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舞-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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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得泪水湿了长发,想唤他的名字,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夜努力撑起身子,向凌靠去。
凌静静地凝视着夜,握紧了夜的手,却无言语,亦无举动,只是那样凝视着,深深地。
细风中的流苏颤得楚楚可怜,一缕心事纠缠成结,不解。
“……凌。”抖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终于从夜的口中发出,幽幽地,恍如水底的鱼儿在伤心地啜泣,而夜的脸上分明带着最美丽的笑颜,“凌、凌……”
那种微弱的声音像雷一样震在凌的心头,心都翻腾了,绞得难受,似乎是痛,又不知道痛在哪里。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昙花笑过,瞬间在夜的脸上枯萎、凋零,嘴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宛如没有一丝杂质的雪,颤抖着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凌重复着他的话。
还是梦啊。夜僵硬地把手从凌的的掌中抽回,慢慢地捂住了眼睛,不想看见光亮,他只想看见黑暗,只想回到原来那个黑暗的梦里,因为,他宁愿凌死了,也不愿意让凌忘记他。
而下一刻,手又被拉开了,凌的脸色有些发青,似愤怒,又似慌乱:“回答我的话。”
凌的脸就在眼前,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唇,每一点、每一滴都是那么地熟悉,在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夜的鼻子、眉头皱了起来,他很努力地忍耐着,瞪着凌。不要用这张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又要哭了。
可是凌的脸越凑越近,凌的呼吸甚至拂到了他的耳鬓,沙沙哑哑:“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以前认识我吗?”
一根针在柔软的头头刺了一下,恰恰扎在伤口上。
夜终于忍不住,哭泣着尖叫:“我不认识你!西翮凌,你这个大头鬼,滚开!”
凌的脸色又青了一些,习惯告诉他,对他不敬的人都得死,可是本能却驱使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安慰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僵着脸在床边考虑了良久,最后本能还是占了上风,他有些笨拙地试图抱住夜:“……别哭,别哭了……”
夜没有拒绝凌的拥抱,反而顺势将头埋进凌的胸口。凌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怀中就响起更加凄惨的哭泣声。夜哽咽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却用最大的声音怒喝:“西翮凌,你这头猪,你为什么不去死?”
凌的脸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伸到夜的脖子上的手指张了又屈,屈了又张,过了好久才克制住想掐死夜的欲望,无奈地道:“你先别哭,好不好?”
“不……好。”夜挣扎着从哭声中挤住两个字,继续哭。
冷静,一定要冷静,凌拼命地对自己这么说,勉强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虽然夜并不能看见:“乖,别哭,别哭了……”
“呜呜……呜……”愈来愈大的哭声。
“不许哭!听见没有!”凌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效果非常好,哭声戛然而止,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夜死死地咬着苍白的嘴唇,从凌的怀中睁脱,生硬地退缩。
凌马上后悔了。那种像春水一样柔软,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感觉还残留在怀中,他突然渴望着自己能够一辈子拥有这样的感觉。他向夜伸出了手。
夜后退,恨恨地瞪着凌,倔强的神情像水晶,坚硬而脆弱。
凌的心莫名其妙地疼了,他一把抓住夜的手臂,硬生生地将夜拖过来,霸道地抱住夜。
夜也不挣扎,也不出声,只是僵硬地保持着沉默。
心宛如被人生生地剜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失落了什么找不回来了。凌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人,不想失去,想把他塞在心里,填满那个空洞,他轻轻地拍着夜的后背,柔声哄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
夜还是沉默。
心愈发地慌乱,没来由的,凌想,他现在一定是犯了邪,才会脱口说出那么傻的话:“要不然……你哭吧……”
夜终于抬起了头,缓缓地环住的脖子,丝一样柔顺的长发滑过凌的手臂,夜的嘴唇贴近,然后,用力地咬下。
凌疼得闷哼了一声,伸手触到夜的头发,本是想将夜扯开的,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拢进发间,温柔地抚摸。
颈项处被尖利的牙齿咬得生痛,也许血管都被咬破了吧,血液汹涌地奔腾着,似乎要从肌肤底下喷出来。呼吸变得很沉重,重得让凌快要窒息了。
黏黏的、浓浓的,那是他的血,清清的、涩涩的,那是夜的泪,流在了一起。很疼,也很甜蜜。
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执著地想要呵护着这个少年、想要疼爱这个少年,想要用尽所有的心思把他捧在手心,为什么?找不到理由,只是因为心乱了,心疼了,只是因为傻了,疯了,所以,不需要理由。
夜低低的啜泣在耳边萦绕,如彼岸的潮生潮灭,寂寞沉浮,如天际的风起风散,相思漂泊。一生的梦都停歇在这里了,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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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端详着手中如黄金般耀眼的日魂剑,手指轻弹,剑似龙吟,嘤嘤不绝,剑气所发出的温度如烈火灼热,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了。
“这就是日魂剑?”
夜在被窝里拱了两下,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迷迷糊糊地应道:“嗯嗯……”昨晚睡得极好,整整五年了没有这么舒服过,此刻他连眼睛都懒得睁。
凌目光一砖,若有所思地看着夜:“那你就是朱雀的日魂之子了?”
“嗯……”夜还是困得很,觉得很吵,索性将头钻到被窝里去。
被人漠视的感觉让凌相当地不悦,他毫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将蜷成一团的夜挖了出来:“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唔……我……在听啊。”夜在凌的手中,眯着眼睛,头一前一后地点啊点。
“很好,那我问你,你来玄武军中做什么?不会真的是想凭你一己之力来行刺我吧?”
