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黑蝶起舞之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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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的本性是善良的,尚显稚嫩的年岁令他还不忍隐匿或丢弃这种善良。
可是,只要是将军要做的凶杀之事,他就得维护与执行。
这令他一直忧郁不已。
墨鸦或许也想过白凤想过的这些,但他此时只是悠悠道:“牢笼本不就是这样。”
白凤恨恨地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它的一点是什么?”
墨鸦问:“是什么?”
白凤咬牙道:“一座牢笼,不应该修建得如此漂亮。”
比恶更令他难于容忍的,是伪装过的恶。
墨鸦缓慢地道:“其实,牢笼处处都有,有些很美,有些很丑。有些看得见,有些看不见。”
看似轻立树巅,自由自在的他俩,是否也不免于看不见的牢笼?
一座从小进入,不知何时解脱的牢笼。
白凤心情激荡,不禁疾声,几乎是喊着道:“飞鸟原本应属于天空,而不是牢笼!”
之前他不曾想要逃离,因为他一向觉得自己除此之外无处可去。
而现在,他好像被某一种奇妙的机缘触发,整个人想法都变了。
墨鸦冷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世界上没有一种鸟能够一直飞翔,永远不需要落地。”
白凤听着很不是滋味。
他一心想飞,飞得越高越好:“在这样的高度,即使将军府,其实也很渺小。”
墨鸦淡然道:“只有当你身处其中,你才会觉得它,很大。”
白凤不再说下去,他想起了那个来自将军的新任务。
墨鸦就在他后方站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白凤看不见墨鸦脸上的变化。
他开口问道:“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墨鸦没有立即回答,嘴角忽然斜斜勾起,撇出一个捉摸不定的笑意。
白凤听见墨鸦冷哼了一声。
随即,白凤后背陡然一痛,双眉拧起,无法置信地看了身后一眼。
他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前倒下。
墨鸦从白凤身后露出身形,垂眼看着他倒下去,神情依然冰冷而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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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7
古木之下,崖顶疏烟细草。
白凤像一只被弹丸击中的飞鸟,自簌簌的枝叶间直堕而下,俯身摔在崖顶。
“当你的眼睛一直看着天空,永远不要忘记,你的脚始终沾染着尘土。”
这是白凤稍稍自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墨鸦自他身侧一步步踱过去,走到崖边,眼睛并不看他。
白凤匍匐在地面的灰尘与草梗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手足发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白凤望着墨鸦,声音发颤:“……为什么?!”
他无法相信。
他一直以来唯一真心信任的人就是墨鸦。
而此刻,墨鸦却毫不留情地向他偷袭!
他全身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剧烈颤抖起来。
墨鸦肩头的墨羽在山风中摇晃,他的背影却稳定得纹丝不动。他冷冷地道:“你难道忘了我的名字?乌鸦总是追随着死亡。”
墨鸦说着,转身面对白凤,眼中隐现的邪气与杀气,当真如同那和死亡息息相关的凶禽。
落叶随着山风不住飘落,落在白凤身边。
白凤颤声问:“所以,今天的任务目标……就是我?”
墨鸦冷冷道:“没错。”
白凤有点明白了。他强撑起半个身子,觉得胸口说不出的窒滞,手按胸前咳嗽了几声,道:“是姬无夜的命令?”
墨鸦道:“我们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只接受一个人的命令。”
白凤自然心知,一个人如若从小受一件事的熏陶过深,一般而言,就永远无法解脱精神上无形的控制。
只有两种解脱的方法。
一种是彻彻底底割断全部过往,变成另一个自我。
这种方法显得太难。
而另一种方法,就是白凤即将遭受的那件事。
——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连同全部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白凤已经能看见这种命运,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他还是抬头问墨鸦:“你要杀我?”
墨鸦的声音没有感情:“我们接受的另一个训练,就是命令必须被执行。”
白凤听着这句话,感到一颗心不住下沉。
墨鸦缓缓蹲下身,脸逼近白凤的脸,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字道:“有些地方是我们不能越过的无形的线。我提醒过你,但你太任性了。”
——雀阁中的女子在将军眼里是人也好,是玩物也罢,有一点可以肯定,将军把她看成什么是将军的事,别人只能把她看成“将军的”。
谁敢有除此以外的想法,将军就让他死。
白凤本来也清楚这一点,但感情有时候会旁若无人。
尤其是一个单纯少年第一次对女孩子动感情。
这很危险。当这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之时,已没有人救得了白凤。
白凤清楚,墨鸦也不能。
白凤告诉自己,不能对墨鸦有所怨恨。
人终究是为自己而在,墨鸦也想活下去。
白凤已准备接受命运。
他抬眼看着墨鸦,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一点:“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你在杀了我之后不会太过内疚,——哼,我愿意接受这个理由。”
说道最后几个字,声音再也无法平静。
白凤望着墨鸦无比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脸,有一丝悲从中来。
——我只怕……还是不甘心吧。
就在此时,白凤的脖子猛然间被墨鸦的一只手一把扼住,同时他耳边响起一声大吼:
“笨蛋!为了雀阁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一架琴,已经有七个人丢掉了性命,他们的死为什么?他们的死,谁会觉得内疚?!”
墨鸦恶狠狠瞪着被他捏得五官扭曲的白凤:“你从来都不听劝!你一直都那么任性!!”
白凤咽喉剧痛,气都几乎喘不出了,两道眉毛夹得紧紧,一双眼痛苦地看着暴怒的墨鸦。
白凤挣扎着,艰难地要把话说完:“他们的死……应该负责的……是……下令处死他们的人。”
他说的并没有错。
他只是送了一架琴给那个美丽而孤独的少女,又怀着欣赏与感动听了一曲琴音。
他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假如将军不是这么又小心眼、又残暴的人,本来没有任何人会死。
——可是,假如,假如……世上哪有那么多假如?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无意中连累了无辜的人。
墨鸦微微垂眼,随即又狠狠瞪圆了眼睛,脸上的怒火可以把半座山的树木点着。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嘴唇颤动不休,忽然一咬牙松开了掐住白凤的手,另一只手掌随即挥出,重重击在白凤胸膛。
白凤“呃啊”地低呼,被打得直飞出去,背脊撞在方才那棵大树之上。
“砰”地一声,木叶纷纷坠落,白凤自树干一点一点滑下,无力地侧身摔在树根的草叶之中。
他感到骨头都要摔散,伏在地面喘息着,半晌动弹不得。
墨鸦又已背对他站在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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