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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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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哈瓦特的人向前推进,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有一人已抓住激光枪,准备扣动扳机。
  “停在原地!”哈瓦特大声喝斥道,竭力控制住肌肉的疲劳,“这些人尊敬我们的死者,习惯不同,但意义一样。”
  “他们将煎熬阿基,从他的体内取水。”手拿激光枪的人咆哮道。
  “是不是你的人想参加葬礼?”弗雷曼人问。
  他还不明白这个问题,哈瓦特想,弗雷曼人的这种天真质朴真是吓人。
  “他们关心一个受到尊敬的同志。”哈瓦特说。
  “我们尊敬你们的同志,就像我们尊敬我们的同志一样,”弗雷曼人说,“这是水的合约。我们知道那些仪式。一个人的肉体是他自己的,但他的水是属于部落的。”
  手拿激光枪的人又向前迈了一步,哈瓦特急忙说:“你现在愿意帮助我们的伤员吗?”
  “没有人怀疑合约,”弗雷曼人说,“我们愿意做一个部落为自己做的事。首先,我们必须使你们的人都满意,并负责为你们弄到必需品。”
  手拿激光枪的人犹豫不定。
  哈瓦特的副官说:“我们用阿基……的水买帮助吗?”
  “不是买,”哈瓦特说,“我们加入这些人。”
  “风俗习惯不同。”一个人喃喃地说。
  哈瓦特开始放心。
  “他们愿意帮助我们到达阿拉凯恩?”
  “我们会杀哈可宁人,”弗雷曼人说,他露齿一笑,“还有萨多卡人。”他往后退了一步,手呈杯状放在耳朵上,头往后倾,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说:“来了一架飞机。藏到突岩下面,不要动。”
  哈瓦特打了个手势,他的人都隐蔽起来。
  弗雷曼人抓住哈瓦特的手臂,把他向后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在战斗时我们愿意参加战斗。”那人说。他把手伸到袍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笼子,从笼子里取出一个小生物。
  哈瓦特认出是一只小蝙蝠。它的头转动着,哈瓦特看到了它蓝中带蓝的眼睛。
  弗雷曼人抚摸着蝙蝠,安慰着它,轻声唱着歌。他弯着身子,对着那动物的头,让一滴唾液从他的舌头上滴进蝙蝠向上张开的口里。蝙蝠张开翅膀,但仍停在弗雷曼人伸开的手掌里。他拿出一支小管子,放在蝙蝠头旁边,对着管子喋喋不休地讲了一阵,然后高高举起蝙蝠,把它抛入天空。
  蝙蝠在悬崖边猝然下降,从视线中消失。
  弗雷曼人折叠起笼子,放进袍子里面。他又一次埋头,仔细听着。“他们占据着高地,”他说,“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找谁。”
  “人人都知道我们从这个方向撤退。”哈瓦特说。
  “不应该只想到猎人只有一个目标,”弗雷曼人说,“看看盆地的那一边,你会看到有东西在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哈瓦特的人有些不安起来,小声说着话。
  “保持安静,要像吓坏的动物那样。”弗雷曼人嘘声说。
  哈瓦特辨明声响来自对面的悬崖附近——轻快运动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嗒嗒的声音。
  “我的小朋友传来了它的信息,”弗雷曼人说,“它是一位优秀的信息员——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失去那样的一位朋友,我会感到不高兴。”
  在沟对面,动静逐渐消失,在四五公里宽的沙地上什么也没留下,只有白天热浪逐渐增强而形成的模模糊糊看不清的上升的柱子。
  “现在要保持绝对安静。”弗雷曼人小声说。
  一行人迈着沉重缓慢的步子从对面悬崖的裂缝中走出来,直接向沟这边走来。哈瓦特注意到,他们好像是弗雷曼人,但外表却希奇古怪,可笑而又不合时宜。他数了数,有六个人,在沙丘上脚步沉重、缓慢地走着。
  在哈瓦特这群人身后右边,高高的天空上,扑翼飞机的机翼发出“索克、索克”的响声。飞机飞到他们头上的悬崖顶上——一架阿特雷兹扑翼飞机,机身涂着哈可宁的战斗色,向沟里的那些人俯冲下去。
  那里的一队人停在一座沙丘上,挥着手。
  扑翼飞机在他们头顶上面做了一个急转弯,盘旋了一圈,转回来,卷起一团灰尘,降落在那些弗雷曼人前面。从扑翼飞机上拥下来五个人。哈瓦特看见防蔽灰尘的、闪闪发光的屏蔽,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是厉害的萨多卡人。
  “啊,他们使用愚蠢的屏蔽。”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小声说,他向沟里裸露的南壁看了一眼。
  “他们是萨多卡人。”哈瓦特小声说。
  “对!”
