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扬州评话)-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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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无心再看鳌山灯了。宋江“嗯唔——咳”一声咳嗽,大家一听,心里有数,晓得寨主要走了。“老大人要出去看灯了,我们走吧!”“走!”哗……!大家跟着宋江、吴加亮一起下大雄宝殿,出翠云楼大门。时二爷正睡在大雄宝殿匾里头养神,听到白胜报三更天了,随即朝起一坐,用右手搭住房檐的屋粱,把匾上的链条、钩搭朝下一下,用右脚啪!一脚蹬,这一块匾就从半空中啪!朝鳖山灯上头一扑。整个鳌山灯都给匾扑了趴下来了。鳌山灯是纱绢纸扎的,里面还有不少蜡碗子灯,呼!火把纱绢纸烧着了,接着又把扎灯的竹篾子烧着了,竹篾子的火又把匾烧着了,呼呼呼吁……火头直朝上头窜。先是闷在里头烧,一刻儿工夫,大殿上的梁柱都被火烧着了,只听见咋!咋!……火星子乱飞,火光冲天。时二爷怎么样?就在他一脚把匾蹬下来之后,人就跟着下来了,老早出了翠云楼,带着白胜到卢府去了。火光一出头,蹲在对过墙根下的蔡大呆子一看,随即朝起一站,把外头的衣服一脱,把刀朝外一拔:“呔——!梁山的寨主、军师、诸位哥,跟我来啊!”他就跟发呆病一样,在前头舞着刀带路。宋江、吴加亮、四位头领和二百名孩子,就在后头紧紧跟随。这一刻街上乱起来了!老百姓本来要通宵达旦在街上看灯的,看见这么多人涌上街头,蔡大呆子在前头舞着刀,其他人个个手里都有兵器,听他们嘴里的喊话,晓得是梁山的大王到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关门上闩,看灯的人吓得四散奔逃,满街的灯被踩得一塌糊涂。其实他们不跑也不要紧,上次时迁就散过告示了,有言在先,只要卢、石二公平平安安,他们秋毫无犯,草木不伤。
街上这么一乱,有人赶奔辕门来禀报梁中书。梁中书在书房里正准备回上房睡觉,忽然听报信的人来报:“梁山的大王进城翻监劫狱啦!”梁中书先是一惊,以为是闻达、李成两个人没有抵挡得住梁山的大队,不晓得梁山的人早已混进城了。心下一想,事已如此,只好另寻对策。想来想去:有了!不久前时迁当堂投书,书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不挽动卢、石二公的一根毫毛,大军进了城,只救他们两个人,对全城百姓秋毫无犯,不损城池一草一木。这封书信是他家寨主宋江写的,他说话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另外还有时迁散了给老百姓的一些榜文,上头也都是这么说的。现在我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等他们。章程想定,随即到上房里头,把柜门朝下一开,在海梅拜匣里头把书信和榜文取出来,复行回到书房,也不想睡觉了,瞌睡虫子早已吓了跑掉了,叫手下人泡了一壶好茶,把书信、榜文摆在桌上。梁中书心里有话:你们梁山人不来找我便罢,如果来找我,我就把这些东西给你们看。你们梁山的大王素来言而有信,说话算话,我梁某都按照你们书信上说的办了,卢、石二公在牢里头毫毛不少,寸肤不伤,养得又白又胖,满面红光,你们如果反齿,你们还算什么梁山的人呢?所以这一刻尽管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梁中书一点不慌、不乱,就坐在这个地方等。梁大人如此,那一边府尊大人黄振声如何?他也得到信了。三更天一到,他已经上床睡觉了。听见手下人报,说梁山的大王进城了,他稳得很哩,在床上都没有起来。为什么不起来呢?他晓得:梁山人既然声称替天行道,就必定是“义”字当头,决不会妄杀无辜。我对卢俊义不但鼎力相助,保了他的命,而且私交颇深。再说我在此地做官,抚心自问,没有一点亏待老百姓的地方,百姓都喊我黄善人,黄活佛,象我这样的官,梁山人决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来跟我过不去。所以黄大人稳坐钓鱼台,在床上照睡他的觉,佯如不晓得有这么回事。
