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5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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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潜看出了岑迟眼中的疲倦,忍不住轻声相询:“离京渐远,道路也逐渐变得崎岖。颠簸了这么久,先生有没有哪里感觉难受?要不要咱们停车,待你歇一会儿?”
后头马车上载的那位郎中下车吐了两次。一行人自然也因此停顿了两次。这一不太妙的状况。岑迟即便没出声问过。也是能感受到的。
听到高潜关切的声音,岑迟却没有立即回复什么,他只是微微一摇头。深深一个呼吸后,慢慢挪动身子靠到车门口。
高潜看见这一幕,还以为他也被马车颠得要吐了,心下微沉,正要喊一旁的车夫来照应着,却见趴在车门处的岑迟只是在观察车轮下的路况。
见岑迟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高潜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先生有什么发现么?”
岑迟收回了投在路面上的目光,倚在车门边,脸上留着份疑惑。淡然说道:“官道走马,颇奇怪啊。”
在当今世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但大型商队也可以拥有一支数量不少的马队,并且需要时常四处走动,也因此会在路上留下群马经过的足迹。然而看这宏都官道路表的损坏程度,又不单纯像是商队经过所造成的结果。
除非数千骑,否则难成此祸。在这样的坚硬路基上,要走马,则马足必须要钉铁掌,否则对马的脚力伤害极大。如果是养马为生的马场主在赶马经过此地,应该不会选择走官道,除非是各方面配备都齐整的军马……
想到此处,高潜不禁诧异道:“此地离京不远,军方的人不可能会在这片地界上乱动吧?”
“白芦泊也有军方的人呢。”岑迟说完这句话,开始慢慢往车里挪。倚到车内柔软的丝囊团枕上,他深吸了口气,又说道:“这几天差不多是他们北归的日程,或许他们恰好是在我们前面过去的。”…
他的话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落下,就忽听车外传来一声叫唤:“高老大,下雨了!”
唤声突然而至,高潜下意识的朝声音来处偏了偏头,但他很快又回转过头来。
对于岑迟刚才说的话,他本来是有自己的看法,但考虑到忽然变天了,他必须重点处理车外的事,便只对车内的岑迟说道:“先生安心休息,其它事由在下照看。”
岑迟闻言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高潜刚才停下自己驾驭的这辆马车,所以前后那两辆马车紧接着也停了下来。高潜起身跳下车,就看见前后两车的车夫也下了车,正抖开一张油布往马车顶上盖。
考虑到此行路途遥远,在出发时,相爷命仆人为马车配备了一些应急工具。三辆马车各自在车体背面装配了一个夹层,除了各放了两张隔水性很强的油布,还有一些其它诸如刀匕绳索之类的工具。
高潜跳下车后,并没有像其他两个车夫那样,去拿自己这辆马车夹层里备用的油布,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
阳光犹在,以至于雨虽落下,他却没有提前察觉。而待他仰头一看,就见一片阴沉雨云大致罩在头顶位置。
这片雨云并没有在整个天空绵延,所以天气变得半天晴半天雨。那雨滴似乎也因此变得稀疏了,落下地面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雨滴则到达不了地表,在空中就被阳光蒸掉了。
高潜迟疑了一下,然后他走去前面。登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见车夫把油布盖好在车顶,他便示意那车夫去中间,两人这算是换了车位。
首车的车夫开始给第二辆岑迟所在的马车盖油布,而坐上首车的高潜则从衣襟里侧摸出一只信封。
这信封的材质是泡过桐油的纸。防水性极好。高潜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叠了数道的纸来,展开那张纸,上头线纹纵横,只有渺渺几个蝇头小字,分散点缀。
