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情天-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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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瓦党?”
“中行高?”
没听说过。没有人听说过这个组织,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姓名。名声很大的人被没有名声的人一招杀死了。从此申提诺告诫庄里的人不得干预抬死人前来灵堂了。既然人已死去,就不必多加计较,让他们的灵魂一并在念经声中得到超度。
这些天来申提诺独当一面也成熟了许多。从显赫跌入困顿是阅读人生最好的课程。他也曾向前来吊唁申特金的生前好友面前委婉地下过套头,下套头是一个江湖术语,意思是隐晦地用话套住对方,令对方不得不帮忙。但对方岂能轻易让他套住?所以次次都归于失败。没有人愿意揽下为他报仇的勾当,因为他们都是老江湖,深知马一旦套上笼头、牛一旦套上了轭,就得供人驱使。更令他寒心的是,有的吊唁者竟公然在灵堂上争辩起死者的伤痕,来复原那些杀手的致命招式,以此来炫耀自己武学的渊博。
夜深,月已西斜。
大厅上的人开始躺在干草上歇息。申提诺叮嘱一下家人说是要到外边解手,说过就匆匆朝厨房走去。不久,他从厨房出来,手里挽着一只漆篮神秘地朝花园走去,他不停地拐弯,每次拐弯时都认真观察身后,直到确信无人跟踪之后,方走向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这块太湖石位于墙角,周围长满花丛,甚是隐蔽。他推开花丛,搬开湖石,钻下一个暗摸摸的洞,然后轻轻朝洞中石壁敲了三长一短的暗号,轻声道:“师父,我来了。”
“进来。”里面的人气息奄奄地回答。
申提诺爬进一个矮洞,然后站起身来朝里走去。里面燃着一豆灯光,俨然是一间典雅的卧房,石床、石椅、石几一并俱全。床上坐着乌丸庄侍卫葛力。他面容枯槁,头发散乱,趺坐在一只蒲团上,两只眼睛泛着蓝光,仿佛是一匹旷野觅食的饿狼。
葛力问:“外边的情形怎样?”
申提诺道:“很精彩,天天都有死人,现在大厅上棺材多得都快摆不下了。也不见有人挖到了什么宝贝,得到了什么秘籍。”
葛力道:“就有得到什么,亦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
申提诺道:“师父,我已探听到化龙蜈蚣珠的下落。”
“化龙蜈蚣珠?”葛力迷惑地问:“在何人手中?”
申提诺道:“本来我已得手,却又让一个叫严翼的家伙夺去了。”他便将皇甫南台携珠求医,归鹤五毒夺珠被杀,以及杜南被申叔度夫妇暗算,还有庄里都在传说葛力乃是毒手天王的关门弟子,并且还是烧瓦党总头领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通。
葛力一下子听说出现了化龙蜈蚣珠大吃一惊,他本人就服下一颗化龙蜈蚣珠正在催功,可是功力却明明减弱,正在怀疑有假,如今听到此讯更证实了自己的怀疑,等到听说他们竟然将化龙蜈蚣珠互相馈送,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心想若是真的夺都来不及,哪有送人之理?当他听说五毒被杀也有一刹那的高兴,心中所怕的师兄们被除去,正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可是一想到竟然有人能杀了五毒,心中更是一凛,心想这次寻宝争位又多了个对手。心里在想东口里却说西。他对申提诺道:“依你所言,那颗化龙蜈蚣珠恐怕是真的。但凭你的机警恐怕还赚不回来。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严翼、药失谋乃江湖奇人,搞不好反误了大事。”他还盘问了一番那个杀死五毒的人的情况。申提诺尽可能回答了。