牢里的卢、石二公高兴得就不要说了。他们晓得今天山上的人到城里来翻监劫狱,只要翠云楼一起火,寨主、军师和众弟兄就来救他们出牢了。蔡二爷今儿晚上特为摆了一席酒,既是庆贺元宵佳节,又预祝他们大难将满。三个人就坐在狱神堂上.一边吃着酒,一边就望着翠云楼的方向。三更敲过之后,石秀看见那边火光直冲云天,赶紧站起身,到卢俊义面前:“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啊,三郎,喜从何来?”“翠云楼起火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我们家里的人到了。“三郎,你我同喜。”卢、石二公彼此贺喜。蔡二爷随即就把禁班的伙计全部叫到面前来,说:“现在梁山的大王老爷已经进了城了,马上要到牢里来救卢、石二公出去。你们不要怕,梁山的大王替天行道,正大光明,决不会挽动你们一根毫毛。等他们来,你们要好好迎接。”“噢!”伙计们个个点头应答。“但有一件,你们要把各号的犯人锁好了。如果有亡命之徒趁这个机会崩监跑掉了,你们吃罪不起。我还要告诉你们,这一次,我要跟他们一起走,我也上梁山了。”“就是了,二爷!”伙计们听蔡二爷的吩咐,把一些亡命之徒加锁加链。
过了一刻儿工夫,只听见外头蔡大呆子喊得来了:“梁山的大王老爷到了!你们赶快开牢门迎接啊!”蔡二爷跟禁班的伙计把牢门大开,来迎接寨主、军师等人。大家进了牢门,牢门复行关闩,盘链下锁,有孩子把守牢门。蔡二爷把他们带到狱神堂上。宋江见到卢俊义,忍不住眼泪就差掉下来:“啊,员外!”“哦呀!不敢当。寨主,军师,诸位义士!”“员外,我等来迟,累员外在监中受苦,惭愧了!”“哪里话来。有劳各位远道来搭救卢某,辛苦了!”石老三也上去跟三哥哥和诸位头领见礼。蔡二爷在旁边伺候,请宋江、吴加亮入座,吩咐伙计们泡茶。宋江叫手下孩子拿一千两银子出来,送给禁班上的伙计,说:“卢、石二公在牢里这么长时间,有劳你们各位照应,这一千两你们大家拿了去分分,聊表我们的谢意。”伙计们再三道谢。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不能多耽搁,起身到牢门口,孩子把牢门一开,大家出牢。蔡二爷跟随在后。牢里所有的行囊铺盖和应用的东西,都不要了。他们走后,牢里的伙计复行把牢门关闩,盘链下锁。
人众到了大街上,望见大街上倒又热闹了。什么缘故?本来家家吓得关门闭户,以为大王老爷来了,还不是杀人放火、抢掳一空?后来看见孩子们一个个手里虽都端着家伙,但是在街上一路秋毫无犯,草木不伤,老百姓也就不怕了,接着一家一家又把门开下来了,就站在门口望新闻,这一刻比刚才看灯出会还要热闹。就在这时候,四岔路口有个人在那块眼巴巴地朝这头望,哪一个?浪子燕青。燕青看见他家父亲到了,赶快上前:“恩爹!孩儿见恩爹请安!”就在街心双膝朝下一跪。卢俊义一望:“啊呀呀!儿呀!起来吧。”伸手把儿子朝起一搀。父子两个久别重逢,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这一刻没得时间让他们谈心,只好等以后再慢慢谈了。燕青望望恩爹,放心了,恩爹这一向身体不丑,在牢里都亏蔡二爷照应得好。卢俊义也望望儿子,心里暗暗感激。感激哪一个?感激梁山人。那一天在总路口同儿子见面,那时候儿子蓬头垢面,骨瘦如柴,风一吹倒要倒了。今日看看儿子,养得又白又胖,身体比以前结实。这都是梁山人待儿子好,所以要感激梁山人。燕青又上去见石三叔请安,石秀还礼。寨主、军师、头领们和众儿郎,一起把卢俊义、石秀护送到东门城外码头口。童氏弟兄正在船头上等着哩,看见人都到了:“寨主!军师!员外!你们都来了?”“都来了。”船上老夫妻两个在后艄一望,吓坏了。“啊咦喂!奶奶!速些个溜啊!大王老爷来啦!”两个人把二百两银包子一挟,下船溜掉了。以后他们是拿这笔钱再买条新船,还是改行做其他小本生涯,这些话我就毋庸交代了。
