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扬州评话)-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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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大字,每个字有核桃这么大。用随身带来的浆糊,把四角搨满了,而后就把这一张纸条子朝大床对过站柜上一贴。明天梁中书要么不下床,只要下床,头一抬,就清清楚楚看见对过贴的这一张纸条子。时二爷把各事忙停当了,就在上房里头走来踱去,心里有话:胡子被我割下来了,刀也插起来了,纸条子也贴起来了,这件事明天一早就要发作了,梁中书是个爱须如命的人,我代他把胡子玩掉了一半,他一定要命人在全城挨家挨户搜查割胡须的人,我躲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地方不容易找啊,既要隐蔽,还要安全。想来想去,抬头一望:有了!旁的地方不能玩,喏!就蹲在这个大床顶上玩玩。哎,你梁中书可以命人在全城搜查,你总不会叫人搜查到你家太太房里来吧!只要你不搜查你本人的住宅,我在这个大床顶上就保证没事;而且你在上房里头如果说些不能告诉人的话,我在床顶上都能够听得见。哎!用得。莫忙,我蹲在大床顶上,白天就不能出来了,只能夜里头活动,我吃什么东西呢?不要紧,堂堂省院大人的住宅里头,吃的东西还愁吗?把几个磁罐盖子朝下一掀,哪一样没得啊?什么大蜜枣啦,糖莲子啦,桂元肉子啦,把这些细货随便并一点在袖兜里头,就足够我吃了。时二爷在房间里头走走逛逛,正在这块想着,只听见外头哐!哐!哐!哐!转四更了。时间不多了,五鼓天明,人就要起身了。时迁随即绕到后头马子巷里,走马子巷到子孙巷,在子孙巷噗!脚尖子一踮,人上了大床顶了,就在大床顶上三截子朝起一环,眼睛朝起一闭,直接就闭目养神了。我要趁手交代,他家这张大床顶上,油光水滑,想找一点灰尘都没得。因为他家妈子、丫头多了,没事就打扫,角壁角落都用个鸡毛帚子掸掸,再用潮抹布抹抹,所以大床顶上干干净净。虽然干净,时迁也不能以他家这张大床顶上为家,日子也不能多,也不过住这么一两宿,就要换地方。为什么要换呢?因为妈子、丫头经常打扫,万一哪一天爬上去打扫,看见时迁,不把时二爷拖下来吗?所以时迁非换地方不可。换什么地方呢?这是活的,有时地方好,有时地方孬。好的就好上天,孬的就提不上嘴了,就象个惨的哩!他在大名城大概要蹲多少天呢?要蹲半年左右。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梁山呢?要等到明年正月十五,梁山人趁灯节之期混进城,翻监劫狱,救出卢俊义、石秀,到那时候时迁才能回梁山。这个半年时间,时二爷的苦吃足了。譬如晚上睡觉,因为天气一天天冷了,有时候可以找到条把薄被子,或者条把毯子,稍微遮遮盖盖;有时候还就找不到;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单薄,这个罪就受大了。好说:他衣裳单薄,凭他飞檐走壁的本领,走到人家家里箱不开,锁不开,金银财宝就盗出来了,他不会去偷儿件衣裳吗?玩不得!因为他这次是办周正事,万一有个失误,被人家搭住了,那不为小失大吗?所以只好咬咬牙,认苦吃。好在他的身体好,要摆到差不多的人,不冻死也病倒了。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时迁这半年虽吃足了苦,但是一旦破了大名,把卢俊义、石秀救上水泊,梁山的人晓得了这件事,没得哪一个不佩服时迁,都说他不愧称为轻脚鬼、鼓上蚤,是梁山的第一个大能人!这个消息传到江湖上,普天下的英雄也都晓得梁山上有个时迁,也都非常佩服他。所以时二爷在江湖上的声名就越来越大。你不要看他的模样生得鬼头鬼脑,尖嘴缩腮,翘八字胡子,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哪晓得随后还讨了个绝色的老婆哩!诸位要说了;这是你瞎编的,这样的丑八怪,居然能娶个美佳人的老婆,我们不相信。诸位既然不相信,我不妨就来简单交代一下。
时迁的这个老婆叫什么名字?人都喊她纪赛花。荠菜花?找话说哩!田里长的荠菜花能做老婆吗?不是的哎!叫纪赛花,是纪念的纪,比赛的赛,香花的花。纪赛花的父亲叫纪鹏飞。纪鹏飞原来也是江湖上头的一位大王,武艺高强,人称逍遥太岁。后来年纪大了,洗手不干了,就在家里享享清福。断弦之后,未曾续弦,膝下无子,单生一女。纪鹏飞把纪赛花当然就视若掌上明珠了,一心想把自己的本领教传给纪赛花。教传她什么本领呢?不但教传她的拳棒功夫,还着重教传他的轻功。姑娘不但长得绝美,而且人又聪明,本领并不亚似她家父亲。跟时迁相比,哪个高呢?这话就难说了。姑娘的轻功不如时迁,但是硬功比时二爷好;时迁天生有一短,不能执利器伤人,姑娘完全可以耍兵器。