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浮华录gl-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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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瑜拖着长孙郦使出吃奶的力气,千辛万苦地从裙钗堆里挤出来,用袖子抹去一脸的汗,高声叫道:“我说同学们,不要挤了!虽说各位是女同学,可也该遵守丽正书院的规定,这是院长馆,不可胡来!”
那挤成一堆的女子,听到声音立时都围过来,扯着长孙兄弟嚷道:“在这儿呢!快点说,潇公子在哪里?说!”
长孙郦哭笑不得,长孙瑜双手抱紧了头,叫道:“潇院长不在这里!”
“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们付钱进丽正书院上课,就可以见到潇公子了么?现如今你倒说他人不在这里,你这个骗子!姐妹们,上!我们打扁他!”众女立时群情沸腾,一起举了拳头就揍,还有泼辣的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劈里啪啦地一阵乱摔,那些拿书本拿笔墨的,则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上阵。
一阵土烟过后,里面一个姑娘叫道:“人呢?”外面有人跳着脚道:“哎呀!他们跑了,在那里呢!快追呀!”
可怜长孙兄弟俩灰头土脸,一身墨汁点点,衣衫多处划破,正抱头鼠窜,在书院里东躲西藏,后面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穷追不舍。路过的男学生见到这副情景,一个个艳羡不已:“啊,看哪,长孙夫子好有艳福啊,这么多的女孩子追求他俩!”
两人好不容易跑进一间房内,赶紧上了门闩躲进桌子底下,外面那班女学生已在狂敲门窗,吓得二人大气也不敢出。过了片刻,忽听外面有人道:“姐妹们,姐妹们!大家别在这里折腾了,我刚刚听到消息,潇公子今日去西门迎接高丽郡主了,这会子怕是已进了城,我们去街上看他罢!”话音一落,人群“轰”地散去,走了个一干二净。
长孙兄弟听外面没有动静了,方从桌下爬出来,长孙郦埋怨道:“都是你!搞什么女班?现在惹出这等事来,若是天天这么闹,书院可怎么上课?”
长孙瑜笑道:“这才叫有趣嘛!你看看,我估计的没错吧?潇兄那么多的爱慕者,肯定有钱可赚,我这一招生,就立刻引了这么多的姑娘来,光这昂贵的学费,咱哥仨就可以大赚一笔哩!”
长孙郦苦笑道:“你还真有心情开玩笑!还是想办法稳定这些女学生的情绪,正正经经教学才好。”
长孙瑜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今日你也该去潇兄那里看看,人家都替你把心上人给接来了啊。”
长孙郦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心上人!我只不过一时失了神,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更不该去求潇兄收那姑娘!”
长孙瑜两手一摊道:“可我已经求了。再说了,潇兄可以拒绝赐婚,但总不可能拒绝皇上赏赐给他一个女人罢?他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你小子不会是还放不下那姓屈的女人罢?”
长孙郦叹了口气,道:“我还要授课,先去换衣服了。”
长孙瑜独自一人在房内,揉了揉身上被打的地方,又歇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些娘们还真厉害!也罢,本少爷今儿个到花满楼吃花酒去!”
长孙瑜开了门,刚跨出一只脚,便与人撞了满怀,眼前一花,只觉脖下一凉,一把匕首抵在颌下:“说!潇子衣在哪儿?”
长孙瑜一怔,只见一个皮肤白皙,面容俏丽的十七八岁姑娘正拿匕首胁迫他,顿时哑然失笑道:“我说姑娘,难道你刚才不在么?大家都去街上看潇院长了,怎么只剩下你还在这里问我呢?”
那姑娘也呆了呆:“有很多人在找潇子衣?你休想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现在谁不知道潇院长在西门迎接高丽郡主啊?这会子怕是已回了府…哎,姑娘,姑娘!我劝你早早死了心罢,潇院长相好的姑娘一大堆呢,而且个个都不好惹!喂,姑娘,你还是看看我罢,我可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长孙瑜见那姑娘突然收了匕首;转身就走,便在后面跳着脚高声大喊道。
那姑娘已迅速走远,转眼就没了影,长孙瑜呆了半晌,方自言自语道:“这美人倒有趣得紧。”忽又觉得颌下有些疼,伸手抹了一把,竟有一缕血丝,登时吓了一跳,突地想起,那女子的眼神十分清冷,眸子好像是浅褐色的,言语神态间透出一股塞外特有的豪爽气儿,中原的女子是不该有那样的!顿时脊骨一阵发冷,叫道:“糟了!”
