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洪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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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殿门里,没等门关上,就对着天王遗体咕咚跪倒,号啕大哭,急的洪仁发急忙喝止,说道:“绍璋,你昏头啦?不要惊了天王道路!” 林绍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洪仁发拖他也不起来,李秀成气的顿足:“章王,这成何体统啊?!”还是一旁的洪仁达接口说:“就让章王参与最后送天王归天吧!”这话一出口,林绍璋登时就止住哭声,站了起来。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不晓得什么时候,在大殿的帷幕后边,出现了36名女兵,这些人,个个都是秦书萍亲手挑选出来的人,朴实、可靠。 在原来放置龙书案的地面,一块块绿玉地砖被轻松揭起,下面露出一整块乌油油的紫檀色厚木板,洪仁达、洪仁政上前抓住抠手,轻轻一推,厚木板几乎没有声音就被推开,缩到就仅仅露出个抠手,放下梯子,洪氏4王,李秀成,林绍章等人鱼贯而入,里面竟然有一个厅堂大小,6月的天京城,这里竟是寒气逼人,原来,四下罗列着近一人高的寒冰大块儿。 大家又清扫了一遍,上面用托板把天王的遗体慢慢放进,下面的诸王协力把天王放置进厅室内右侧的一个阴沉木棺材里,这棺材,一看就是临时取得,在这不大的厅室内显得不怎么起眼,棺材下面6块大青石,石头的缝隙间,都是大小不等的冰块儿,这在战火笼罩下的天京城,十分的不容易,也足见办事者的缜密和苦心。36名女兵登上梯子出去了,剩下的就是洪家兄弟、忠王、章王和秦书萍,林绍璋不觉又大哭起来,这次,洪仁发、洪仁达也恸哭失声。 几人伏在棺木旁,既怕泪水落入棺材里,又想着再看天王一眼,悲戚之间,推上了棺盖。 这时,众人哭的本来就伤了心,再加上寒气袭人,都是颤抖不已,李秀成向着棺木说道:“天王啊,你对小官说过,我天朝天兵如水,天国无疆,天王这一去,一定要保佑咱们天国战胜那曾妖头,只要暂时破了眼前围困,小官就有办法可想啊!” 洪仁发头顶着棺材,似乎喃喃自语,他在和他家的老三说,暂且在这里存身,等形势略有好转,再给你重新建陵寝吧。 众人唏嘘着,再次一一与天王诀别。上了地面,推上横木,一块块石质地板块重新铺好。 下一步,就要考虑立幼天王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细心的李秀成的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大声问洪仁发:“信王,秦掌率呢?!”大家这时才想起,秦书萍没有上来。 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女兵过来,呈上一块洁白的府绸布,李秀成接过,见上面隽秀的楷体写道:“天王待我,恩重如山,这次天王远行,书萍决意跟随一路,带走墨西哥六响洋枪一把,弹子一袋,以卫护天王,今报与诸位王爷知道,小官秦书萍绝笔! 众人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洪仁发也一时没了主意,李秀成脱口道:“这怎么使得?于天朝仪轨有违吗!”章王感动的大声说:“这秦掌率,真是天朝的忠良!真是忠良啊!” 李秀成不为所动,喝令女兵启动地砖,那个女兵急忙哭着说,秦掌率之前说了,谁要启动砖板,她就干脆在下面自戕,这样,也违背了她卫护天王的初衷了。大家听了,面面相觑,心中暗暗钦佩秦书萍的忠义之举,倒显得堂堂男儿精神不到了。 还是洪仁发打破沉寂,说我们就成全秦掌率的这片忠义之心吧,有她扈从天王,我等也就放心了。 洪仁达接着提议,大家去银龙殿,商量立幼天王的事。 几个女兵合力打开殿门,一阵闷热的空气夹杂着火药味扑面而来,众人鱼贯而出,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殿内的女兵惊呼,众人不由分说,快步返回,看见女兵们手指地砖下,说不出话来。 原来,就在他们6人刚出殿几步远的时候,准备打扫殿内的女兵陡然听到有声音不断从下面响起,李秀成闻听皱起眉头,洪仁发小声说道,是不是秦掌率改了主意了?