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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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个乡下来的眼睛只看得目不暇接。而刘邑隆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个侍童,我们看上什么他都给我们买下来,我们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刘邑隆的小跟班付帐。这下,我们早就把对刘邑隆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呃,这个我们应该是只有我一个。
因连城公子武艺高强,连降涟都不是对手,阿西跟童虎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过梅朵还是降涟派的。至死不投敌,不过说到爱吃,谁又能比得过梅朵呢?只求她不要虐待自己的肚子。
说道降涟自从那京城第一闲人往我们家跑的时候,就非常乐意的把我们将来的身手成就托付给他。反正就让他别闲着没事跑去纠缠阿爹就对了。
且说我们一行在京城看灯,跟着刘三公子一路好吃好喝的。真是逍遥胜过神仙啊。玩灯猜的时候,我与刘邑隆比着看谁猜得多,谜题雅俗共赏如:「祖孙」猜《四书》一句,谜底为「父父子子」、「和尚摸头自想」猜《四书》一句,谜底为「吾岂匏瓜也哉」。
我们两人比得兴起竟然把人家的灯猜都猜没了。当然以我的中文水准来说刘邑隆肯定是比我高上好几筹的,不过他已经是对我大加赞赏了。唉,本小姐除了武力不济,这动脑子的事还不是随手拈来。
这晚我们收获巨丰,马车上都被我们买的物品赢的礼品堆满了。可是第二日才发现很多是根本用不上的玩意。图着新鲜好玩又有人付帐才买了下来。然后都派送给园子里的丫头小厮了。
阿爹是过了两日才回园子,那刘邑隆居然后脚跟着就到了。他可真神人也。结果他竟然当众发表宣言,说是以后把目标转上聪明伶俐又可爱的小宝珞。他已经在长时间的相处里了解到了我的优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听得我一声惨叫,转头就跑。阿爹与降涟面面相觑。
我觉得他就是无聊了寻我开心。可是他竟然真的每日找上门来,还未进主楼就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宝珞,我又来看你了。今天带来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哦!”
大家还以为刘三公子是心血来潮闹着玩呢,我也是想反正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开,索性他爱跟着我就让他跟着,他拿好吃的来我尽情吃。梅朵他们也是沾了不少光。阿西童虎则是不管刘三公子缠着谁,只要是来了园子,都能指点他们武艺就高兴了。
惊起千重梦(一)
二月初十,转眼我的生辰就到了。卫二娘紧张的忙碌了好几天,说是要给我举行个像样的芨礼。女子长大成人的一天应当是很郑重的。我却是觉得好玩又有些紧张。
一早卫二娘就打发了几个女婢伺候我泡在香香的花瓣浴汤里,把全身都洗得香喷喷的。然后一下一下的梳着我的长发,竟然把弯卷的海藻头梳的顺直。
然后随云也来了,她细细的给我脸上扑了些粉,然后又擦掉说是我的肌肤就自然的最美了,然后描眉、还在嘴唇上点了胭脂,慢慢匀开。我看向铜镜,那个一脸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双眸若黑宝石灿烂,纤尘不染的女子真的是我吗?原来我也可以这么漂亮呢,我不由得笑弯了嘴角,更是亮若晨曦。
明堂之上,我穿着华服,宽大裙幅逶迤身后,穿过灯火通明的厅堂。在容家历代祖先的画像前磕头行礼。因我的母亲早逝,这个芨礼便由随云与卫二娘担当我的正宾与有司。
我被牵着进行了三次加笄,衣装先是初加的彩衣,只听卫二娘高声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随云捧着盘子,盘子上有罗帕和发笄,然后卫二娘也跪下,为我梳头加笄,然后扶着我进屋换了素衣襦裙,出来向阿爹行正规拜礼,感念父亲的养育之恩。
