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情天-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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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可是师父没将它传给我。”黄国珍惶恐地回答。
“别怕，老夫要那本废书有何用，当年你师父的师父在我手下只走过二十招就已落败，我要那本废书有何用。那本书是他师父传给他的，江湖上人家还以为是他自己写的。不过他喜博弈，在这点上与老夫甚是投缘。老夫隔世多年，如今感到有点寂寞，看来我凡心已动，是该出世了。本来陈宗碧前来催我早日离开，我还未动身就遇见你俩，也算是有点缘分，你等可随老夫进屋，对老夫的问话认真回答，老夫自会为你们打分，如若胡乱应付，可别怪老夫下手狠辣。”怪人说过伸指隔空解开了两人的穴道。门咿呀一声开了，三人走进屋内。
“老夫苏加诺，自从三十六年前被陈老先生请入此地，就一直在钻研一套书法与武功交融的功夫。你看这一大叠宣纸、笔、墨、砚、还有早上送来的两颗炸枣都是我没收的。”怪人说。
“为什么是没收呢？”黄国珍问。
苏加诺答道：“他们成天送来给我吃，给我写，这样我吃人的喝人的就欠了他们的情，我这个人是有良心的，知道欠人的情就得还，可是我又不想还他这个情，又不愿违背良心，就打心里认为这些东西是没收的，这样我的良心就会好受些。”说过话他将一张宣纸铺到原木刨成的大木台上，提起笔，他的笔是一根七八十斤重的齐眉铁棒，笔头是几根鸡毫，他悬肘书写一篇蝇头小楷，片刻写完。他指着宣纸上整齐娟秀的字问黄国珍道：“此品如何？”
黄国珍哈腰回答：“此品遒逸简静、萧远淡雅，真逸士啸傲，飘然出尘，字里行间，自有醇味沁人心脾，实为书中神品。况且用的是这支大铁笔和柔软的鸡毫，更显得功力超神。”
“嗯。”苏加诺点头称许，他转头问王凯森：“你呢？”
王凯森本是个浑人，只懂得杀人放火，却不懂风雅，此时见怪人追问，只得惶恐地答道：“写得整齐，像虱子排队。”
“好，好！”苏加诺一边称赞，一边挥手横劈开台面三分厚，只见墨迹仍在，显见其功力之深，在写字时已用内力将墨汁逼入木台何止三分，此刻见到黄国珍和王凯森吃惊的脸色，苏加诺洋洋得意，他又换了张纸提抑俯仰写下一纸草书，然后乜斜着双眼问道：“此品如何？”
黄国珍垂首恭顺地回答道：“易系辞曰：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前辈此品风神骨气，神异盎然，其苍瘦如铁如枯禅入定，结体凝重有泰山之安。其劲也如金刚怒目，力士挥拳；其动也如长江大河，无拘无束，行所当行，止所当止，波澜壮阔，满纸龙蛇，仪态万方，满纸文章。其中还用了十二个通假字。字里行间气象万千。有的拂郁、有的瑰奇、有的不平、有的酣醉、有的欣喜、有的思慕、有的虚无、有的飘逸。熔铸秦汉，上承魏晋，独宗唐草，一气呵成，显示了酣畅淋漓的气势和力量，观其源流，当与怀素较为亲近，借助书法印证禅理，驾驭软笔，得心应手，有棉里裹铁之意，实仙风道骨，佩服佩服！”他搜索枯肠，只将那些论书的艳词道来，极尽称赞之能事。
“嗯。”苏加诺点了点头，又指着王凯森问道：“你呢？”
王凯森紧张地回答说：“老前辈写字用力像撑船，横竖像薄刃切豆腐，有时像抡铁锤，字写得如群蛇缠斗。”
“嗯。”苏加诺又点了点头，沾沾自喜说道：“老夫年轻时，遍游天下名山大川，历齐鲁燕赵，趣湘洛秦晋，泛舟彭蠡，观日泰山，行香嵩岳，啸傲昆仑，所到之处皆与高人切磋这张草书之优劣，这是我师父所遗墨宝，他要我将这篇书法武功发扬光大。这几十年来，老夫在此也参透了不少笔意武功，只是有一点尚未解决。老夫的拳术法力每到这点就戛然而止，接续不下，由此甚是遗憾，陈老先生让我去参透一个‘相’字，可是我想来想去，就在下面加个‘心’字变成‘想’字，我几十年都在参究‘想’字上的点，我胸中的这点像垂露一般沉甸，流星一般灿烂，雨点一般犀利，云彩一般飘渺，钻石一般坚实，冰凌一般晶莹，承上启下，变化无穷，可是不得之难终日形于脸上，使我郁郁寡欢。对此两位有何高见？”说到这里苏加诺竟神色沮然。
