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武侠耽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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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这话虽不假,却是夸张到了极点。
他的这番做为大大出乎了黄芩的意料。
在黄芩看来,以韩若壁的立场,本该站在棚内江湖人一边,游说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少了自己这块绊脚石,他才好在高邮混水摸鱼。可是他却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说话,倒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众人一时哗然。
黄泉无常等本来有意联手围杀黄芩,但此时陡生的变故令他们不得不手软了。
一来,他们没有想到黄芩的武功能高过比鬼手虚无还厉害的韩若壁;二来,那个韩若壁虽口口声声说是江湖人,却立场难辨,假如他和黄芩联手御敌,吃亏的极可能是黄泉无常一方,是以,只得作罢。
韩若壁趁着鬼手虚无一愣神的功夫,手掌激起一阵强劲的掌风,掀开了他额前长长的刘海,使众人见识到了他的真面目。
不是“他”,是“她”才对。
鬼手虚无居然是个女人!
这女人不但老,而且奇丑无比,一张三角脸上两道吊白眉、塌得几乎要凹进去的鼻子、加上一张雷公嘴,一双冷电般的鹰目组成了她的面容。这面容着实惊悚,吓了所有人一跳。
刚才那么美的右手,和现在这么丑的面容形成的对比鲜明、强烈,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梅初心下唏嘘,生出无限怜悯。
宋秀才转头扫了眼黄泉无常,暗道:和这么丑的女人朝夕相对,作为男人,真是不易了。难不成他练就了只看右手的本事?
黄泉无常紧握着两拳,太阳穴凸起,对韩若壁怒目而视,似是强忍着愤恨。
他并非为自己愤恨,而是为鬼手虚无。
一个女人,无论她武功多高,年纪多大,长得是美,还是丑,都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丑陋的相貌想必一直是鬼手虚无不愿被别人瞧见的痛脚,作为她伴侣的黄泉无常又岂会不知?这个女人虽然又老又丑,却是他心中至爱,终身伴侣,是以,他无法不为她愤恨那个揭开她面容的男人。
韩若壁愣了愣,只得报歉道:“得罪了。”
他本性好奇,只想瞧一瞧鬼手虚无的真面目,却不想揭了人的痛处,做了小人。
江紫台原本只知道江湖上负有盛名的‘黄泉无常识人身,鬼手虚无看影灯’同出同没,却不成想还是一对情侣。
一边的祝玉树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鬼手虚无’竟然是个又老又丑的婆娘。。。。。。”
他这话似有意,似无意,却显然刺激到了黄泉无常。后者忍耐的极限被冲破,再止不住愤怒,眼看就要扑向韩若壁!
这正是祝玉树想要的。
这群江湖人中,只有他有命案在身,见到公人,自然心虚胆怯,如果能够出现混乱,他才好伺机逃脱。
一只美白如玉的手阻止了黄泉无常。
那是鬼手虚无的右手。
鬼手虚无沉声道:“无论何时,保持冷静才可立住脚跟。”
黄泉无常缓了缓,手指韩若壁道:“可是他。。。。。。他对你无礼。”
鬼手虚无桀桀笑道:“云哥,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在意别人怎么看这张脸吗?”
听她这么叫,想来黄泉无常的姓名中有个“云”字,只是江湖上人从来只在乎别人的绰号,姓名反倒淡忘了。
黄泉无常望向她,道:“小妹。。。。。。你。。。。。。”
鬼手虚无摇头道:“我只在意你怎么看。”
黄泉无常道:“我看了大半辈子,也还没有看够。”
面对黄泉无常,鬼手虚无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仿佛是笑了笑。
有几人见了那奇丑无比的表情变化,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只有黄泉无常却似看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表情一般,眼神中露出初恋少年般的痴迷。
鬼手虚无冷漠扫过众人,道:“以前我是极介意自己容貌的。但到了今日,在我看来,除了云哥,这世上其他人都是妖魔鬼怪,我又怎会在意妖魔鬼怪的眼光?”
