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征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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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脱 险(5)
当我们眼见托弗阿岛被远远地抛在船后时,我们对上帝怀有的不胜感恩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如今我们有时间来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这才感到我们当时的处境真是千钧一发,绝处逢生。诺顿之死,使我们的心境蒙上一层阴影,大家在说话时都尽量不提到他。他的死状极其鲜明地铭刻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好像现在还听得到那些野人在打死他时的嗥叫声。布莱舰长为失去诺顿而痛悼不已。并为自己没有事先交代我们别管那岸上的小锚而内疚。但他并没有什么过错。在海滩上将出现何种情况,谁也不能未卜先知。诺顿自己也该明白当时去取小锚是一件蠢事。但这终究是一个英勇的行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这时的风向是东南东。我们离陆地愈远,风力也就愈大。黑夜已经降临。托弗阿岛的轮廓已经消失,只看到来自火山口的不祥的红光倒映在上空的浮云上。船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秩序,并按布莱舰长的指令,安排了夜间的岗哨。至于食物,我们还有一百五十磅面包(在托弗阿岛吃了几盎司),二十磅猪肉,三十一个椰子,十六个面包果和七个大番薯。可是那些面包果和番薯(已在岸上煮熟),却在对方袭击时全被我们踩烂了。但我们舍不得扔掉。在随后几天里,还是把这些脏东西吃了。前面已经提过,我们仍有二十八加仑水。同我们从“本特”号上带来的水量相等,但酒只剩下三瓶。甜酒也只有五夸脱了。
随后,我们进行了讨论。这是决定我们今后去向的一场讨论,看来我这一辈子也难忘记。为要逃脱追击,我们正顺风扬帆。船行的方向恰巧同安纳穆卡或汤加塔布的方向相反。首先张口说话的是弗赖厄,他恳求布莱舰长继续按这个航向(归回祖国的航向)前进。
“我们手无寸铁,”他说道,“在其它岛屿上,我们还会遇上野人,遭到托弗阿岛上同样的经历,但很难指望再次脱身幸免啦。”
别人也异口同声地附和起来。看来,大家全都甘冒海上的风险,而不愿在陆上遭遇厄运。布莱很愿听从大家的意见,据我推测,若是没有人提出的话,他自己就要提议改变原先的计划的。然而他要大家对于我们前头的艰难和危险具有充分的警觉和准备。
“弗赖厄先生,你知不知道我们必须航行多远才能期望得到救援呢?”他问道。
“知道,但并不确切,先生。”
“要到荷属东印度群岛,”布莱说道,“其中最近的是帝汶岛,距离这里足有一千二百里格。”
一阵沉默。人人都在思索:“一千二百里格!那还有什么指望呢?”
“虽然如此,但我们的处境并非毫无希望,”布莱说道。“假如你们大家都给予我全力支持,我深信我们能够到达帝汶。”
“你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全力支持的,先生!”佩科弗说道。“你们的意思呢,伙计们?”
大家衷心赞成佩科弗的说法。
“很好,”布莱说。“那我就对你们简单地谈谈吧。先谈有利因素。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幸运的季节,在我们整个航程中,都能指望有东风在我们后面劲吹。在十一月份之前,还不会有来自西北的季节风。我们根本用不着到那时候,就早已抵达帝汶了。这艘小艇非常坚固,即便像现在这样吃水那么深,但只要顺风,我们就不用担心它的航海性能。你只要看看它现在什么样,心里就有底了。至于说今后必然遇到的风险嘛——”
他因为心里在思索,就停顿了一下。“这就不用我多说了,”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你们自己也很明白。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想要抵达帝汶,我们就必须严格限定食物和淡水的用量,只够维持我们的生命,多一点也不行。我要求每个人都保证自己愉快地接受我所分配的定量。不错,这个定量少得可怜,但这一路上肯定能多次补充我们的淡水。可是,这还是未来的事,我在决定每个人的定量时还不能把这包括进去。弗赖厄先生,你能不能庄严地允诺:在这个问题上遵守我的决定?”
