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妞牙尖尖-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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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说话。”
他的睫羽,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我凝神一看,却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手指一一划过他的鼻,他的眼,他的眉,最后轻轻地想晕开眉间的那个结。
你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湿润的液体划过脸颊,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忍不住。
自己几乎是捂住唇逃离了那个房间。
大殿里,百眼正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我,手中攥着我给他的那卷兵力部署图。
大概是看见我的模样,他眸光闪了闪,很有礼貌地别开了视线。
我胡乱抹了把脸,硬扯出一个笑容:“他应该很快就能好。”
百眼没有说话。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他拿着卷轴,拧起眉。
“……是,一个人给我的。”被百眼这一问我倒是有些支吾了,若是乍听我这么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疑。
百眼倒是出奇冷静,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又将卷轴收回了怀中。
“你还想呆着这里?”
我愣了一下,道:“是。”
“你可知,他近日会有婚礼?”百眼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眼睛直视前方,却说得我觉得有些好笑。
这魔宫里似乎人人都觉得我在意他的婚礼,而他,却独独不这么觉得。
也是,当时自己以爱上眠夜为由逼走了他,又扬言要炖了小狐狸做汤,他估计看到自己都是处于将自己抓来煨汤的状态,那么多的误会,该从哪里说才好……
说到这里,我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一茬儿事。
“玄殇的试炼怎么样了?”或者该说是无鸾的试炼。
百眼摇了摇头:“阴阳家宗家设计,分家全军覆没伤亡惨重。”
“……什么?”
什么叫做宗家设计分家?那“花仙子”呢?君无涯呢?
……君无殇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百眼的神情很冷,仿佛对于他来说,杀人和杀鸡一样简单。
“阴阳家宗家与妖王联手,设计分家,大约是被甚为宗家却被分家压在身下百年总是忍不住了。”
我蹙眉听着,好像在听故事。自己从来知道那两家对彼此有敌意,却不知竟然都已经结怨至此。
妖王竟然与阴阳家都有联系,触手果然伸得足够远。
张了张口,我却依然没有勇气问出伤的是谁,亡的是谁。
我不信,如果说君无殇这种脑残少年技不如人被杀我完全可以举双手赞同,但是若换成“花仙子”这种妖孽又变态的,大约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就要伏尸当场的。
“对了,在妖界,我听说了兄长的死讯,不是真的对么?”
百眼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抓着他袖子的手,就这么缓缓滑了下来。
死讯,婚讯,都这么突然。
自己怎样,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不清醒,如何成婚?”
“时间到了,他自然会醒。”百眼倒是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话中似乎带着一丝别有深意,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晚上回到南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带柴火回来,于是又匆匆上山去拾柴。此刻夜色已黑,一颗半颗的星子悬在天上,风水草动,总是发出窸窣声响,不得不说是有些吓人。
我正弯腰去拾柴,身后却毫无预警地响起一声鸟儿长鸣,尖锐得划过耳膜,吓了我一身冷汗。
身后黑幽幽,身前黑幽幽,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略为严肃的事情——
自己、迷、路、了!
我还以为……这魔宫附近是不会迷路的来着……
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借着星光摸索着沿路返回。然而身后的树皆是一样,哪里有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从前,下着雨,我还是一只小狐狸,因为气无鸾和红玉一路疯跑,那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迷路。那次,无鸾出现在雨中,白衣翩翩,骨节分明的手中擎着一把二十四股油纸伞,好像轻轻浅浅走在一副水墨画上一般。
如今,同样迷路,只是他不会再出现来接我。
眼前又开始有些盈盈模糊,我干脆自暴自弃般地靠着一棵树干坐了下来。
“这个叫做锁心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是了,化成人形后,那枚铃铛自然也不知所踪。
无鸾,从今你再也无法找到我……
周围是冷冷低啸的风声,吹在脸上有些凉。
收紧双臂再将自己环紧了些,眼前倒着那些拾来的柴火,七零八落乱七八糟,就好像自己现在的心情。
忽来一阵风,轻轻柔柔,夹杂着一股异香。
好像是……肉……的……
怪了,为什么意识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了?不应该啊,我明明很饿的。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互掐得厉害,我甩甩头挺了挺,最后却还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捞进怀中。小径曲折,自己在他怀中都感到颠簸,却温暖。
恍惚间,似乎还有他的轻笑,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动人心弦。
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宽阔,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还吻了我的额头,他……
“……肉。”
“噗通”一声巨响——
自己从床上掉了下来。
“嘶。”捂着磕着的腰部长长抽了一口气,要命,疼死!
