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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包公案-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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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故命富者不贫,从未闻见养五母鸡二母猪,香爨偏满肥甘。命贫者不富,哪怕他去了五月谷二月丝,丰年不得饱暖。雨后有牛耕绿野,安见贫窭田中偶幸获增升斗;月明无犬吠花村,未尝富家厍里以此少损分毫。世路如此不平,神天何不开眼?生前既已糊涂,死后必求明白。上告包公看毕道:“那钱神就是注禄判官了,如何却告了他?”

  李博士道:“只为他注得不均匀,因此告了他。”包公道:“怎见得不均匀?”李博士道:“今世上有钱的坐在青云里,要官就官,要佛就佛,要人死就死,要人活就活。那没钱的就如坐在牢里,要长不得长,要短不得短,要死不得死,要活不得活。世上同是一般人,缘何分得不均匀?”包公道:“不是注禄分得不均匀,钱财有无,皆因自取。”李博士道:“东京有张百万,人都叫他是个痴子,他的钱偏用不尽;小的一生人都叫我伶俐,钱神偏不肯来跟我。若说钱财有无都是自取,李博土也比张待诏会取些。如何这样不公?乞拘张待诏来审个明白。”

  移时鬼卒拘到。包公道:“张待诏,你如何这样平地发迹,白手成家,你在生敢做些歹事主?”张待诏道:“小人也不会算计,也不会经运,今日省一文,明日省一文,省起来的。”包公道:“说得不明白。”再唤注禄判官过来问道:“你做注禄判官就是钱神了,如何却有偏向?一个痴子与他百万,一个伶俐的到底做个光棍!”注禄判官道:“这不是判官的偏向,正是判官的公道。”包公道:“怎见得公道?”判官道:“钱财本是活的,能助人为善,亦能助人为恶。你看世上不钱的往往做出不好来,骄人,做人,谋人,害人,无所不至,这都是伶俐人做的事。因此,伶俐人我偏不与他钱。惟有那痴呆的人得了几文钱,深深地藏在床头边,不敢胡乱使用,任你堆积如山,也只是常一般,名为守钱虏是也。因此痴人我偏多与他钱。见张待诏省用,我就与他百万,移一窖到他家里去;见李博士奸滑,我就一文不与,就是给他百万也不够他几日用。如何说判官不公道?”包公道:“好好,我正可恶贪财浪费钱的,叫鬼卒剥去李博土的衣服;罚他来世再做一个光棍。但有钱不用,要它何干?有钱人家尽好行些方便事,穷的周济他些,善的扶持他些,徒然堆在那里,死了也带不来,不如散与众人,大家受用些,免得下民有不均之叹。”叫注禄官把张待诏钱财另行改注,只够他受用罢了。批道:审得人心不足而冀有余,天道以有余而补不足。故勤者余,惰者不足,人之所以挽回造化也;又巧者不足,拙者有余,天之所以播弄愚民也。终久天命不由乎人,然而人定亦可以胜天。断李博士罚作光棍,张待诏量减余赀,庶几处以半人半天之分,而可免其问天问人之疑者也。以后,居民者常存大富由天小富由人的念头,居官者勿召有钱得生无钱得死的话柄。庶无人怨之业,并消天谴之加。

  批完,押发去。又对注禄判官道:“但是,如今世上有钱而作善的,急宜加厚些;有钱而作恶的,急宜分散了。”判官道:“但世人都是痴的,钱财不是求得来的,你若不该得的钱,虽然千方百计求来到手,一朝就抛去了。”
  …

  第九十五则 栽赃
  话说永平县周仪,娶妻梁氏,生女玉妹,年方二八,姿色盖世,且遵母训,四德兼修,乡里称赏。六七岁时许配本里杨元,将行礼亲迎;为母丧所阻。土豪伍和,因往人家取讨钱债,偶过周仪之门,回头顾盼,只见玉妹倚栏刺绣,人物甚佳,徘徊眷恋。遂问其仆道:“此谁家女子?真的可爱。”仆道:“此是周家玉妹。”和道:“可配人否?”仆道:“不知。”

  和遂有心,日夜思慕,相央魏良为媒。良见周仪,谈及:“伍和家资巨万,田地广大,世代殷富,门第高华,欲求为公家门婿,使我为媒,万望允人。”周仪答道:“伍宅家势富豪,通县所仰。伍官人少年英杰,众人所称,我岂不知?但小女无缘,先年已许配本处杨元矣。”魏良回报于和道:“事不谐矣,彼多年已许聘杨元,不肯移嫁。”和怒道:“我之家财人品,门第势焰,反出杨元之下。奈何辞我,我必以计害之,方遂所愿。”

  魏良道:“古人说得好,争亲不如再娶,官人何必苦苦恋此?”

