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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秦燕悲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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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就有人痛哭流涕:“若是陛下当初能听臣一言,何至于此!”

  慕容暐听了又羞又愧,忍不住失声抽泣起来。正一片呜咽的时候,暗处突然遥遥传来马蹄踏过青石的声音,慕容暐与前燕诸人慌忙引袖拭泪,泪痕还没擦干,一人一马已经来到身前,马背上一身秦国贵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静静地俯视了慕容暐片刻,突然一笑,跳下马来屈身行了个不大不小的礼:“慕容垂,见过主上。”

第九章 飞红入重幕
慕容暐瞧了一眼慕容垂身上崭新得刺眼的衣服,正要冷笑,突然又忍住了,心里升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沧海桑田之感,嘴里淡淡地说:“冠军将军说笑了。将军如今正是秦王廷上的红人,谁不知道秦王每次见了将军就赏赐钜万?我如今惶惶然好比丧家之犬,只好求将军照应,哪里当得起这‘主上’二字?”

  慕容垂一听大怒,若非及时想起谋士高泰的告诫,说什么也要拂袖而去了,好不容易忍耐着听这个不识抬举的亡国之君说完,方才冷笑一声,道:“慕容垂岂敢因为秦王厚待便在主上面前放肆——何况,慕容垂从前不知,难道主上也不知这世上最是天心难测?翻脸无情,也是有的。”

  “你!”慕容暐愤然回头,慕容垂不闪也不躲,眼睛犀利得好像在月光下泛出寒光,盯着这个脸色苍白、身子还神经质地颤抖着的瘦弱青年“嘿嘿”冷笑。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慕容暐突然颓然泄了那口气,移开目光:“不错,到底是我先负了你。”原本围拢过来将慕容暐护了个严实的那些前燕臣子,此时听到这句话也细细地发出叹息。慕容暐却又猛然回头:“可是——叔父,”他换了称呼,目光却是方才没有的咄咄逼人:“当年你击退桓温后再三要求朝廷封赏你指定的有功将领,这,真的只是一片公心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身边那些倒抽冷气的声音,朝慕容垂逼近一步,问:“你我之间的君臣之义,究竟是谁先辜负的呢?”

  “哈哈哈哈哈——”

  慕容垂瞧了慕容暐一眼,突然仰天大笑,笑完了,才对慕容暐冷冷地说:“方才这番道理,可是出自慕容评之口?”瞧慕容暐一怔之余气得连眼白都红了,不待他开口,又说:“啊,对了,多半还有先帝——您的父皇,我的皇兄——的遗命,我猜他最后召见您时大约说‘你的五叔,吴王慕容垂,非为久居人下之人,不可起用’,是不是?”

  慕容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慕容垂瞧了他一眼,笑:“可是,主上,无论如何,我只是请您封赏有功将领,您不觉得,您方才的指责是诛心之论么?”

  “可是……”慕容暐只觉得被眼前的慕容垂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试着开口,才说了两个字,慕容垂便又一哂:“再者,便是我心里真的有什么想头,那又如何?难道没有我慕容垂,朝纲便尽在主上之手么?慕容评忌我防我是理所当然,没有我,他便大纲独揽,主上到了今日还这般疑我,却又所为何来?”

  “不错——”慕容暐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慕容评只说慕容垂想做权臣,可他自己不是最大的权臣么?虽然面貌恭顺,朝政还不是尽出他手?可笑自己与太后竟被他当刀枪使了!他恨恨地握紧双拳,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望向慕容垂:“可惜我竟上了他的当!”

  慕容垂“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慕容垂当日为慕容评所构,不得宫门而入,无由自陈,万般无奈才出奔亡秦,请主上明鉴!”说着竟呜咽起来。四周的前燕臣子都是尽忠于慕容暐的,对秦燕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投奔秦国的吴王都有些敌意,此时见到这位纵横疆场数十年未尝一败的人物如此抑郁悲苦,也不禁一片唏嘘。慕容暐慌忙伸手去扶:“叔父快起来!”

  慕容垂低头听见四周的声音,脸上忍不住露出轻视的笑容,等慕容暐伸手来扶便敛容站了起来。

  慕容暐看着那张不动半点声色的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有点冷——方才唇枪舌剑时没留心的夜凉,此时似乎已经渗到骨缝里了,他打了个寒战,有些口齿不清地问:“叔父,如今又该如何呢?”

