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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宛若归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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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我苦笑,“总不能找根绳子缢死自己。好在我刚才已经掩饰过去了,这事也得抓紧办了,不能拖着,你说得对,除非是死了,否则永远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打理一切,我逃不了的。”
  她看我,明眸流转似星,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想明白啦,那就高兴些,别哭丧着个脸,难看死了。”
  我无奈,承她的情,勉强牵了牵嘴角,不料这下她却索性放声大笑起来,“唉呀,更难看了。”才认真体贴了一会儿,这一刻,她是又给我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去了。
  蜷缩在床上,我如同只中了箭的兽,教训总是有收获的,有时候人走到了尽头反而会生出些乐观来,不过,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这日后,我努力地维持原状,照常地吃药疗伤,陪母亲聊天,听父亲教导,偶尔也会和嫣然笑语家常,绮丽反而不习惯起来,没人的时候,她追问我:“真的没有什么了?心里不难受?”
  我好气,有她这么努力的提醒,想忘记还真不容易,不过她可算是个聪明得力的玩伴,我们两个人、三条腿把公主府搞了个鸡犬不宁,每日花样层出不穷,而且日日翻新,无数的恶作剧夹杂着父亲的训斥、母亲的袒护,吵吵闹闹,混混沌沌,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我的伤亦逐渐复原,可以在庭院里一拐一拐地走了。
  宫里不断派了人来探看,皇上索性指了个御医住在了公主府,子桓也是频频传贴,桂花漫香时节,他终于亲自来看我。已近初秋,他身着浅金色丝质里袍外罩满绣花鸟的青纱衣,系着青丝绦,我照例又是叫声好,这个少相,果然是个精致人。
  “金兄一切可好?”他微笑着支着颌,指上青玉扳指衬得十指白皙纤长,我也笑,他这是来探听虚实的,难为他埋头于桌头案卷时仍不忘了我,日子久了,也不知他会不会生厌。
  客套话是必定要说的,又提起了如意。“你有多久没见她了?”子桓说,“看来我们的花魁要望断秋水了,金兄可真是个狠心人呢。”
  我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太心细了,连我身边的妓女也不放过,这下却是不打自招,如意也是他的人。


  “女人里,如意也算个出类拔萃的,不过太懂男人心的女人实在有些可怕,以前不过觉得新鲜,可如果我做每一件事她都能说个原原本本,她岂不是成了我的暴君。”
  “所以,金兄又看上了小家碧玉?”他半信半疑,“你的口味变得很快呀?”
  “我不过是走一程看一程,哪像子桓这么严以律己,只专注于国家之事呢。”
  他笑笑,又问:“金兄什么时候回府?这次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吧,不过你也太任性了,居然要娶一个婢女。”
  闻言,我不由眯了眼,他不相信我,我和水嫣然的纠葛他是知道的,如果够聪明,也许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然而我怕他还是要失望了,因为这个计划已经改了。
  Chapter7
  “金毓!”绮丽冲了进来,带着满身的阳光,我摇头,这丫头,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子桓却是眼中一亮,又像是突被光线照得花了眼,不自禁地露出惊艳的表情来,我的眼也亮了,没料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居然也能诱惑人。
  这次,我真心笑了起来:“来,子桓,这位姑娘你不认得吧,她是我的一个远房的亲戚,这几天来京里玩的,她叫绮丽。”又向绮丽,“这位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少相郁子桓,还不过来行礼。”
  绮丽不情愿地走了来,胡乱地行了个礼,马上扑到我的床边,“你的腿不是可以走路了,什么时候才能带我上街去?”
  我苦笑:“这也叫做走路?难道你觉着跟一个瘸子上街是很光彩的事么?”
  她不依,咬着唇,瞟着我的腿,不悦:“可是府里已经不好玩了,你不闷么?”