面对这奇丑的老妇,黄芩忽道:“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好人与坏人的区别,至于美丑倒在其次。”
鬼手虚无冷笑道:“那在你眼里,我就是又坏又丑的那类人了。”
黄芩直视着她的脸,毫无惧色道:“既是坏人,在我眼里便无美丑之分。”
听他这话,鬼手虚无竟似得了些安慰,心底平静了不少。
黄泉无常已然冷静了下来,道:“我们是坏人的话,你就是好人吗?”
黄芩摇头道:“好人从不杀人,不杀人的人是对付不了你们这种坏人的,所以,我不是好人。”
宋秀才道:“非白即黑,黄捕头未免流于极端。”
刀绝愤愤道:“难不成你眼里的坏人就都该去死?”
黄芩摇头道:“只要他们不在高邮州祸害好人,我哪管他们死活。”
刀绝怒道:“你。。。。。。”
梅初巧笑上前,道:“有黄公子坐阵高邮,奴家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可保证不骚扰州内百姓的。”她嘻嘻又笑道:“除非诸位不想过好日子了。”
她说这话倒似向着黄芩。
黄芩道:“我要说的话已然说完,各位自己掂量。”
他转头走出茶棚,只留下棚内一群心思各异的江湖人。
韩若壁跟在他身后,回头笑道:“你等只需谨言慎行,少招惹州内百姓,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出了茶棚,经过重阔海身边时,黄芩没作片刻停留,只丢下一句话:“你若想跟他们掺合一道,我那些话也需记着。”
重阔海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既不予否认,也不予承认。
黄芩、韩若壁一前一后行过数里。
这时,恰逢暮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寂寞小道旁杂花生树,微风吹过,清香扑鼻。
黄芩忽然停下脚步,皱眉道:“难道我又要欠你人情?”
韩若壁笑道:“欠我人情不要紧,千万别欠我‘情’。欠我‘情’的人,我会找他拼命的。”
黄芩叹了一声,道:“为何要帮我?”
韩若壁道:“看谁顺眼我就帮谁,那一干人中,就瞧着你最顺眼。”
黄芩思索片刻,道:“你走吧,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
韩若壁眨了眨眼睛,道:“你让我走我就走,岂不是很没面子?跟着你能碰上各种趣事,倒也没甚不好。”
黄芩问道:“你内伤全愈了?”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没有全愈,我哪敢在茶棚里现那一手。”接着,他好奇问道:“你那手传神的画功,是捕快营里教的?”
见黄芩低头沉默不答,他又自语道:“也是,当捕快的学好这一手,比学好武功还有用,在这上面,你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黄芩思量了片刻,摇头道:“是跟一个朋友学的。”
韩若壁奇道:“什么朋友?”
黄芩道:“说了你也不识得。”
韩若壁笑道:“说出来听听嘛。我的朋友遍天下,兴许就识得。”
黄芩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韩若壁微有失望,高声道:“本以为能看出好戏,却没瞧着,倒是有些遗憾。”
黄芩回头疑道:“什么好戏?”
韩若壁道:“瞧你在棚里抓人呗。”
黄芩转过身来,道:“抓什么人?”
韩若壁神秘道:“你知道茶棚里都有哪些人吗?”
黄芩道:“都有谁?”
韩若壁有些惋惜道:“我若早告诉你,座上那一直铁青着脸的汉子,就是身背几宗奸杀案的祝玉树,你恐怕当场就将他拿下了。”
黄芩却道:“为何?”
韩若壁愣住了,道:“为何不?”
黄芩道:“可有缉拿他的海捕公文?”
韩若壁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说。”
黄芩又道:“他曾在你面前奸杀别人?”
韩若壁又摇了摇头。
黄芩淡淡道:“既如此,我无法确定此人有奸杀案在身,为何要去抓他?”
韩若壁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抓到了再严加审问,当可瞧出端倪。”
黄芩摇头道:“这世上黑白颠倒、事非混淆之事已然太多,岂能仅凭传言行事?”