宋江、吴加亮邀请卢俊义上船进舱。这条船虽说不大,倒还干干净净。卢俊义坐在正当中炕上,石秀坐在上首,燕青坐在下首。他们坐下来之后,童氏弟兄就把船上的蜡条、蜡蜿子都吹熄了,以免引人注意。童氏弟兄两个就坐在船头上。今天正逢十五月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大地如银,他们就赏看月亮。为什么不开船呢?早哩!要等到卢府的人捉住狗男女,寨主、军师吩咐开船,才开船哩。
三 巧遇仇人
寨主、军师、众头领复行上岸,进城赶奔卢府。到了卢府门前,三对夫妻,还有把守后门的头领、时迁师徒都过来行礼。大家进了大门,到了里面厅上,寨主、军师坐下,头领们分列两旁。这时候卢府的所有男女家人都被捉起来了。吴加亮吩咐把卢府所有的男女家人一起捆绑起来,带到厅上来,上首是男的,下首是女的。吴加亮一声喊:“时迁!”“有——!”时二爷一个纵步跳出来,“寨主!军师!老时见寨主、军师请安!’吴加亮拈着胡须,把时迁望望,时迁已经瘦脱了形了,不由一阵心陵,二目含泪。这一向时时迁一个人在城里三餐不用,夜宿不安,确实是吃了苦了。他的功劳要算第一!“啊呀!时迁贤弟,你受苦了!“谈不到受苦。”“来来来,你去望望看,下面男女家丁当中,哪个是李固,哪个是贾玉姣?”“好,让老时来看看。”因为只有时二爷认得他们,其他的人都不认得。时二爷把两旁边男女家丁一望,摇摇头:“一个没得。”“哦?这就奇怪了!——来!代我推个妈儿上来。”“是!”孩子下去推了个粗事妈子上来,“趴了!”妈子朝下一跪:“大王爷啊,奴婢见大王爷请安!”“罢了,抬起头来。”“噢,噢。”噢。”“我来问你,你今天是什么时间睡觉的?”“回大王爷,今儿是元宵佳节,晚饭吃得迟,有的人吃过了又上街看看灯,所以就睡得迟了,大概在翠云楼起火之前,我们才睡觉。”“噢。你在上房做什么事?”“奴婢在上房里做一些粗事,掸掸扫扫。”“你可晓得,今天李固跟贾玉姣可曾出去?”“没有。他们今儿走早上到晚上都没有出去,晚上在上房里吃酒的。我们并且劝他们上街去看灯,他们没有肯去。”“且慢,翠云楼起火的时候,你们干什么?”“翠云楼起火的时候,我们都睡觉了。后来听说梁山的大王爷驾到了,我们就起来忙着逃命了。”“狗男女可曾跟你们一起走?”“就是他们喊我们起来的,后来我们就一起走了。”“他们跟你们一起走的时候,谁在前,谁在后?”“我们在前头走,他们两个人在后头走。出了角门之后,我们正准备回头看看他们可曾跟上来,哪晓得大王爷倒已经进来了,把我们抓起来了。”“好的。你先站在旁边。”“噢,噢。”“时迁,白胜。”“有!”“有!”两个人到了军师旁边,“寨主,军师。”“二位贤弟,你们多带一些人到上房里头去看看,狗男女在不在里面,或者躲藏在什么地方。”“遵命!”
时迁、白胜带了几十名孩子,到后头从第一进上下首两个房间看起,一直看到第三进贾玉姣的房间,所有的角壁角落全都看过了,惟有这个房间的地下没有看。地下全是用大罗底砖一块一块铺起来的,砖头四周围的缝都用糯米汁浇得牢牢的,没有一点缝隙。没得缝隙也要望,一块一块地望。望啊望的,一直望到马子巷里头,只看见有一块罗底砖当中刻有一个鼓落钱,这一块罗底砖四周没有嵌缝,一定是块活的。时二爷叫白胜站在旁边。这些地方时迁有经验,生怕底下安有什么冷兵暗器。手一伸,把上头的鼓落钱一抓,把砖头拎起来朝旁边一放。底下既没得什么窝弓,也没得什么暗箭。朝底下一望:“哦?”只看见下面有一个地
窨子。时迁赶紧叫孩子到厅上去报信。寨主、军师立即传话:赶快下去查!”孩子立即把寨主、军师的话告诉时迁。时迁、白胜随即下去,到底下一望,四周围全是板壁。两个人就用手敲板壁。如果它是实的,敲上去的声音就是实在的;如果是空的,敲上去就是瓮声。敲啊敲的,敲到最后两块板壁,一听,“对了!”什么对了?这两块是瓮声,肯定是个暗门。时二爷把暗门朝下一开,再一望:“糟糕!”时二爷急坏了。原来暗门那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地道,有人把多高,一个人走宽宽大大,两个人并排走就有点挤了。这条地道很长。就在地道的门口,有一只放火刀火石的小匾子,旁边还有两套衣服。狗男女肯定是走地道跑掉了。师徒两个就带着孩子沿地道来找。地道弯弯曲曲。找着找着,抬头一望,“糟了!”前头有个斜坡子,到了头了。上了坡子,到地面上再一望,这块到了城脚根了。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