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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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堡王朝建立起来,就发生了许多动用武力的事,需要进行拼杀,于是就拼
命格斗。攻破骑士领地、修道院和城堡,就像撬开保险柜一样。大肆掠夺,
获取战利品,对俘虏是格杀勿论。厮杀前进行祈祷,厮杀后大摆酒宴,纵情
狂饮。战争带来不少油水。可是后来遗憾的是又发明了火药。霸权政策遭到
越来越大的反抗。使用中古时代的长柄斧和带刺的棍棒厮打受到了限制。肉
搏战的战士由远方抓来的人充当。过了不到八代,就发生了那次著名的撤退
事件。从那时起,又经历了七代相当野蛮的时期,一方面人们互相残杀,农
民受到奴役(人们对自由从来就不是那么认真的),为宗教互相搏斗,另一
方面人们大张旗鼓地推行雇佣军制度,谁出的价高,就给谁卖命,保护诸侯,
反对平民,保护全欧洲,反对自由。后来,终于爆发了法国大革命,那些遭
人恨的近卫军在巴黎一起被枪杀,他们勇敢地站在丢失了的阵地上,效忠仁
慈上帝的腐朽的制度,而一名贵族军官却在一个阁楼里安然地赋诗:“森林
一片斑斓,收割了的田野一片金黄,秋天来到了人间。”过了不久,拿破仑
把那些大老爷以及附属国的坛坛罐罐砸了个精光,一个国家遭到了失败也是
好事。民主的萌芽,新的思想出现了,有个佩斯塔洛齐②,他是个贫穷、衣衫
① 荷兰数学家和天文学家。——译注
① 指瑞士联邦。——译注
②
佩斯塔洛齐(1746—1827),瑞士教育家。——译注
褴褛而且怀着炽热的感情的人,在国内四处奔波,遭到一个又一个不幸。尔
后社会风气来了个急剧的转折,面向商业和手工业,而且带有相应的理想。
工业开始普遍发展,铁路铺设起来了。虽然资源贫乏,要进口煤炭和矿砂,
并进行加工处理,但是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财富在增多,虽然没有浪费,
可是国势也不见起色。节约被树为最崇高的道德,银行建立起来了,开始时
步子很慢,借债被看作是丢丑的事。过去士兵是出口商品,现在破产的人可
以出国了:因为在我们这儿谁要是破了产,到了大洋彼岸去就有了好机会。
样样东西都得要赚钱,而且也能赚钱。甚至连大得无法估量的乱石堆和瓦砾,
冰山和峭壁也可以获利,因为自从人们发现了大自然的美丽,任何一个蠢才
都会觉得,到寂静的山里去是件风雅的事。于是旅游业也发展起来了,这个
国家的理想越来越实际了。此外,人们坚决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使得任何可
能出现的敌人都会感觉到,不去冒犯反而对自己更为有利。这是一种本身不
讲道德的,可是实际上对身体十分有益的生活态度,采取这种生活态度固然
不能证明一个人的伟大,但足以说明此人具有了不起的政治头脑。通过两次
世界大战,这个国家反而繁荣起来,它在野兽之间耍尽花招,从而能一而再
再而三地幸免于难。我们这一代人出现了。
当前(公元1957 年)的局势:人民的大部分,生活上几乎都是无忧无虑
的,有了保障,有了保险,教堂、学校和医院都以优惠价格供人使用。人死
了火葬,必要时也可免费。生活四平八稳,可是那些往事却在动摇我们这座
建筑,震撼建筑的基础。多得的人,就怕多失。犹如传说中的骑士在骑马越
过博登湖之后的心境一样,人们在安然度过了险境以后,反而从马背上栽了
下来。人们迟迟不肯把自己的聪明看成是必要的。他们过去虽然不是英雄,
但还是很明智的,现在他们觉得难以忍受了,他们要插进胜利者的行列,关
于英勇善战的父辈的传说又风靡起来,这些神话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危险,人
们做梦思念着远古的战役,把自己想象成抗战的勇士,总参谋部的人员已经
在变戏法召唤尼伯龙根世界①的再现了,他们已在梦想原子武器,梦想一旦受
到攻击,便出现英勇的毁灭性战斗。据他们说,军队的消亡也就会导致民族
的消亡,彻底、干净和最后的消亡,而我们周围被奴役的人民使用胆识和计
谋,早就懂得怎样去摆脱这些危险了。然而,可能出现的消亡却是另一个样
子,是更为可笑的。人们要去捍卫的土地,却让外国人出钱买去了,经济在
外国人的手里繁荣腾飞,自己人不过是在管理而已,并不能进行操纵。瑞士