  我刚要开口,一边的子桓突然说话了:“如果不嫌弃,绮丽姑娘可以到我的府里去玩。”
  他的笑容优雅而温柔:“正好过几天我府里办赏桂香宴,到时我会派人用软辇来抬金兄,姑娘何不一同前往呢。”
  好,我忍不住在心里喝彩,这一计得来全不费功夫,含笑向子桓抱拳:“既然是赏花,不如把修元也请来,人多,玩起来才有趣。”
  何必费着力去把机关算尽,计策原该是应势而生的,只怕这一次,我这走一步看一步,还真能胜过他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是夜,我同绮丽摊牌:“过几日去少相府,我要把宝福也带去,到了那里,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她正笑吟吟地端茶给我:“那得要看是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真是个鬼精灵,我瞪她,接过茶啜着,慢慢道:“到了那天,帮我拖住少相子桓,不要让他有空注意到我和宝福。”
  “哦。”她咯咯笑了起来,“这是美人计呀,我明白的。”
  我一口茶噎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她倒想得通,半天,才顺过这口气来:“胡说,不过是暂时稳住他,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知道,”她邪邪地睨我,“可是,你想和宝福单独做什么呢?难道……”
  这次,不等她接下去,我便冲上去一手捂住她的嘴,慢一步不知道她这张嘴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我自有安排,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可以了。”
  说起这“赏桂香宴”,名字本起得粗糙,必是子桓临时编出来的名堂,可未曾料到的,那日恰是晴空万里,空气清爽宜人,倒实在是个赏桂的好日子。
  少相府的请帖上注明:恭请赐足噙韵园。
  下午,我歪在床上,看绮丽打扮,她穿得格外娇艳,一身红色纱衣精裁细缝,衬着如雪的肤,若星的眸,一弯樱唇似笑非笑,我大力鼓掌,笑她:“好一位出挑的‘美人’。”
  就是嫣然,也特地替她订制了衣裳,仍是她一贯偏爱的浅黄色,不过刺绣精致,裁减合度,配得她雅致秀丽,卓然有出尘之姿。
  装扮完毕,我坐在软辇上,携着两位美人,出门赴宴。
  一路上,绮丽问我:“为什么不同宝福说话?你的脸板得可怕呢。”
  我白她一眼,这丫头,才说她懂事又要糊涂,这些天我同她嬉笑打闹不过是为了掩盖心事,她还真当我是铁石心肠了。
  入了少相府,子桓先迎了出来,直把我们引到园里,柳修元已经到了,照例的一身白衣,披散长发,坐在桂香深处,自低斟慢饮,听着身边的垂髫小婢清唱。
  乍见他,嫣然脸色剧变,不自禁地缩了步,幸亏子桓对她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我是早留着心了,见状忙抢先上去笑道:“唱得好,好一阕‘减字木兰花’”。
  修元笑着起身,让座,绮丽得了我的嘱咐,早已一朵花似的笑在子桓身旁,此时,我的身后只是嫣然,她苍白精致的面孔,纤细脆弱的表情,哪个男人能够忽视得了,也立刻引起了修元的注意。
  “这位是我的远房亲戚,宝福姑娘。”我不失时机,上前引见。
  柳修元忙为佳人请坐,他是真没见过嫣然,可嫣然却明显地认得他,这桩事情我倒有些不明白了。
  我推说腿不方便,找了个外座,把嫣然留在修元的身边:“柳兄,今天就请你多照顾一下宝福姑娘了。”
  他笑着点头,立刻陪她说话,动作间体贴入微,渐渐地嫣然的脸上腾起一抹红晕,神情间亦娇慵起来,我冷眼旁观,想来在修元未发兵的三天里,他们之间必定是有些事的,所以她至今不能忘了他。
  我端起酒杯,掩盖住脸上的失意,真好一对璧人,罢,罢,罢,这件事情她做得完全正确,我若是女人,自然也选修元,这样一个年轻俊挺,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哪个少女不肯钟情。看了看自己的腿,我只有叹气,我,不过是一个人质,自身尚且难保,哪还顾得了别人。


  又抬眼寻绮丽,她已缠着子桓去看桂花,想不到平日里一个娇痴稚气的女孩子,关键的时候居然颇有风情,我满意地看她轻颦浅笑,转盼生姿,伫立在风神俊雅的子桓身边,可不又是一对玉人。突然间我微微发呆,说不定今天我是专为别人做嫁衣来的呢,事到如此,唯有苦笑。
  我又端起了酒杯。
  这顿酒宴饮得冷清,众人俱是双双对对,独剩我单人只杯,不觉郁闷,忙唤来了那唱曲的小婢,教她《苍梧谣》——“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正自神与魂授之间,子桓笑着走了过来:“金兄怎么偏爱这曲,虽是应景,却惹愁情,很该改了去。”
  我笑:“自古悲秋咏愁,有几首赏桂词是欢娱的,若不是为了你的应景,我倒想唱些别的。”
  “金兄但唱不妨。”他有佳人相伴,心情舒畅,哪还会来理会我。
  得了这话,我索性放了酒杯,以筷击盏:“大笑间拂袖而起,抛簪弃履,问风流如斯者古今能几,赏名花,拼醇酒,消岁月,何为天下事,自有公等在,闲,闲,闲。”
  唱罢放声大笑,众人皆鼓掌,修元问:“这是何曲,怎么没听过?”
