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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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地赶上去,没有迟一步没有早一步,碰得准准的,死。
死。
雨越下越大了,淋得人没有知觉,吉榕皱了皱眉,按按肩膀上的二头肌,麻的,做梦吧!程-小-东!死!开玩笑。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留着中分头,一对桃花眼亮高的,他打电话来兴奋地叫“吉榕,找到一家肯接受你的报社啦!”他记得她的生日、鞋号、讨厌的菜;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她下棋;失眠时陪她聊天;帮她做家务带吉祥,边换尿布边吹口哨;她见他的最后一面,是他拖着口大箱子,她站在窗台边,抱着小吉祥,出了单元门,他走了十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倒着走,边摇手,“小胖子,照顾好你妈妈!”
怎么可能?
甚至连医院也没进,就这么死了?当场就死了,一秒种二秒种三秒钟快活的程小东骄傲的程小东会打架的程小东就这么消失了,是谁,是谁在命令程小东急匆匆地踏上去美国的飞机,是谁命令程小东急匆匆地离开芝加哥城,是谁命令程小东急匆匆地赶快去布鲁克林,是谁命令程小东急匆匆直奔二十四街拐角,是谁?
是谁??
这茫茫宇宙间,是谁,是谁那么无情地命令我们干这干那,是谁命令我们在某时某刻直奔一个死亡之约。是谁?!
“榕榕,榕榕榕榕榕榕榕榕?”吉妈妈一叠声地叫。
吉榕一分神,手一用力,钉尖刺到手心里,痛!
“程小东死了!”吉榕对着空气说。
“啊!……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会!唉……” 吉妈妈一顿足,一叠声地叹息。叹完了,也不知说什么。
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呢?跺着脚、捶着胸、趴着墙、或者着滚到地上大哭?让悲伤从喉咙里冲出来,从眼角流出来,从地上跺出来,从墙上捶出来、从脑袋里撞出来,可是,吉榕什么也不想做,她发现,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喃喃自问: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吉妈妈拍拍她的肩膀,细细地嘀咕了一句:“我早说过他命相不好啊!”
“咚”,一声闷响,是从吉榕房里传出来的,过了一分钟,听见吉祥猛烈的哭声。
“坏了,吉祥摔下来了!”两人反应过来,脸都唰地一下急白了。
两个人冲进房去,发现地上趴着穿细花薄衣细花开档裤的小吉祥,像一只刚被按倒的细弱小猫,小手儿撑着前胸,小头儿举得高高的,嘴巴咧得大大,对着妈妈和外婆发出尖细的嚎叫声,天哪!吉祥摔下来了,半米多高的床,就这么摔下来了,吉榕赶紧抱起儿子。
下巴也红了,哭得更厉害了,一会儿,两个鼻孔都变红了,然后,血,血,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流了下来,这些血滴到吉榕胸前,让她魂飞魄散。
“妈妈妈妈妈妈,怎么办?”吉榕紧紧抱着儿子“不行,得上医院!”吉榕不由分说抱着孩子就往楼下跑。小个子怕高晕血的吉榕身上滴满儿子的血,这血迅速把她变成大力金刚,抱着重达二十多斤重的儿子往前奔,楼梯、铁门、台阶、一棵又一棵的树、一辆又一辆的车、一个又一个的人,一盏又一盏昏黄的灯,统统在吉榕的视线里快速退却,她像一艘蒸汽大轮船快速向前挺进,是的,她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这海水正试图抢走她的儿子,淹没她的儿子。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4(2)
2007年03月05日 00:07
不行,没门,有她在,它就抢不走。
六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能够稍事休息扫清战场,她得到了一个整整齐齐绑了绷带缝了四针的婴儿,她找了张小矮凳,握住吉祥的小手,伏在儿子的旁边,坐了下去,坐下去的一瞬间,一身僵硬的骨头咔咔做响,突然想起,已经接近十八个小时没有踏实坐过了,程小东的影子又泛了上来,可是只泛上来一点,她还没来及伤心,那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疲倦,就淹没了她,……她回到学校,她们大学的北山是一片荒地,那时他们常常去,她在找朱思潭,找啊找啊找啊,一个人也没有,走啊走啊走啊,一个人也没有,朱思潭不见了,朱思潭不是说好在这里等她么,她叫思潭思潭,在一人高的草里深一脚一脚地走啊走啊,然后前面麦洁跳出来说,快,快去救程小东,程小东被坏人捉住了,她又走啊走啊走啊,找啊找啊,心里着了一团火,啊,突然跳出一个黑呼呼的巨人,他一手抓着小吉祥,一手提溜着程小东,他声如哄钟,轰隆轰隆的声音传下“两个只能活一个,你要哪一个?你儿子还是程小东!!!!!!”