长孙瑜向院长馆跑了几步;想起来那里没人;急得直跺脚;连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遂转身狂奔至书院马厩,胡乱牵了一匹马,狠抽一鞭向书院外跑去。
子衣领着那袁小姐,踌躇着向园子走去,才入了园门,子衣便呆呆怔住。
只见温柔的夕阳下,园里满地的金黄落叶,众美如云。盛开的海棠边亭下,君然正悠然抚琴,尚婉清嫣然拨弄着琵琶,尚未病愈的钱雨琴柔弱地弹着古筝,罗红玉吹起长洞箫,亭外束发紧带的秀芳,手中一把青锋宝剑挥洒自如,随着乐声节奏翩翩起舞,漫如行云流水。云卷风起时,空中有白色的花瓣和金黄的落叶飘过,各家的丫鬟奉茶侍侯一旁,众美则专注地展现着各自的才艺,没有人望一眼到来的子衣和袁小姐两人,整个园子仿如一幅绝美的秋风海棠群芳图,只不见方华和张霞。袁西杏轻行慢步,至亭下侍立一旁,只余下惊艳发呆的子衣独立在园门边。
子衣只觉眼前一切仿在梦中,这梦,是那样的瑰丽,那样的奇幻,那样的浮华,而自己,只是这美梦的旁观者。子衣怔怔地望了望君然,摸了摸脸上已消去的牙印,那个女子,是自己在这梦中唯一的羁绊,若没有她,自己是否立刻就会从梦中醒来?若真是如此,自己宁愿永远呆在这梦里,守在那女子身旁。
多少个煎熬的日夜里,自己怕了又怕,怕的是终有一天真相大白时,那女子会离开自己。而自长安起,自己感应到的却是一颗平静的心灵,一如她安详淡定的神态,有时自己甚至会恍然以为,那个女子已经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秘密,所以她的心才那般轻松平静,以至自己也忘记了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煎熬,随之轻松起来。君然,你是否,真的已经都知道了么?
长孙瑜疯一般闯进子衣府内,急急问道:“你家大人呢?”院中各家的随从突然瞧见一个衣衫破烂,浑身墨迹,灰头土脸的家伙跳下马来,大喊大叫,俱都吃了一惊,正在园外一角拉扯的方华和张霞也停止了争吵。长孙瑜却不管不顾,直向园门跑去,恍惚间仿佛看到远处园内树上的人影,狂喊道:“有刺客!潇兄,有刺客——”
园内众美的乐奏已到了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跳跃,伴着长孙瑜声嘶力竭的叫喊,就在所有的乐音戈然而止,秀芳也收势罢剑的刹那间,一把利剑的龙吟凤鸣之声骤起,带着尖啸的破风声,映着斜阳的余辉;仿佛天上的彩虹般;在狂花落叶中直向子衣刺来。
第六十三章 别来无恙
子衣听到长孙瑜呼喊的同时,迅速拔出腰间的火竹,后退几步靠到墙上,这才看清乃是一个身着黄衫蒙着面纱的女子,正调整身形重向自己刺来,仿若游龙过江迅捷而灵活,从其眼神看,正是一路追杀自己的那个刺客!此时,园内众美尚未反应过来,唯秀芳久经沙场,立时出势挺剑欲赶来救援子衣。
那刺客本想一击必中,却不料被长孙瑜坏了事,只得强行顿住横贵直前的真气,改变身形重新刺向子衣。子衣暗暗叫苦,自己跟那女子又无甚冤仇,若就这么在她身上射个大洞实在于心不忍,遂朝那利剑开了一枪,女刺客当即经受不住子弹的冲力,长剑应声脱手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身形也顿了一下。子衣见状转身朝园门外跑去,黄衫女子亦醒过神来,紧随其后欲捉住子衣。园中众人此时如梦惊醒,尖叫声响成一片,众美都吓得没了人色,红玉终是胆大些,和着君然都丢下手中乐器,直奔向子衣,一面高呼道:“女侠莫要错杀好人!”
刺客追至园外,立时暗叫不妙。这园内乃是女子闺阁之地,平日除了子衣,其他男子一律不许入内,如今各家小姐的随从侍卫均在园外守侯,她一落了地,即被众人团团围住。后面秀芳也已赶到堵住了退路,又有方华和张霞剑逼两翼,直道:“刺客休走!”
