子的,最好是有望继承大统的那一位。只是目前秦皇十八个儿子尚且年轻,看不出将来的前途,李斯举棋不定,想等过两年看清形势再做定夺。
所谓古代的女人,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了。
既然李斯已经发话了,国师只好作罢。
经此一事,国师在宛宁心里变成了头号敌人。
饭后,宛宁笑吟吟地拉着李桓往秀檀轩走。一开始,李桓任她扯着袖子,等到走出了李斯的视线,他便停下来。“说吧,你有什么事?”
宛宁先是盈盈一笑,然后有商有量地说:“你帮我修书一封,送到宫里去。扶苏送我的伤药着实有效,我怎么也要写封信聊表谢意。哥哥,你说是不是?”
李桓刀刻般的脸上洒了霜。
自骊山归来,父亲对百越铛珠的事情耿耿于怀,认准了有人要动摇李家的地位,刻意让宛宁在皇宴上触怒陛下。铛珠是扶苏送的,李斯派人一打听便知。李桓不知道父亲对扶苏是不是生了芥蒂,也不知道扶苏是否真对李家存了想法。作为朋友和儿子,李桓夹在中间左右探听,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偷偷替扶苏转送伤药已经是很为难了,现在,他只想尽快斩断妹妹和扶苏之间的联系,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
“这事我不能办!”他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宛宁猜到他八成会回绝,只是没想到回绝的这样快,连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留。她快步追了上去,央求道:“受人恩惠哪有不道谢的道理?哥哥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连这点礼节也不懂吗?”
李桓见她跟上来,没有一点要停下等着的意思,反而走得更急。“不懂礼节的是你。你还未出阁,不该和皇子来往亲密!”
这话听得她脸上滚烫。
宛宁以为,只要像素日里一样磨哥哥几句,他一定会软下心妥协。想不到这次哥哥铁了心,句句干脆。事有蹊跷,李桓的反应太过反常。
她三两步跟不上,索性不再追了,立在原地跺脚道:“哥哥,你到底帮不帮我?”
李桓头也不回,道:“回去吧!这事恕我帮不了你!”
在李桓处受了闷气,宛宁怒气冲冲地赶回房里。两个新来的小丫鬟正在准备浴汤。宛宁无处发泄,“咣”的一脚踢倒浴桶。丫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小姐,立在一处低头赔着不是。
可宛宁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大力将丫鬟们往门外推,“出去!都出去!”
云意和月容在窗外修剪花枝,听屋里动静异常,连忙放下花剪跑进去。
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洒了一地,铜镜、首饰俱被人摔在地上,连桌上熏香的铜炉都倒了。燃尽的香灰撒在热水里,“嗞嗞”作响,腾起一缕缕青烟。
云意看见满屋子的狼藉,蹲在宛宁身边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宛宁无力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犹豫着闭上了。
刚刚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哥哥的袖手,国师的为难,还有努力融入秦朝生活的不易……积压在心里的烦心事实在太多,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月容遣散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丫鬟,一一捡起地上的物件。拾到那对耳珰的时候,发现有珠子下缀着的翡翠被摔碎了一角。她捏在手里想向小姐请示,想到晚饭前因为这对耳珰挨了骂,便以为耳珰是个禁忌话题。
月容不敢说话,默默将它放回匣中。
云意见小姐半天不答,轻轻散了她头上的发髻,拿着梳子缓缓从头梳到尾。沾着气味馥郁的桂花油,细语道:“小姐若是因为和丞相置气,也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宛宁抱膝坐在床上。“我才没和他置气。”
云意以为她还在怨怪李斯的责罚,劝道:“小姐犯了大错,丞相只是叫人打了几下手板……”
宛宁打断道:“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说了没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