吉榕猛扑上前去,咬往那巨人的腿,闷声吼道,我要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然后,程小东就掉来了,他离她越来越近,他微卷的头发飘啊飘,他黑黑的眼珠死死盯着她——是啊,她只要她的儿子,不要他,所以他就死了……不是的,不是的……越来越近,眼睛越来越近,满是血丝,吉榕抬着头惭愧地哽咽:小东,小东……
“叭”落地了。
浑身一颤,还在叭。唔,是脸上发出的声音,有点疼。
哦,还好刚才是梦。
她睁开眼,看到小吉祥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妈妈,小肉手拍在她的脸上,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小白牙,认真地发音“ma—ma—,妈,妈,妈妈!”吉榕握住儿子的手,突然间热泪滚滚而下。
中大医院十六楼下依然车流滚滚,和往常一样,天还是这么蓝,草还是这么绿,人还是这么多,感情这个东西,还是这么的不堪一击。生活依旧,谁能为谁多停留一会儿,谁能为谁默哀一会儿?
没有道理,不讲因由,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活下来。
大眼睛护士收拾床的时候问,咦,怎么床单全湿了,吉榕顶着红肿的眼睛苦笑了一下:“一个亲戚去世了。”
护士理解地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说,别伤心,还好,你儿子没事。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5(1)
2007年03月05日 00:07
朱思潭来了。
犹豫片刻,还是坐在他以前爱坐的沙发左边陷处。
吉榕正在给小吉祥喂饭,也没回头,“快吃,快吃,你还吐出来,看你外婆不收拾你。”吉祥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朱思潭,把小胖身子放倒在吃饭坐椅的靠背上,一副无赖的表情,不看他妈妈,一脸委屈地朝朱思潭噘着嘴,喊:“爸爸,水水,水水!”
“我去倒水吧!”朱思潭赶紧说。
倒水喂完擦嘴然后再喂,洒得衣服前面全是水,又去换了衣服,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吉祥终于肯坐下来吃饭了。
吉榕一边喂一边问:“手续都办好了?”
“嗯,好不容易,下周一的飞机,和程小东的哥哥一起。”
“一个多星期就办下来,找了关系吧!”
“嗯,报社老总亲自找了美领馆,加急的。”
“喔……咦,你这孩子……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吉榕把碗放下,抱着孩子进了里屋,“吉祥爸爸,你去旁边房子拿一床被子,还有他的小枕头过来!”
“咦,找不着啊!”
“怎么找不着,小枕头在黄色床单下面,被子在小枕头下面,你揭开看看!”
“还是没看到呀!”
“唉呀,你怎么这么笨呀,从来就找不到东西,你过来,看着孩子,我去找!”
铺上小枕头盖上小被子,吉榕把窗帘拉上,轻轻关上门,出了一口气。她又泡了两杯茶,打开电视机,朱思潭坐在沙发左边,吉榕坐在右边,朱思潭喝一口茶,吉榕也喝了一口,换一个台,又喝一口,又换一个台,又喝一口。说什么好呢?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吉榕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
“和谁?”