这张纸,实是一张地图。
在当今社会,无论南昭或是北雁,对地图的管控都是很严格的。学者当中,非御用之人,也少有敢高调钻研全国地理的人。
不过民间对旅游有需求的人毕竟很少。即便存在这样的人。大抵已经习惯了一边走一边问路。民间对地图的需求普遍不高。再加上朝廷的限制,能有一张可靠的地图在手,若非有谋逆之心。那便间接表示持有者的身份特别了。
高潜铺开在手的那张地图,画得非常细腻,但并非托相爷的便宜,从军方讨得,而是相府诸多宾卿中,一个名叫卢舍的人精心绘制而成。
画地图这种事,寻常人做不来,也多会因为国朝的某些制度,对此事心存顾忌。相府养着的奇人异士不少,卢舍算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位。但相府一直对卢舍还不错,便是因为相爷知道他有这一项需要在平时十分谨慎隐藏的本事。
卢舍的这项本事,轻易不能表露出来,否则于他、于相府都会存在不利。卢舍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问题,所以一直以来都很隐忍,看样子他像是在相府吃了好些年闲饭。
前几天,相爷单独约卢舍谈了一场,终于要启用他的这项特长,为的是岑迟西走求药的事。同时相爷还透露出一种欲求,如果将来有可能,会试图将那毒名远播的毒医接回京都。
有此使命,卢舍觉得自己为相爷效劳的机会到了,便搬出自己收藏多年的地理笔迹,竭尽所能的绘制了一幅地图。…
此图绘得详略得当,极为细腻,连看过军方地图的相爷在见了卢舍绘制的地图后,都暗暗心惊。
若不是这张地图太过精细,倘若流走出去,会招来祸患,这次岑迟西行,相爷也不会将自己最信任、也是十家将中最强者的高潜派出陪同。
出发前夜,相爷召了高潜,除了叮嘱他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一些琐碎事的注意处,还布施了一条附带命令,便是待高潜到达目的地后,就将此地图毁掉。
扫视着手中展开的地图,相爷的那条命令在高潜脑海里快速掠过。
高潜不了解要绘制一张地图,需要耗费多少心力脑力,他只知道要严格遵守临行前相爷交托给他的命令。尽管他很快也感觉到,这张地图细致得近乎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绘图者的眼睛,他也不认为自己在需要毁掉这张地图时,会为之惋惜。
相爷的命令重逾一切!
片刻后,高潜将地图折好收回,他心中已经对接下来要走的路线方位有了清晰概念。
此时后头两辆马车的防雨事项都已完备,雨似乎还稍稍下大了一些,高潜取出挂于车内壁的斗笠戴于头上,接着扬动手中鞭子,一行三车重新启行。
官道预料之外的坑洼不平,天上又忽起阵雨,给车行速度造成不少影响。高潜估摸着自己这一行人无法在预定时间到达宏都,便从地图上寻了个中途落脚处。
在宏都官道上继续行出半个时辰,高潜领头,带马车拐入了靠右手边的一个岔道,准备在宏都东南角相邻的土坨镇宿夜。
调转方向行上通向土坨镇的岔道后,高潜觉得很奇怪,因为路面又变得平坦了很多。
严格算起来,这条岔道也属于官道行列,但区别在于是官道的辅道。辅道通行率没有主官道频繁,因而官方检修的概率也被精简,但相比起来,此时辅道的质量却比主道优良许多。
路变得好走了,高潜心里对岑迟的担忧,得以稍微放下了些,也就能分出心力思考别的问题。
思及岑迟刚才简略说的那几个字,高潜心里本来在刚才就要与岑迟讨论的那个疑惑自然又冒了出来。
(633)、大器
…
铁狂的突然到来,让铸剑学徒吃惊激动的同时,又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这位炼器大师对话交流,连第一句话都挑不好合适的。 就在炉房里有些异常安静的时候,屋外又有两名府院侍卫推车运尸而来。一名侍卫将尸体从车上搬运入屋扔进炉膛,炉内烧得极旺的火焰被盖压得略低了些。
站于一旁看见这一幕的铸剑学徒忽然想到铁狂刚才说的那三个字,连忙挪手,双手捧着的汤碗移到左手边,右手则伸进斜挂肩上的一只布袋里,摸出一粒事物,扔到炉膛内。
有轻微的爆炸声响起,一团如烟似尘的东西在火炉中绽开,顿时化作了火球,将刚刚丢进去的那具尸体包裹,炉膛里的火势再次旺盛起来。
沉默着旁观这一幕,留意到炉火忽然兴旺,是因为那学徒丢了一粒什么东西进去,铁狂浓墨般的双眉微微一挑,依然没有说话。