  “萨多卡人呈半圆形向等在那里的弗雷曼人包抄过去。太阳照在刀刃上,闪闪发光。弗雷曼人站在严密的包围圈内,显得十分冷漠。
  突然,在两队人四周的沙里冒出许多弗雷曼人,他们冲到扑翼飞机前,强行爬上飞机。
  在沙丘顶上两队人相遇,激烈的战斗部分地被飞扬的尘土挡住。
  一会儿之后,烟尘平息下来,只有弗雷曼人还站在那里。
  “他们在扑翼飞机上只留下三个人,”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真幸运。我想在缴获了这架飞机之后,我们不得不把它破坏掉。”
  哈瓦特身后的一个人说:“原来那些是萨多卡人!”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干得多漂亮啊!”弗雷曼人说。
  哈瓦特深吸一口气,他闻到了周围燃烧后的灰尘的气味,感到燥热。他用那种与干燥相匹配的声音说:“是的,他们的确于得漂亮。”
  缴获的扑翼飞机带着一对倾斜悬垂的机翼起飞了,在一个悬崖处向上朝南改变了角度,收缩起机翼,往上爬升。
  在远处的沙丘上,一个弗雷曼人挥动着一块绿色方巾:一次……两次……
  “来了更多的飞机!”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准备好,我本来希望在方便的时候就离开。”
  不方便!哈瓦特想。
  他看见又有两架扑翼飞机从西边的天空中降落下来,降落到一片沙地上。刚才看见的那些弗雷曼人不见了,只有八团蓝色——
  穿着哈可宁人制服的萨多卡人的尸体——留在了刚刚还在激战的战场上。
  另一架扑翼飞机在哈瓦特他们躲藏的那个悬崖上面的空中滑翔。他看见它时,迅速吸了口气——一架大型运兵机,因满载而沉重缓慢地飞行——就像一只归巢的巨鸟。
  远处,一架俯冲的扑翼飞机发射出激光枪的紫色光束,穿过沙地,激起了一条明晰的灰尘带。
  “胆小鬼!”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吼道。
  运兵飞机朝那些蓝色尸体降落下去,它双翼完全伸出,开始做迅速停机的杯形运动。
  哈瓦特注意到一片太阳光照在南边的金属体上,一架扑翼飞机在一次全力俯冲时,垂直落下,折叠着的机翼平平地贴在飞机两侧,喷出金色的火焰,衬托着暗银灰色的天空。它像一支箭朝运兵飞机冲去,四周激光枪狂射。这架飞机没有屏蔽,它俯冲下去,直接撞在运兵机上。
  突然,爆炸的巨大的怒吼声震撼着整个盆地。悬崖上的岩石四处飞溅,橘红色的喷泉由沙地射向天空,运兵飞机和扑翼飞机,以及那里的一切都吞没在大火之中。
  那是弗雷曼人驾驶的那架缴获的扑翼飞机,哈瓦特想,它有意牺牲自己来毁掉那架运兵飞机。伟大的圣母!弗雷曼人是怎样的人呢?
  “合理的交换,”哈瓦特旁边的弗雷曼人说,“那架运兵飞机一定载有三百人,现在我们应该得到他们的水,并制定计划再缴获一架扑翼飞机。”他开始走出岩石遮蔽的隐藏处。
  一队穿蓝色军服的人从悬崖上落到他面前。一瞬间,哈瓦特辨认出他们是萨多卡人,他们坚毅的脸上显出战斗的激情,都没有穿屏蔽,每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发射枪。
  一刀砍来,砍入哈瓦特的弗雷曼同伴的咽喉,并顺手将其抛到后边,他脸扭曲着倒了下去。在发射枪子弹击倒他之前,他只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刀来。
  第三章
  摩亚迪的确能看到未来。但是你必须了解,这种能力是有限的。想一想视力吧!你有眼睛,可是没有光,你就看不见东西。如果你在山谷底,你就看不见山谷那一边的东西。正因为这样,摩亚迪并不总能看到这神秘地方的那一边。他告诉我们,一个含糊不清的预言,或许是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的选择,都可以改变未来的全貌。他也告诉我们:“时间的界限是宽广的,但是在你通过它时,时问就变成一个窄窄的小门。”他总是与选择一个清楚、安全的路途的诱惑作斗争,并警告说:“那条路会导致停滞不前。”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觉醒》
  夜色中,扑翼飞机在他们上空滑行。保罗抓住他母亲的手臂,厉声说:“不要动!”
