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狂想曲-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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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蒂慌乱地避开他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眼眸,小声支吾说:“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贝蒂。”狄长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提高声音激动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我?”
“不,我没想害你。”贝蒂条件反射地急急摇头否认,惶然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你,真的,请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那好,那你就去跟警察,跟法官说出实情,证明我的清白。”狄长离急切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是内特利先生逼你撒了谎,我不要你做别的什么,只要你说一句实话,说清楚自己的钱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就行。”
贝蒂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的钱是在那天上午丢的,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要故意害你。”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撒谎。”狄长离用力摇晃着她,愤怒地低吼起来。“你明知道,我根本就没偷过你的钱,谁的钱我也不会偷,你为什么要跟内特利先生一起来害我?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贝蒂惊恐地低叫,身子微微发抖。
狄长离的力气大得出乎异常,像虎钳一样掐得她的胳膊生痛,不过这一点还能够忍受,让贝蒂害怕的是狄长离亮得吓人的眼神,使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她平时熟悉的那个性格温和可亲且自制的同学。
事实上,贝蒂很明白,如果换作其他人遇到这种毁灭性的沉重打击,他的反应绝对比狄长离更为悲愤激烈,甚至有可能会发疯崩溃,从而不顾一切后果地通过暴力手段伤害自己来发泄。
从另一方面讲,贝蒂也很清楚,狄长离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也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现在还来得及挽救,只需要她的一句话就行。
但她不能这么做,也许,在几个小时前可以,但现在,她不能,这么做会伤害到自己敬爱的,哦,不,现在是自己亲爱的内特利先生了。
亲爱的内特利先生,一想到这个甜蜜的称呼,贝蒂就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幸福像春风里的花儿一样在心房里蓬勃绽放。她以前从未想过,内特利先生一直在深深地喜爱着自己,而自己却真是一个笨女孩,直到内特利先生深情表白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对他也是如此的思慕。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贝蒂去找内特利先生想为狄长离澄清的时候,内特利先生用甘美可口的果汁亲切地款待她,然后,鼓足勇气向她倾诉了长久以来的思念。
一开始,贝蒂惊慌失措得想夺路而逃,但还好,上帝在那一刻眷恋了她,让她因意外的喜悦而四肢无力,因强烈的感动而浑身软烫,得以继续留下来聆听完内特利先生真挚的爱慕告白,才能体会到他的一片深情是多么的浓烈。之后,内特利先生用他那温柔动听的情话和滚烫火热的亲吻爱抚将她带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让她领略到从未经历过的欢乐和愉悦。。。。。。
亲爱的内特利先生,和你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与幸福啊,贝蒂耳热心跳地回想着刚才那令人无比羞涩,却亦令人无比欢愉迷醉的一幕。自己是何其的幸运,不仅得到了一位出色的爱人,还将永远摆脱那个贫苦的家、那个粗鲁凶暴的父亲,过上憧憬中的幸福生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有了你,亲爱的内特利先生。
不过,这样的幸福虽然看似唾手可得,却也非常的脆弱。内特利先生心情沉重地告诉她,在将狄长离交给联邦治安警带走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犯下了一个很难弥补的错误。如果狄长离被人发现是无辜的,那么他就会背上陷害的罪责,不但要接受惩罚,还将被学校的官员迁怒从而失去现在的工作,失去将来的前途。
内特利先生很善良,也很勇敢,他说自己决定一个人去承担所有过错,只是,这样会使得他没有能力再照顾自己亲爱的贝蒂了,那样的话,简直会比杀了他更加让他难以忍受,所以,他痛苦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严重的后果让贝蒂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她无法想像,亦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出现,也同样地痛苦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勇敢善良的内特利先生忍住巨大的悲痛与她吻别,请她原谅无能自私的自己,他要主动去为狄长离洗刷清白。
贝蒂阻止了他。
宽厚仁慈的上帝啊,内特利先生拥有了几乎世上一切的美德,他只是一时的无心之失而已,您怎么能如此无情地责罚他呢?而且,您刚刚才赐予我如此美妙的快乐幸福,怎么又能如此残忍地剥夺而去呢?
