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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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你在骗人,怎么可能有人爱着烟儿!」
虽然是成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依然稚嫩无比。
而且那难得迫切的神情,也是与我有些不同的。
「我没有骗你啊……」
身后,骤然响起的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声音,竟带着洞穿了一切的坚定。
“我”闻声猛然望向身后,可身后依然是一片难言的空洞。
「我没有骗你。」
声音恰似突然转至了身前。
再回头,眼前已换做了另一名男子的身形。
无比的高挑,而长发流泻,那是何等的风华。
愈渐清晰起来的面孔更带着不输给任何人的美貌,尤其是那右眼下的泪痣更是蛊惑不已。
「我是爱着你的……」
呵呵,是吗……
得到了承诺以后,终于阖眸安然睡去。
那之后,夜里的风便再未停下过。
一帘一帘的花香,深深地桎梏在那时的梦境之中,怎么也挥散不开。
以至于一整夜之间我都紧紧拽着某样事物不肯松开,连情绪也是沉甸甸的。
将近天明时陡然醒转,挺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隐约只记得曾为哪个梦所困扰,却始终无法回忆起这按在心头的压抑感又是从何而来。
准备下榻时,却发现手中紧紧攥着还未松开的被褥一角,不由伏下身子,缓缓将它展平。
自嘲地扯动着唇角,仅露出谁也看不到的微笑。
父亲……
您说过您爱是着我的对吗。
而我也曾经质疑过自己的价值,却因为您的一句话而得以稍稍心安。
如今再看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过于此罢了。
再过几日就是由命运最终裁判生死的日子,或许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为什么会这么的不能释怀,明明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是一个人独自存在的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由 头
一番穿戴齐整以后,我打开了屋子的木门。
晨曦即刻漏洒在屋里的地面上,犹带着少许暖意。
我迈出门槛,站在了屋前的空地上,迎着阳光的方向懒懒地舒展着胳膊。
耳边传来一阵稀疏的花鸟虫鸣声,清脆悦耳。
阖眼聆听着,久而久之终于令心情得以稍稍安宁下来。
这时,我缓缓地回身,仰望着屋头崖边上的地方。
那里正露出屋檐的一角,在阳光下闪耀着别样的琉璃色光辉。
一层不变的千羽殿,如今已然易主。
将教主之位交托给傅了了之时,并非是多少不舍的感觉。
曾经设想过在那之后的许许多多,却没有哪一种能如今即时兑现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怨怼的情绪,只是心里的某些部分还是有少许空落落的,仿佛一直寄望的部分突然失去了依托。
思及此处,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
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能自怨自艾地想那么多,倒真真不像我一贯的处事行径了。
如今,依然要回到山上去。
除了那里,我还真找不出来其他的容身之所。
方踏入凌花殿之时,一眼即看到蹲在门前立柱之下的毛躁脑袋。
「是贺灵?」我敛眉试探道。
那人闻声猛然抬头,一脸的颓废与焦虑,那眼里还带着少许血丝,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大人!」
起身,迎面扑了上来,
我堪堪避让而过,令他抱了个空。
他硬生生地转过身子,眼泪汪汪道,「大人,您这是去了哪里,我找了您一夜!」
「是么。」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毛。
「大人,就要出大事了!」
「嘘——!这种事如今不应该是说与本座听才对吧。」
「可……」
「现在教中有傅了了做主,他必然已经做出了安排对吧。」
「话说这样说没错,可是……」
我干咳了一声,顿道,「贺灵,时至今日你还这样冒失,到底何日才能实现本座对你的寄望?」
突然被委以重托,贺灵有些不能够消化地瞪大了眼睛。
「那么,就这样。」
趁他发愣的空当,我即闪身进入到殿内,并立即反手关上了门。随即听到门外贺灵不住敲门的声音,不由得心情大好。