逍遥太岁把姑娘的武艺教成了之后,心里就想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大了,应该要配人了。就这么一个惯宝贝,当然要问姑娘了:〃你啊,将来出嫁,要嫁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姑娘就说了:〃爹爹,若问孩儿出嫁,对方一定要具备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哪三个条件?〃〃第一,要声名浩大;第二,要武艺超群,软硬功兼备!第三,要相貌蹊跷。〃老头子听完姑娘的话,点点头:这三个条件不算苛刻,凭我家姑娘这副样子,也应当找个这样子的人匹配良缘。其实姑娘的话并来说完全,第一条,第二条都无妨,说到第三条,姑娘心里的话不大好意思跟老父亲说了,假如是母女之间谈这种事,就可以跟母亲直说了,一定要找一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做丈夫,这话跟父亲就难于启齿了。所以姑娘就换了句话,说是〃要相貌蹊跷〃。哪晓得这个老头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心里想:相貌蹊跷?肯定就是与众不同了。老太爷可怜带着手下人,真正是城里关外,邻府州县,都被他跑遍了,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三个条件俱备的人。有的虽声名浩大,武艺也不错但只有硬功,没得软功;有的软硬功兼备了,相貌又不蹊跷。找了三年下来,姑娘还是待字闺中。忽然这一年都城大放花灯,与民同乐。梁山得信之后,宋江平生最欢喜看灯,当然要来看了。他带了时迁等人来到都城,城里头不好住,就住在离城九里路的九龙镇上。哪晓得逍遥太岁纪鹏飞听说都城大放花灯,与民同乐,江湖上各路英雄都要来看灯,就想借这个机会代女儿找一个三个条件具备的女婿,也到都城来了,正好路过离城九里路的九龙镇,在一家客店门日,时二爷正坐在高脚凳上头,没事做,抹着自已的倒八字胡子玩。纪鹏飞不看到倒也罢了,一看:啊呀!我啊,真老糊涂啦!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个轻脚鬼时迁来呢?轻脚鬼时迁武艺高强,软硬功兼备,梁山上的大能人。要谈到他的相貌,没得哪一个再比他蹊跷了:尖嘴缩腮,翘八字胡子。谈到他的声名,不要说长胡子的人晓得有个时迁,就连三岁孩童都晓得梁山上有个时迁。哦?小孩子怎么晓得的?因为梁山上的人都是做过案子的,官府要捉拿他们,到处都张挂他们的图像。时二爷后来声名大了,关津隘口到处都有他的图像挂着。这么一来,有些百姓人家的小孩子哭起来,闹起来,拗蛮起来,大人就把小孩子抱到时迁的图像面前,说:〃你不要哭啊!你如果再哭的话,这个时迁就来把你带了走啦!〃小孩子看到时迁蹊跷异怪的图像,一吓,就不哭了。于是在小孩子脑子里头就留下了印象,都晓得梁山上有个时迁。连小孩子都晓得,你说时迁的声名大不大?可以说没得那个比他再大了。声名浩大,相貌蹊跷,再加上他武艺高强,三个条件具备,选他做女婿当然再合适不过了。这么着,后来纪鹏飞就请人出来做媒,请哪一个呢?武林高手、铁膀周侗周老先生。时二爷终于娶了个如花似玉、武艺超群的纪赛花做老婆,真是艳福不浅啊!所以现在时二爷在大名城虽然吃足了苦,将来就由苦到甜了。这是《后水浒》上头的话,我现在只能草草交代一下。
时二爷把梁中书的胡子割掉了一半,自已藏在大床顶上头,没事就啃大蜜枣玩了。到了东方发白,天色微明,梁中书〃嗯唔……噗!〃一声咳嗽,眼睛还闭着哩,老规矩,每天一声咳嗽之后,就把两只手朝被窝外头一伸,就来理胡须了。梁中书为什么醒这么早?现在不是平时,梁山大军临近城外,两军对敌,心神不定,所以醒得比往日早。他每天都是走右边先理起,而后再用左手从左边理,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理过胡须之后,眼睛朝开一静,人就准备朝起拗了。他把右手抬起来,来抄胡须了。咦?奇怪!落了空了。没有抄得到,就用手慢慢地忖,一直忖到人中这个地方,嗯,摸到了,只有半边。咦?笑话!梁中书心里有话:奇怪啦!胡子怎么只有半边的呢?回想:我昨天晚上吃的什么东西?昨天晚上没有吃什么鱼腥啊,如果吃了鱼腥嘛,或许是夜里头老鼠跑得来当外快,把我的胡子啃掉了。昨天晚上我因为心事重重,饮食不香,不过吃了碗把稀饭。这不是笑话吗!如果是老鼠啃的,我也不会不醒啊。梁中书爱须如命,现在胡子玩掉了一半,不急吗?倒要爬起来望望看哩。随即身子一拗,人就朝起一坐,朝床边上一望:〃啊呀!〃吓了一大跳。有一把烁亮的七寸子……〃靠皮红〃,插在床边上。再抬头入神朝对过站柜上一望,上面有张纸条子,上头写的四个字有核桃大:〃谨防偷头!〃梁中书心里明白了:没得旁的人啊,一定是时迁。怎么晓得的呀?他是梁山上的大头领,只有他才有这种本事。啊呀呀!宋江、吴加亮啊!你要我旁的东西都可以啊,为什么偏要我的胡子呢?我这部胡子就是我的命,命还不如胡子,你们把我的胡子玩掉了一半,不是要我的命吗?