  “这是我自编的,”我回他,“有个名目,唤作《宛若归去》,柳兄喜欢么?”
  他不置可否,我也微笑,淡泊名利是一种姿势,功名成就则是另一种,我的矛盾便是龟缩挤兑在两者之间,这样尴尬的姿势如他那样得势朝野之人又岂会明白。
  这一宴直饮到掌灯时分,我喝得有六分醉,自觉眼睑艰涩起来,忙起身告辞,在门口分手时,我同修元道:“我的腿仍未大好,父亲又是真恼了,恐怕这些日子还得住在公主府,柳兄何不经常走动走动,以解小弟病榻之苦。”
  他不住点头,脸上笑意盎然,其实我这话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从今以后,不用我下帖去请,他自会频频上门的,这点我有把握,再回过身来,背着众人,给绮丽一个褒扬的笑容,幸亏有了她,子桓才没有深究嫣然的来历,他是监视我久了,到底生出些轻视之意来,哪里会想到我竟会把朝廷钦点的要犯带到他家去呢。
  回了府,绮丽亲自为我端来醒酒汤,“你原来安的是这个心呀,到底还是不好受吧,居然把宝福让给了别人。”
  我叹气。
  “要不要我陪你喝酒?”她倒想得齐全,“你们中原人不是很喜欢借酒消愁之类的,再和朋友诉诉苦,不要紧,酒我可以去厨房偷点来。”
  “这话错了。”我正色道,“其实伤心的时候千万不要同别人说,情愿自己一个人呆着或是干脆做点什么事,因为没有人能承受你的烦恼,朋友也不行,何必要他们板着脸装作同你一样伤心的样子呢,这些都是假的,而且要是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秘密来,第二天后悔的还是自己。”
  她睁圆了眼:“你这话是对我说么,原是该我劝你呀,怎么你反而跟我说起了大道理。”
  我失笑,又打量她:“看来你还是挺有几招的,少相被你迷得紧呢。”
  她哼了一声:“对付男人么,每个女人都是有几招的。”
  “哦。”我直了眼,好大的口气。
  “妈妈说如果你真对一个人用了深情,那你就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很多手段不是不会使,不过是不舍得用罢了。”她看着我,似笑非笑,“宝福真是有福气呀,有你替她这么操心,你是真喜欢她吧,就算她的心不属于你,你也非要帮她了此心愿。”
  我笑不出了,她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是在点化我呢,真的,十个嫣然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为了这片心,处处占尽下风,也罢,就当是前世欠了她的吧,我叹着气,躺下了。
  不出所料,修元真是走动得勤快,每过几天,他便要来公主府坐坐,我伤神之余,倒也有些好笑,不知当他得悉宝福原是他半年前不甘不愿讨的那个妾,会有何想法?不过凭我对他的认识,修元是个豪情爽直的男子,无论如何,嫣然跟了他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不仅是他,子桓也常来,终是碍着身份的缘故,要多隔了十几天,公主府有了这两位贵客穿插,凭空热闹了起来,父亲不知就里,也曾暗地里盘问过我,我耸耸肩,并不说明,只小心翼翼地安排妥当,子桓是不能见到嫣然的,否则迟早要穿帮,而修元亦不可常见绮丽,以防口齿间露出破绽,我费心费力地周旋其中,颇为忙碌。
  人一忙,心情就差,忍不住要自嘲,此时腿已大好,我坐在椅子上,一腿点着桌子背面,人往后仰,“咯答咯答”地翘着椅脚,一边叹气,“想不到我竟是芳妍楼里的人才。”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别人听的,我只同绮丽一个人说。
  谁知她竟然是懂的。“芳妍楼,妓院呀,”她说,“你是说自己很会安排姑娘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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