再就是二加,我被带到厅堂东面,在蒲团上跪下,“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卫二娘又高声念到。随云又帮我换了发钗,再进屋换曲裾深衣。出来向降涟及众宾客行正规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最后是三加,这次在“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下换上了钗冠。去屋内换了五重繁复的大袖华服,宽大裙幅逶迤身后。走出来向来观礼的来宾行礼,再转向容家历代祖先的画像行正礼,表示传承。
然后还有醮子,就是仪式的饮酒吃米之类的。
最后阿爹给我取字为“沫”,然后卫二娘又高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沫,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然后就是聆训,也就是跪着听阿爹教诲。阿爹也就是把那些繁文背了一遍。
最后我要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然后就礼成了。我长长呼了一口气。
今日的观礼者大都是京城的官商家的大户,我瞧见中间似乎还有媒婆,虽然我对今日的形象是非常满意,可是站在大厅中央被人打量着评估还是很不舒服。就算我长得奇丑无比,以阿爹的家财还是很多豪门官宦会上门来提亲吧。但是我相信阿爹还是会一一拒绝。
是夜,宾客均留在明月楼设下的流水宴席。忽然一行黑衣劲装的男子背着五六个很大的包裹走了进来,说是要给我送生辰礼物的。然后把六个密不透风的牛皮袋子放在了院子里。
大家都好奇是谁的礼物会送这等牛皮袋,纷纷走出来观看。那送礼来的男子示意我在院子中央打开牛皮袋。阿爹还担心袋里有何异物,说是走远点用暗器打开就好。我说不怕,别人送来礼物自然是诚心诚意,我又何必小人之心呢。
我轻轻解开袋口,只见一片荧光在我手下升腾了起来,如烟花盛放,是满满一袋子的萤火虫。听见那几人弯腰齐声说道:“魏墨玉公子特贺宝珞小姐十五诞辰!”
只见满袋子的萤火虫在夜空中好像点点的火烛,美得好像在梦幻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嗣,没有忘记我呢。他这狂人什么时候想出这样的礼物?准是玉松跟他说的。
那送礼的一行人告辞后我又解开了两个袋子。荧光密布,美得让所有宾客都惊叹不已。
刘邑隆居然跑来我身边拍胸感叹:“原来我的对手这么强啊,还好我是近水楼台,哈哈。”
我没理他,继续放我的萤火虫,当然,最后一袋要留在我的房中。
看着梅朵童虎和宾客的少年少女在院子里追逐着荧光,我的心情也是高兴得无以复加。
宾客散尽,我和阿爹回到雁北居。今晚的月儿很亮很亮……我对阿爹说还不想睡觉,不如我们到屋顶上看月亮吧。阿爹笑了笑说好,揽着我的腰跃上了屋顶。还把筝也带了上来。说是谱了首曲子给我的生辰礼物。
“阿爹哪用给我礼物啊,阿爹把我抚养长大,现下我行了成人礼了,就应该孝敬阿爹。”我靠在阿爹肩头轻轻说着。
“是啊,珞儿长大了,可仍然是阿爹心里最珍贵的宝贝。阿爹不善言词,所以便想谱了这曲儿。”
“好,阿爹要一直弹下去哦,直到我喊停。”好像小时候我就是喜欢这样跟阿爹撒娇。
阿爹说这首曲子叫《落雪琴音》。
阿爹的曲子总是那样飘逸出尘,好似仙乐般。琴音渺渺,片片雪花在微风中翻飞。雪花,是这世上最美最洁白的花儿。曲子就像那落入手心的雪花,那样珍贵,又似乎一眨眼就会消失。也不能紧紧握着,怕化了水。我是阿爹手心里的雪花吗?可是我不会消失,也不会化了水啊。
我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轻轻跟阿爹说:“阿爹,你记得答应过我吗?不要把我嫁掉,我要跟阿爹永远在一起。你要记得哦。”
“傻丫头,阿爹又怎么舍得你呢,但是我们怎能这样相守一生?”
“阿爹,你是不是要娶随云姐姐?”我黯然的低下头。今日随云给我主持的芨礼,历来都是家中女性长辈的位置,是阿爹想婉转的告诉我他想随云做我的二娘吗?我转头抱住阿爹的腰,喃喃说着:“阿爹,就我们两个这样过下去不好吗?像小时候一样,我一定也会照顾阿爹,不离开阿爹。”
阿爹手停了下,琴音嘎然止住了:“不要乱想,阿爹没有想要给你找二娘,你说不喜欢,阿爹就不找。好吗?”
我甜滋滋的继续窝在阿爹肩头听琴,这时,飞过几只萤火虫,绕着我很久不离去。我愣愣的看着那闪闪荧光。想起那个遥远孤单的背影。难道就如卫二娘所说的,女子成人后就会遇到自己的良人,到时候就不会粘着爹爹了。我摇了摇头,就算,就算我有了喜欢的人,可是阿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无可动摇。
“珞儿,他始终是魏国太子,一入宫门深似海,那是个墨一般的地方。阿爹只想你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就好。你明白吗?”