黄国珍和王凯森抬眼望去，只见一张白纸上点满密密麻麻的点，黄国珍学过书法，他看出这些点都不尽相同，但是对比草书上怪人所指的那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尽人意之处。也难怪他看不懂，这纸书法本是高深的武功。
黄国珍道了声冒昧，见苏加诺点头许可之后，便拿过一张宣纸，拎起台上一支竹管毛笔，沾了墨在纸上点了几点。像鹤嘴、鸭喙、柳叶、雪花，果然有独到之处。
苏加诺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屑地说：“你这些点作书法则善矣，然作为武功则简直不入流，老夫点了几十年都点不出来，你这几笔顶个屁用。”他讥讽冷笑着。他的脾气大了些，一个人若是自负，自然有些脾气。
黄国珍连忙告罪引退。
“你呢？”怪人问王凯森，他声色俱厉。
“我，我，我……。”王凯森一时答不上来，只好说：“晚辈以为若是点不出来就索性不点。”
苏加诺奇怪地“咦”了一声，继而陷入沉思。
黄国珍连忙附和道：“对，无形象风，一招出手，人又怎知风从哪里来？”
“啊哈哈哈。”苏加诺大笑，声音洪亮，喜对黄国珍说：“你有书法功底，眼格也不低，只是拘泥书法，只堪称中才，而这位老弟”他轻抚王凯森说：“心地纯朴，时有高见，堪称上才，实得吾心，实得吾心啊，老夫经你一提醒登时茅塞顿开。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这点不点，其招威力仍在，真可谓无形杀手，无形杀手哇。”他手舞足蹈，将那招无形杀手比划开来，真力波动，旁边的黄国珍和王凯森简直吃不消，连呼饶命。苏加诺狂笑道：“老夫现在已经功行圆满，天下已无人堪称敌手，决定收你二人为徒，啸傲江湖，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同享荣华富贵。你等意下如何？”
黄国珍和王凯森二人惊喜过望，连忙跪下向苏加诺行过拜师大礼。
苏加诺暗忖，三十六年前一招败在陈老先生手下，死缠硬赖终于得以在此静参，如今道已达成，反而觉得很冤。心中有一股要报复了才畅快的感觉，因此问道：“你二人来此窥探，是否欲不利于巨鳌庄？”
黄国珍和王凯森听了噤若寒蝉。
苏加诺狂傲地说：“不说我也知道，待老夫教你俩三招剑法，然后请来巨鳌庄主让他给你俩试剑，如能活捉也算你俩大功一件。我就喜欢他受点折磨。”当下将三招剑法传授与二人，见二人拆招熟悉，方才对二人说：“我先将送饭之人骗进来试剑，你俩埋伏在门后，待他进来方进行攻击。”遂将地下扭为麻花的剑拆开交与两人之手，然后拿起一面铜锣急急风敲了几下。
一会儿走进一个剑眉星目极为秀气的年轻人。他是陈宗碧的兄弟满月。几年来一直是他给苏加诺送茶送饭。此刻他拎着一把茶壶迈步走进门槛问道：“前辈是否要喝茶？”
门忽然关起，两股森寒的剑气从背后刺来。满月长啸一声跃步向前，可是面前站着苏加诺，满月顺手将茶壶递过去，苏加诺只好将水壶接过。可是他仍挡着满月的去路。他等的就是这声长啸，欲让这啸声引来陈宗碧。啸声过后就可以让满月死了，可是不知是他剑招不灵还是黄国珍和王凯森二人不堪造就，二人联手，竟未能将满月置之死地。满月转身不及，就舒臂将一根剑夹在腋下，出力一崩将剑崩断，而另一根剑卟地一声刺进了他的脊背。热血沿着剑上冰冷的血槽飞迸射出，满月用力紧缩肌腱，将刺进身体的剑刃夹住，说声迟那时快，陈宗碧赶来，双掌将黄国珍和王凯森的天灵盖抓裂，并将满月抱在怀里止血后，让一同前来的人抱去包扎。
苏加诺诧异地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陈宗碧答道：“我听见锣声杀气有异就赶来了。他这些年送茶送饭与你，你非但不担人情，还勾结外人对他下毒手。你真是不可救药。”
苏加诺自知理屈，声如夜枭怪叫道：“你杀了老夫的衣钵传人，老夫不与你善罢甘休！”
陈宗碧道：“你与奸人合谋造反，还敢嘴硬。”
苏加诺一边怪叫一边扑过来道：“老夫已经参透那一点，已将那点略去，练成无形杀手，正欲拿你来试招，快纳命来！”
陈宗碧道：“你这个老傻瓜，苦瓜帖上的这一点，凝聚了你师父苦瓜居士三十七年的心血，你悟不出来就将它省去，还自诩是什么无形杀手。来啊，与我打打看。”
