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黑蝶起舞之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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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道出了他们内心深处对善与美、爱与自由的坚持。
连自身都以为早已忘怀的坚持。
生命,静好奇妙。
空山峨峨,百鸟来朝。
山有幽谷,孰为足音?
白凤闭目沉醉,仿佛清楚看见曲中之世。
翩绵飘邈,挥斥八极。
曲中万象慢慢舒展,缤纷华彩逐渐变幻至澄澈空灵。
孤独灵魂遥遥的背影开始清晰。
当琴音转为舒缓之时,世间唯余水天一色。
白凤伫立于弄玉的身后。
清风发自寰宇,人,几欲乘风飞扬。
两人的形影如惊鸿映于澄澈水面,盈盈相伴。
他们就这样不动不言,知道彼此就在咫尺。
琴音用一霎即证明,天长地久真真切切地存在。
弦上潺湲,泠泠远去。
终于,复归寂然。
白凤睁开双眼。
他方才痴迷琴曲,不知不觉已走进了雀阁之内。
弄玉静静坐在前方,背对着他。
其时又近黄昏,弄玉千万根柔软的发丝在风中颤动。
窗外群鸟未散,不时飞鸣。
良久良久,弄玉轻轻地道:“世间万物,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有心,便能感受到乐曲中的真意。”
她似在自言自语。
白凤默默注视,好像还未从琴声中醒来一般。
——他也许不愿醒。
弄玉又道:“这首曲子,叫做空山鸟语。迷失在幽谷中的鸟儿,独自飞翔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却不知自己该飞往何方。”
越说到后来,语声就越无比的寂寥。
白凤的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她的话里行间,充满着深深无助。回到现实之中的她,竟似对自己的明天毫无信心。
弄玉终于微微回头,嘴角泛起笑意,语声渐有温暖:“谢谢你的礼物。”
她知道古琴是白凤送给她的,神情间充满对这善良少年的感激之情。
惟有白凤理解,她真正想要的,与雀阁里华而不实的一切并无关系。
弄玉仰起脸,眼望窗外,仿佛要一直望穿长天之涯:
“还有一首曲子,写的是一种最特别的鸟。它是百鸟之首。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
她这几句话声音轻缓,却蕴含着莫之能御的力量,像在宣示宿命之诏。
她在陈述,又如预言。
白凤的手指拭过眼角。指尖闪烁一滴晶莹的水珠。
“原来我也有眼泪。”
白凤是否感到了那令他落泪的所在?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又紧随无法抛却。
——究竟是什么?
一只纤纤玉手抬起,手上执有一方罗帕。
那只手缓缓伸向白凤。
白凤也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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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5
白凤的手停在了空中。
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虽然雀阁里应有尽有,但它始终是一座牢笼,一座无形的牢笼。漂亮,但却坚不可摧。”
声音冷静笃定,不带感情。
白凤迟疑着,伸出的手缓缓缩回,放下。
墨鸦在阁外屈起一膝坐于檐上,不去看阁中的两人,淡淡道:“还不走?”
白凤明白了墨鸦的意思。
他必须走,此刻。
群鸟惊起,四散飞去。
白凤与墨鸦也飞出了雀阁。
在他们身后,夜色合围,不留一丝空隙。
“是谁?”
将军府大殿中,一个威严的声音。
今天在雀阁值役的七个下人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方才,一架古琴被重重地摔在他们面前,丝弦被一掷之力震得寸寸断绝。
七个下人惊恐地抬眼。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背面而立,长长的猩红战袍直曳至地上。
此人正是权倾韩国,威震四方,连当今韩王都可玩于股掌的大将军——姬无夜。
姬无夜道:“今天,诸位都看到了一个奇观。没想到,弄玉,用这把琴弹奏了一曲,我的雀阁上居然百鸟汇聚。”他微微侧头,沉声问侍立一边的黑衣男子:“墨鸦,你不觉得奇怪吗?”
墨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语音平淡:“一曲乐曲引得百鸟来朝,的确是一件奇事。”
他说着“奇事”二字,语气却似并不认为这有何重要。
众护卫守于大殿两侧,墨鸦立在将军身外丈许。
白凤此时却唯独不在殿内。
窗外夜空,鹰唳声起。
鹰唳渐近,一只鹰自外振翼飞入。
姬无夜伸臂让它落下。
这只鹰凶猛雄健,正是那日追杀小白鸟的猎鹰。
姬无夜转身面对众人。
只见他昂藏伟岸,脸色黝黑,一部连鬓胡子衬着常带狠恶神情的口鼻。双颊两道横肉,其上一双阴鸷残酷的眼,比他臂上的鹰还要凶猛几分。
他身上好像永远穿着层层护甲。
甲胄本是冲锋陷阵之时面对敌人的装束,此人在自己绝对安全的私人府第,面对一群理应忠心畏惧的下属,仍是上阵杀敌似的严阵以待。
他莫非认为任何人都不可相信?
姬无夜看着臂上的鹰:“这只鹰,我养了三年了,忠心耿耿。打猎从来就没空手回来过。什么山鸡、野兔、松鼠,都能抓住不少。”他说得不无得意:“有一次,居然为我抓回了一只小老虎。墨鸦,我的鹰还不错吧。”
说到此处,不禁大笑。
墨鸦也露出很赞赏的样子:“的确是只好鹰。”
姬无夜语气忽变:“可是啊,有件事让我很难过。大家今天听到我的小黄莺唱歌了吗?”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下来,走到众人之前。
七个下人跪伏在地上,抖得更加厉害。
“没听到吧?!因为我的小黄莺不见了!笼子被摔在地上。而恰恰,笼子就在鹰巢的旁边。——你们说,谁偷了我的小黄莺?”
