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浮华录gl-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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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出家为僧罢?
自己担心那人出事,暗里乔装打扮在白马寺找寻子衣,却没有任何消息。三娘却道,为何那人如此不识抬举?被人当场捉住,没有问他污了公主清白之罪已是留了脸面给他,连这个都不懂么?难道非要上门来直白地告诉他犯了什么罪,然后再乖乖就范来求婚么?竟然还躲进庙里不出来了!
但那人虽喜欢逃跑,却是十分重情之人,岂会为了这个而让她人来替她承担罪责么?何况,观那日君然小姐的神色,那人怕是真的去了遥远的地方,一个不好,只恐日后相见无期了!子衣,你究竟去了哪里呢?秀芳好担心你!你可知道,这世上除了君然小姐,还有一个秀芳在痴痴等你么?子衣……
子衣在夜色中抵达营地,高枫在前面引着悄悄进了大帐,却见秀芳在灯下出神,高枫望了一眼子衣,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子衣在案前立住,定定地唤道:“秀芳公主。”
秀芳吃了一惊,方才回过神来,转眼见那人完完好好地站在眼前,仿若身在梦中,不由怔了怔,顷刻起身,伴着欢喜的泪花直扑向那人怀抱。
伤情
子衣轻轻叹息着,终是任秀芳在怀中哭泣,只拢了她,抚了抚她纤瘦的肩头:“对不起,秀芳。”要怎么安慰这个姑娘呢?自己并非不懂花语之人,她对自己的深情厚意,自己又岂能不知?只是,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君然,再没有剩余的空间可以留给别人。
那日,自己虽不甚清醒,但秀芳在房中脱去自己衣物时,她眼中那无从掩饰的羞涩,充满爱意的欢喜,手足无措的犹豫,望着自己的渴盼,对即将发生事情的期待与害怕,自己都看的一清二楚。只当时自己一心痴念于君然会不会接受那个秘密,未曾顾及到君然误会了自己和秀芳已做了什么。
如今秀芳哭的这般伤心,她心中必定也是承受了极重的负担和委屈,是否,她也在担心,担心君然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呢?
钱小姐为保名节对自己恶言相向,甚至与自己划清界限,而眼前这个女子,为了成就与自己的情缘,丝毫不惧自己一而再的拒绝,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拿她的清誉做牺牲,她的付出,又让子衣如何承受得起呢?
秀芳,子衣并非不懂你的一番深情,但子衣已经有了君然,注定只能辜负你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秀芳在睡梦中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午后,面上仍带着泪痕,却见子衣正坐在塌边望着自己,不由怔了怔,这是梦么?
刚刚自己还做了个美梦,梦见那人牵着自己的手,与自己共乘一骑打马驰骋,而自己就依偎在那人怀里……
“秀芳。”子衣轻柔地一笑,伸出手唤了她道。
秀芳欢喜地握住子衣的手,从塌上起了身。子衣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细细地系好带子,方道:“我们去骑马,好么?”
秀芳心下一甜,乖乖点了头,只握紧了子衣的手,一刻也不肯丢开。
两人在原野上纵情驰骋,风从两鬓吹过,却不是很冷,江南的天气依旧比较暖和,阳光还是那么温柔,一如那人的怀抱。秀芳幸福地倚靠在子衣怀中,痴痴地望着那人,任子衣提着缰绳驾马,有时,那人也会忽而低下头来,对着自己温柔地一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在一个山坡顶上,子衣下了马,将秀芳也小心地扶下来。太阳正在慢慢地向西方爬去,远处的营地清晰可见,如今已到冬季之节,即使是在江南,地上的绿草也已枯黄。
两人并排坐在这柔软的枯草黄叶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大地。秀芳紧紧地倚着子衣,握着子衣的双手,与那人一起望着前方,只觉此时此刻是那般的欢喜,欢喜地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惟恐破坏这难得的相聚,又是那般的满足,满足得只想永远永远沉浸在这一刻里,就这样依偎着,只倾听着风吹草叶发出的微微的丝丝声。
洛阳帅府里与那人的日日相伴,隔三差五就到她府里一同对酒赏乐,长安城里的数次亲密接触,郦山上华清宫抱着她伤心地哭泣……这一切的一切,终于换来了那人的真心么?那人从不曾主动邀约自己单独相处的,如今,这都是真的么?