“唔?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夜歪着脑袋,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是想来问你一件事的。”
“哦,什么事?”凌颇有兴趣地看着正在犯困的夜。
“呃,我想问你为什么非要得到这把剑?为什么非要打这场战?你这个人是不是疯子?”夜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凌的脸色开始发绿,“如果你确定你不是疯子,那我就把这把剑给你算了……可是到了你面前,我又觉得很生气,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地便宜了你。所以……”
“所以你就贸然出手行刺?”凌的脸上罩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是啊。”夜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无邪。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的?”凌暴怒,用力地抓住夜的肩膀,生气地吼道:“若不是遇到我,你早就被人剁成肉泥了!”
夜呻吟了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不要这么大声嘛,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凌猛然将夜拉到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夜,紧得夜差点透不过气来。呼吸的声音很沉重,心跳的声音很急促,凌的声音很低,微微地有几分颤:“你以后要是再敢胡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夜咬了咬嘴唇,有几分气恼,斜着眼睛瞥了凌一眼:“我的事情与你何关?”
“谁说无关?”凌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现在是我的奴隶,要听从主人的吩咐,明白吗?”
“我是你的奴隶?”夜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
“不错,”凌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你是我的战俘,我没有杀你,只是让你做我的奴隶,已经是对你的格外开恩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没、有!”夜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凌寻思了片刻,皱了皱眉头:“其实,我应该把你缚到两军阵前,看看朱雀方面会有什么反应,听说南昊绯雪很在乎你,她会不会因此而退兵呢?若不会,我先把你的一只手切下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心头莫名其妙地一绞,连忙住了口,抬起头来,却发现夜的脸色一片雪白,嘴唇微微地颤,凌顿时大为怜惜,轻轻地抚摸着夜的头发,安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断不会如此待你,你莫要害怕。”
“我不是害怕,真的不是……”夜的前半句本是细细软软的,像燕子的呢喃,而后半句却是惊天动地的咆哮,“我是生气啊!”张口,低头,咬!
凌早有防备,反手捏住夜的下颌,强硬而不失小心地将那咬得“咯咯”响的小嘴拉开,饶是如此,手背上已经被咬破了皮,留下一排整齐小巧的血色牙印。
凌扬起了手,但是看着夜的脸,这一巴掌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气到无力,只能铁青着脸沉声道:“我警告你,不许再咬人,否则我会把你的牙都敲碎掉。”
夜眯着眼,吃吃地笑:“没牙呀?那岂不是难看死了,我不要。”
“你……”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夜舒展手臂,轻轻地勾住凌的脖子,半挂在他的身上,开心地道:“很久没有看到你生气的样子了,很有趣啊。”
“很久?”凌在气恼之余仍然敏感,“你以前认识我?”
夜刻意地板起脸冷哼:“鬼才会认识你。”鼻子使劲地皱着,想做出一幅生气或是哀怨的样子,无奈效果实在是差得很,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
阳光落地时有清泠泠的声音,那是夜在笑着,阳光拂过时有暖融融的温度,那是夜在笑,那种美丽的笑颜,淡淡熏然,却浓得让一切都燃烧起来了,包括身体,包括心。
凌抱住了夜,脸颊在如丝的黑发上磨蹭着。嘴唇轻吻着发丝,一丝一丝的缠绵绕上舌尖,轻轻软软。
“你叫什么名字?”凌低低地、哑哑地问,“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夜恍如叹息般地呢喃,“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吗?”
凌觉得脑海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搅动,生生地刺痛,划过一道又一道交错的银白光线,杂乱不堪,头好乱,快要裂开,他用力地抓住夜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夜,急促地喘息着:“你以前是不是认得我,我……我五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把过去的事情全忘了,你是不是认得我?”
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极力地抑制着什么,生生涩涩地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撒谎!”凌皱起了眉头。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夜忽然像是很生气的样子,烦躁地道:“你的名字是我在朱雀军中听人提起过的,我在朱雀,你在玄武,一南一北,万里之隔,我怎么会认得你?”
凌的脸上浮起了隐约的落寂,慢慢地松开了手:“真的……”
夜僵硬地扭过头:“我的名字叫洛夜……洛夜,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以忘了。”说到后面,余音有些颤,哑哑的。
凌温柔地揽住夜,扳过夜的脸。长长的睫毛上缀了几滴泪花,如羽蝶被露珠打湿了翅膀,弱弱地歇着。
“洛夜……夜、夜……我会记住的,夜。”凌喃喃地念道,一遍又一遍,宛如梦里的叹息。
“你一定要记住!”夜猛然张口咬住凌的脖子,疼得让凌想忘都忘不了。
夜百无聊赖地望着床顶的璎珞流苏,长长的流苏晃呀晃,晃得人晕晕乎乎,他张开嘴,打了半个时辰内第三十九个呵欠。
年老的太医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手指在夜的脉门上略微移动了一下,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念有词。
床顶的流苏还在晃呀晃、晃呀晃……
“啊啊啊……”
原本就不太多的耐心终于宣告耗尽,夜翻身而起,粗鲁地揪住太医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囔道:“你有完没完哪?摸摸摸、瞅瞅瞅,这么老半天了,我到底有什么毛病,你倒是说句话啊。”
“夜,安分一点。”一旁的凌威严地发话,转向太医,也颇为不耐地道:“你诊断出结果了没有?”
老太医暗暗抹了一把汗,巍巍颤颤地道:“这个……烦请大人再说一遍病人的症状。”
凌瞥了夜一眼:“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经常会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还喜欢咬人,甚至咬他自己,有时候看上去很乖地坐在那里,片刻之后就会无缘无故地发火,实在是叫人奇怪得很。”
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