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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霄汉[射雕神雕]-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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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下一痛,瞬时想到自己刚刚死去的母亲,如何肯让这两名士兵戕害儿童,手臂一抖,那青钩索便从洞中疾射而出,随着琅琅声响,谢曜再一抖手,竟放出吴钩薄刃,他自从得此暗器,从未出过铁锤里的吴钩,但此刻心中大恸,看着这两名官兵便好像看到了杀母仇人,青钩索划过两人动脉,立时毙命。
  那孩童显还不知发生何事,谢曜踱步进屋,他立刻扑上前来,哭喊道:“叔叔,我妈妈死啦!”
  谢曜闻言心中酸楚,拍拍他背,道:“我妈妈也死了。”
  “也是被金狗杀死的吗?”男童睁大双眼,竟不哭了,反而学着谢曜的模样拍他肩膀安慰。谢曜见他虽然瘦弱,但神情甚是机灵,不禁问:“小孩儿,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丁跃。”丁跃说罢,突然走过去踹了两名死去的金兵几脚。
  谢曜惊异道:“你不怕死人?”
  “我见过的死人太多了,饿死的,打死的,男的女的……”丁跃笑了笑,又道:“叔叔,你真厉害,一出手就将这两个恶棍杀死,以后再不怕有恶棍出现了。”谢曜苦笑:“世上的恶棍又岂止这两个。”丁跃道:“那有多少恶棍你便杀多少恶棍,叔叔杀不完,我帮你杀!”
  虽是童言稚语,却让谢曜心头一震,身形晃了晃。
  他瞧这孩子孤身一人,正准备让他跟着自己,为他觅一户好人家,就听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破钹般的狂笑声,谢曜神色陡变,血色全无。丁跃被他吓了一跳,细声细气的问:“叔叔,你……你怎么啦?”
  饶是几百年、几千年过去,谢曜都不会忘记这是谁的声音!他顿时胸中怒气勃发,从袖中摸出朱聪遗留的铁扇,交给丁跃,道:“我不能陪你了,此处不宜久留,你往南去,日后有缘,望再相见。这扇子底下有一个机括,若再有恶棍找你麻烦,你生命危急时便这么一按……”夺夺夺三声轻响,扇子中竟射出三枚银针。
  原来谢曜痛感武林鬼蜮,江湖不易,将朱聪的铁扇改造一下,成了发射银针的暗器。
  丁跃双目放光,双手接过暗器,跪在地上砰砰砰给谢曜磕头,连声道谢,等他站起身来,面前人已无踪影。
  ※※※
  那笑声渐行渐远,谢曜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房顶,踩着瓦片纵身追去。不过片刻,便见得大道中间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往西急走,手持蛇杖,正是西毒欧阳锋!
  欧阳锋耳力极佳,早听得身后有人跟来,走出四五步,陡然旋身,凌空一掌直直拍去,心想此人不死也得半残,但见身后那人急退数步,轻巧侧身避过。欧阳锋惊咦一声,定睛一看,登时眼珠子都要跳出,上前几步,厉声道:“姓谢的,你是人是鬼!”
  谢曜冷笑一声:“我是鬼,回来找你索命。”
  欧阳锋心思一转,便想到那日在桃花岛,谢曜应是诈死,用龟息之法避过他们耳目。他身边又有一武功不弱的女子帮衬,想来这会儿双腿复原,便来找自己寻仇。但欧阳锋此时在追拿黄蓉,不想与他纠缠,抬手道:“我今日放你一马,你走罢。”
  谢曜见他独自一人,身边再无援手,哪肯就此离去,放弃报仇机会?当下冷道:“我可杀了你侄子。”欧阳锋闻言表情微微怪异,只桀桀笑说:“完颜康那杂碎蒙骗我多日,早已真相大白,你无须激怒于我。”
  “可你已激怒了我!”谢曜陡然右手衣袖抖动,琅琅声响,青钩索犹如一条金蛇往他阴谷穴击去,末端小锤炸裂开来,当中吴钩刷刷作响,欧阳锋猛见他这奇怪暗器,不敢硬接,蛇杖一横,退出数步。谢曜这一下先声夺人,倒让欧阳锋不敢小觑。
  欧阳锋是西域一派的宗主,武功在二十年前就均已登峰造极,第一次华山论剑之后,更是潜心苦练,功夫愈益精纯,按理说应当五十招内将谢曜拿下。但谢曜自从右臂骨折后,勤练左手,因此一边用精妙少见的暗器,一边用蛤蟆功的克星一阳指和六脉神剑,加之他招招拼命,奋不顾身,一时间道上剑气纵横,飞沙走石,但听杖索互击,叮叮当当,打的难舍难分。