我吃了一惊,阿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嗯,我明白。”我低下头,有些酸涩,没有再说话。靠在阿爹的肩头听着《落雪琴音》直到睡着。
一个黑色紧身衣女子,手里拿着蓝珠毫无休止的杀戮。周围染满了鲜血。她冷冷的面孔,很美,可是冷得让人不敢注视。划开一个人的喉咙,在她的眼瞳里也掀不起任何波澜。可是她终究没有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可是她竟然她笑了,笑得让人三魂没了七魄,那样绝世的笑容啊,却是在刀子划破她的颈项后,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四周都是血,越漫越高,然后淹没。我不能呼吸,看不到任何东西。我用力伸手,什么也抓不住。
我大叫了一声,坐了起来,捂着满是汗水的额头。原来是个梦啊。梦里只有血腥与恐惧。我抹了把汗,看看窗外仍是满天繁星,可是躺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好像闭上眼睛就是一片血海。就是那个女子笑得倾城而释然的脸。
卯时我顶着两个熊猫眼睛出现在练武场的时候,梅朵居然毫无同情心,打趣我是不是一晚想着墨玉公子睡不着。我的起床气还未消除哩,蓝珠甩出就与梅朵较量了一场。
正打到难分难解的时候阿爹与降涟过来了,原来是阿爹给我编了一套配合蓝珠的武功招式,可是却诧异的看到我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我很无奈的说只是昨夜做了噩梦,然后醒来就睡不着了。我安慰阿爹说没事,下午自己熬点清心汤就好了。
一个上午浑浑噩噩,回到雁北居,卫二娘端了碗莲子羹进来让我喝了,说是清心安神。喝完我也不想去吃午饭倒头就睡。
粉嫩雪白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她在一个黑暗的走廊慢慢向前走着,手里拿着把滴血的匕首。四周寂静无声,静谧而深冷,黑暗中隐隐约约几只惨绿的荧光。那荧光越来越近,是几只凶狠的恶狼,目露凶光,尖尖的利牙淌着唾液,向着小女孩伸出利爪凶猛袭击。小女孩咬紧下唇,匕首熟练的刺向狼群,刀刀不离喉管动脉,一刀毙命。她的身上,脸上沾满了血。竟似鬼魅,脚下躺着几具狼尸,鲜血还在喷涌。小女孩抬起头,眼神竟变成了狼一般的狠厉。
又是一个噩梦,梦醒,我竟仍无法在恐惧中逃离开。
连续好几日,梦里一直出现小女孩在进行各种各样的训练,有时候被浸在水池中练习闭气,直到无法呼吸,肺部呛水才被拉起来。梦里她所经历我竟然感同身受。同样痛苦难当,同样感受死亡的迫近。可是那小女孩似乎处在一个怪异的空间,她的身上植入某些东西,竟然可以测出死亡的最后一瞬间,就这样她接受了各种各样残忍的训练却绝对不会死去。
我越来越恍惚,阿爹也忧心万分,请来的各地名医也看不所以然,刘邑隆把宫里的太医也请来了,仍是无计可施。我被灌着喝了一堆的汤汤药药,每日里昏昏沉沉,半月下来瘦了一圈。
卫二娘寻了个道士来,说我是鬼附了身,阿爹与刘邑隆都说荒唐,可是我还是被那道士整整折磨了三天,往我脸上贴了一堆的咒苻,念念叨叨的烦了我三天,然后说是没有再做噩梦了。我恨恨的想一鞭子把他打出馨圆,这三天我被闹得根本就没睡,哪来的噩梦。可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挥鞭子了。
阿爹总是亲自给我喂药,怕我晚上做噩梦一步也不离开我的床榻,看到我睡中脸色突变就将我摇醒过来,可是每次这样我就再也睡不着。阿爹也被折磨得瘦了。
一个月后,看着阿爹憔悴的神情。我心痛的告诉自己,容宝珞,不能再逃离了,既然她一直出现在梦里,那我就去接受她,我去感受她的喜怒哀乐以及痛苦。
于是我抱紧阿爹:“阿爹,我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我睡着后不要再叫醒我。”
小女孩十岁了,浑身伤痕,无助的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