七个下人的额头几乎碰到冰冷的地面,其中三个侍女更是惊得嘤嘤低泣起来。他们恐惧万分,哪里说得出一个字?
姬无夜转向墨鸦:“墨鸦,你说是谁?”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紧紧盯住墨鸦,墨鸦的任何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墨鸦看上去依然沉静:“将军,我认为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想必是风大,吹落了笼子。”
姬无夜冷笑:“风大吗?你不觉得是我的猎鹰吃了小黄莺吗?”
墨鸦似乎思索了一下,低头沉吟道:“这……不大可能。您的猎鹰这么懂事,断不会做出这样监守自盗的事。”
他语气渐渐笃定,抬起头来,眼中也射出锋利的光芒:“若要做,何必等了三年才做。”
姬无夜手抚猎鹰,瞪着墨鸦直看,忽然仰天大笑。他大笑着高声道:“说得有理,鹰是不敢!”他一字字说下去:
“它,又不是人!”
姬无夜蒲扇般的手掌又抚弄着猎鹰。
他的动作那样轻柔,仿佛像平日一样赏鉴着它的英勇。
手掌一下一下轻抚,抚上了猎鹰的头颈。
下一刻,姬无夜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用手扼住了猎鹰的脖子。
猎鹰“啊啊”大叫,拼命挣扎。
它从未想过,它一直忠心相待的主人会向自己下手。
手,还在扼紧,越来越紧。
猎鹰平日里勇猛无比,猎物在它之前毫无抵抗余地。而此时厄运降临在它的自身,它也唯有像曾经无数死在它爪牙之下的猎物一样,徒劳挣扎。
它平日里的凶猛,已是毫无用处。
地上七个下人连头也抬不起来。
墨鸦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看挣扎与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的鹰,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波动。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白凤不在这里。他没有看到听到这些。
殿内忽然归于死寂,猎鹰已经一动不动了。
猎鹰的尸体落在地面,就在那架断弦的古琴旁边。
下人们还在骇然低泣。
姬无夜若无其事拍了拍双手:“可惜,这么好的猎鹰,却死于监守不力。”
墨鸦听着这句话。
在姬无夜心中,生命的价值有几何呢?
下人们面如死灰,他们已明白自己即将遭受的命运。
姬无夜一挥手,众护卫就把七个下人拖了出去。
下人们惊恐地哭喊、求饶……
很快,又是一片死寂。
墨鸦站在殿外。
七具被生生绞死的尸身就在他头顶的高架上晃荡着,尸体的阴影被青蓝色冰冷的月光投在他身上。
死亡,对于每一个活着的人自己来说,何等艰难。
而对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而言,伏尸遍地,只须一句话,一个手势。
生命,是每个人自己最珍视的灵修,却为何往往被作为他人之刍狗?
墨鸦自然明白,将军绝不是仅仅为了一只小黄莺而大动干戈。
他清楚这件事发生的青萍之末。
他也清楚将军为何会这般轻易杀戮。
姬无夜想要韩王之名,又不敢。
篡位之事一如枪打出头鸟,姬无夜毕竟不愿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
可是他不会甘心于臣子身份。
他因此自高自大又多疑残暴,经常为一句话斤斤计较,杀人立威。
——一个人只有自己内心出现空缺之时,方会拼命伤害别人。
即使他表面强大,内心的空缺已使他成为一个不可救药的病人。
这种病在彻底毁坏自身之前,先要祸及许许多多表面上不及他强大的人。
——下一个目标是谁?
墨鸦已回至殿内,姬无夜正等着他。
姬无夜并不转身,只是沉声道:
“我有个任务让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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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6
次日清晨,将军府。
白凤独自坐在屋脊一角,眺望着雀阁。
雀阁后方长远的天地之间,朝阳初升。
再过一会儿,待到太阳升得更高,天空又会变成明快的浅蓝。
白凤已不记得自己在将军府经历了多少次日升日暮。
他从来没喜欢过这里。
今天,他望着朝阳的光线由嫣红而金黄,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
墨鸦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他身边。
“走,又有新任务了。”
城外的一座危崖之上,苍茫古木之巅。
墨鸦和白凤并肩而立。
他们肩头缀饰的羽毛在山风中轻轻抖动,两人的衣袍下摆摇曳着,长长地飞起在身后。
白凤不知道,墨鸦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
他等着墨鸦说出任务。他此前的人生意义本在于不断地执行任务与等待下一个未知任务。
墨鸦站在他身侧微微靠后之处,忽道:“难怪百姓都把雀阁叫做金丝笼。从这里看,它的确像个精致的笼子。”
危崖高树,正可鸟瞰全城。
城中每一分每一寸平日切身的利害,都在他们足下很远,显得不再庞大郑重。
雀阁在将军府之中央,亦在整座城池中央。
这里精致华美,却伪装不成真正的自由自在。
这其中的每一任“主人”,都只是将军相中的,细巧可爱的玩物。
——越是无望悲惨之事物,外表越容易一派至美纯善。
白凤喃喃道:“我不清楚它建造的初衷。也许从一开始它就是一座牢笼,一座会吃人的牢笼。”
昨日无辜惨死的七个人的尸身,还在架子上晃荡。
人命如蚁,任其蚕食。
白凤的本性是善良的,尚显稚嫩的年岁令他还不忍隐匿或丢弃这种善良。
可是,只要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