长孙瑜站在子衣旁边观战,还在吁吁喘气抹汗。子衣见那刺客已招架无力,松了口气,道:“这次应该能捉住她……”正说话间,左肩上猛地一疼,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顿时两眼发黑失去了知觉。
房玄龄望了望牢房中的女刺客,禁不住摇头叹息。那谢汉英在子衣回洛阳路上夜袭未成,反而受了伤,如今身体恢复又想来寻机刺杀,潜入丽正书院探听子衣消息,不料碰到长孙瑜,得知子衣迎接朝廷特使回城,当即去了子衣府上。而洛阳城内众女子闻得高丽郡主到来的消息,亦纷纷赶赴潇府,因此上,子衣府内车马如流,裙钗成群。那谢汉英挤在丫鬟堆里混进了园子,悄悄藏身于银杏树上,竟无人发现。
而洛阳众美皆怕子衣果真会娶了高丽郡主,都呆在君然的园子里叙话。秀芳见众人齐聚一堂好不热闹,一时起了兴,要舞剑以娱,遂请君然为其弹琴伴乐。众美见君然房中乐器齐全,便各选了一件称手的,一齐为秀芳助兴。只不料,这一曲未竟,众美女都起了相比的心思,万不肯输于人下,不但秀芳舞得是风声水起,其她人也是十分尽力,就连子衣和袁西杏到来,都无人愿分心看一眼。
谢汉英见众美女都是文文弱弱,只有一个秀芳舞刀弄剑,便选在曲尽音止,剑拢势收的刹那行刺子衣,却不料仍是功亏一篑。及在园外被众人团团围住,眼见招架无力就要束手被擒,心下一横向子衣抛出了淬过毒的飞镖。
长孙郦请了张望泽来为子衣诊脉,言说乃是塞外民族特制的毒药,恐须耗费十天半月才可配出解药。如今子衣已昏迷一夜,只怕是凶多吉少。自己对那谢汉英盘问多时,她仍不肯吐露救子衣之法,程咬金几次拿皮鞭欲冲进牢房,幸而被拦下了,那谢汉英不可轻动。秦王曾令塞外探子打听那谢汉英的消息,怀疑她乃是突厥撷利可汗之女、突利之妹,唤做阿黛莎的,谢汉英只怕是她的化名。
当年,突利父亲暴亡,撷利以叔父身份代为执掌汗位,并强占了突利的母亲,而突利的母亲乃是汉人之女,与突利父亲夫妻情深,但为使儿子突利能活着长大成人,遂忍辱偷生任撷利霸占,强压着无尽的耻辱和仇恨为其生下一女,唤做阿黛莎,却为此终日抑郁苦闷以至得了失心疯,带着年幼的阿黛莎远走,接着就听说自杀身亡了,突利听闻母亲身死,便逃离东突厥。而阿黛莎从小目睹母亲的痛苦十分仇恨撷利,却又因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无法报仇,她与突利乃是异父同母的亲兄妹,却又因自己象征着母亲的耻辱而无法面对她的哥哥,为此,阿黛莎一直流落在塞外边关。因其行侠仗义深得民心,那些互与汉人通婚的半汉化突厥部落都尊她为首领。她行踪飘忽不定,但因其貌美如花,常被塞外的流民和奸小欺凌,因此上一有男子近身,即拔剑拼命。长孙瑜只因与谢汉英相撞,便立刻被匕首抵住喉咙,如此行径,当是阿黛莎无疑。
临行前,秦王曾叮嘱自己,若擒住阿黛莎,定要妥善处置,日后大唐若与突厥开战,此女或许可以助我大唐一臂之力。如今动也动不得,问又问不出,可如何是好?子衣那里只怕撑不了许久了。
捉住刺客后,红玉即匆匆忙忙地回了家,钱小姐早哭晕了过去,君然和秀芳、婉清则随房夫人去牢房探视刺客。阿黛莎望了她们一眼,只见个个都容色苍白眼睛红肿如桃,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秀芳眼中射出浓浓的杀意,冷声道:“她若有什么不测,管你什么突厥公主,我必定让你死得苦痛无比!”
婉清道:“姑娘只怕是误会了子衣,还请姑娘交出解药。”
“被那奸贼哄骗的女子果然不少!”
君然望着阿黛莎道:“姑娘可曾想过,若子衣果如姑娘所言之人,何以宁断剑而不肯射伤姑娘?” 阿黛莎闻言一震,似是想起火竹的威力,若有所悟,却仍硬道:“那是他心虚所致,或别有图谋以继续哄骗。”
房夫人叹道:“那依姑娘所见,这几位可有哪个是容易哄骗的?姑娘想必也是个聪明人,在园中时,难道看不出这些姑娘个个冰雪聪明心如明镜么?”
秀芳见她沉默不语,遂打开一叠档案,乃道:“这是陈鹿当日在洛阳亲手画押的供词,还有他的手印。”
阿黛莎瞥了一眼,冷笑道:“屈打成招也算数么?”
“那张生的亲笔书信,可作数么?”红玉提了一个红木小箱赶来,朝众人凄然一笑,开了锁。“一个人的笔迹可以摹仿,但他的言语习惯口气却是别人仿不来的。请姑娘细细察看,这些乃是他当日写给我的定情书信。”
阿黛莎疑惑地接过书信,翻阅了几封,嘲讽道:“若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