就在这个时候,李秀成清晰的听出下面响了2枪,经过阵仗的章王也听出来是枪声,李秀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着女兵向枪响处点首。大家一窝蜂似的揭开地砖,可能是众人齐刷刷的脚步,下面就没有了声音,推开横木,一股硝烟,直冲上来,下面,秦书萍激动的声音在呼喊着,“信王,忠王,你们快下来!”李秀成心中一抖,飞快的把还没有来得及拿走的梯子双手抓住,大力伸向下面,接着,洪仁发也明白了,大家上前合力放下梯子,一股脑涌向地下室。 地下室里,秦书萍手握六响洋枪,头发上一层白霜,脸上却汗下如雨,浑身颤抖,枪管儿里还徐徐的冒着蓝烟,一把拽住忠王的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忠王,快看天王!” 几个人奔到棺材前,见棺材似乎是在微微的摇动,洪仁达回身就大喊,快取浑铁翘杠来呀!杠子几乎是和喊声一起送了下来,一杠在手,轻松翘起棺材的上板,因为,这棺材本来就不是钉子钉上的,是榫卯的结构,众人一阵乱撬,终于打开了棺材盖儿,再看,棺材内的天王,正在左右晃动着撞击着棺材壁,间或,有唔唔的声音响起,面色苍白的秦书萍抢着俯身棺材内,大把的拽开包裹着面部的布料,转瞬间,天王的黑红的脸庞就露出来了,尚在努力左右摆动,只是口中言语不清,秦书萍毅然把手伸向天王的口中,众人措手之际,她使劲儿一抠,竟然是婴儿拳头大的一块儿晶莹的昆仑玉,当啷一声,被秦书萍扔在了地上。 众人手忙脚乱,总算把紧紧缠绕在天王身上的三层锦缎逐一剥开,见那龙袍,已经是汗湿浸透了,再看棺材左侧,竟然被弄掉一块木头渣儿,细心的女兵发现,正是穿的这双铜头的靴子,才踢响了棺木。 女兵们喜笑颜开,洪仁发、李秀成等人却手足无措,惊喜交加,觉得头晕目眩,洪仁发看着大家,不断的晃动着自己的头,是不是梦里啊?李秀成右手紧紧扼住左手,也止不住全身发抖,只有章王突然给秦书萍跪下,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抱住秦书萍的大腿,大叫,“秦掌率,你救了天国,你是忠良啊!”又转身向洪仁发叫到:“信王,只要天王在,就是梦咱也愿意!” 这一切,躺在棺材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听的心惊肉跳,忠王,信王,天王,这还能是哪里啊? 这个人,就是卢森。###第五章 御榻前的觐见
醒过来的卢森头痛欲裂,不敢睁开眼睛,身上仿佛覆盖着什么似的,一时 撑持不住,他哼了一声,隐隐之间,听到有人在低声欢呼,“天王醒了!”卢森竭力的去睁开双眼,一阵眩晕,不由得他又闭上了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水,喝水!”有东西抵到嘴唇边,液体在倾入卢森的口中,没有水的清凉,却有些温暖,甜丝丝的感觉,昏昏沉沉,卢森又沉睡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卢森,已经觉得神志清醒,思绪也开始完整起来。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高大的天花板,雕梁画栋,白蓝主色调,看着有些青花瓷的感觉。手摸摸身下,发现自己是卧在软软的丝绸锦缎之上。 此时的卢森,眼前像放电影一般,长春RG集团,般若寺,黑密四步,天王,忠王,当时耳畔的欢呼声和哭声,这些事,这些人,此身何属?几乎不用自己再去推断什么了。 自己,一个曾经的中学历史教师,一个在现代化社会里蹉跎不遇的一个平常人,躺在1864年的天王府的龙床之上,已经神奇的成为太平天国的精神领袖。 他清楚的记得,史料中记载,洪秀全死去之时是1864年6月1日,而48天之后,天京城就被清兵攻破,而自己就在这天京城破的前45天,一步踏入这是非之地,是耶非耶? 可是,毋庸置疑,卢森明白,当前的真实必须面对,虽然,这是一个过去了的,波澜壮阔的时代。 “天王,您醒了吗?”一个和悦的女声在试探着轻声呼唤。 这时,一个人的面庞,出现在卢森的视线里,竟然是蓝色的眼睛,银灰色的头发,高高的鼻子,这人面含微笑,把手放到卢森的额头上,之后,他画了个十字,“哦,仁慈的天父呀,你的力量永无边际!我们的天王回来了。” 卢森没有答话,他两手撑床,想坐起来,床边的几个女子娴熟的扶他坐起,一个面容白皙,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在卢森的腰后准确得当的塞进了一个大枕头。 “天王,您又回到咱们天国,真是天国的福气,这下子,清妖就要倒霉了!”一个女官模样的女子贸然说道。 卢森对她笑了笑,微微点头。这女子见天王没有呵斥自己,还看着自己笑了,激动的脸蛋通红,一旁的秦书萍高兴的同时有一丝迷惑,天王平日性子刚烈,天王府中的女官们经常被呵斥,一年365日,天王从不正眼看这些人的呀,今天,真是奇怪,可是,狂喜之下,这念头一闪既逝,是啊,现在天王府中,素服白灯,全部去掉,金龙城的大旗杆上,红灯高悬,红衣大炮,连着鸣放了9响,声震整个天京城。 信王说,要让全城知道,天国有救啦,所以,城中军民,早就是个个喜笑颜开啦。 “天王,娘娘和信王、忠王他们还在殿外等着您睡醒呢,您看是不是要召他们进来见您?”秦书萍细声的向卢森询问。 卢森打量着眼前说话这个女子,他想起来了,当他在棺材中感到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就仿佛听到这个声音在大声的呼喊,接着,当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在开枪示警,而撕开缠绕着自己面部的府绸,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个人,卢森真真切切的听到一个人哭着喊她秦掌率。 看着天王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秦书萍的脸忽的一下,满脸通红。 卢森觉察出这位秦掌率异样的表情,又不觉微微一笑。心想,在RG集团,每一个女职员,都练得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个个都似乎是搞传销的出身,而这太平天国的大白领,竟然一句话就脸红?真是世易事异啊。 想到这里,卢森顺手摸摸自己的脸,这不摸则以,一摸,真是吓了一跳。怎么下巴上还有胡须啊?一旁的秦书萍见状,忙示意拿镜子来,卢森揽镜自照,镜子里,一张苍老的面孔,眼睛布满血丝,颧骨高悬,面色黑黄,下巴上竟然是一撮列宁式的胡子,也是苍白颜色了。卢森心中有些不爽,可是转念一想,他是他,我是我,此时此刻,精神还是第一性的吗! 再看这沉甸甸的镜子,却是舶来货,从花纹上看,应该是葡萄牙出品。 卢森略一沉吟,清清嗓子,“让他们进来吧,”早有女官快步向外通报。不一会儿,几个人齐齐的站在距床榻5米远的地方停住,长跪施礼,齐声道:“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倚坐在床榻上的卢森向眼前看去,为首一中年妇人,身材不高,面如银盘,长得一副老实样子,长跪在地上,双肩不断的在抖动,哦,估计这就是赖娘娘了,据史载,这赖娘娘就是洪秀全的妻子,后来的幼天王就是她所生。行礼后,秦书萍亲自搬过把红木罗圈椅,放置在床边,躬身扶过赖娘娘,坐在卢森的右首2米远。赖娘娘身后5人还直挺挺的长跪着,秦书萍征询的目光看向卢森,卢森明白了,就向左首一指,几个女官忙将几个无靠背的鼓型绣蹲放置在天王左首3米远,那个最先和卢森说话的女官朗声说道:“天王着各位王家落座说话。”5人几乎是同时说:“谢天王座!” 左首5人当中4人体形大略一致,估计是洪氏3王,而坐在后面的一人,身材略显瘦小,两道眉毛黑黑的,很长,眼睛长的秀气,嘴唇纤薄,这人,一定就是忠王李秀成了。 坐定之后,左首第3位上的一人就说了几句话,口音有些广西味道,却又似乎有些广东话的意思,卢森只听出有天王,洪福齐天等字样,十有八九是洪仁发了。 洪仁发说完,其他几人正在酝酿谁继续发言的时候,一直静寞的卢森说话了。 “忠袍,你近前来,”李秀成一听“忠袍”二字,身体一震,再次进前长跪,卢森略一示意,秦书萍把绣蹲放到李秀成身子一侧,轻声清晰的说“请忠王落座,”李秀成再谢起身落座。 “忠袍,这几天,外面有什么大的变化?”卢森努力的中规中矩的问道。 李秀成目光内敛,伶俐的回答道:“清妖继续在太平门,神策门等处大力开掘壕沟,向我城墙挖地道,勘验察见到的就有43条了,我们现在对付清妖的法子就是2个,他挖我也挖,必要与他城外碰头,不使清妖靠近城墙,再就是正在赶着修月城,一旦有变,也好从月城阻挡住清妖的进攻。” 卢森对于天京保卫战这一段历史,早已经是烂熟于心,当年,他曾经专门就此写过一篇论文,名字就叫《天京保卫战的五大疏漏》,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