苏加诺举起铁笔挥舞打来，他膂力过人，自有一股妄霸之劲。陈宗碧信手拈过一根竹杆毛笔封、缠、勒、点，将那如山的笔势化解开来。
铁笔挟啸挥舞，纸张如狂蝶乱飞，打到酣处，屋顶飞起，四壁倒塌。
陈宗碧道：“我现在就将那点印在你脸上，让你照照镜子去参透吧。”说过举笔凌空一点，墨汁像数十颗黑星泼浪般朝苏加诺脸上飞去。苏加诺脸上登时呈现一簇钱孔大的麻点。苏加诺气机一搜，只感到麻点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他脸上一皱，登时像条苦瓜，苏加诺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道：“让你看看真正的苦瓜帖。”说过双手平伸，气机四溢，全身闪出金光，金光渐渐凝聚；”唆”地一声；脚下现出一座通天金桥。金桥吸收游散在四周的金气，向陈宗碧杀来。
陈宗碧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相形之下渐渐暗淡，陈宗碧道：“苦瓜帖最俗的莫过这个金字。你虽能搭成天桥，吸收游魂之力，然妄动无名，已遭天谴。”说过挥笔划向天桥曲线顶端，天桥如受刀切从中裂开塌陷，落进一片火海之中。此时苏加诺金遁不能，遂瘫软倒地，化作一只金猫，原来它是一只得道金猫，此刻一缕魂魄被拘出窍，往阎罗王处去报到了，千年修炼被毁，只因妄动无名，自古修真者之忌可不慎哉。
陈宗碧抱着满月走出后院，月光似水，星汉灿烂，早春的寒气使他们精神爽朗，弟兄们围过来问长问短，关心满月的伤势，满月脸上浮起宁静的笑容。
这时院里闪过一个黑影，他小心翼翼将金猫的头破开，取出一块透明的晶体快速吞下，然后一溜烟逃走了，他正是淞沪的陈发炎，他听到喊杀声前来观看，此时他感到他真的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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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乌丸庄由招火儿邱伟达领头又发起了进攻。双方从早上打到下午方才罢兵。
庄主遭到暗算了。玉弓一从前方回庄，就听到这个不祥的消息。听坐镇后方的人讲，当时是怕影响军心，就没有通知他们。原来这天，陈宗碧没有上阵，只是和几个首领留下来和陈发炎及田伯根一起商量军务，我们前面说过，陈发炎部已将二庄主陈蔚诗陷害，拿一个假的陈蔚诗来冒充，混进巨鳌庄，其目的就是妙文章要他们伺机骗取巨鳌庄的秘籍，并趁此除去卧龙山庄、巨鳌庄以及二十三姓的势力。我们前面也说过，这个阴谋陈宗碧等几个人早就知道，此时双方正在斗智斗勇，陈蔚诗孤身深入让他们害死换走，就是陈蔚诗自己为这个计谋献身的第一步。
此刻，陈宗碧躺在屋里，面对墙壁，背上的衣服已经撕开，露出一个乌黑的掌印，看来不但中了剧毒，而且伤及了内脏，看形势已是没有救了，巨鳌庄医师一边为他号脉，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神情非常悲哀。假的陈蔚诗匆匆前来，一见此状便叫一声“大哥”，虎目含泪问及事情的经过，指天发誓要为陈宗碧报仇。蔡姓首领就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原来午饭后，陈发炎问及若局势进一步恶化，义军有何出路。陈宗碧告诉他此时事还未急，若到存亡之际，所有人可以退到一个藏身之处，那个洞可藏万人，是前代剑仙开辟的洞府，天然的食物用水一应具备，最重要的是洞里有前代剑仙所遗法宝，到时依法取出，就可破敌。这时田伯根也仿佛受到启发，从怀里掏出一张藏宝图，说是他族里传下来的，在应急时可能有用。陈宗碧闻言大喜，道若方便可拿来一睹。田伯根就献上图纸，陈发炎便凑前来做讲解。正当田伯根将图纸摊在木几上为陈宗碧指点解说陈宗碧俯首观看之际，陈发炎突然向陈宗碧背后猛击一掌，陈宗碧大叫一声一个后滚翻避开田伯根前面的袭击，将二人的攻势挡在身前，这时旁边的首领前来营救陈宗碧。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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