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归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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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能惊动父母,让他们为此事担心,我在外表上就格外的面面俱到,轻松惬意,大家坐在一处,母亲不知道我的心事,父亲想不出我的处境,连磊也察不觉我的行迹,可一顿饭吃了下来,所有的郁气夹着食物,结胸成团,引得我胃痛起来。
“快叫人去拿药丸。”母亲大惊小怪地叫,“这病一出来便断不了根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这是老毛病了。”我皱着眉,脸上不在乎地笑,“大约是早上起时喝的几口冷酒吧。”又拦母亲,“甭忙了,我这就回去,泡个热水澡,厚被窝一捂,准好。”
马是不能骑了,我坐着父亲的马车回府,才上西大街,便被迎面来的一辆车堵在街心。
绮丽从车中露出半个脸来,向我媚笑:“出来啦,还想去接你呢,怎不过来?”
赶车的王四是公主府的老奴了,见此不由露出个暧昧的笑来,他的黑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兴奋,喃喃道:“少爷,那小的就不送你咧。”
我白他一眼,慢吞吞地下了马车,又慢吞吞地爬上另一辆。
一撩缎布车帘,不光是绮丽,子桓也在里面。
“哼,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走得那么近了,要是真办了喜事,可要重重谢我的。”
绮丽正在倒酒,闻言顺手拿了样东西掷过来,我空中接了,一看,是只水晶杯。
我笑:“少相倒机巧,中午大大方方地来府见我,晚上又偷偷摸摸地马车私会,纵是谁也料不到的。”
他但笑不语,坐在车中,身上已换了大红色山东府绸的长袍,上面零零星星的缀着暗色梅形,坐姿间露出下面的雪白里衣,更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少相当真讲究精致,”我边打量边笑,“难得在夜半时分你都要细心装扮,只是这排场日日做得太大,小心临时收不了手。”
“所以我才来找金兄呀,”他啜着酒,轻轻道,“如今便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刻,想要把这排场继续做下去,不走好这一步,难。”
“这一步也难走哟。”我的胃仍隐隐地痛,推开酒杯,我在车中半躺下来,“太子继位是大局已定,如果他真要同磊联手,我们又怎么能拦得住。”
“别跟我说场面话。”他不耐烦了,“大局永远定不下来,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有一丝胜算。”
“跟我回西域吧,”绮丽突然插口,“看你们在这里算来算去的,真累,还是我们那里好,大家凭本事吃饭。”
“我们这里凭得也是本事,”子桓不以为然,“政治上不算计,叫什么政治?你们那里是手段不够,才会这么简单。西域若是会算计了,中原就要更胜过一筹。”
“金毓,今天我可以同你倾言深谈,官场里没有一辈子的朋友,说不定哪天风云一变,我们又是敌手,可现在,大家既是在一条船上,我们就不用再耍花枪。”
“不错!”我精神一振,同他说话,痛快。
“太子既然在堂上当面责怒,肯定有他的用意,他是希望我看到这点,对你消了戒备之心。”
“对。”
“他有没有把具体的计策对你说?”
“没有。”
“怎么会,你说得是实话吗?”
“真没有,他并没有想到计策,不过把这事交给了我,让我自己想。不过,”我看他一眼:“他倒不想要你的命,他要留着你。”
“哦?被他捏在手心里耍,我倒是情愿不要命。”
“你这个人脑子里有病。”绮丽又忍不住了,“每天想着往上爬,爬到了顶又怎么样?就算让你做了皇帝,你也开心不了。”
“你懂什么?”子桓驳她,“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嘿——”她跳了起来。
“好,好,好。”我忙上前拦,这两个人,倒真是一对冤家,被他们一闹,我的胃又痛得厉害了。我捂着胃,直皱眉。
“怎么了?”绮丽关心,“你哪里不舒服了?”
“胃痛吧。”子桓冷笑,“这是官场中人的通病,得了这病,你才算真正入了官道。”
“神经病。”绮丽骂他,过来帮我揉,“是不是这里?痛得厉害吗?”