梁中书在床上坐起来之后,太太在床那头也拗起身来了。每天如此,只要大人一声咳嗽,太太就拗起身来,请教一声:〃大人早!〃向丈夫请早安。到了晚上还要请晚安。太太拗起身来才把〃大人早〃说出口,再把大人一望,忍不住要笑,但又不敢笑。为什么不敢笑?晓得丈夫爱须如命,胡子玩掉了一半,等于玩掉了他半条命。只有一半胡子留在嘴上,这个鬼相难看了。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又不晓得是什么玩艺头,就痴呆呆地望着丈夫。梁中书随即下床,在旁边桌上把个须囊拿过来。什么叫须囊?过去胡子多、胡子长的人,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戴个须囊,等于是个口袋,两边有绳子挂在耳朵上,把胡子就摆在口袋里头。梁中书睡觉为什么不挂呢?因为他每天睡觉之前和睡醒之后,理胡子、抹胡子已成了瘾,戴起须囊来就不好理,不好抹了。他当初也用过须囊的,后来才渐渐不用的。今儿胡子剩了一半,只好把须囊戴起来。不戴起来,这种鬼相出去,人家不笑掉牙吗?梁中书把须囊戴好,把衣服朝超一穿,把门朝下一开。妈子、丫头老早就在外头伺候了,一望:奇怪啊!大人平时都不戴须囊,为什么今天一大早把个须囊戴起来了?又不敢问。赶紧打水给他净面,梳洗。梳洗之后,梁中书气得连早点都没有吃得下去,就赶奔书房,朝下一坐;〃来人!〃〃是!〃〃命索超免仪注到书房来见!〃〃是!〃手下人也不晓得是什么事,立即到外面上马,赶奔飞虎谷。
索超正在这块埋怨着两个兄弟:〃我说要追,你们偏说不追,说梁山狗贼退兵是假的。你们看,现在他们是真的退兵了!〃闻达、李成二位将军就说了:〃这个嘛,我们也不晓得哎!按照常理,象他们这种退兵,都是假的多,真的少哎!唉!不谈了。〃他们正说着,辕门上当差的到了。当差的把梁中书的口谕一说,索超不敢怠慢,随即顶盔贯甲,上了坐马,进了城,到了辕门口,有手下人进去通报。既然免仪注,旁的规矩就都免了,索超就直接进去了。梁中书听说索超到了,手一挥,叫手下人一律皆退,他就朝书案上一趴。趴下来做什么?没得脸见人啊!痨瘟胡子去掉了一半了,这一刻又把个须囊去掉了,可难看啊?他是居心给索超看的,不过总有些难为情。
索超进了书房,到了书案旁边,把大人一望:啊呀!不好!大人趴在书案上,大概是身子不爽啊。不晓得是生了什么毛病,恐怕病还不轻哪,坐都坐不住了嘛。〃大人!末将索超见大人请安!〃〃将军少礼。请问将军,梁山上的狗贼抵飞虎谷,将军可曾与他们交锋?现在情形怎样?〃〃大人容禀!〃索超由头至尾,呱哩呱啦说了一遍,最后说:〃昨天哪,狗贼忽然退兵了。〃梁中书听到这个地方,心里更怄:要死!狗强盗!大概是他们窝巢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了。哼!我明白了,你们生怕退兵之后,我这块把卢俊义、石秀拿了杀掉,所以派大头领时迁来把我的胡子割一半,留一半,还留一张〃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