“是的,先生。”弗赖厄立即回答道。
然后布莱先生指名地询问每一个人,而大家全像弗赖厄那样回答称是。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沉默了一阵。这时,坐在船身中间的科尔说道:“布莱先生,请你恳求上帝赐福于我们的航程吧。
“好的,科尔先生。”布莱回答道。
我觉得,英国海员们再也不会比我们坐在这小艇上的十八个人更深切地感到需要圣灵的庇护了。在一片昏黑中,我们低下了头,等待我们首领的祷词。
“万能的上帝啊。你看到了我们的苦难。你了解我们的需要。请保佑我们摆脱未来的折磨和危险。不断地照护我们。振奋我们的心神。以你神圣的仁慈和怜悯,带领我们大家都平安地到达我们如今驶往的港口。阿门。”
前半夜的值班人员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其余的人便尽可能地伸展自己的身体,就地睡觉。风力愈来愈大了。但小艇驶行得很好。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前方的海面,使那汪洋大海更显得无边无际。
“稍稍松一松扬帆索,科尔先生。”布莱唤了一声。
第四章 搏击风浪的日夜(1)
从东方吹来一股强劲的风,但海面上还比较平静。现在托弗阿岛已在眼前完全消失了。我觉得,船上的人自从离开“本特”号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有了一线希望。我完全明白荷属东印度群岛在什么地方,那简直是远在天边。我非常清楚这一路上必将遇到无数艰难险阻。但布莱先生充满自信的态度,还有他在我们从野人手中死里逃生时的安详神色,都使我深信:能由他来指挥,真是吉星高照。
尽管小艇满荷重负,而且前面只挂着缩帆,但我们的船仍向西急驶。布莱先生仍坐在舵柄旁,身边是佩科弗。弗赖厄、埃尔芬斯通、纳尔逊和我坐在船尾座上。三个见习军官中,有两个早已睡着,只有廷克勒,因被指定同佩科弗一起值班,正在拼命努力保持自己清醒。这位枪炮长发现那孩子连连打着呵欠,便生硬地说:
“你睡吧,廷克勒先生,我今晚用不着你了。”
前面的人不满地叨唠了几句,其实大家差不多全都醒着。我估计,有些脑子动得慢的人只是到现在才明白:横亘在我们前面的将是些什么样的遭遇。伤员的呻吟,一声声地传进我的耳朵。我自己受伤的肩膀也痛不可当,根本无法入睡。值得一提的是山金车花酊剂,我的药箱里虽然存量有限,但对我们这些伤员确实很有疗效。
我们的小艇实在吃水太深了。尽管海面如此平静,在我们远离托弗阿岛后,还是有不少海水泼进船来。南太平洋上由东至西的洋流所卷起的海浪,也愈来愈强了。佩科弗派了两个人(莱勃格和辛普森)来舀水。快到午夜时,海浪逐渐增大,他们使劲舀着,累得筋疲力尽。佩科弗就派别人把他们替换下来。他掏出一块很大的银表,细细地看了半天,又放进口袋。
“几点钟了,佩科弗先生?”舰长问道。
“我看不清楚,先生。”
布莱抬头观看繁星。“弗赖厄先生,你还没有睡吧?”他问道。
“还没有,先生。”
“你来把舵好吗?我想休息一下。你在四点钟的时候也休息一下吧。”
小艇摇晃得很凶。他们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位置。布莱就尽量把身子舒展下来睡觉。现在该轮到海华德和哈勒特来舀水了。他们两人刚被人叫醒,还在揉着眼睛,就被溅进船来的浪花冻得直打哆嗦,赶紧把自己的上衣裹严。
天将破晓时,风向自东北转向东南东,风也十分凛冽。浪头愈来愈大,时时打上船尾。布莱先生立刻警觉起来,就从弗赖厄的手中接过舵柄。如今那海水从艉肋钣和船舷后部一阵阵地涌了进来,已经需要四个人来舀水了。拂晓时,满天乌云向西飞卷而去。东升的旭日血红血红的,显得十分不祥。这是星期日早晨。我们面容憔悴,浑身湿透,四肢僵硬,有人连腿都伸不直,这是多么可悲啊。纳尔逊还想张嘴微笑,但他的牙齿咯咯地打战,说起话来都变结巴了。
在这灰蒙蒙的晨曦中,布莱先生的脸耷拉得十分明显,但两眼有神,冷静而又机灵。这时,一道巨浪越过艉肋钣打上船来,并沿着船舭向前冲去。在浊浪咆哮声中,腾起一阵微弱的叫喊声和咒骂声。我也拿起一个椰子壳,使劲地舀起水来。这时,在下一个浪头打来前的一刹那,我听见布莱向船头的霍尔大声呼喊:
“面包!注意面包!”