环顾凌花殿内一转,那里是空无一人。早在前一日秦歆樾走之前,我便驱赶了所有的随身侍从。
我走过去,依靠在床槛上,借着窗口漏撒进来的光线看着一捆书卷。
直到那敲门声逐渐消减下来,我才当那孩子终于耐不住走了。
以为终于得以清静下来,岂知不出一会儿功夫,殿外又有一个稍显急促的声音陡然响起。
「教主,教主,属下求您……求您救救袁玢吧!」
这一声来得突兀无比,以至于我手里的东西不自觉间就掉在了地上。
是金瑶儿的声音,是金瑶儿不会有错。
他说求我救救袁玢,这是……
“哐当”一声,我推开了凌花殿的大门。
即瞧见伏在我门前不断狼狈状叩首的金瑶儿,以及正费劲地试着搀扶起他的贺灵。
由于用力过大,那金瑶儿的额心竟变成一片淤青,瞧着还有些触目惊心。
贺灵见我,连忙焦急道,「金大哥,大人出来了,大人已经出来了!」
我有些晕眩。
这小子……原来还没走呐。
「怎么回事。」颇显不耐问道。
金瑶儿当即以膝盖移动过来,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裳下摆,「教主,属下求您下令,救救袁酒使吧!」
「玢儿?他出什么事了。」
金瑶儿张了张口,又有些犹豫地紧紧阖上,看上去竟是不敢往下说下去。
贺灵在旁撇了撇嘴,幽怨道,「大人,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啊。」
目光微转,一眼望向贺灵。
贺灵说,「昨天,袁玢大哥瞒着大家下山去喝得酩酊大醉,却被人擒获!后来是他随行的侍从溜了回来报信我们才得知了消息,了了哥已经要人去打探,到底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昨日,大概就是将教主之位授于傅了了那之后吧。
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傅了了会那样大费周章地先四处找寻我。
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
款且昨天那人才刚走,怎么想想两件事情之间都有所干系。
我慢慢敛起视线,愈是沉淀愈是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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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想在听到任何此类消息,却还是被身不由己地牵扯了进去,对此,我也只能表示无奈了。
这时金瑶儿急切地接道,「属下以为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先探听消息再做决策,每时每刻袁酒使都会有生命之忧。属下恳请教主成全属下下山,前去救助袁酒使!」
目光稍动,凝在了金瑶儿身上。
傅了了是对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金瑶儿的心情我亦不是不能理解,却说不出任何激励的话来。
原本就是袁玢惹出的祸端,怎能平白搭进去了更多人。
再度重新审视了一遍金瑶儿,只觉得那扬起着的艳丽无比的面孔已是泫然欲泣。
这孩子虽说入教时间不长,却已经成为了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呢。
我微微一笑,「瑶儿,你先回去待命。」
「可!可是……」
「听本座的,回去!」
「……是。」
如是低弱地应着,金瑶儿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
目送着他那背影直到出了院子,我与贺灵才同时回过头来。
贺灵歪着脑袋问我,「大人,如今怎么办才好。」
「傅了了现在在哪里。」
「了了哥说今日要在千羽殿中议事,这个时间估计就要开始了吧。」
「是吗。」
并无预兆地抬步即走,贺灵随即匆匆跟了上来。
「哎?!大人,您,您要去哪里!」
缄口不语,只是自顾自走着。
穿过院门跨上一道长廊,视线稍转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人,即听见傅了了颇具风范的声音越发靠近。
「……你们当中还有谁有异议?」
殿下沉寂一片。
众教徒纷纷垂首,连小小的微动也是不敢。
傅了了续道,「既是没有,那此事就这样先定下来,这期间若谁有新的想法,大可到我这里来报告。」
「是!」这回的应答倒是齐整得很。
事情大约就此拍定下来,却不知是谁率先看到了站在殿角阴影下的我,而带头高呼了一声,「参见教主!」方才活跃起来的人群再度跪倒一片。
慢慢走了过去,扶起了跪在座前的傅了了。
「啊呀呀,都是当教主的人了,哪还能随意给人行礼。」
傅了了那削薄的身子一颤,那抬头望向我的目光当中有着莹亮的东西。