韩若壁呆了呆,道:“我原以为你有一副侠义心肠,却不成想如此没有正义感。”
黄芩自嘲地笑了笑,道:“侠义心肠?我自认不是解救苍生的绝世侠客,能保高邮一处平安已是不易,又哪来的闲功夫管别处的事。何况,这世上,从来也没有能解救苍生的侠客,能解救苍生的,偏偏是侠客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你指当官的?当官的又怎样,说的话,办的事,是对,是错,无关民意,只关乎君心。皇上说你对,你就对,皇上说你错,你就错。”韩若壁愤然道:“当官的实在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
黄芩沉思片刻,道:“看来你三次乡试没能中举,不是能力不及,而是心有不许。”
韩若壁哈哈笑道:“想当官,尤其当好官,须得游走在君心、民意之间,既能揣度上意,又可体察下情,还能周旋迎奉。有这样才能的人才适合当官,也才能当好官。我父亲只知民义,有违君心,已错了一世。。。。。。我不想再错一世。”
黄芩象是瞧见了他笑容背后的苦涩,心中一动,道:“这一世是你的,怎么个活法,原该由你作主。”
二人相视而笑,并肩前行。
路上,韩若壁忽道:“之前我诳了你,那句诗非我所做,是看来的。”
黄芩怔了怔,道:“什么诗?”
韩若壁道:“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
黄芩没有说话,只低头走路。
韩若壁继续道:“这句诗刻在一张紫檀方桌的边缘处,凑巧被我瞧见了。”他笑了笑道:“当时我就觉得写的是眼睛。可这世上污浊,不该有这么干净的眼睛。”
黄芩“哦”了一声。
韩若壁道:“直到那天遇上你。”
黄芩又“哦”了一声。
韩若壁道:“京城里最大的赌坊‘如意坊’你知道吗?”
黄芩点了点头。
韩若壁道:“那张紫檀桌就在‘如意坊’里。”他轻叹一声,道:“你知道我是喜欢享乐的人,那一年偏又营生极好,于是约了一班朋友去‘如意坊’赌钱,结果输了个底朝天,气闷之余,就一个人跑去三楼专供休息的厢房里喝闷酒。。。。。。”
他瞧向黄芩道:“当时,我就坐在那张紫檀方桌边。”
黄芩道:“真巧。”
韩若壁道:“你认识写诗的人,也紧张写诗的人。所以,那日听我念出诗句,才会反应过度。那人,是你什么人?”
黄芩淡淡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该收敛一下。”
韩若壁笑道:“你现下不说,我只会更加好奇,总有法子打听出来。”
黄芩道:“有人愿在这种无聊小事上花功夫,我也拦不住。”
几个时辰后,二人进入高邮城内。没多久,有人来告知黄芩,说邓大庆已从京里回来,现正在衙门向知州老爷复命。黄芩闻言,甩开韩若壁,径直往衙门而去。到了衙门口,正打算进去,却发现守门的两个衙役目光微异。黄芩回身,发现韩若壁还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
黄芩皱眉道:“你还不走?”
韩若壁昂首笑道:“不走。等你带我进去见识见识。”
黄芩低头默想,表面似是难于决断,心中实已疑窦丛生。他想到刚才在老胡茶棚里,看上去韩若壁是替自己解围,可往深里想,若非他出手,鬼手虚无等难免要伤在自己手下,那么,他那么做,到底是为了帮自己,还是护别人?韩若壁会不会暗里和那些人有瓜葛?而他现在一反常态地粘着自己,又会不会是为了探听相关消息?
念及此处,黄芩对韩若壁顿时又生出敌意,冷声道:“衙门之内怎容得下闲人,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韩惹壁知他已然起疑,摆摆手道:“也罢,但你莫要嘴上撵我走,心里却掂着我才好。”
黄芩道:“青天白日的,量你翻不起大浪,不过,子时之前一定要回‘迎来送往’,我会在房中等着,确保你夜里哪儿也去不成。若哪一天等不到人,你也别想捞宝贝了,趁早离开高邮吧。”
韩惹壁曼声应道:“原来黄捕头还没睡厌我那张床,既如此,我自当继续侍奉着,直到捕头大人满意为止。”
守门的两个衙役顺风耳闻,虽无甚举动,但瞧着黄芩的目光立时变得别扭起来。
黄芩知道他想给自己难堪,也不在意,甩袖入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