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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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最后一次听见和看见他活着吗?”
“不是,先生,过了一会儿,十一点半时,我正坐在食品室里看书消磨时间,门开着,我听见曼特逊先生上楼去睡了。我马上去关了图书室的窗户,再把前门锁好。我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德仑特想了想。“我想你坐等电话的时候没有打盹吧?”
“没有,先生。”
“电话来了吗?”
“没有,先生。”
“没有来。晚上这么热,我想你睡觉时一定开着窗子吧?”
“我晚上从不关窗子,先生。”
德仑特做完笔记,他站起身,垂着眼睛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最后在马丁面前停住脚步,他说:“我想再弄清几个细节。你睡觉前去关图书室的窗子,是哪一扇?”
“那扇法式窗于,先生。它开了一整天。门对面的那扇窗子很少打开。”
“懂了。你再解释一下。你说你的听觉很灵,曼特逊先生晚餐以后从花园走进屋时你听到了。那他坐汽车出去以后,回来时你听到了吗?”
马丁顿了一下说:“您提到这一点,先生,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听到。他在这间屋里拉了铃,我才知道他回来了。他如果是从前门进来的,我应该听得见。但是他肯定是从窗子进来的。”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曼特逊先生一般都从前门进来,在大厅里挂好衣帽,再穿过大厅走进书房。我看他可能是急于打电话,就径直穿过草坪来到窗前——他遇到重要事情需要处理时就是这个样子。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戴着帽了,大衣扔在桌子上,做吩咐时口气也横蛮——他忙的时候总是这样。他们都说,曼特逊先生急躁得要命。”
“啊,看来他当时很忙呀。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吗?”
马丁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莫奇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你离开时,他正在敞开的窗前打电话,你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是不是?”
“是这样,莫奇先生。”
“说到饮料,你说曼特逊先生睡觉前常常不喝威士忌,他那天晚上喝了吗?”
“我说不好。我送新鲜苏打水时瞟一眼只是出于习惯,看看里面盛的酒是不是还过得去。”
警长来到高大的角柜前,把柜子打开,他拿出一个玻璃酒瓶,放在马丁面前的桌子上。“这酒比那时少吗?”他平静地问。“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马丁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次动摇了。他急忙抓起酒瓶,举到眼前晃了晃,又吃惊地看着其他人,慢慢地说:“比我最后一次看到少了半瓶酒——那还是星期日晚上的事。”
德仑特又翻开一页笔记本,一边用钢笔轻轻敲着本子,一边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道:“我想曼特逊先生那天晚上吃晚餐时穿得很整齐吧?”
“是的,先生。他穿了一件外套,他叫它小夜礼服,在家吃晚餐时常穿。”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种穿戴吗?”
“只是外套不一样。他晚上在图书室时,常换上一件旧猎装,颜色较浅,粗花呢的,就英国习惯来说有点俗气。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尸体上的衣服是曼特逊先生那天要穿的衣服吗?”