  欧阳锋沉肩回臂,倒退数尺,心知谢曜已成此生仇敌,杀意大盛,在这危急时刻,竟将蛇杖往地上一插,喝道:“臭小子,你受死罢。”语音甫毕,双手已发十三招拳法。谢曜只见他手臂灵动如蛇,宛若无骨,手臂似乎能于无法弯曲处弯曲,出拳的方位更是匪夷所思,正是欧阳锋潜心研出的“灵蛇拳”。谢曜心中大骇,双手却越架越快,左挡右闪,把这十二招全都让了开去,但最后一招却没想欧阳锋突然从左变右,直取他手中青钩索。
  谢曜眼神一凛,右手提索,脚下一点,运起螺旋九影便往西南方退后,欧阳锋突然怪笑一声,等得就是这刻,他瞬间蹲地,双手弯与肩齐,口中发出老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宛似一只大青蛙般朝谢曜相扑而去。谢曜身在半空,陡然反应过来,原来欧阳锋忌惮他身怀一阳指,只有将他逼到空中,才无力施展,谢曜身子一沉,便要落地,却不料此刻劲风扑面,待要闪避,已然不及。他骇然之下,本想使出三花聚顶中“先天为胜”护住心脉,可这一急,竟使出先天功的心法“先天为生”,瞬间力贯手臂左掌挥出,拍的一响,双掌相交,震得谢曜跌坐在地,而欧阳锋却也倒退七步之多。
  “照啊!我现下若不杀你,日后必成心腹大患!”欧阳锋没想到谢曜年纪轻轻,武功竟已到如此地步,手臂现下还在发麻!
  谢曜惊急下运出的心法,竟误打误撞将先天功第一层门槛踏破,他胸口一会儿火辣辣的疼,一会儿凉飕飕的冰,想要站起再战,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欧阳锋正欲下手,身后突然簌簌作响,仿佛有千万蝗虫飞来,不知是甚么暗器,忙转身去拔蛇杖,双手急抡,将自己罩在杖影中。便在他拔杖瞬间,一匹灰马凌空跃出,马背上一人扔出一大张花布,欧阳锋生怕有诈,忙凝神后退,抬杖“嗤”的一声将花布一分为二,待花布落地,灰马早已奔远,而本在地上的谢曜也毫无踪迹。
  欧阳锋见谢曜逃走,心知自己杀了他师父,日后仇人相见必定你死我活,他微一调息,顺着马蹄印疾步追去。
  *
  “谢疯子,你一个人逞什么能?这下好啦,又吃了那老毒物一掌,不死也要病半年!”天书说着不解气,抬手又在谢曜脸上狠狠一揪。
  谢曜横在马背上,不由苦笑:“天书,你能懂我心情么?我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想起师父,不将他杀了,难平心中恨意!”天书听他又提起桃花岛一事,心如擂鼓,生怕他来责备自己当日不肯事先告诉他的事情。
  天书眼神一闪,颇为害怕的问:“谢疯子,倘若……倘若我每告诉你一件事,我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你还会向我询问吗?”谢曜对那件事的错误早已经通通揽在自己身上,然而天书,今日忽然提起,却不禁让他心头一震。
  “你……甚么意思?”
  天书低下头,掩盖表情,低声道:“我其实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谢曜还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坐在马背上的白衣姑娘猛然一变,成了本《三字经》,躲进马侧的书袋里。
  谢曜正欲详问,胸口却又抽痛起来,他无力握紧缰绳,身子一翻,滚落马背。芦苇不知捡的什么山路,谢曜顺着小坡一路下滚,不知过了多久,当的一声撞在杂草丛生的墙角下。他抬头一看,红墙灰瓦,甚是气派。谢曜猜到欧阳锋会追来,便将芦苇放了,让它下山。自己带着天书,一拐一拐来到正门,此时暮色四合,山林中冷寒阴森,门口挂着的匾额黑黢黢一块,谢曜瞧不清上面写得什么。
  便在此时,里间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声,在山中回荡开来,谢曜捂着胸口上前一看,才发现那匾额上明晃晃的写着“少林寺”。

☆、第92章险之又险

  欧阳锋顺着蹄印一路追到山脚;见蹄印时而可见;时而隐没,听到簌簌动静,抬头只瞧那匹灰马正在亭下悠闲的吃草;马上人却不在。
  亭子不大不小,中有石桌;方匾上题着“一苇亭”。传说少林达摩祖师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而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江;是有此意。欧阳锋正晃神,却听山顶传来一声庄严肃穆的钟声,他竟来到少室山下。