霍尔正双手抱头,冻得抖战不已。听到喊声后,他一时茫然无知地望着船尾。我们的面包分装在三个袋子里,外面还盖着备用的帆布,放在船头。这是海浪最不易打到的地方。
“是,是,先生!”霍尔立刻明白过来,使劲答应两声,就弯腰揭开帆布,仔细看了看,随即直起身来。“一只袋子已经湿了,先生。再放在这儿,就全都完啦!”他喊道。
布莱前前后后地看了一下。“珀塞尔先生!”他叫了一声。
那位木匠正用一个戽斗在他那工具箱旁边舀水。这时恰好有一道浪头在小艇底下滚过,只溅来一阵浪花。他听到布莱叫他,就把戽斗递给身后的人,那人立即接着舀起水来。
“是,先生,”珀塞尔答应道。
“把你那箱子里的工具全都拿出来,放在船舭那里。”
那木匠先把盛放小工具的盘子拿了出来,然后再拿底下的盘子。
“注意,伙计们,动作要快!”一切就绪以后,布莱就喊道。“等我下令以后就动手。一次搬一个。霍尔,你同史密斯把第一只袋子拽出来,把它传给莱勃格!一个接一个地朝后传去,传到工具箱旁边。海华德先生,时机一到,你就打开工具箱。珀塞尔先生,你把捆口袋的绳子割开,把面包倒进去。手脚要快!要不然大家都要挨饿了!”
除了舀水的人以外,其余的全都惴惴不安地等着。这时,船头往上一翘,然后又落进浪谷。
“动手!”布莱一声大喝。
霍尔一把揭开帆布。那面包袋子就迅速地朝后面传去。木匠用折刀挑开袋口。面包落进工具箱。海华德啪的一声盖好箱子。下一道浪头打来时,剩下两只袋子早已用帆布遮严了。等这浪头刚刚过去的一瞬间,另一只袋子又往后传去。然后是第三只。
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未来的航程,就靠这么一点点面包。如果没有它,我们非饿死不可。
这时,波涛汹涌,白浪如山。当小艇一头栽进浪谷时,那面小帆松软地垂落下来。而当巨浪把我们高高抬起时,它就猛地被风鼓满,啪的一响,犹如用滑瞠枪射击的声音一般。于是,小艇就向前猛冲,海水越过后面的两侧船舷,劈头盖脑地打了下来,那面小帆鼓得紧地,恨不得把那桅杆齐根折断。布莱先生缩在舵柄旁边,脸上毫无表情。每当身后耸起高高的浪峰时,他就机械地掉转头来,目不转睛地瞪着。万一松懈片刻,或者扳错舵柄,船身就将打横,海水立刻就会把船上灌满,那就大祸临头了。现在人人都必须动手舀水,没有工具就用椰子壳。一盘盘绳索、一块块备用帆布和一捆捆衣物,把大家绊得跌跌撞撞。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搏击风浪的日夜(2)
风向多变,一会儿转回正东,一会儿又转向东北。狂风愈刮愈猛。我们这艘小艇实在负载过重,很难驾驭了。
“弗赖厄先生,我们一定要设法减轻船重!”布莱的喊声压倒了风浪的咆哮。“每人留下两件衣服,其余的全都扔掉!那几块备用帆和几盘绳索全都捆好,扔进海去,在后面拖着,船上留一盘绳子就够了!”
“是,先生!”总管回答道。“不过,单用这一面缩帆,这艘船会不会倾覆呢?”
布莱摇了摇头。“不会,它能行。把备用的东西全都扔下去!”
大家深知当前的危险,所以都甘心情愿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其实这些东西的分量还不一定比一个大块头重多少,但那小艇却稳当得多了。而且那船舭清理出来以后,足能容纳六个人一刻不停地舀水,把船里的积水舀干。前面说过,有些面包果在我们同野人的激战中,被大家踩得又烂又脏。如今每人分了四分之一个,再加上半品脱淡水,以此充饥。
时近中午,风向又转向东南东。我们只好顺着风向,径直朝前急驰。船头指着西北西,按照印第安人的说法,在这个方向,矗立着一群岛屿,唤作“斐济”。这时风浪大作,波涛连天,舀水的工作极为辛苦,但我再也不怕小船倾覆了。在我们轻装以后,它走得好极了,只要操舵正确娴熟,就没有覆舟之虞。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