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洗剑-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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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的衣裳穿在身上!
金缕和童烈趁着这一下余暇,跑到那座小院前,翻墙而入。
一翻过院墙,金缕就顺着墙滑坐在地,“总算逃出生天了!”
这时,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四十来岁年纪,穿着件青布长衫,看见二人的狼狈相,吃惊地问:“金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得这副模样?”
金缕露出一个苦笑,“要命的事。”
中年人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要你的命?”
金缕有气无力地道:“倚天岛主。他现在就在外头。”
中年人眉锋微微一皱,“李敬宏的儿子?你放心,他一时半刻进不来,我这儿有你家姑娘送的信鸽,你写信求援,我给这位小兄弟看看伤。”
金缕向童烈介绍:“他是我叔叔金钟,是黄石先生的师弟,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年人打了她的头一下,“你也捧得太高了,我哪儿能和我师兄比?”
童烈从没听说过黄石先生还有师弟,但进屋之后就信了七八分。屋里的陈设简单而有序,四壁都是竹架,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瓶药罐,和童自珍的药房相差无己。
金缕走到桌前磨墨写信,金钟先生则剪开童烈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口。童烈问:“这里的信鸽有几只?”
金钟先生道:“三只。”
童烈道:“不够,以我的剑术就能一招斩下三只飞鸟,李玉庭的功力还在我之上,你放出信鸽只是让它们送死而已。”
金缕脸色一变,顿足道:“叔叔!你怎么不问姑娘多要几只?”
金钟先生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因为懒得出门、又不愿意被人侍候,才问廖姑娘要了三只信鸽,用以传递一些杂事或研究心得,平时足够用了,哪儿想得到你会被倚天岛主追到这儿来?”
金缕急得团团乱转,道:“那怎么办?你院外那些毒花毒草、蝎子蜈蚣挡不了他多会儿。”
金钟先生沉吟片刻,问童烈:“外面的人里只有倚天岛主有此功力吧?”
童烈道:“对。”
金钟先生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蓝色药瓶给金缕,“你给鸽子吃下这个,先放出一只,半刻之后两只齐放。”
金缕问:“瓶里装的是什么?”
金钟先生道:“此毒名为‘蓝血’,中了此毒的生物会精力旺盛,只要及时解毒就不会危及生命,好生休养一段进间即可。信鸽吃了它会飞得更高更远,难以劫获。它还有另外一个特性:那就是中毒的生物全身血液皆成剧毒,一旦受伤,毒血会变成雾状喷出,人只要沾上一丝毒血都会中毒。魔教赫赫有名的‘化血大法’其实就是倚仗这类药物。如果前一只信鸽被李玉庭所伤,他就有可能被毒血喷上,顾不上找后两只信鸽的麻烦了。”
金缕大喜,一把抢过药瓶道:“这瓶药我要了!”笑嘻嘻地去了。
金钟先生无奈地摇摇头,“她每次来这儿都要抢我点儿东西走。那件金缕衣是我专门为她做的,很不错吧?”
童烈承认:“是很不错,你对她很好。”那件衣服救了他和金缕两条命。
金钟先生叹道:“可惜她只有惹上麻烦或是想揩我的油时才会来看看我这个叔叔,在她眼里廖烟媚比我重要得多。我虽然不爱出门,不喜欢热闹,但偶尔也想有个人陪我聊聊天啊,清静虽然好,但清静过头就太无聊了……”
他一边唠叨,一边将童烈身上的大小伤口干净利索地处理完毕,“不是我吹牛显摆,我在断鸿谷埋首研究医术十几年,敢说天底下没人比我更高明了,经我手治的伤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童烈道:“这有什么?我弟弟也能做到。”
金钟先生道:“平直的伤口只要技术熟练、治疗细心,都可以使其不留疤痕,但要治弯弯的伤口就需要绝顶的技巧了。”
童烈随口问:“弯弯的伤口每根肌肉的断裂点都不同,你真有这本事?”
金钟先生道:“不信你就去问薛衣香,她有一回受了伤,伤口弯如新月,就是我给她医治的。”
童烈心中一震,脑海里象风车在转:薛衣香?弯如新月的伤?他猛地跳了起来,带翻了面前的竹几,药粉、清水撒了一地。
金缕放完信鸽正走进来,惊叫道:“你怎么了?”
童烈呆呆地立着,冷汗淋漓而下。“千旋斩”造成的伤口就是弯如新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地问:“金钟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遇见薛衣香的?”