贝蒂无比伤心地哭泣了很久,最终,她下了一个决心。
为了自己,为了内特利先生,为了我们的幸福,必须要有人付出牺牲,宽厚仁慈的上帝啊,请您宽恕我这个有罪的子民吧,贝蒂这样虔诚地祈求着。。。。。。
“对不起,狄长离。”一想到亲爱的内特利先生,贝蒂突然满身充盈了勇气,小声但坚定地说:“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偷了钱,但是我的钱确实是在那天上午丢的,就算再让我说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这句话。”
狄长离的动作蓦然僵住,也不再低吼,只死死地盯住了她,黑眸中愤怒的火焰跃然而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燃。
像被最凶残的猛兽扑在爪下一般,一股莫名的恐惧倏然窜上脊背,让贝蒂不自禁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想高声呼救,却不知怎么竟然发不出半点声息,只有惊悸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狄长离即将暴起的狂怒烈焰将自己撕碎噬灭。
她这样的反应反而幸运地避免了更为刺激狄长离已然趋于暴走的神智,让他的情绪不至于完全失控。
狄长离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有一道阴冷黑暗的浪潮在猛烈冲击、浸蚀着自己的心田之堤,要将痛苦、憎恨、毁灭、绝望等所有的负面情绪释放出来,尽情加诸于眼前这个丧失了良知的女孩身上,但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
他不能这么做,狄长离不再是那个放火烧人家房的无知幼童了,他已经明白被仇恨所驱使的野蛮暴力除了让事态愈加恶化,只会带来更多更深的仇恨之外,更会违背他如今远离罪恶的心愿与理想。
但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与痛苦、蒙受的冤屈与耻辱就能够这样抛却及忘却吗?
时间仿佛凝滞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狄长离眸中挣扎跳跃的黑色火焰渐渐黯熄,他慢慢松开贝蒂,默默转身走远,缓缓消失在冷寂深浓的黑暗中。
罪恶不该是由黑暗的力量来惩治,狄长离想,总有一天,光明的力量会为自己伸张正义,这是一个需要执著的正确信念,他不能被一时的困厄磨难所击败打倒。
贝蒂战栗着吐出一口气,因惊悚和负疚而虚弱得几乎软萎在地,心头涌起强烈的罪恶感,但很快地,喜悦与幸福就冲淡了其它所有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宽厚仁慈的上帝啊,请您一定要谅解宽恕我,在浓浓的黑暗里,贝蒂一遍遍地默祷。没多久,虔诚的祈祷就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意念,逐渐变得心安理得--是啊,爱,永远是伟大而高尚的,即使为之犯下更为严重的过错,但自己清白的灵魂绝对无私无罪,又有什么不可以值得原宥呢?
***
一位联邦政府指派的律师为狄长离例行公事地递交了两份干巴巴的讼状,在当天,这两个上诉就都理所当然、毫无疑义被法庭驳了回来。
包括狄长离自己在内,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证人,没有证物,最主要的是没有金钱,没有权势,即使法庭愿意受理,再怎么判决也是一个输字。联邦公立学校也还罢了,一介平民想与联邦基因工程院打官司,整个联邦境内还从未有过胜诉的先例。
健康状况本来就强差人意的狄洛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治愈之后,似乎衰老了好几十岁,头发尽转花白,就如一个临近垂暮之年的老者般孱弱。
狄长离再次拒绝铁手给予的所有帮助,并且严禁他私底下向事件中任何一个当事人寻仇报复,不与流氓恶势力沾染上关系,这是狄长离坚守的一道底线。
大头巴利也不主张铁手擅自出头干涉,说:“对这个过于倔强的小家伙来说,挫折厄难不见得就是坏事。虽然代价太大了一点,但是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来解决,他得学会这些。”
铁手极度不甘不忿地问:“他现在根本还没有这个能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也许很快,也许还要很久。”大头巴利摩挲着光亮的脑门想了好一刻,才肯定地说:“但只要到了他明白法律的制定,不是你、不是我、就是他,总之会有人去触犯违反的这个道理的时候,我相信他也就会有一定的能力处理自己的事了。”
