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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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敦的鼻子有些酸,“小姑,下次不会了。”
十六岁的阿克敦,长得已经和他阿玛一般高了,可被小姑这样摸着头,却觉得心里又熨贴,又温暖。
玉儿转身拿了个杯子,弄了一杯空间的水,化了半粒丹药。这丹药,不是空间的水根本就化不开。
“把这水喝了,小姑给你疗伤。”
阿克敦接过去,几口喝光了,有些脸红的看着小姑。以前,他生病时,小姑就陪着他养病,然后一整夜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分开,第二天,他的病就好了。虽然他从小生病的次数不多,可小姑那几次整夜守候的身影却留在他心底,尢如镌刻,再难以磨灭。也因此,他决定要像小姑守候自己一样,守候着这个家,守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玉儿看着侄儿红红的脸,忍不住笑,前世,这个年纪也就是个高一高二的学生,可在这儿,已经有些人当父亲了。好在,家里的男人成婚都不太早,身子也都养得不错。
“闭着眼睡吧,一会睡醒了再告诉小姑是怎么回事儿。”
阿克敦红着脸躺好,一只手伸到被外,手里紧紧抓着小姑的手……
玉儿伸手给他盖好被子,闭目运转心法。早些年,玉儿就发现,这种心法利于静心、安眠。为了让阿克敦在疗伤过程中不太痛苦,玉儿便多转了几次。不多久,阿克敦陷入了深眠。
玉儿把灵觉探入侄儿的体内,引导生气与药力在他体内流转,修复受损的脏器,待伤势全复后,又引导生气与药力如奟实地基一样,反复锤炼着他身体内部的脏器。五脏六腑其实很脆弱,所以,才需要骨骼、肌肉、脂肪、皮肤在外保护,伤了内脏,在这个时代是最难治疗的。玉儿再一次深深感谢小白。如果没有他给自己的心法与空间,自己现在只能在旁干着急,等着别的大夫来治,如果大夫也没法子,她便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等药力终于全部渗入阿克敦的身体,玉儿又让生气在他体力各处转了几圈,之后,才闭目浸入自身的修炼。
这是玉儿除了生孩子外,最累的一次。
在自己体内修炼她日日坚持,从未曾停顿,可要将生气导出自己的身体,其实并不容易,好在,她从小在服侍太太与玛法的时候就会一小点一小点地导出来,时间久了,她也能控制得稍久一些,只是,到目前为止,像今儿这样大量的生气导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毕竟,阿克敦的内脏伤势严重,生气太少,便不能修复,何况,她还要把他全身再次锻打一遍。因为今儿这半粒对于常人来说过量的丹药,没有她的生气为辅,就是毒,而不是药了。
当她从修炼中醒过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被侄儿紧握着的手,一时有些愣忡,侄儿的手已大得能把她的手全包在手掌内了?
“小姑?”
玉儿抬头,对上侄儿疑惑的目光,一时忍不住笑:“你现在长大了,以前,咱俩的手还一般大,现在,小姑的手,只有你的一半大了。
阿克敦看看被自己一把全包住的小姑的手,一时也呆了呆,小姑的手怎么这么小?捏了捏。呀……
看着侄儿突然一下子松开,还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手,玉儿疑惑地问:“怎么啦?”
阿克敦看看小姑的脸色,“小姑,我没把你骨头捏坏吧?”
玉儿忍不住乐:“小姑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会一捏就坏?”
阿克敦好奇地把小姑的手又拿起来,轻轻地捏了捏,又担心地看看小姑的脸色,又捏捏……
捏巴半天的阿克敦满足又遗憾地放开小姑的手:“小姑,你的手太小了,肉太软,骨头也太细了,手又没力气,稍用点力就捏坏了。”
玉儿一拍侄儿的头:“胡说,你忘了小姑可也是能开弓的。”
阿克敦嘻嘻笑:“那是因为你戴着扳指呢,没扳指,你一箭也开不了。”
玉儿白他一眼,懒得和他再争辩。虽然她确实戴了一幅手套,可也不至于一箭也开不了。至于脱掉那双透明薄软的鲛手套到底会如何,她有些心虚地没去想。
“行了,和小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阿克敦瘪嘴道:“那木都鲁氏都很卑鄙!”
玉儿啪一声拍在他的脑门上:“怎么还上纲上线了?连一个姓氏都带进去了?从小到大白教你了?不论面对什么,都不能一概而论,这一个家里的孩子还有好有坏呢,何况一个姓氏。”
阿克敦有些委屈地吭道:“我知道,我这不是不忿嘛,既要比武,却又预先设伏,让我带伤较量,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何况,最后他也只是争了个平手。”
“你和谁比武了?”