葛力见再盘问也问不到什么了。方才说:“此间没事了。让我来教你几招拳术。你是神童,八岁就得到我的指点,他日成就不可限量。你要勤勤恳恳地扎好根基,练功时不可轻易让人窥见,亦不必怕人窥见,只在卧室内勤练就是。如今庄内鱼龙混杂,你又是一庄之主,行动难免落入人眼中。你若怕人得知你练功之事便停止练习,只怕功亏一篑。功夫一经搁下,就难再练上去了。”接着他教了申提诺几招走样的蜘蛛蝎子蛤蟆拳。他躲进这间石室练功是有一番苦衷的。他本是毒手天王的关门弟子,武功已练到极限,前不久,他得了一颗化龙蜈蚣珠服食后就假装走火入魔,瘫倒在石室里。一切让申提诺供给,实在是在掩人耳目,抓紧时间将毒功练成。他怎会不知申提诺的行止会有人监视?他选中申提诺来教拳头,就是让人从申提诺所学的功夫里去受到迷惑,使他们想不到他是毒手天王的弟子。而如今不知怎么搞的庄里在传他是毒手天王的弟子,他这就再教他几手走样的毒手天王的功夫,让人们以为他的功夫并不怎样,等到功夫练成,到时那就嘿嘿嘿。所以他在话里一直在怂恿申提诺练功不要遮掩。
申提诺学了几招就走了。葛力皱了皱眉头,眼睛茫然地望着申提诺的去处,好像要透过石壁,看到外面的奥秘。他站起身来,运功布满身体,衣衫便飘飘然鼓涨了起来,脸色也不再枯槁,逐渐丰满红润,身体膨胀成球状。他轻灵地做了几个动作,然后收功做了一个深呼吸。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设法将那个杀了他师兄归鹤五毒的玉弓抓起来,搞到他用毒的心法,然后将群雄掌握起来指挥寻宝。
他能够进行这么大的行动吗?葛力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是烧瓦党的总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发一个暗号给烧瓦党总头领可约大叔,他就能遂其所愿,烧瓦党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这是他一二十年来总结的经验和形成的信念。可约大叔一直在暗中指挥着他,也一直在暗中助他成功。要是他在这个重要的行动中,将烧瓦党群雄掌握在手,将这部分暴露了的烧瓦党群雄转为公开势力,扯出旗号,就能公开享受荣华富贵,而不必受隐蔽隐忍之苦了。到时将烧瓦党的名声发扬光大,烧瓦党总头领也一定会高兴。若是再将秘密势力的机枢传给他,那就天下大大啦。想到这里,他抿一抿两撇小胡子,整肃好服装,扎好头上的辫子,将锯齿大刀贴身背上钻出石室。这正称了老疯子的心。
此刻群星灿烂,已是昧旦之时,
可约大叔在行动。
王袄儿和宛若已经醒来,但他俩并不急于起床。这段时间有人睡得最为昏沉,但也是爱人缠绵耳语的良辰美景。王袄儿年迈已不耐睡,宛若则心中有事。心中有事的年轻人也是睡不着觉的。她在枕上翻来覆去,将王袄儿与张发奎和梁丘六辔一一比较,越发觉得后二人是个乏味的小白脸,心想王袄儿要是年轻几十年就好了。为什么这世界总是阴差阳错?可是自古以来又有谁能阻止得了红颜变为白发,美少年变为鸡皮老翁呢?
在风情万种地与王袄儿虚与委蛇了一番之后,宛若得体地转向了她的正题。正题也就是她的心事。
宛若问:“依你所言,江湖上已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王袄儿答:“不是没有,只是少有。”
宛若问:“那么这些少有的人是谁呢?”
王袄儿答:“你不知道也罢。”
宛若问:“为什么要不知道呢?知道了我日后好有个防备啊。”
王袄儿答:“你要防备这些人恐怕不容易。况且你也不必与他们结仇。你的笑就是最厉害的功夫,连我都倒在你手里,他们又怎能奈何你?”
宛若问:“要是遇到女的怎么办?”
王袄儿答:“你只要记住,遇到脾气怪的女人要赶快避开,遇到脾气好的女人要彬彬有礼。这样总不会出差错的。一张笑脸抵得上一百套拳术。”
宛若问:“要是这样平常人也能办到还要练武术作甚?”
王袄儿答:“一练上武功麻烦就来了,再求做个平常人反倒不易呢。江湖何等凶险,你尚未涉足其中,及早退出可以颐养天年,若是无法抽身也只好各安天命了。”他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寂寞。也许只有站在峰顶的人,才能看到前途的渺远和昏暗。可是他既然如此看破,又为何率众前来夺宝呢?也许讲谎话已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在他看来,宛若好像是一个少妇嫁给了一个老富翁,一直想拿他的本钱来做生意,而他却要她在家做个花瓶,不要她多管闲事。
宛若撒娇道:“说来说去你教我练武,夸奖我学得快,具是虚假的了。”
王袄儿道:“那倒不假。只是劝你全身而退是我的肺腑之言罢了。你要练武,也可以在江湖之外练嘛。现在还有我在,但说不定哪天我双脚一翘,就没人来保护你啦。”
宛若道:“听说这庄中藏有天下无双的武学秘籍,你得了便教给我不就成了?”