  欧阳锋在山上各处搜找了一番,丝毫没有谢曜踪迹,他抬头看寺院一角飞檐,眯眼道:“这小子定被少林那群秃和尚给藏起来,我倒要看他们交不交人!”说罢昂首迈步,朝少林寺走去。
  他虽身处西域,但对少林寺却早有耳闻,早在北宋时期,少林寺便“以禅入武,习武修禅”,当属正道武功源头。但随着金兵南下,淮北沦陷,少林寺因拥有固定的寺院和僧侣,不得不采取远离抗金纷争的措施,委曲求全。靖康之乱后,少林寺又因火工头陀叛变,苦智禅师出走西域,从此一落千丈,而随着全真教的崛起,此消彼长,少林渐渐淡出武林视线。
  但即使如此,欧阳锋每往少林寺走一步,心下便不安一分,他走到门前,只见寺院门口并无僧人守卫,于是敲了敲门环,高声道:“欧阳锋前来拜见少林方丈。”
  这一声内力充沛,直让人振聋发聩,漫山遍野的回荡。不过片刻,立时有一穿黄衫的僧人开门来,却挡在门前,冷冷道:“少林寺不见外客,施主请回。”这僧人不捻佛号,态度也不温和,欧阳锋瞧他步子沉稳,显是个武功不差的练家子。如此一想,他心下对少林寺又忌惮了两分。
  “嗯,你将那受伤的小子交出,我欧阳锋这就离开。”
  僧人瞧他一眼,怪道:“施主休打诳语,少林寺绝未见过甚么受伤的小子,你快快下山去罢。”言语间,竟好似从未听过西毒欧阳锋的名头。
  欧阳锋此时也来气,他自持一派宗师不愿与其争论,以为少林会将他迎进好好招待,却没想在门口便被堵住。当下蛇杖一挥,将他僧人逼退,强夺门而入。
  那黄衣僧人见他武功卓绝,又惊又怒,喝道:“你好大胆子,竟到少林寺撒野!”这一下也不称“施主”,转过身来,踏上一步,右手一拳击出,左掌跟着在右拳上一搭,变成双掌下劈,正是“闯少林”第二十八势“翻身劈击”。欧阳锋握住蛇杖,看都不看向他肩头砸去。黄衣僧人沉肩回掌,却不料还未碰到来人衣角,便被震开四五步。
  不多时寺内钟声急响,四面八方涌来几十名武僧,手拿少林棍,朝欧阳锋拦架。欧阳锋冷哼一声,蛇杖急抡,将这些武僧的棍子通通缴了,力贯手臂,砰的一下还回,不出几招便将其打退,众人无不为他武功惊骇。便在此时,边门中又窜出四名黄衣僧人,飕飕飕的奔上前来,手中都没兵器,但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武功颇为了得。欧阳锋索性凝气卓立,静观其变。当先一名僧人奔到离他四丈之处,朗声说道:“主持方丈传谕:着来人放下兵刃,前往大雄宝殿商议。”
  欧阳锋冷笑道:“不必客套了。你们将人交出,我这便下山。”
  那传话僧人瞧了他眼,也不答话,转身便去传讯。过得片刻,一消瘦老年僧人被两名中年僧人拥簇着缓步走近,双手笼在袖中,让四周武僧退下,微笑上前:“欧阳施主驾临敝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欧阳锋见终于出来一个稍有眼色的人,不由笑了笑:“好说好说,还未请教尊驾法号?”
  “衲子乃本寺方丈,天鸣。”天鸣禅师说罢,抬眼道:“敝寺中近二十年不曾有外人进入,出家人不敢妄语,欧阳施主心寻之人绝不在此。何不如安心享用斋饭,隔日下山去寻。”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大师的意思是我无理,故意上你少林来闹事么?”话虽如此,他却被天鸣禅师这话一提醒,倘若谢曜并没有在少林,而是躲在其它地方,他在此干耗,岂不是正好给了谢曜逃亡时机。
  “你当真没有窝藏一受伤小子?”
  天鸣禅师双手合十,颂了句阿弥陀佛,道:“欺瞒欧阳施主,于衲子又有甚么好处?”
  欧阳锋也知天鸣禅师没有必要因谢曜和他扯破脸皮,他看了眼天鸣禅师身后的两僧人,只见他们太阳穴微微凸起,显是绝顶高手,少林寺还有罗汉堂、达摩堂,寺中卧虎藏龙,欧阳锋也知不好相与,当下抱了抱拳,旋身离去。
  待欧阳锋离去,天鸣禅师沉声朝左右吩咐:“彻力搜查全寺,看是否真有外人混入。”
  ※※※
  谢曜从后墙翻身躲进少林寺,便一直伏在草丛中动也不动。他受了欧阳锋的蛤蟆功,此时体内真气紊乱,体寒胸闷。迷迷糊糊间,但听寺院里一会儿钟声告急,一会儿吆五喝六,十分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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