“你那个女朋友啊?”
“喔,她去法国读书了。”
“喔,你也会去法国吧!”
“我们分手了!”
“啊!”吉榕着实吃了一惊,“不是都买好了房子么?”
“房子她退了,本来也是她买的。”
“你们俩其实挺配的,俊男靓女。”
朱思潭尴尬地笑,“嘿嘿,连你也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气,朱思潭灵机一动,问:“你呢?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还好,挺充实的。不打算找了。”吉榕笑着对他说“我说了,你别介意,说真的,你都算一个好男人了,我都没和你处好……可见是没这份能耐。”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朱思潭低下头,红了脸。
事情过去太久,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婚论嫁谈谈第三者了,可见,时间,治疗一切。
吉榕再喝了一口,又换一个台。 “咦,你看这个!张学友和汤宝如,哇!九二年的劲歌金曲。”前奏响起,张学友唱: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 汤宝如唱: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朱思潭定睛一看,可不是么?那一年的演唱会,他们看了不下十遍,因为吉榕爱看黎明,所以学校录相厅一放这个,朱思潭就去买票。“你不是最喜欢看这盘录相么?每次放你都买票!”吉榕笑起来,“相思风雨中,哇,你最喜欢的歌。”
“其实我不喜欢看,是因为你喜欢看。”朱思潭长叹一声,吉榕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弱智得可以,而且弱智数十年如一日。“相思风雨中,其实是程小东喜欢的歌。”
程小东毕业时,吉榕和朱思潭是他的御用唱将,吃完饭大家都出去卡啦OK,程小东每次必点唱,“相思一把吧!”程小东每次都这样说,他喝酒喝得很爽,泪流得很快,笑得最多,常常说,有我呢,不用怕。这样一个人,居然就这么去了。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吉榕把抱枕掩住脸,哭起来。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要人家去了,才知道人家的好!……”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5(2)
2007年03月05日 00:07
朱思潭听她闷声闷气的哭,手足无措,他能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也欠他太多。
他的抽屉里存着一叠照片,那是程小东手把手教他洗出的第一套照片,等他把照片洗出来,程小东就再一张张把照片烤干,然后又仔细把烤好的照片裁好边儿,把片子码齐后,他挤着眼睛对他说“小子,人生新的一页开始了,等你老了,你会明白这些都是你这辈子最有意思的东西。”
他给他找到最有意思的事,他却走了。
这叫有意思的事儿么。
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和一个默默无语的男人,一左一右,相对无言。
苍茫夜色浮了上来。
朱思潭给她几块纸巾,“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还要办手续。”
“你跟我来一趟。”吉榕起身。
朱思潭跟着她往楼上走,到了七楼,吉榕拿出两把钥匙,熟练地开了门。程小东的家,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纤尘不染。吉榕走到那张星空图前,说“你知道这儿吧!”
知道,程小东说过。在智利。
“他说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这儿,要是你们还有时间,要是他哥哥同意,你们可以一起带着他到这里去看看,拿个DV,拍下来,带回来让我看看,行么?”
朱思潭想了想,说行!
吉榕抱着手站在窗边,看朱思潭的身影没入黑暗里。她总是爱在这里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看着,观察着,她的男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孤独的,他们孤独地来,孤独地去,狐独地忙碌爱。
到夜空里传来支离破碎哼着的一首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朱思潭的嗓子很破,荒腔走板,如果不是和他是大学同学,谁知道他嘴里哼的是什么?小东,你离开了,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小东,你离开了,活着的人能为你做些什么?
吉榕手按在脸上,泪如雨下。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36(1)
2007年03月05日 00:07
在美国,等朱思潭办完这些手续,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然后转机智利。
有关智利的一切,来之前,都是N29帮他联系搞定的,她旅行社的朋友很帮忙,利利索索地把智利签证办好,两张机票也定好。这姑娘心胸宽广,乐于助人,朱思潭平时虽不愿求人,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