  慕容垂瞧了他一眼,笑:“那自然是先保全自身,然后再徐图后策。”

  数日后,慕容暐请献前燕清河公主的一纸奏表便摆到了苻坚的案头。苻坚看了,只在上面加了一行字:“故燕中山王冲,幼年遭变,骤然困顿,朕所不忍。可一并入宫,由其姊教养于宫中。”

  秦宫给慕容滟的封号极高,是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十余日后,衣着光鲜的宫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送来了聘礼——五万匹色彩各异的绢,还有五匹黑色和浅红色的布帛混扎成一束的束帛,在新兴侯府的前庭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座小山,每一匹绢帛都纺有花鸟图案,设色富丽,在春日的午后闪耀着离合不定的光芒。

  慕容暐与其他前燕遗老遗少见苻坚慎重其事也松了口气,于是让慕容暐和慕容滟的母亲、前燕的可足浑太后教慕容滟一些为人妻妾的道理——无外乎是不可撒娇使性,要晓得眉高眼低,要善承意旨、博得苻坚的欢心,最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生下一子半女,慕容氏一族今后的兴衰荣辱,可就全看她能不能在苻坚的后宫站住脚跟了。慕容滟见众人说得郑重脸都吓白了,不敢不听,将这些叮嘱一一记住了才在一个暮春的清晨入了宫。

  慕容滟动身时天色尚早,车队行经长安街道的时候听不见半点民间百姓的声音,等入了宫门更是安静,只有沁着寒意的晨风不时将车帷吹开一道缝隙,带来外头的光,原本昏暗的车内因而有些明灭不定。不知过了多久,车外响起一个宫婢的声音,谦卑里带着一点热情:“太后宫到了,请慕容夫人下车向太后行礼。”

  慕容滟想起叔伯们让母亲告诉自己秦宫里数苻坚的母亲苟太后最严厉,冒犯苻坚一两句或许还不要紧,只这苟太后是半句也冒犯不得的,不由得脸色越发苍白,那宫婢伸手来扶时觉得她颤得厉害,不由笑着低声劝慰:“夫人不必这般害怕,太后只是严肃些,后妃们只要小心谨肃些就好了。”

  慕容滟定定神,有些感激地瞧了那宫婢一眼,不觉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有些讶异地瞧了她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旋即笑成两弯新月:“之音,奴婢的名字叫之音。”然后扶慕容滟慢慢下了车,轻声说:“我前两天刚被分到营室——就是您将来住的地方……”她的年纪并不比慕容滟大,声音却沉稳得多,慕容滟慢慢地也定下心来,等一个中年宦官出了帘幕,站在廊下朝她比了个手势之后,便随他进去行礼了。

  太后却比传闻中的平易,她才忐忑着行完礼,便听见一个明快的声音:“起来罢。”说到“罢”字的时候,声音微微上扬,仿佛小女儿撒娇的语气。她掩饰不住惊讶地往声音处瞟了一眼——榻上只坐着一个妇人,她是苟太后。当然不年轻了,可是看得出年轻时是极俏丽的人。

  苟太后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同坐在屋子另一头的人说话:“模样生得倒好。”

  那人附和着笑:“是,陛下瞧见了准喜欢。”

  苟太后笑了一声,又说:“只怕已经瞧过了罢……唔,伯龙,他昨天说是今天要上哪儿去来着?”

  那“伯龙”说:“好像是说难得这几天风不大也不小,带人去万年行猎去了。”

  慕容滟听得连头也不敢抬——入宫前母亲跟她说过苻秦不少人都知道苟太后与太尉李威(字伯龙)有私,这按胡人的规矩也没什么,只是碍于苻坚、苻融兄弟仰慕汉化也就没有大肆宣扬,可没想到私底下却如此不避人!

  苟太后瞧了一眼慕容滟的拘谨模样,微觉不喜,可也没说什么,只说:“行了,不必呆坐在这儿了,去给皇后行礼罢!”慕容滟听她冷了声音果然就透出十二分的严厉,越发不敢怠慢,认真行礼之后便唯唯告退了。

  苟皇后倒是极和善的人。她比苻坚大几岁,是苟太后的侄女儿、苻坚的表姊,面目极普通,没有半分苟太后的俏丽,待人也随和得多,夸赞了几句慕容滟的容貌,便教宫婢之音带她去营室了。

  营室虽名为“室”,其实是一个高台上的几处宫殿,台下绿水环绕,台上以阁道与周围的高台相连,慕容滟在阁道上走过的时候,还能通过木板的间隙瞧见逶迤环绕着高台的一脉碧水。

  之音边搀着她走边说:“这个台叫承光台,是陛下最喜欢的地方,晚上月色好的时候,陛下喜欢上这儿来看月亮——”

  慕容滟有些意外地问:“陛下喜欢月亮么?”