马丁揉了揉下巴。“您提醒我了,先生,我刚看到尸体时非常吃惊。开始时我看不出衣服有什么异样,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出来了。那领子是曼特逊先生只有在晚餐时才戴的。接着我又发现,他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又都穿上了——前襟宽大的衬衣,还有别的——只是外衣、背心、裤子、褐色皮鞋和蓝色领带不同。至于外衣,那是他可以穿的五、六件中的一件,他没穿其他衣服,只是因为它们拿着顺手,根本不管哪是该在白天穿的衬衣和外衣,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这些都表明,他起床时肯定忙乱得很。”
“当然,”德仑特说,“我想我要了解的就这些。你讲的都很清楚,马丁。我们以后如果再有问题,我想能在周围找到你吧。”
“我听您吩咐,先生。”马丁鞠了个躬,默默地走了。
德仑特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马丁真了不起。”他说。“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咱们这辈子也赶不上他。直话直说吧,可爱的马丁身上一点有害元素也没有。”
“看来是这样啊,”警长同意地说。
“好吧,”德仑特说着站起身。“你再想想,我去卧室看看。也许在我查找的时候,答案会突然在你脑子里迸发出来。不过,”德仑特在门口转回身,用恼怒的声调说,“不论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告诉我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怎么会忘记戴假牙,你就把我当作疯子送到最近一家精神病院去好了。”四 放在闸子里的枪
卧室很小,陈设少得出奇。这个财阀的生活用品简朴之极,然而曼特逊在鞋上表现出了富家阔绰。沿墙放着两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放着很多鞋,都擦得十分干净。德仑特自己很喜欢研究皮鞋,现在他用欣赏的目光端详起这些鞋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放在上层架子上的一双漆皮鞋上。
警长已经对他讲过这双鞋所在位置;曼特逊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是穿的这双鞋。德仑特一眼就看出来,这双鞋已经穿了不少时间,而且是最近刚擦过的。鞋面部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弯下腰,皱着眉头端详着,并和旁边的鞋做了比较。接着,他拿起鞋,看了看鞋帮和鞋底的接缝。
他把鞋翻过来,用卷尺量了量,又仔细看了一番鞋的底部。每只鞋的鞋跟与鞋前的夹角处都有一丝淡淡的红砂的痕迹,几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打开通往曼特逊太太房间的内门。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大房间已经被匆忙地改头换面,不再是女主人的寝室了。
他在房内观察了一番,并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快步走到曼特逊的房间,拉了拉铃。
“我还想请你帮忙,马丁,”男仆立正站在门口时,德仑特说。“我想让你去说服曼特逊太太的女仆,和我谈一次话。”
“我马上叫她来,先生。”男仆走了,没过一会儿.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巧身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走进屋子,本能就告诉她,她得首先博得好感。她做出一副厚道直爽的样子说:“先生想和我谈话吧。”接着又补充道:“我叫塞勒斯汀。”
“很好,”德仑特不动声色地说。“塞勒斯汀,我想让你告诉我的是,昨天早晨七点,你给女主人端茶来的时候,两间卧室中间的门——就是这扇门——是开着吗?”
塞勒斯汀一下子来了精神。“是的,先生!门象往常一样开着,我也象往常一样把它关上了。”
德仑特点了点头说:“现在我准确知道了当时的情况。谢谢你,塞勒斯汀。这么说,女主人要起床更衣、在房间里用早餐时,曼特逊先生还应该在他的房间里?”
“是的,先生。”
“实际上,谁都没有惦着他,”德仑特说。“好了,塞勒斯汀,我很感谢你。”
她对德仑特眨了眨眼睛,打开门,旋风似地消失了。
德仑特一个人留在卧室里。半小时过去后,他慢慢地站起身,小心地将鞋放回到架子上,然后走到楼梯中间的小平台上。
通道的另一面有两间卧室,他打开对面一间的房门。这间卧室一点也不整洁。德仑特穿过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一边轻轻地吹着口哨,一边用卷尺量了量几样东西。干完以后,他坐到床边,扫视着屋子。
他的目光落在烟盒旁边的一个扁平皮面盒子上。
盒子一打就开了。里面是一支又小又轻的左轮枪,做工优美。还有十几个空弹壳,枪上刻着“杰。马”。
德仑特打开枪膛,看了看枪管,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莫奇警长在门口出现了。“我刚才还在想——”他忽然停住话头,看着德仑特正在摆弄的东西,那双机敏的眼睛也睁大了。“德仑特先生,这是谁的左轮枪?”他用平淡的语调问。