公民组成一个上层社会,而在这个阶层的下面,则是外籍工人:意大利人,
希腊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土耳其人,他们挤在常常是高价出租的房子
里,他们省吃俭用,埋头苦干,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受到人家轻视,常常还是
文盲,奴仆,甚至在他们许多主人的眼里,是劣等人,而他们一旦成为有觉
悟的无产阶级,那么总有一天会要求得到他们并不苛求的生存权利,他们会
了解到,这个被称之为“国家”而其一半已被外国资本所收买的“企业”,
只是靠了他们这些外籍工人才能维持的。人们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同时目瞪
口呆地看到了这一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这个小小的国家参加了
大的买卖,这时候它实际上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公众的反应:柯勒的谋杀案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其影响可想而
知:由于我们将政治非政治化了——在这方面我们是面向未来的,也只有在
① 德国古代民间传说,该传说描述人们为了财富互相拼杀。——译注
这方面我们是很现代化的,真正是开拓性的,未来的世界要么就是没落,要
么就是瑞士化——人们对政治没有什么期望,不期望出现奇迹,不期望有新
的生活,只是过些时候,也许希望有一些更好的马路罢了。即使从生物学观
点来看,我们这个国家的行为也是十分令人高兴的,它在生男育女方面是很
克制的(我们人不多是我们一大优点,而靠了外籍工人的功劳,我们这个种
族得以慢慢改善,这则是我们最大的优点),因此大家对每一个能够打破老
框框的做法都是十分感激的,对任何一件变换口味的事都是十分欢迎的,更
何况一年一度的行会游行凭那种呆板的庄严形式根本无法取代已经取消的狂
欢节。因此,柯勒的行动方式起到了使人精神一爽的作用,人们在非正式场
合能够为一些事感到开心,而在正式场合他们对这些事是要表示极其愤慨
的。就在温特教授去世的那天晚上,已经到处流传这样的说法:柯勒使温特
教授没法再发表下一次的8 月1 日的演讲,因此有资格获得一个新的名誉博
士学位。据说这话不是出自市长之口,就是出自一位高级市政官员之口。就
连警察遭遇的不幸也几乎没有引起更多的公愤,因为幸灾乐祸的情绪实在太
大了,本城的人跟警察的关系紧张得很,我们这个城市早就名不符实了。这
个城市一跃成为一个大都会后,它还想保留原有的亲切感和市民勤奋的美
德,这些是它过去和现在都自鸣得意的内容,它也想在不具有人性的事物中
保持人性,并跟传统连在一起,虽然这些传统早就荡然无存了。城市不管怎
样想尽办法总斗不过时间,时间要拿它怎么样就怎么样。因而如今我们既不
是我们过去的样子,也不是我们应该有的样子,我们与当前的时代格格不入,
我们不愿做我们不得不做的人,由于固执,我们从来不把必须要做的事整个
做完,而只是做一半,这已是最好的了,就连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的。这种困
境的表现就是警察职权的增大;因为谁与当前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谁就得受
管制。我们这个国家已经完全成为一个警察国家了,警察无孔不入,要管社
会风化,要管交通秩序(这两方面现在都是一塌糊涂)。因此警察不是保护
人的象征,而是欺压人的象征了。不谈了。我已喝醉酒了。那个公寓女人刚
才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的办公室现在又在镜子巷的阁楼里了),她需要寻
求法律保护。我建议她去买一条狗。这样,她可以带着狗同自己在夜里外出
两次(这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建议,耶麦林咬牙切齿地勉强同意了)。
检察官耶麦林:他憎恨州议会议员柯勒,柯勒无所谓的态度叫他实在受
不了。他永远不能原谅的是,这个柯勒竟然在音乐厅里同他握手。他是那样