专心做完手头上的差事,那两名运尸体的侍卫才注意到铁狂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很快将他认出来之后,这两名侍卫连忙微微躬身,拱手敬称一声:“铁师傅。”
侍卫们中气厚实、语态里透着敬意的声音入耳,铸剑学徒这才意识到,铁狂都走进炉房这么久了,自己竟如此笨拙,还没与他开腔说一字片语,脸上紧张尴尬的神情再现。
铁狂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许是因为他被关在黑屋子里日子久了。这些人与人之间相处时要注意的礼式对他而言都变成了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东西了。不过,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类与名誉地位接壤的东西,但被人敬重的感觉,总归不会使被敬重的人心情太差。
面对两名侍卫恭敬的态度。铁狂习惯显出凝重意味的脸部轮廓松活舒展开,温和一笑,示意不必拘礼,但他却仍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炉房里看管炉火的铸剑学徒在见着铁狂之后,一个字都还未开口说出,是因为他突然见着炼器行内的大人物亲临炼器房,过于紧张激动了。而铁狂在进入炉房后,除了对炉火看管工作开口说了内容只有三个字的提醒,则是因为他在黑屋子里待久了,心性的确受了些影响。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没恢复语言表达能力。
不过。面对炉房这两个精神都处于有些不正常状态的人。另两个府院侍卫虽然已经连续搬运了一个时辰的尸体,自身已能感受到些许疲倦,但精神还算平静。不闻铁狂开口说话。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主动开口问了一句:“铁师傅今天怎么想到来炉房逛逛了?”
侍卫此言一出,站在铁狂身后侧方的铸剑学徒眼中神色一动,倒才忽然想起,这也正是自己惊讶之余所疑惑的问题。
得人主动问询,铁狂总算意识到自己需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略想了想后说道:“闲得久了无聊,就走到这儿了,也许终是因为我与器械有一份难断的缘吧。”
铁狂将人生中含金量最高的十几年以一纸契约签给了统领府,为南昭这个新生帝国效劳这么久。可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他的活动范围竟都没出过那处小屋小院。
而在前几天,统领府隐隐传出一条消息,铁狂与统领府代表的朝廷签的契约要到期了,因而这两个侍卫见铁狂离开那小院,来到了炉房,心下并不觉得太奇怪。倒是铁狂离开那小院后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居然是炉房,依然与炼器有关,似乎自然而然印证了他此时说的这句话。…
得知铁狂并非因为携有统领大人的指令,只是闲逛至此,两名侍卫犹豫了一下,正想着是不是该劝他回小院去,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铸剑学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您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铁狂迟疑了一下,有些误解了铸剑学徒话里的意思,“嗯,我来这儿只是随便一看,这便回去了。”
一旁那两个侍卫听得铁狂这么说了,知道他有自行回去的自觉,当即敛了心中劝回的念头,互相对视一眼后没再多言。
府院那处今天才得见开启使用的院子里还有不少等待搬运焚烧的尸体,这二人正要默然退走,继续忙那边的事,忽然又听到铁狂叫住他们,问道:“今天府院这么个烧法,到底为的什么事?看这些尸首的装束,似乎并非善类,但据我十多年前还未入统领府时对世事的了解,即便是身首异处的死囚,也能得以埋葬,身死者最后的一丝尊严总该是有的。”
铁狂入统领府的时间,正值两朝新旧交替之时。那时的帝京还只是一座海滨小城,那时前朝大地烽烟四起,流民遍野,饿死病死于路上的平民尸体并不少见。铁狂并非湖阳本土人士,习惯在四野散地隐居的他对此凄惨景象并不陌生,所以时隔多年,今晨在统领府见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