王袄儿答:“凭一部秘籍就能一步登天是所有习武人的梦想。但谈何容易。中间还需要有多少曲折和机遇。不然的话,有了这种书,没有适合的人也是不行的。再说了,我们年轻时不也历尽风险,寻得不少秘籍么?可是这些秘籍呢,都是前辈武人的狗屁话。现在放狗屁的越来越多,薰的我都头昏脑胀了。”
宛若道:“那你是上当变精了。只怕你丢弃的秘籍中有真宝呢。”口气里有不胜惋惜之意。
王袄儿道:“许多秘籍写的是当时风行的一些东西,它们的精彩之处时人早有所习,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可是到了后世,其他著作流失了,唯独它留了下来,那些老生常谈反倒成了精辟的论断啦。依我在寻找秘籍中上当的体会,要是将它们写出来,可以是厚厚的一本《反秘籍论》呢。”
宛若道:“依我所见,你已超脱出黑白两道之外,怎么你在华山邀请来的帮手具是白道上的英雄侠客呢?”
王袄儿语重心长地说:“正派规矩古板,邪派行事怪僻,皆令人生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秘诀,那就是你要在江湖上混,就得加入一个小集团。”
宛若问:“那你是属于哪个小集团啊?”
王袄儿答:“烧瓦党。我是烧瓦党的总护法。你要立身江湖扬名立万,不管你参加哪个组织都行,但只有秘密参加烧瓦党,才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宛若道:“你加入了烧瓦党,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王袄儿道:“是的,我只要捎一个暗号给烧瓦党的总头领可约大叔,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他也是烧瓦党的总护法?
可约大叔在行动。
“起床吧。”邱老姑擀面条似地揉着躺尸在炕上的小贝。
小贝哼哼几声,啧了一下嘴巴,顺着邱老姑的手势转身又睡了。
“躺尸啊?天都亮了。快点儿去寻宝吧,迟了宝被人家抢去了。”邱老姑不耐烦地斥责他。
“我是蛇,我是蛤蟆,我是狗熊,我想冬眠哩。”小贝叽里呱啦了几句,将毯子蒙住脸,又打鼾起来了。
“懒虫,给我起来!”邱老姑骂着,伸出食、中两指夹住了他的鼻孔,大拇指勾住他的下巴,掌心捂住了他的嘴。
小贝脸憋得猴子屁股般红,方才不甘不愿地坐起身来,将被子蒙到了邱老姑头上,伸了伸懒腰道:“大清早就扰得人睡不着,你瞧人家小沈睡得多自在。”
“你们是一个裤裆里的臭虫。”邱老姑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叫道:“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什么啊?”小贝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只见邱老姑伸出青葱般的玉指解开了一个黑布包裹,露出了一个古色斑斓的刀鞘。
“哇,申济源的刀!”小贝像瘾汉见了鸦片立时精神抖擞。他接过刀鞘轻轻抽出刀刃,然后拈指敲了一下,顿时室内嗡嗡作响。“好刀,好哇。”他喜不自禁,痴痴地笑了。
“瞧你美的。”邱老姑白了他一眼道:“申济源是天下闻名的快刀手,倘若没有这把刀,也只能是徒具虚名。如今你有了它,就是第二个申济源啦。”
“钝刀出利手嘛,若不是我以前拿的是柄钝刀,我的刀法也不会这般快,如今有了快刀,申济源比得上我么?”小贝不服气地说道:“依我看来,此道中也就只有我们两个好手了。”他说着挽了个缠脑刀花,暗自兴奋不已。
“人家花了一整夜工夫替你盗来,你该怎么谢我啊?”邱老姑打情卖俏地问。
“昨夜你要不去盗刀就轮到我惨了。”小贝假装皱眉打了个诨。
“去你的吧。”邱老姑啐了他一口,轻轻刷了他一个耳刮子。
小沈道:“我也要。”
邱老姑道:“你要个屁。赶快给我去干活自有你的好处。”
邱老姑自从天龙山逃走之后,择了个僻静的去处,便依王袄儿所言修炼起功夫来,起初练了几个月均不见成效,但一回忆起王袄儿凌空击碎岩石之威,心中便如同打了一针补药似地执着起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