“厉害。”我被她揉得舒服,眼瞟着子桓,“难道入了官道就一辈子脱不了身吗?子桓,有没有想过借此收身回乡?这些年你也赚得够了,为什么不回去享福,反正太子并不想要你的命。”
“他不要我命,就是要我的才。”他冷冰冰地说,“金毓,有时候,做官比当婊子好不了多少,卖艺卖身你做不了主,进了这个门,就别再想从良。”
“呵呵,难得听你说粗话,果然别有风味,你要是婊子,还真可以挂头牌。”
“胡说什么。”他怒道,“你这人,有没有正经,我想方设法把你带来,不是听你这些废话的,乘此机会早点把计策定了才是。”
我不出声,这个计策,难办。
“你同晔提了什么条件?”他又问,“他要你帮忙,你这滑头,会不乘机给自己谋利?你要什么?”
“西域节度使。”我苦笑,到底是官场老人了,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
“这个破官。”他笑了,“你想溜之大吉?跑到西域去可算清闲,又打着中原的官名,两面都风光,可惜,你不知道,这个官位是最劳碌的,终年两头跑,你还不知道吧,有一任节度使便是死在了返乡的大漠中,这招,是大错。”
“哦。”
“如果有一天,西域都护府来报,金毓夜遇风尘暴随行人员一共殉难,任是谁也驳不过这个理去。”
“哼。”我说。
“前逢锦衣使,都护在楼兰。”他吟道,“这诗听上去不错,是吗?可是底下的凶险你可曾料到过?”
车中一时沉默下来,都不出声,隔着桌子,可以看到子桓眼光阴郁地滑了过来,我心头一凉,脱口道:“不行,走不通。”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微笑,“知我者金毓也。”
“太子竮是不可能上台了,这招才是够凶险,他已在冷宫,现今是晔的天下,你要动了这个手,等于是去送死。”
“也许我就喜欢用险招呢,”他倾过身来,眼中跃着火星,“反正已到了绝路,要脱胎换骨,本就该先忍痛。”
“你有几分把握?”我心下起疑,“是不是这事早在打算之中了?你做了多少手脚下去,晔会没有察觉到?”
“他只知道我广收门客,却不知,这是表象,宫中才是我的重点,只要给太子投毒一个合理的说法,这案子就能再翻回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呆呆道,又长叹一声,“子桓,我服了你了,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马车在街上转了十几圈后,我同绮丽一起回府,下车时,子桓叮嘱:“你若真想回西域享福,就扶太子,他是个软弱的人,我又知道你的秉性,他上了台,大家就平安无事了。你说这话可对?”
我不说话,胃痛如刀绞,被小馨扶着进了房,倒在床上,我流下泪来。
“他们逼我。”我同她诉苦,“他们都逼我。”
“是。”她温柔地劝我,“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这些人,眼里只有权。毓,我真没用,实在不行,我会帮你去刺杀太子,杀了他,你就不用这么烦心了。”
看着她温柔的脸庞,我清醒过来,“不,千万别犯傻,就算他死了,这事也还是这样,没用的。”
她屈下身,贴在我面颊上:“那么你怎么才能摆脱这场纠葛?毓,我们如何才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能的,我们一定能。”摸着她光滑柔软的长发,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人一定要娶妻生子,有了家室,就会有重担,责任会逼着你去想尽办法,保护家人,“你放心,这个世上没有我走不过去的路。”
第二天一早,晔便来找我,坐在厅中,我只有苦笑,这件事一日不完,他们便会轮番拜访,直到把我门槛踩破。
“昨天子桓来过了?”他眼里闪着光,“他说了什么?”