这一天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呢?谁也不知道。
第十一章 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倒霉蛋?(上)
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从深层的滤定冥念中苏醒过来,狄长离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检查自己的内腑状况,但如同往常一样,身体内每个角落都察觉不出丝毫的热感,这代表着,他仍然没能凝聚起原力跨入凝能初期。
狄长离沮丧地无声叹了一口气,轻轻起身下床,在黑暗中悄悄活动麻木酸胀的肢体和关节。
滤定,是修炼原力的入门基础训练,分好几种姿态,要求修习者保持固定体位摒除全部的杂念进入冥念状态,类似于佛教的打坐参禅,但对姿势有着特定的要求,更象高难度的瑜伽术。而且相当枯燥乏味,初学者很难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变,所以许多天赋较差,更兼好逸恶劳的家伙连这一最基础的阶段也难以坚持下去。
毕竟,在这样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摩登时代,成为一名单纯武力强大的炼能者并非是银河联邦公民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种轻松愉快的方法能够让自己过得舒心如意。
说起来也是一个令人心酸的讽刺,狄长离当然不缺乏坚强的毅力,他的心志之坚忍不拔更是远超绝大部分人,因此,一开始修炼时,他很快就达到了滤定的要求,并且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入冥念之中。只不过,他持之以恒修炼了半年之久,却始终无法在体内凝聚起一丝一毫的微弱能量。
半年的时间,说起来不算久,但哪怕是换作任何一个资质再驽劣的人,注射自身配备的基因转化液之后,只要象他这样夜以继日地坚持苦修三个月,毫无疑问会突破相对容易的初级能量壁垒成功进入凝能期。当然,先天性的智障人士和神经官能系统失常的人士除外。
狄长离自然不能归类于这两者之中,是以,这种极端反常的现象只能说明问题出在他所注射的基因转化液上--狄长离的体质绝对不适合力量型的基因转化液。
狄长离有时想,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修炼心法太差劲的缘故,但如今的他,已然失去进入高级学府获得修习比普及型心法高一点的修炼心法的资格,无从证实这个推断。加入某个大家族宣誓效忠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不说以狄长离的性格没有兴起这个想法,何况人家需要的是各种有用的人才,也铁定瞧不上他这个废材。
悄然活动了一刻,全身肌肉酸胀的感觉渐转为刺痛,狄长离再逐一加力揉搓,让气血畅通,直至恢复正常,然后又轻轻爬上床,另换一个体位继续凝定刻苦修炼。这半年来的每一个晚上,他一无例外地都是如此度过。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劫难既然已经无法挽回,狄长离并未就此一蹶不振,空自怨天尤人自怜自艾,而是化满腔的悲愤为无穷动力,愈加激励自己振作起来。他告诉自己,虽然自己的起点台阶落后于他人,但只要自己始终不懈地比别人加倍付出更多的努力,那么,自己最终的收获绝不会比别人逊色。
就目前所见的事实来看,他错了。
也不能说狄长离的艰辛努力毫无起色,他的个头在这些日子里倒是长高长壮了不少,勉强达到同龄人的平均水准,身上也有了一些健子肉,多少算是个安慰。
同时,狄长离的下巴上开始冒出毛茸茸的微须,喉咙上突出一个骨节,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低沉且沙哑。但这种体貌上的变化并不能归功于他的勤奋修炼,不期而至的梦遗明确无误地证明:狄长离正在向成长为一个真正男人的路途上大步迈进。
又一个黑夜平静地过去,当清晨的第一线曙光刚刚在罗马殖民星的地平线上出现时,狄长离就停止原力的修炼,起身到户外进行约一个小时的运动量较大的身体锻炼,然后回来阅读从联邦公共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有关机械原理的书籍。尽管如今狄长离已被罗马城所有的联邦免费公立学校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他也还未就此放弃当一名太空探险船船长的梦想。
结束早间的学习,狄长离简单弄好早餐,吃过后留下一些给还在沉睡着的狄洛,再匆匆赶出去找工作。
以狄长离有污点的纪录和年龄而言,想找到一份较为理想的差事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