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摊倒在床边被捆好的柴立刻映入眼帘。
这么说自己昨晚——
做、春、梦、了?!!
这么刺激?
我当即捂脸心情激动,君无殇曾经说过,梦境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自己也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关于姑娘做春梦的描写,都是与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不对啊,在自己的梦中分明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而且自己昨晚……确实是在山上拾柴啊?怎么凭地在房间醒来?
啊,睡着之前,似乎闻到过肉的香味……
肉……
我明白了!
敢情自己是梦游来着?!
恩恩,饿疯了,然后循着肉味一路觅食回到这里……
这十分合理……
【掀桌!!!!】这分明一点都不合理!!!
我下床给自己倒了茶水漱口,又洗把脸清醒了一下,这才冷静了下来,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对于自己是一个吃货的事实,要敢于承认……
于是一个无比奇妙的夜晚,就这么默默过去了。
七日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磨人,宫中张罗着喜宴,纷纷攘攘,南厢的活儿也一天比一天多,渐渐忙碌起来,我自然也没有时间再溜去看他。
时间永远是最公平的,婚期如约而至,那日礼炮和鸣,锣鼓震天,好不热闹,宫中人无一不是脸上洋溢着喜色。
我穿着普通的宫女服,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喜轿从红玉的含香阁里抬了出来,一路晃晃悠悠地往祭坛去。
我听蝴蝶精们说过,王族的婚礼必须在祭坛上举行,这样的仪式相当于同天君宣告,这场婚姻才有了效力能得到天君的福荫。
我不由想笑,若天君眼见着自己想除掉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举行婚礼,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我看着红玉一身嫁衣好像流云裁剪,凤冠上满是珠翠,就算隔着珠帘都看得见幸福的笑意。
作为一个七日前才险些嫁人的人,同样是婚礼,却看着心中压抑。
人群中,我总觉得有道如炬目光沉沉注视着自己,转身寻找又觉得只是错觉。回头,却顺着余光瞥见了远远祭坛上的那个人。
今日他也同当日眠夜一般着黑色锦服,只是远远看不分明表情,兀自挺拔。
我不由眯起眼,下意识地变成了痴望。
他真的醒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界
我沉默着看他高高站在那里,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眼欲穿。
曾经在昆仑山的灵坛上,我也是这般遥遥望着他,顺便弄砸了他的灵选。如今自己倘若再搅黄他的婚礼,该是就人生圆满了。
红玉唇边是幸福的笑意,围观的魔众在她踏上祭坛台阶的瞬间纷纷安静了下来,红艳的身影一点点走近那个人……
……如今那些是不是误会,都已经不重要了。纵使时光绵长,自己和他,决然再没有可以在一起的可能。
见了面,又能怎样?
心,痛成一片。如今兄长已故,君无殇生死不明,玄殇迎娶了别人……
自己,是不是该当真从了那日在妖宫的玩笑话,去人界看看。
看着自己痴念的人迎娶别人,我还没有这么贱到这般境界。是以默默退出了人群,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大约是拐到一个小花园的时候,突然听见异声,似乎是女子羞涩低语的声音。
咦?莫不是大婚之日还有趁机偷。情的小鸳鸯?