  和终不听,欲兴讼端。周仪知之,遂托原媒择日送女到杨元家,成就姻缘,杜绝争端。

  和闻之,心中大怒,使人密砍杉木数株,浸于杨元门首鱼池内,兴讼报仇。乃作状告于水平县主秦侯案下,原被告并邻里干证一一拘问。邻里皆道:“杉木果系伍和坟山所产,实浸置于杨元门首池中,形迹昭昭,不敢隐讳。”杨元道:“争亲未得,伐木栽赃,图报仇恨,冤惨何堪?”伍和道:“盗砍坟木,惊动先灵,死生受害,苦楚难当。”秦侯道:“伍和何必强辩?你实因争亲未遂,故此栽赃报恨。”遂打二十板,问其反坐之罪。判道:“审得伍和与杨元争娶宿仇,连年秦越。自砍杉木,私浸元池,黑暗图赖,其操心亦甚劳,而其为计何甚拙也。里邻实指,盖徒知元池有赃,而不知赃之在池由于和所丢耳。元系无辜,和应反坐。某某干证,俱落和套术中,姑免究。”

  此时,伍和诡谋不遂,怒气冲冲,痛恨杨元:“我不致此贼于死地,誓不甘休!”思思虑虑,常想害元。一日,忽见一乞丐觅食,与他酒肉,问道:“你往各处乞食,还是哪家丰富,肯施舍钱米济你贫民?”乞丐应道:“各处大户人家俱好乞食;但只有杨元长者家中正在整酒做戏还愿,无比快活,甚好讨乞,我们往往在那里相熟,多乞得些。”伍和道:“做戏完否?吃酒罢否?”乞丐道:“还未完,明日我又要往他家。”伍和道:“他东廊有一井,深浅何如?与众共否?”乞丐道:“只是他家独自打水。”伍和道:“我再赏你酒肉,托你一事,肯出力干否?若干得来,还有一钱好银子谢你。”乞丐道:“财主既肯用我,又肯谢我;即要下井去取黄土我也下去,怎敢推辞?”

  伍和道:“也不要你下井,只在井上用些工夫。”语毕,遂以酒肉与他。丐者醉饱之后,问:“干什事?”伍和道:“你今已醉,在我这里住宿,明日酒醒,早饭后我对你说。”及至次日清晨,伍和问丐者道:“酒醒乎?”丐者道:“酒已醒。”伍和遂以金银首饰一包付与丐者道:“托你带此往杨家,密密丢在井中,千万勿泄机关,只有你知我知。”丐者领过,即便出伍家门。行至前途,见一卖花粉簪钗者,遂生利心。坐于偏僻所在,展开伍和包裹一看,只见金钗一对,金簪二根,银环一对,银钗二根,心中大喜。将米二斗,碎银三分,买铜锡簪钗换了金银的,依旧包好,挤入杨元家看戏,将此密丢井中,来日报知伍和,讨赏银一钱。伍和随即写状,仍以窃盗事情指赃搜检等情奔告巡行衙门包公台下。

  包公准状后,即行牌该县拿人搜赃。伍和指称金银首饰赃在井中,即凭应捕里甲下井搜检,果得一包金银首饰。杨元一见不能辩脱。本县起解见包公。包公鞠问再三,杨元死不肯认。包公道:“井在你家,赃在你井中,安能辞得?”杨元受刑,竟不认盗。包公遂呼伍和道:“你这首饰是何人打的?”

  伍和道:“打金者是黄美,打银者是王善。”包公即拘得黄美、王善来问道:“此金银首饰是你二人与伍和打造的?”黄美道:“小人与他打金的,不曾打铜的。”王善道:“小人为他打银的,不曾打锡的。”包公一闻铜、锡之言,便知此事有弊,且将杨元监起,伍和喝出,即令得力公牌邓仕秘密跟随伍和,看他在外与何人谈论,即急急扯来报我。邓仕悄地随伍和行至市中,只见和问乞丐道:“前日托你干事,已送谢礼一钱,何故将铜锡换去金银?”丐者答道:“何敢为此事?”和道:“包爷拘黄美、王善两匠人认出。”丐者无言。邓仕当下拿丐者回报。

  包公将丐者夹起道:“你何故换去伍和金银首饰?”丐者胆落,只得直招道:“伍和托我拿首饰丢在杨元廊下井中,小人见财起心,换了他的是实,其物尚在身上,即献老爷台前,乞超活蚁命。”此时包公深怒伍和,遂加严刑,竟问反坐,和纵有百口,不能强争。

  判道:“审得伍和,狠毒万分,刁奸百出。栽赃陷杨元,冤沉井底;用钱贿丐子,事败市中。前假杉木为奸,已坐诬罔;兹以首饰构讼,更见居心。用尽机谋,徒然祸己;难逃罪罟,竟尔害身。陷人之心太甚,欺天之恶弥彰。拟以要衢徒役,用警群枭;剪汝太剧凶器,以昭大法。杨元无罪可身,丐者徇私量罚。”
  …