  “是呀——”之音也笑,“特别喜欢。原本承光台上只有一处宫殿,几个小的偏殿都是后来修的。这些花草树木也是,原本台上没有这个,后来有一次陛下赏月的时候说‘有真色却无真香,未免扫兴’,宫里管事的才用大缸栽了这么几棵桂树。”

  桂树是秋天才开花的,现在只是一团团浓翠。

  苻坚到了傍晚太阳将落的时候才来,一身的热气蒸腾,身上还带着猎场上的草木气息。甫一进门便先笑了一声,伸手拈起粘在袖上的一朵花,似乎是同身后的宋牙说话:“什么时候沾上的?朕倒没留心猎场上还有这种花。”宋牙要凑过来辨认,苻坚却漫不经心地随手扔了,然后笑问:“你叫慕容滟?”

  慕容滟仿佛不胜头饰的沉重般低头,细声回答:“是,小字随波。”

  苻坚有些讶异:“金枝玉叶的,为什么取这种小字?”

  “因为,臣妾,”慕容滟磕绊一下,极困难地说了“臣妾”二字,才继续往下说,“生于夏夜的水殿……”

  苻坚“啊”了一声,望着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极真实的笑意:“月色随波么?好名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明月下层檐(上)
第二天一大早苻坚就起来了,随波迷迷糊糊地也要坐起来,却听苻坚一声笑:“歇着罢,不必急着起来,呆会儿自会有宫人带你去向太后、皇后请安的。”随波一听“太后”二字便有些紧张,脸色发白地答了声“是”便不言语了。苻坚瞧见了有些奇怪,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一边趿起鞋子,一边同身边侍候的宫人说:“呆会儿你们带小夫人去给太后、皇后请安的时候,先到皇后那儿去——皇后带你去就无妨了,太后见到皇后的时候心情总是好些的。”后半句却是对随波说的了。随波没想到苻坚的心思如此机敏,一边惶恐,一边却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苻坚见了又是一声笑,语气怪亲昵地说:“怎么,慕容家的女儿这般胆小么?”然后便哈哈大笑地走了。

  候在廊下的宋牙见苻坚侧身出了帘幕,便提着灯笼为苻坚照路,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陛下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莫非是为仇池的事忧心么?唉……仇池的杨纂敢对陛下无礼,派人###他就是了,陛下何必劳心?”苻坚听着好笑,瞧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行唐公说话了?”然后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仰目望向东方的天际:“要是平定天下真像他说的那般轻易,倒也好了。”突然一怔,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犹有露水的栏杆前不说话了。

  东方微明,黛紫色的云气上探出一点朱红,瞬间霞光万丈,有一团巨大的光在冉冉升起,它的光辉漫卷过整个东方的天空。那团光越长越大、越变越亮,渐渐不可逼视,他想太阳便隐在这一片光明之中了——然而不是,片刻之后,这团硕大无朋的光亮下方升起了真正的朝阳,像一颗小小的珠子,光洁而白亮。他微觉有趣地伸出大拇指的指甲盖比了比:“真有意思,太阳不过这么一点点大。”

  宋牙凑趣地说了一句:“不过却让万物生长。”

  苻坚大笑:“这话却有点景略的意思了——”回头正见太医令下了东偏殿的台阶,于是站着没动,等太医令向他行礼时便问:“他的情形可还好么?”听太医令说没什么大碍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

  慕容滟颇得苻坚欢心的消息,很快从秦宫传回新兴侯府中。慕容暐听入宫探视回来的小可足浑氏说随波住的宫室殿宇宏丽,侍候的宫人也殷勤有礼,稍觉安心,又问妻子:“随波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的?”

  小可足浑氏想了想,说:“只说天王待她很好,教你不要担心。”

  慕容暐大失所望,脱口就说:“就这个?谁管这个?她可真是……我能安心才怪呢!”

  小可足浑氏见他烦躁得连正端在唇边的酒杯也重重地顿回案上,不由有些惶恐地问:“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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