“显然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的,”德仑特指了指枪上的刻字,也用平淡的语调说。“我是在壁炉上发现的。看来这支小枪很好使,而且最后一次使用之后精心擦过。”
警长从德仑特伸出的手中拿过枪来,又拿出一个空弹壳,放在宽大的手掌中;接着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放在弹壳旁边。那个是个铅制子弹心,顶部有些磨损,两侧有一些新的痕迹。
“这就是那粒子弹吗?”德仑特一边注意看着,一边小声问道。
“正是,”莫奇先生答道。“是在后头骨里找到的。一小时前斯托克先生把它取出来,交给了当地警官,刚刚送到我这儿。你看到的这些新痕迹是医生的器具弄的。这些旧痕迹则是枪里的来福线留下的——就是这样的枪。”
放枪的小盒子摆在两人中间,德仑特和警长相互凝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德仑特先开口。“这个谜案全都不对头,”他说。“完全不合逻辑,而且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看一下目前的情况。曼特逊派马洛乘汽车去南安普顿了,或说马洛出去了,昨天晚上才回来,那时罪行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这一点没有问题吧。”
“不管怎么样,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莫奇先生略微加重语气说。
而且马洛到过南安普顿这一事实已被当地警察局证实了。
“而现在,”德仑特接着说,“我们发现了这支擦得锃亮的手枪,于是就可以得出如下假设:马洛根本没有去南安普顿。那天晚上他又回来了,想办法使曼特逊先生起床,穿好衣服,走到外面,而且没有惊动曼特逊太太和其他人。然后他用这支手枪打死了这个曼特逊,又精心把枪擦干净,放到屋里警官容易发现的地方。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干完之后就走了。”
德仑特拿起手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弹轮,说道:“难道这是想转移目标,你看不是吗?”
这时,卧室半关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他俩吓了一跳,警长马上停住话头。那人的目光从盒子里的手枪移到德仑特和警长的脸上。他们都没有听见这个人进门的声音,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落在他那细长的脚上。他穿的是胶底网球鞋。
“你一定是邦纳先生吧,”德仑特说。五 新思路:期待了结
“卡尔文。邦纳听您吩咐。”那个人从嘴边拿开没有点燃的雪前烟,彬彬有札地说。
德仑特和这个美国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彼此都产生了好感,“我已经得到解释了,”德仑特高兴地说,“我本以为发现的这支枪就是打死曼特逊的那支,看来未必如此。据说你们这儿的人很喜欢这种枪,它已经很流行了。”
邦纳先生伸出瘦骨嶙嶙的手,从盒子里拿出手枪。“是的,先生。”他一边熟悉地摆弄着枪,一边说。“长官说得对。我们叫这种枪为‘小阿瑟’,我敢说,眼下有好几万人裤兜里都揣着它哩。这枪对我来说太轻了。啊,先生们,实在抱歉,我现在要去主教桥,这些天有很多事情要办。要发很多电报,多得足以噎死一头牛。”
“我也得走了,”德仑特说。“我在‘三桶餐馆’有一个约会。”
“我用车送您去吧,”邦纳先生殷勤地说。“我正好路过那儿,长官,你也往这个方向去吗?不去?那么,德仑特先生,跟我来吧。”
邦纳先生似乎并不急于把车子开出来,他递给德仑特一支雪茄,然后把自己的雪茄点燃。接着他坐到车子踏脚板上,一双瘦手夹在膝盖当中,热情地望着德仑特。
“德仑特先生,”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案子可是非同一般啊。我告诉您这是为什么。我相信老头子知道要出什么事。其次,我想信他认为自己无法避开。”
德仑特从旁边拉来一个木箱,在邦纳先生对面坐下。“这听起来有些文章呀,”他说。“告诉我你的看法吧。”
“我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几个星期老头子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只要有一丁点小事不对劲,天啊,他都会大发雷霆。在这我的图书室里,我看见他打开一封信,信里的一些话只是有些不中看,他就破口大骂,象一个上著似的,说他要把写信的人抓到这儿来,而且绝不理睬他,还有别的话,一直骂得都让人觉得可怜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变化。还有一件事,曼特逊死去的前一个星期,根本不管生意了。”
“你认为他有某种隐秘的焦虑,害怕有人图谋他的性命吗?”德仑特问道。
美国人点了点头。
德仑特说:“你认为曼特逊感到恐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