我看他一眼,这府里府外都是他的人,还同我装傻。
“我是说,他有没有怀疑我同你之间的僵局?”他笑。
“还是先说你怎么答应我的条件吧。”我只关心这个。
“封你西域节度使呀。”他藏不住的欢喜,“我就是来跟你谈这个的,父亲身体越发不济了,昨天他已决定,在下月挑个好日子,将皇位正式传继给我,自己当太上皇,安心养病去。等我正式登基那日,我立刻下旨封你。”
“那么恭喜了。”我起身施大礼,笑道,“到下个月,就该改称皇上了。”
“免礼,免礼。”他得意洋洋,“金毓,你看好了,在我手里,天下将是另一番繁荣景象……”
我脸上堆着笑,心里一点没听进去,管他如何雄心壮志地指点乾坤,我只想抽身而退,远离这凶界险境,子桓说得没错,进了官场就别想再出来,如他这般精明能干的人尚且焦头烂额,何况我这么个尴尬的身份,他可以不要命也要权,我却要自由,让我整天无所事事呆在府里供他们消遣,还不如让我死在大漠。
“你下旨封我,是不是也可以下旨罢免我?”我不冷不热,突加了一句。
“什么?”他一愣,“你不相信我,怀疑我是用这官吊你?”
“我需要一点更妥善的保证。”我淡淡道:“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损你,处于皇位上,本来许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到时候如果你控制不了情势,我就要自保。”
他瞪住我,半天,才道:“我可以亲手写旨命你永驻西域,决不回调。”
“御旨可一下再下,赶明儿边塞万一有点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我就得回来,为了求个果,造个因还不容易。”
“那你要什么?”他怒道,“你这人,想得也太多了。”
“我要御赐免旨金牌,是免旨,不是免死,有了这道金牌,我可以抗旨不回来。”
“哪有这种事情?”他摇头,“从来没有这种规矩的。”
“规矩是人定的,你开个头,不就有了。”
他沉默,我也知道,如果开了这个头,有一就有二,以后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来向他讨。
“其实你不少什么。”嘴里还要游说他,“这也是一招防备,你若下定决心不往回调我,这金牌放着也是放着,难道你还是哄我?”
终于,他一咬牙:“好,我给你,否则你又要以为我是食言无信的人。”
我喜笑颜开起来,马上甜言蜜语上去:“你不是的,说句老实话,你的谋略胸襟俱是上上之佳,有了你这样明理德正的君王,是老百姓的福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虽然心里仍不舒服,总算“嗯”了一声,脸上缓了下来:“那么少相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就在登基那天,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定,这几日他也相信我失了宠,正想方设法地拉拢我,你再一登基,他必会出点子上来,到时候,我们再捉他把柄也不迟。”
“好!”他点头,“反正,不罢了少相,你不能出了京去,哪一天他下台,你就可以正式上任,咱们一来一去,决不反悔。”
我们击掌为证,他才满意地走了。
我唤人去把绮丽找来,把她带到花园里,子桓说得对,这个府中要说悄悄话,就得在这片空地上。
“做什么?”她奇怪,“脸色这么古怪?”
“绮丽,我来问你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了。”我认真道。
“好。”
“你是否喜欢子桓?这些天他与你走得这么近,你是否动了心?”
“一般。”
“那么这么说吧,如果他要是死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出手救他?”
“他要死了?你还是准备帮晔?”
“他的计策是在害我。”我冷笑,“说得容易,替太子竮翻了案,就可以大家太平,我又不是神仙,这桩事情一翻案,我可不是自打耳光,若有人参我一本,故意诬陷太子,百口难辩。”
“难道子桓不会帮你?”她奇怪。
“未必,他是有势力,但到底朝廷不是他说了算的,老皇上又不是傻子,我只要一张口,不管案子翻得回来不,我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到时候如果太子竮可以雪冤,我却要背上个污言小人的罪名。他要是翻不了身,我也得一起陪着死。”
“你准备放弃他了。”她叹,“你们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一抽身,他可就活不了了。”
“所以我来问你,我还是那句话,子桓算是个男人,比无非好多了,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有一丝动心,我就想法子把他保下来,咱们一起把他弄到西域去也不错。”
“我想想。”她也皱眉,“他这个人还算不错,可是我也不准备嫁他,他心眼太多啦。”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