子衣不安地望了望秀芳,她此刻正闭着秀目沉浸在自己怀里,一股怜惜之意不由又从心底生起。这个女子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自己也不清楚,虽然她是李神通的养女,但据红拂说,她大多时候仍然是一个人过的,武学和才艺都是从小自学成材。在众人眼里,她是一颗耀眼的明星,那样的优秀,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沉静,而在这一切的下面,又是怎样一颗孤寂而脆弱的心灵呢?世态的炎凉,丧失亲人的孤独,陌生人的冷漠,生存的压力,战乱的年代里如同草芥一样的生命,又有谁会真正在乎这一个小女孩的生死呢?即使是义父李神通和大她十来岁的李秀宁,又能对她关心多少呢?
记得在洛阳帅府,自己每日陪着她聊天,便让她十分欢喜,即使是在自己家里,或是在她府上,对她一些小小的关心,都能让她十分开怀。秀芳,子衣愿意永远做你的亲人,一生一世关心你,爱护你,但是,子衣对你没有情爱之意,子衣心里已被另一个人占满了,而那个人,她比子衣的生命还重要。
夕阳终于落到了山后,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子衣扶着秀芳轻轻起身。秀芳望了望她,不舍地又向子衣怀抱靠去,却被子衣扶住,秀芳的心顿时缩紧。
“秀芳,子衣很喜欢你,你是个好妹妹。”
秀芳心下猛地一痛,只觉有什么狠狠捅进了心口,刺得心尖一阵阵地扎痛,泪水早涌了上来,只咬紧了牙龈。
子衣手腕上一紧,被秀芳攥得生疼,连带着子衣的心也在痛,啊,秀芳,原谅我!
子衣咬了牙,狠心道:“秀芳,子衣愿意一生一世爱护你,照顾你,做你的亲人,将来,秀芳必定可以找到如意佳婿。”
秀芳的手颤得厉害,她整个娇躯都在颤抖,子衣犹豫着,终接着缓缓道:“秀芳的深情,子衣很明白,但是,子衣的心里,只有君然,君然她也早就知晓子衣的秘密!今生今世,子衣只想和君然执手相携一生。秀芳……”
“啪!”子衣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秀芳抽泣着向山坡下跑去。子衣怔了一下,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急忙追过去,却被人突地拦住。
“封三娘?”子衣吃了一惊,长孙兄弟说,秀芳走的那日,为了避嫌,封三娘是一直留在洛阳的,以显示安阳公主从未离开府邸。自己回唐朝后直接就来了江南,她不可能知道的,难道她是跟在自己后面也跑来江南找秀芳的么?
封三娘冷冷望了子衣一眼:“请大人留步!属下奉秀宁公主之命,来带安阳公主回长安!”
子衣掀帘望了望帐外,江南的天也开始变冷了,秀芳已走了数日,有封三娘这个沙场老手相陪,当无大碍。她那日甚是伤心,自己眼看着却也无能为力,伤心一时,总好过伤心一世,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惟愿她从此可对自己断了念头。
只君然那里,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她可养好身体了么?离开洛阳那夜,君然尚在昏迷中,自己怕她醒来担心,留了书信和订情信物给她,那是一枚钻戒。在21世纪的时候,自己专门跑了好几处珠宝店,精心为君然挑选的,回来那日,路上一直小心地紧握着,生怕掉没了,幸而平平安安地被自己带到了唐朝,君然她,会喜欢么?
自己抵达营地后,就赶忙写了信给君然报平安,日日一封,如今数日过去,君然她可有收到么?自己已来到离江陵城不远的地方,李靖大军刚刚攻克这里,目前正朝着江陵城前进。而自己目前的任务,就是要尽快解决战争善后问题。
这一日,王猛又抱了一堆文案进来,见子衣埋头批阅,案几上茶水已凉,忙去砌了新茶来。心道,大人昨夜已辛苦一宿,如今劝了几次仍不肯歇息,这样下去身体定要累垮的,若是卓小姐在这里,断不会让大人如此不爱惜自己,她或许还能帮大人处理一些文件呢。
正想着,忽听子衣拍案道:“定是冤案!”