地恨柯勒,以至自己要同自己过不去。他的恨和他的正义感之间紧张对立,
使他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在考虑着,是不是由于自己有不公正的嫌疑不
去经手这个案子,后来他又希望柯勒会拒绝他担任此案的检察官的职务。他
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去向大法官耶格来纳尔倾吐苦衷。大法官向预审法官试
探口气,预审法官又向警察局长试探口气。警察局长只好唉声叹气,叫人把
柯勒从区属监狱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这样谈话可以舒畅一些。柯勒情绪很
好,他们喝的白马牌酒味道好极了。警察局长又向他提起斯迪西…劳埃平,说
那个由官方指派给他的辩护人是个臭名远扬的草包。柯勒回答说,这根本没
有什么关系。警察局长终于说出了耶麦林的顾虑。柯勒保证说,他认为耶麦
林当他的起诉人是再合适也没有了。他的这个回答传到耶麦林的耳朵里,气
得耶麦林哇哇乱叫起来,说要叫州议员柯勒尝点厉害,他要给他判个无期徒
刑,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这种态度使得大法官差点要撤检察官的职。但是他
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害怕耶麦林会气出脑溢血来,耶麦林的健康状况的确不
是顶好。
诉讼情况:诉讼是在高级法院里进行的,共有五位大法官参加,时间虽
说已是这场凶杀案发生的一年以后,又是在3 月里,可是以我们这里的情况
而言,可说是早的了,可以说是再快也没有的了。罪行是在大庭广众中发生
的,谁是凶手,这是用不着去证明的。只是关于凶杀的动机还没有弄出眉目
来。看起来似乎没有动机。从柯勒嘴里盘问不出任何东西。人们面临着一个
不解之谜。即便有关法官对被告进行过细的追问,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凶手与被害者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好得无可指摘的,两个人在事业上并没有
任何瓜葛,忌妒是绝不可能的,在这方面任何猜测都是站不住脚的,鉴于这
种奇怪的事实,凶杀案只能有两种解释:柯勒不是患了精神病,就是一个不
讲道德的怪物,一个纯粹以杀人为乐的凶手。由官方指定的辩护人吕梯就是
持第一种观点,检察官耶麦林持第二种观点。看看柯勒的外表,就知道第一
种观点不能成立,因为柯勒给人的印象是他完全正常。而柯勒过去的光荣历
史又使第二种观点不能自圆其说。能当一位政治家兼经济界领袖,本身就足
以说明他在品德上是很高尚的。此外,柯勒热心于社会(不是社会主义)的
倾向素来受到人们的颂扬。然而,这次诉讼是耶麦林大显身手的一次诉讼。
仇恨、耻辱以及别人对他开的玩笑都在激励着这个老资格的司法工作者,他
的那股无可抗拒的活力是那些大法官所望尘莫及的。平庸无能的吕梯无计可
施。耶麦林形容柯勒是个残暴不仁的家伙,他的这个观点占了上风,使得公
众为之愕然。五位大法官认为要来个杀一儆百,连耶格来纳尔也作出了让步。
人们又一次竭尽全力来挽救道德的门面。判决书上写道,人民不仅有权要求
金融界和政界的头面人物具有在品德上无可非议的生活作风,而且也应该看
到这种作风已经得到发扬。这位州议会议员柯勒被判二十年徒刑。这不算是
无期徒刑①,只是实际上等于终生监禁。
柯勒的态度:这位已经定罪的凶手,他的威严态度引起了每一个人的注
意。他走进法庭时,样子完全像是度假休息归来似的。因为预审期间,他主
要是在博登湖畔的一家精神病医院里度过的,虽说是处于不很严格的警方控
制之下,可是看管他的任务是由跟他很要好的朋友哈贝萨克教授担任的。活
动是允许的。打高尔夫球时,提球棒袋的是一名乡村警察。如今柯勒终于来
到州法院,他拒绝任何优待,要求“受到跟黎民百姓一样的待遇”,审判一
开始,情况就很独特。这位荣誉博士病倒了,患了流行性感冒,体温升到三
十九度,然而他拒绝将审判延期,也拒绝坐病人轮椅出庭。他面对五位大法
官郑重其事地宣告(记录如此):“我来到这儿,是让你们凭着良心,按照
法律,对我进行宣判。你们都知道我被控的是什么罪行,很好。现在你们的
任务就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