“博尔屯!”
“那是谁?”
阿克敦想了想,小姑记性好,家里老人教了的都记得,便道:“博尔屯的父亲叫费叶楞,袭了他玛法赉塔的一等阿思哈尼哈番。”
玉儿使劲儿地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赉塔是个庶子,于康熙二十三年已经死了,二十五年,皇帝追授了个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的爵位。赉塔是康古里第四子。
康古里当年在太祖(努尔哈赤)时便与弟弟喀克笃里率壮丁二百名来投,太祖命编二牛录,令其弟兄二人分辖,也是军旅世家。
“你怎么和他较上劲儿了?”
阿克敦道:“谁知道他犯的什么邪劲儿,愣说我羞辱他们那木都鲁氏,要让我知道知道厉害。我问他,他却脸红耳赤,只一个劲儿叫喧要与我比试。侄儿总不能弱了家里的气势,就应下了。”
“以你的底子,要赢应该也不难吧,怎么只打了个平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方才说了嘛,是先受了伤再较量的!”
“那一般的人也伤不着你呀?”
阿克敦道:“原是约在内城比武,后来他们却又说去城外,我在去赴约的路上,遇到一个三十左右的汉族人,他忽然拐出来,被我的马蹭了一下,几下言语不和,当时就动手了,那汉子像是个长年习武的,习的还不是战阵之术,倒像是那些什么镖局的厉害镖师,都是近身的功夫,我打小虽也学了些拳脚,可和这些练了几十年的却不能比,最后被打了一拳,踢了一脚,那汉子就走了。我当时急着去赴约,也就没多想,谁知又走了几刻钟,才觉得胸腹间火烧火燎一样的剧痛……
回家后我才想明白,那个汉族人根本是自己往我马上撞的,后来也是他刻意挑剔才打起来的。这世上也没那么巧的事儿,偏改了比试的地儿,偏是我去比试的路上撞着的人,偏我一撞就撞着个少见的厉害人,我与随从皆骑马,他就偏撞我马上了……”
玉儿叹道:“傻孩子,就是那会儿受了重伤,你又逞强去与人再比试,结果伤上加伤!”
阿克敦心虚地不敢说话。
“该,让你热血冲脑,逞强斗狠!”一个严厉的声音大声训斥。
玉儿回头一看,却是大哥伯鑫。又忍不住笑,嘴上说得狠,不也没去衙门?想是不放心吧。
阿克敦见是自己阿玛,急忙从床上下来,“阿玛,你怎么在家?”
伯鑫看儿子动作利索,此时已丝毫不见昨日的痛苦与虚弱,放下心来。
“从小到大教了多少次,遇事要沉静,不可被七情六欲所左右,你呢?居然因为人家几句话相激,就好勇斗狠,是不是觉得自己功夫好,怕别人不知道啊?”
阿克敦老老实实站着,一声不敢吭。
玉儿看看也差不多了,“大哥,他还只有十六岁,正是热血之年,这也是难免的,如果他像个老头儿似的,你又该念他没一点儿血性了!”
伯鑫在外,那也是个一言一行皆有威势的,可是,只要对着这个小妹,那是一点儿办法没有。摸摸只比儿子早出生三个月的妹妹的头,无奈道:“你就惯着他吧!”
玉儿抿嘴笑,“咱们先出去吧,让阿克敦先把衣裳穿好。”
玉儿跟着大哥去了他的书房,兄妹俩也有几月未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庄亲王府呢,本来玉儿出月子带龙凤胎按俗规回过一次娘家,可当时三个哥哥都有差事,结果一个也没见着。
“我方才去看了你那对龙凤胎!”
玉儿笑道:“可惜长得不太像我!”
大哥无奈道:“像你?女儿像你还行,儿子像你,他以后可怎么见人?”
玉儿不乐意了:“我这样子不能见人吗?”
大哥看妹妹炸毛了,赶紧道:“别人会笑话他男生女相!”
玉儿不以为然:“男生女相的多了!”