“中秋之夜、洞庭湖畔、十七、十八年前?我也记不太清了。”
童烈道:“她知道是你救她吗?”
金钟先生道:“她那时昏迷不醒,我救了她后本想把她送回家,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她的新婚丈夫,就把她交给苏云淡了。”
童烈喃喃道:“你能活到现在,真该感谢苏云淡守口如瓶。”
金缕也听明白了,“薛衣香是你们真正的仇人,怕苏云淡把实情告诉你们,干脆就杀了她丈夫再嫁祸给九鼎侯。今天苏轻君约你出来而李玉庭埋伏了要杀你,也是她安排的。”
见童烈失魂落魄地呆立着,金缕叹了口气,为什么情与仇偏偏要纠缠在一起呢?她转移话题:“我刚才躲在墙头后面,看见李玉庭被鸽子的毒血喷中,已经率人撤退,现在大概正躲在哪个地方运功逼毒,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吴姑娘怎么样了?”
童烈心乱如麻,“好吧。”
金钟先生道:“不可,倚天岛主虽然受了伤,但他手下的剑士仍不可小觑,还是等廖姑娘来了再去吧。”
金缕道:“但是吴姑娘如果出了事,姑娘饶不了我。”
听了这话,童烈本来因为震惊而六神无主的意识霍然一醒,吴兰心是七弟最心爱的人,而且她是因为救自己而陷入险境,他不能弃之不理,“金缕姑娘,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
金缕急忙道:“不行不行,我若让你一人涉险,姑娘更饶不了我!”
金钟先生见二人一齐往外走,叫道:“等等,等等,我若没看好你,大哥大嫂的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我。”胡乱抓了几个药瓶紧跟出去。
他们赶到花林时,远远就看见一个如淡烟、如霞霓的影子在绚丽璀灿的繁花枝头纵跃飞翔,仿如天外飞仙经过此地,把这花林误认成一片彩云,在上面嬉戏,而追在她身后时不时踏折花枝而歪斜倾跌的五个剑士却象是陪她玩耍的小丑。
金缕本来打定了要以救难使者的姿态冲入重围、进行英勇伟烈的战斗的念头,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童烈倒没多大吃惊,反正只要事关吴兰心,再出人意料的局面都是正常的。
金钟先生赞叹道:“好轻功!真是高霞孤映,白云谁侣?飘飘随长风,袅袅如云烟。”
金缕道:“叔叔,先别忙着做诗,先把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处理了再说。”
金钟先生道:“着什么急?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安全无虞,绿衣裳的姑娘嘛,人家根本没打算伤她,让她多打一会儿长点经验也好。”
金缕哭笑不得,这时人在高处的吴兰心发现了他们,踏着花枝向他们走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童烈见她翩然飞来,那种风姿、那种神采,如火舞艳阳,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她究竟是纪霞衣?还是吴兰心?这种飞艳的风神是吴兰心为求逼真而假扮出的纪霞衣的气质呢?还是出自吴兰心本身内在的风采?
吴兰心停在他面前,问:“李玉庭呢?”那五个剑士衔尾追来,见势不对,都停止不攻,严阵以待。
金缕快嘴地将大概情况说了说,吴兰心向金钟先生敛衽施礼,金钟先生笑道:“姑娘你身处刀丛犹似游戏,危机四伏中仍不失礼,佩服佩服。”
吴兰心道:“我戏耍了这么久,也该换换手了,请问前辈打算怎么收拾这几个人呢?”
金钟先生道:“你先把那个绿衣裳的姑娘叫过来。”
吴兰心眨眨眼,“如果先生不打算毒死他们,不妨连她也一起搁倒吧。”
金钟先生一愣,“她不是你们这边的?”
吴兰心道:“她在这一事件中也许是无辜受人利用,但她母亲却是我们的仇人和对头。”
金缕在旁边解释:“她是薛衣香的女儿。”
金钟先生恍然大悟,一扬手,一团流烟般的雾气从他袍袖中飘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团烟雾,那五个剑士立刻跃开闪避,但刚一跃起就全都“砰砰”倒地。
童烈怔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兰心道:“这团烟雾只是烟幕,真正的迷药早就撒出去了,只要对方一运用内力就会发作。”
金钟先生赞赏道:“姑娘真是聪明伶俐。”这时稍远的苏轻君和另两个剑士才倒下。
童烈有些愧然地对吴兰心道:“阿兰,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咱们一起回荻园吧,自从你走以后七弟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吴兰心道:“我们虽然知道了薛衣香是凶手,但还是让她以为计谋没有败露比较好,我会暗地里回去见自珍。”
童烈道:“你为何要假扮纪霞衣?”