  他看见月色中那架铝制的飞机,它的机翼呈杯形,以便减速着陆;驾驶员的双手在驾驶盘上胡乱操纵。
  “是伊达荷。”他悄悄地说。
  那架飞机和它的同伴降落在盆地里,就像一群归巢的鸟。伊达荷下了飞机,灰尘还未消散,就朝他们跑了过来。两个穿着弗雷曼长袍的人跟在他后面,保罗认出了那个身材高大、长着沙色胡须的人——凯因斯。
  “走这边。”凯因斯喊道,转向左边。
  凯因斯身后,其他的弗雷曼人把纤维网罩在他们的扑翼飞机上,飞机变成了一排低矮的沙丘。
  伊达荷滑过去,停在保罗前面,向他致敬:“阁下,弗雷曼人在这附近有一个临时避护所,我在那里……”
  “那里怎么啦?”
  保罗指着远处悬崖上空激烈的场面——喷气火焰,激光枪的紫色光束在沙漠上空穿来穿去。
  伊达荷圆圆的、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笑容:“阁下……
  陛下,我给他们留下一点……“
  乳白色的光洒满沙漠——像太阳一样亮,吞噬掉他们投在突出岩面上的阴影。一个快速的动作,伊达荷一只手抓住保罗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杰西卡的肩膀,把他们从突岩上抛到下面的盆地里。爆炸声在他们上空雷鸣般地轰响,他们一起爬到沙面上。爆炸的震动波把他们刚离开的那块突岩上的碎石震落下来。
  伊达荷坐起来,拂掉自己身上的沙。
  “不是家族用的原子武器!”杰西卡说,“我原来以为……”
  “你在这里设置了屏蔽。”保罗说。
  “巨大的屏蔽依赖于整个军事力量,”伊达荷说,“一束激光射到它上面……”他耸了耸肩。
  “亚原子裂变,”杰西卡说,“那是一件危险的武器。”
  “不是武器,夫人。是防御工事。那个饭桶再一次使用激光枪时,就要三思了。”
  从扑翼飞机上下来的弗雷曼人停在他们上面,一个人低声喊道:“朋友,我们应该躲起来。”
  伊达荷扶着杰西卡站起来,保罗自己站了起来。
  “那爆炸将会受到人们适当的注意,陛下。”伊达荷说。
  陛下,保罗想。
  这个词用来称呼他时,具有奇特的效果,陛下过去一直是对他父亲的称呼。
  他感到自己短时间内受到预见能力的影响,看到自己受到野蛮的种族意识的感染,这种意识正使人类世界走向巨大的深渊,幻象使他感到战栗。他让伊达荷领着,站在盆地边缘的一个突岩上。
  在那里,弗雷曼人正在用压实工具打开一条通向沙面下的路。
  “陛下,我可以帮你背背包吗?”伊达荷问。
  “它不重,邓肯。”保罗说。
  “你没有屏蔽,”伊达荷说,“你穿我的好吗?”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悬崖:“周围不可能再有激光枪的射击。”
  “邓肯,穿上你的屏蔽,你的右臂足可以保护我。”
  杰西卡看到赞扬所起的作用,伊达荷更靠近保罗。她想:我儿子与他的人有可靠的关系。
  弗雷曼人搬掉一个石头塞子,露出一条通向沙漠人的地下综合建筑通道,一个伪装的盖子盖住了通道的入口。
  “走这边。”一个弗雷曼人说,带领他们走下石阶,进入黑暗。
  他们后面,盖子挡住了月光。在他们前面,一点朦胧的绿光照亮了石梯和岩壁,一个向左转的弯。穿长袍的人围着他们,向下走着。转过一个弯,他们发现另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通向一个粗糙的洞室。
  凯因斯站在他们面前,头罩抛在脑后,滤析服在绿光中闪闪发亮。他的长发和胡须乱七八糟,没有眼白的蓝眼睛在浓浓的眉毛下一片漆黑。
  相遇时,凯因斯对自己感到惊讶:我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这是我所干的最危险的事情,它可能使我和他们一起遭受厄运。
  他从正面打量着保罗,这个男孩已具有成年男人的外貌,掩藏着悲哀,压制着一切,除了必须承继的地位——公爵爵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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