  第九十六则 扮戏
  话说建中乡土硗瘠,风俗浮靡,男女性情从来滥恶。女多私交不以为耻,男女苟合不以为污。居其地者,惟欲丰衣足食,穿戴齐整华靡,不论行检卑贱,秽恶弗堪。有谣言道:“酒日醉,肉日饱,便足风流称智巧,一声齐唱俏郎君,多少嫦娥争闹吵。”此言男子辈之淫乱也。又有俚语道:“多抹粉,巧调脂,高戴髻,穿好衣,娇打扮,善支持,几多人道好蛾眉。相看尽是知心友,昼夜何愁东与西。”言女子辈之淫纵也。

  闻有贤邑宰观风考俗,欲革去其淫污以成清白,奈习俗之染既深,难以朝夕挽回。

  有一富家杨半泉,生男三人,长曰美甫,次曰善甫,幼曰义甫,俱浮浪不羁,素越礼法。东邻戚属于庆塘娇媳刘仙英,容貌十分美丽,知其心中事,恨夫婿年幼,情欲难遂,日夜忧闷,星前月下,眼去眉来,意在外交,全无忌惮。美甫兄弟三人遂各调之,仙英虽无不纳,然钟情则在善甫。庆塘夫妇亦知其情,但以子幼无知,媳妇稍长,欲动情趣,难以防闲。又念善甫懿戚,瞰近戚邻,若加捉获,彼此体面有伤,只得含忍模糊。然善甫虽恋仙英,仙英心下殊有不足。盖以善甫钱财虽充盈,仪容虽修饰,但胸中无学术,心上有茅塞,琴、棋、书、画、弹、歌、舞俱未谙晓,难作风流佳婿。纵善甫巧于媚爱,过为奉承,仙英亦唯唯诺诺而已,私通四载有余,真情一毫未吐。忽于中秋佳节,风清月朗,市人邀集浙西子弟扮戏,庆赏良夜,娇喉雅韵,上彻云霄。仙英高玩西楼,更深夜静,闻得子弟声音嘹亮,凭栏侧耳,万分动心,恨不得插翅飞入其怀抱。次夜,善甫复会仙英,问道:“昨夜风月清胜无边,何独远我而不共登高楼,亲近广寒问嫦娥乐事耶?”善甫道:“本欲来相伴,偶有浙人来扮戏,父兄亲戚大家邀往玩耍,不能私自前来,故尔负罪。”仙英因问道:“夜深时歌喉响彻霄汉者为谁?”善甫道:“非他人,乃正生唐子良,其人二十二岁,神色丰姿,种种奇才。问其家世,系一巨宦子弟,读书既成,只为性好耍乐,故共众子弟出游。”仙英闻子良为人精雅风流,更加动念。次日,乃语其姑道:“公公指日年登六十花甲,亦非等闲,自然各处亲友俱来称觞祝寿,少不得设酒宴宾,必须请子弟演戏几日。今闻得有浙戏在此,善于歌唱搬演,合用之以与大人庆寿,劝诸宾尽欢而散。”其姑喜而叹曰:“古人说子孝不如媳孝,此言不虚。”遂劝庆塘道:“人生行乐耳,况值老官人华诞,海屋添筹,斗星炫耀,凡诸亲友,一一皆来庆寿,必置酒开筵,款待佳客,难得有好浙戏在此,必须叫到家中做上几台。”庆塘初尚不允,及听妻言再三,遂叫戏子连扮二十余日。

  仙英熟视正生唐子良着实可爱,遂私奔外厅,默携子良同入卧房,交合甚欢。做戏将毕,子良思想:戏完岂可久留他家与仙英长会?乃思一计,密约仙英私奔而归,但不知仙英心下何如。子良当夜与仙英私相谓道:“今你家戏完,我决不能长久同乐,你心下如何?”仙英道:“我亦无可奈何。”子良即起拐带之心,甜言蜜语对英说:“我有一计,莫若同你私奔我家。”仙英道:“我家重重门锁,如何走得?”良道:“你后门花园可逾墙而走。”英道:“如此便好。”遂邀某日某夜逾墙逃出,同子良一齐而归。彼时设酒日久,庆塘夫妇日夜照顾劳顿,初不提防。至次日,喊叫媳妇起来,连喊几声不应,直至房中卧床,不见踪影。乃顿足捶胸哭道:“我的媳妇决然被人拐去!”乃思忖良久道:“拐我媳妇者决非别人,只有杨善甫这贼子,受他许多年欺奸污辱,含忍无奈,今又拐去。”不得不具状奔告包公道:告为灭法奸拐事:婚姻万古大纲,法制一王令典。枭豪杨善甫盖都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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