吴兰心道:“因为我在洛阳时假扮过她,面具还留着,凑巧危急之时看见她也来了这儿,为何不利用?”她边说边往花林深处走,“张总管和李玉庭碰头后一定以为对他起疑而划了他一剑的是纪霞衣,咱们得把她藏起来让张总管找不着,也防着李玉庭对她报复。”
说话间已到了花林外缘,吴兰心从一丛茂密的长草中拖出被制昏迷、仅着中衣的纪霞衣,“五哥,你把她带回荻园吧?”
纪霞衣是童门的仇人之女,带她回童门当然要得到童门七子的同意。不过吴兰心用的虽是商量的口气,把纪霞衣塞进童烈怀里的动作却强硬决断,“我在形势危急时看见了她,真象是上天特意送来给我的,她居然不顾至宝楼的标识禁记闯进花林,胆子也不小。等我到了荻园,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冒险进来。”
她又回身对金缕道:“张总管他们在花林东边,八成还在装死,你去救醒他们,让他们送苏轻君回去,只说你是正好碰上李玉庭带人偷袭童烈和苏轻君,所以插手救了他们。谅他们还不敢明着和断鸿谷翻脸,把你怎么样。”
金缕笑指金钟先生道:“有我叔叔暗里跟着我,他们又能怎么样得了我?”
吴兰心悠然自得地踏进荻园大厅时,童天赐和童自珍等候已久,廖烟媚和童冷也在。童天赐自打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身后,吴兰心道:“别看了,我姐姐没来。”
童天赐道:“她在哪儿?”
吴兰心道:“在天涯。”
童天赐怒道:“你胡说什么?”
吴兰心道:“我怕真正的凶手趁她人单势孤时加害于她,所以请廖姐姐派人跟踪保护她,结果那些人都被她发现后点了穴道,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不信你问廖姐姐,我说的是真是假?”
童天赐望向廖烟媚,廖烟媚点点头。童天赐的心一寸一寸地发冷,虽然他已经有思想准备,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吴兰心的证实,他仍是难以接受。他虽然早已后悔,但现在无论他多后悔、多愧疚、多痛苦都挽回不了什么了,“我会去找她,不过得先应付了当前的危机,如果我能报了大仇而不死,必定走遍天涯海角,不找到她誓不罢休!”
童烈道:“至宝楼高手如云,天圣宫更是深不可测,咱们兄弟七人已经走了三个,四哥还要过三天‘种毒大法’才能完成,就算有嫂子帮忙,咱们和仇人的实力仍是相差很远。”
吴兰心道:“最迟五天,你三哥六弟就会回来了。”
童烈恍然大悟,“你……他们……都是你安排的?”
他虽然问得语无伦次,吴兰心却听得明白,点头笑笑,“是我安排的,我可不象我姐姐那么认命。”
童天赐心中一痛,更是默然。
廖烟媚道:“薛衣香不知道咱们已经清楚她就是凶手,这点对咱们有利,咱们可以出其不意,进行奇袭。”
童冷道:“你说暗杀了她?这件事非但不易,而且也不光明正大。”
吴兰心道:“正不正且不说它,如果咱们暗杀了薛衣香,薛衣圣一定会辅佐苏轻君接掌至宝楼,这样非但对天圣宫和至宝楼的实力没多大影响,反而让它们两家行动更统一、更合作无间。”
廖烟媚道:“那就索性连苏轻君一起杀!让至宝楼没了继承人,它就非乱不可!”
廿载情恨埋
众人闻言都心中一震,童烈当即阻止:“不行!苏轻君什么都不知道,十八年前的事更与她无关,不该杀她!”
吴兰心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至宝楼能有今日之规模,多仰仗天圣宫,就算薛衣香母女俱亡,薛衣圣一样可以把至宝楼的主力纳入天圣宫,对实力影响不大,而且没有苏轻君隔在中间,他指挥起来更方便。”
童烈明白她是替他说话,不禁回她一个感激的眼色。
吴兰心又道:“不过我赞成奇袭,就算薛衣香以为咱们还被她蒙在鼓里,但她心里也一定想尽快除去咱们这几根眼中刺,绝不会给童门逐步坐大、增加实力的机会。眼下碍于在廖姐姐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