大哥也不打算和小妹争辩,反正,到最后,就算她没理,也能说出理来。
作者有话要说:睡起来更二更。嘎
☆、家族
因为要等阿克敦来,兄妹二人也未说正事儿,玉儿唤来下人准备沏杯好茶喝喝。
伯鑫看着妹妹坐在案几前慢长斯理地烧水、沏茶、倒茶、递茶、喝茶,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高贵与优雅,心里极是满意。他家的妹妹,总是这样闲舒自在,只要与她呆在一起,就觉得安详,喜悦,宁谧。
上下打量生了孩子后,越发长开了的妹妹,伯鑫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女子讲究德容言工,妹妹哪项都是不弱的,这容貌于满人中,那更是顶尖儿的。甚至,小妹身上还罕有地带着一丝汉人女子才有的文秀,也不知是不是她常年手不释卷浸染上了书卷之气。
有些忧心地再看看妹妹,伯鑫轻舒一口气,好在,妹妹相貌虽美,却被脸上的稚气与憨气掩了风华,再美的女子,如果显得傻乎乎的,那容色至少也得减掉三分!妹妹正因这十几年未变的憨气,才至今不曾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语来。
男人们暗地里贪花好色,却谁也不会承认,就连皇帝,那也必然说女人最重要的是德,而非色。如果妹妹的容貌过于出众、拔尖,于女人中只分招嫉……
“哥哥,我脸上长出花儿了?”
大哥爱怜道:“妹妹越长越好,只是,须防着别人因嫉生恨。更不可让人传出以色侍人的名声来。”
玉儿点头。她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这就是一个闷骚的年代,男人们人前个个道貌岸然,说什么重德、轻貌,其实,私底下,有几个真的不好色?可他们偏要说自己是不好色的!爱美之心当然有,但爱的可以有美景,美的装饰、美的花朵,甚至美的菜肴,唯独没人公开说这美里面还带有美人。当然,私下嘛,谁管呢,皇帝回了后宫也会招幸年轻美貌的嫔妃不是!
知道妹妹素来是个听话的,大哥又叮嘱好些,直到阿克敦进来,才停了唠叨。玉儿忍不住暗暗嘘气,谁说只有女人唠叨的,这男人唠叨起来比女人更可怕!
看儿子进来了,伯鑫指着一边的椅子让他坐,看着等待自己解惑的同样年纪的妹妹与儿子,伯鑫把事情从头到尾,不论是查到的,还是推测的,一点儿一点儿掰细了、揉碎了的与妹妹和儿子解说清楚……
原来,雅尔哈齐与伊拉哩家把人家继福晋的娘家人弄废了一大半,许多高位之人都丢了权位,只剩下一些中下层的没出事儿,一次二次尤可,次数一多,人家也起了疑心,再倒霉,不可能一家人都连连出事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自己家被人盯上了!
知道着了人家的暗算,那木都鲁氏一家人用尽了浑身解数去查、去找线索,别说,还真找着一点儿,虽然,这一点儿线索太无关紧要,不过,知道继福晋害过人家伊拉哩家的女儿的那木都鲁氏家自然不需要再找更多的佐证了,这点儿蛛丝马迹已经够了!
知道有雅尔哈齐也参与其中,可是,那木都鲁氏家却不敢去找雅尔哈齐,毕竟,那也是主子,且是个深得皇上喜爱,有着贝勒爵位的主子。对着这样的主子,你顶多在政事上悄悄使绊子,别的,却不敢多做,否则,一旦被捉住证据,那就是大罪!毕竟,奴才谋害主子,那罪,可不小。他们不是继福晋,继福晋现在也是主子了!他们顶多让继福晋去对付雅尔哈齐,自己却不敢把手伸到雅尔哈齐身上去。
不敢找雅尔哈齐的麻烦,也就罢了,他自有继福晋去对付,可伊拉哩家,那木都鲁氏却不会放过!
可是,伊拉哩家不好对付!
阿尔济大小算是个开国功臣,儿子阿山是封疆大吏,三个孙子,一个个谁也不是省油的灯。阿尔济在家调教八旗子弟,皇帝也知道,这事儿,找不着漏洞可钻;阿山在两江坐镇一方,那木都鲁氏鞭长莫及,找不了麻烦;这阿尔济的三个孙子,你当面找人家麻烦,那只有被揍的份儿。当面不敢和人家呛声儿,想在差事上找人家漏洞,还偏没找着;在一边敲边鼓,人家根本听不懂,或者听懂了人家就是装傻,让你狗咬乌龟,无从下手,最后,那木都鲁氏家的人盯上了第四代的孩子。
军队有军队不成文的规矩,小一辈的不招你,你老一辈不能出手收拾下一辈,要不,说出去,不只丢脸,还会在整个贵族阶层臭了名声。想想,一个三十岁的壮汉,去殴打一个十岁的孩子,其场景如何,其后果如何?以后,谁还敢跟他家来往?
因此,只能让同辈儿的去收拾伊拉哩家的第四代。可是,同辈儿的那木都鲁氏没几个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