王猛将茶水递给子衣,朝那文案瞧了一眼,认出是今早送来的加急件。如今战事刚刚平息,最怕敌寇余党残孽作乱,更需小心敌军留下的眼线和暗探,一个不好,那些贼人互相串联,趁着民生不安,一呼百应作起乱来,不但前线大军的后勤供应不保,只怕攻克的城池也要丢了都说不定。现在山东河北一带,早在半年前就已是唐军领地,却还时不时地因贼人聚首呼众而造反不断呢,更何况这里刚刚攻下?圣上在这方面十分头痛恼火,早就下过旨意,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还曾经差点要把山东的男子全部杀光!因此上后勤各处都十分小心警惕,清剿敌寇余孽的案子都按加急件上报,以便尽快处理,尤其是需要就地斩首正法的,若是这里不能及时审批,地方上的官员可能就要按紧急军情当机自决了。
那案子说来也简单,就是后勤营队里的一个兵士,原本是此地人,战乱时出来当兵,一走就是好几年,如今攻回老家,那兵士又在当地巡逻,就趁空回家看看他媳妇,谁知过了两日都不见那兵士归队,当地刚委任的保长起了疑心,便将那兵士的婆娘拘了来。询问之下,说是她见几年未归的丈夫回来,十分高兴,但家里早穷得揭不开锅,就忍痛把院子里养了十年的唯一的一只下蛋老母鸡杀了,炖成鸡汤给丈夫端去,以庆祝夫妻团圆。她丈夫在屋里一边泡着澡一边吃鸡肉,过了许久也不见出来,那妇人就想着水怕是也凉了,就又烧了热水拎进屋内,却发现浴桶内空空如也,她丈夫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只母鸡还剩半个,地上有几颗镶金的牙齿,象是丈夫向自己炫耀的,说是从大户人家抢来的,以后可留给自己做家用的金牙。那妇人只当丈夫吃饱回军营了,也不曾在意,只在家等着丈夫再回来。
保长经过调查,确认那兵士已经失踪,而他家里浴桶边还留有兵服,便断定这妇人必是有了外心,几年不见丈夫,又在萧铣治下讨生活,怕早与敌党偷了情,如今突然见丈夫归来,担心奸情被发现,就和敌寇余孽一起把丈夫杀了,还毁尸灭迹,却因为贪财把金牙留下了。那妇人口口声声喊冤,但因那兵士在自家失踪的证据确凿,已被判了死罪,定在今日午时跟其他敌寇余孽一起斩首。
第七十章 军营夜话
在俗语里,当形容某人手法狠毒时,有时人们会说:“你真毒啊,比那十年的老母鸡还毒!” 子衣在民间传说里看到过,中国历史上曾有几例老母鸡杀人案,无一例外都是十年的老母鸡。由于鸡一直吃的是草丛里的蜈蚣等地上浮游毒虫,因此体内积累了很多毒素,岁龄越大,毒素越多。在现代社会,一年的母鸡肉就有些难啃,倘若有三年的老母鸡,绝对是十分的少见。但在古代,由于生活水平差,有些穷人就靠着一两只母鸡下的蛋度日,舍不得杀掉熬汤喝,因此竟然能养个十年八年的。但民间一直传说,养了十年的母鸡,据说可以腐蚀掉人体,尸骨无存,其毒性堪比现代社会里所谓的王水,但从来没有人证实过,只在历史中留下几个未解的案例。子衣很怀疑,那些江湖上的化尸散,怕就是拿这十年的老母鸡做成的,可能是专门分解动物的氨基酸蛋白质之类有机物。
由于十年的鸡十分少见,大多数人只知道鸡肉补身体,却不知道也能害人,那妇人杀死丈夫的事,只怕是无心的。
子衣和王猛急急赶到时,已将近午时,幸好那妇人尚未问斩,子衣忙命当地的刑官将那妇人暂时关押,不予斩首,又使兵士寻了一条野狗,令其舔食剩下的鸡肉。不料才一盏茶功夫,那野狗便倒地身亡,刑官和地保大惑不解,言说曾经拿银针试过,并无砒霜之类毒物,野狗如何会亡?
子衣遂解说十年母鸡之事,众人皆为之惊讶,此时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原来是那野狗的尸身正从内到外迅速化成污水,景象十分骇人,子衣也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民间传言句句属实。不到一刻,那野狗便彻底消失殆尽,地上只留下一滩污水,难怪会找不到兵士的尸首,想必也是全化没了,只剩下几颗镶金的牙。
子衣又连着当场处理了几个案子,方才歇了口气,终于耐不住彻夜未眠的困乏,伏在案上睡着了。王猛小心地掩了门出来,却迎面撞上高枫。
“王大哥,潇大人可在里面?”
“嘘,小声些,大人刚睡着。”
“你快进去请大人回去罢!”
“加急的案子不是都处理完了么?那些乱糟糟的事天天都有,迟些有什么要紧?让大人多睡一会儿罢。”
“嘿,王大哥,你要不立刻告诉大人,回头一定会挨骂的。”高枫带着笑意,附在王猛耳边悄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