我欲走近,却不想自己大概是无意间发出了什么声响,不一会儿一个素衣侍女便从那边墙角拐了个弯捂着脸跑了出来,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抬头一看,眼前却是满脸红霞的素素,她的眼中大约是盛满了和我一样的错愕,然后在我还没开口之前,捂面跑掉了。
素素做出这等事情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仔细想想,这有没什么可诧异的,原本便是心隔肚皮,再说她能将我出卖给红玉,千年间,也是变了很多。
然而让我更加好奇的是肇事者。
探头等了半晌,几乎脖子都酸了,终于见到对方整理着衣冠,从容不迫地从假山后面踱了出来,看到我,俊美的脸上当即露出一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表情:“月神兴之所至今日观礼也罢,怎得跑来坏我好事?”那话说得有些埋怨,全然不觉得他自己在道德角度完全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本。
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感慨这个,直愣愣瞪着眼前人脸上那抹骚包的笑容,嗓音几乎都不自觉拔高了。
“阿煌!!!!”
男人一撩自己赤色长发,光芒潋滟的眼中是盈盈闪动的笑意。
“好久不见,可有惦记我?”他说得一副和自家后宫打招呼的模样,让我顿时后背泛起一阵恶寒。
我冷笑:“可以啊,千年不见,倒是长出息偷吃偷到玄殇身边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阿煌一身玄衣,风流倜傥妖媚风骚,笑得荡气回肠。
我有些错愕,还以为这厮脸皮的厚度千年前已是极致,却不料竟是如此有潜力,自己倒是低估了。
抖了抖,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临央怎得没来,倒是愿意放你这般潇洒?”我说得讽刺,说完还不忘手搭眉骨做个凉棚,四处张望。
我话刚出口,却见阿煌十分神奇地黑了脸色,冷冷哼了一声:“她自然是找到新欢,不要旧爱了。”
我一不思议地看了对方一眼,为表示惊讶长长“哦~~~~”了一声。
这千年不见,简直是天翻地覆啊,当初眼前这厮被临央追得脸色发白脚步虚软险些精。尽人亡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这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阿煌追妻的苦情戏了?
我当即做出沉痛的表情靠了过去:“你是怎么被甩的?”
阿煌狠狠剜了我一眼:“别幸灾乐祸。”
我乐不可支。
“别说我,你家‘夫君’今日成婚,怎么不去站出来给他们添点堵?就是不站出来那去蹭吃蹭喝也很是解气啊。”阿煌十分小心眼地话锋一转。
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丫也就这出息了。”
阿煌笑得十分得意。
前些日子,就算是到了魔宫,自己却依然觉得不真实,如今见到阿煌,一颗心却顿时放了下来。
不得不说,每次自己因为玄殇怅怅然变得不像自己的时候,都是阿煌卖萌耍贱地P颠P颠出现。
“你说谁养你这么一只宠物,当真是要无忧一生啊。”我不由感慨道。
谁知阿煌反应很大,急急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死命揪住衣领摆出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神色惊恐:“你你你你你——”
“你要包养我?!”
看着他那副小爷我自横刀向天去,去留肝胆两昆仑的烈士模样,我额角抽了抽。
半晌闹够了,我方才正色问了一句:“你不去追临央回来?”我记得她当时不是还握着你的神魄么?
阿煌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长长哼唧了一声,闷声道:“她还给我了,很久之前就已经还给我了。”
阿煌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诧异,隐约嗅到了一股奸。情的问道,于是从善如流地又问了一句:“你不是觉得遗憾吧?”
“才不!!!”
“哦是这样吗?”
“哦~~夫人,快来束。缚我~~快来占。有我~~我——痛!”
讪讪捂着脑袋瞪回去,哟~某人气急败坏了~
“咦,说来你不是与临央还有婚约在身吗?怎么,莫不是你偷吃被撞破于是反而诬陷人家姑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