毫不客气地在他让出的高位上坐下,单只胳膊抵靠在椅把上,好整以暇似地问,「了了,眼下时局如何,能否说与本座听听。」
他掬拳,不慌不忙地答曰,「回禀教主,属下已派人探明,抓走袁酒使的是朝廷中人。」
「朝廷中人?」我皱了皱眉头,这与设想的有少许不同,却也没有特别大的矛盾。
「不错,正是如此。」
「这么说,朝廷这回是冲我教而来。只有在我山下窥探多时,才能抓住这么个机会逮住玢儿。」
「属下以为并不是这样。」
「哦?」我挑了挑眉。
「属下以为,那些人只是路径此地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袁酒使。」
「你是说……路径此地?」
「因为朝廷于昨日已发出了战报,宣称这个月月底,就要彻底剿灭整个江湖武林!」
第二百一十八章决 战
又狂妄又自大,真是相当的赵蕈麟做派。
虽说经过一场场接连不断的灾祸,江湖武林元气大伤,却也不至那么容易被剿灭。何况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宣告,总给人多的是时间着手准备。
我不由冷笑一声道,「他们真想拿大象当蝼蚁踩死么。」
傅了了没有应和,提到赵蕈麟的事情时,他总是有少许沉默的。
察觉了他这种情绪,我不觉挑眉打断了他的思考。
「了了。」
「……哎?属下,属下在!」如梦初醒似的回答。
颇有深意地认真看他一眼,他当即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故作不甚在意地又问,「还有其他的消息么,譬如……」
话没有说完,他便立刻会意。
遂答道,「这件事或许还跟苗域有关,之前有得到情报说,苗域秘密派使者来到中原,与当朝皇帝取得联系,貌似还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错,这件事之前是有听说过的。
那时由此猜出了秦歆樾的处境,还因而与饶乱纭有所分歧。
所以说朝廷会有这么大的动作,果然是和苗王有所联系。
而依据饶乱纭来时写与秦歆樾的信中亦可以得知,苗王已然有所动作。
大致理清了这些思路,我不禁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将话题重新转回到那路过碎荷山山脚下的那些官兵身上。
自从八大门派围剿碎荷山以后,我教的位置早已暴露,弄得如今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
一般人得信后会有两种反应:其一,绕道而行远远避开,生怕沾染了祸事;其二,有备而来特地针对我教,想要对我寐莲教不利。
而眼下官兵会在宣称要剿灭江湖武林之后而路径这里,就不得不好好判断一番了。
最坏的打算即是,赵蕈麟首先要拿寐莲教开刷。
我问傅了了,「他们既是路径此处,最终目的地又是哪里?」
傅了了回答道,「据带来消息,说是当今武林盟主所在的嵩山。」
武林盟主?!
当今的武林盟主,那不就是……须无欢吗。
那时我将须无欢落在了嵩山脚下,随后他被少林寺的僧人发现,由此竟堕入了空门。
据传少林寺方丈允其带发修行只因道破其尘缘未了,不出几日即有人来寻他并奉他为武林盟主,愈发证明了这件事情。
自此以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可须无欢依然寄住在嵩山。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家伙竟然坚定了不愿再见那个人的念头,之前杜若设局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除了强迫他拜我为师那件事以外,我倒没有再强求他任何,所以杜若为此来找我,以为是我禁锢了他是没有半分道理的,这些全是须无欢一人独自决定的。
当时我却因为要解救傅了了与一分的关系而并没有与之说明,他犹蒙在鼓里,想来时至今日都是未能如愿的吧。
此时若碰到了他,他一定会深恶痛绝地问我,明明答应会放那家伙回来可为何时至今日还没有音讯。
思及此处,我禁不住心中一动。
遂问傅了了,「可有探清那些人当中领头的是谁?」
「是当朝的礼部侍郎,名叫杜若。」
哎,真是如此,我早该想到才是。而那杜若会擒住袁玢,也是因为对我的怨怼之意而临时兴起的吧,想来那事还真与我脱不了干系。
然而时至今日,这一次已经牵扯了太多人在内。
包括我,包括傅了了,包括如今被擒住的袁玢,包括一心记挂于他的金瑶儿,或许还包括整日里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似的贺灵,包括受我牵连而被困在山上的司马流非与上官琉璃,甚至包括一直被我保护着的阮缃融,一直都在彷徨着到底要不要回苗疆去的樊玫缀。还有顾月,以及山上所有人的安危。最重要的是,包括那个已经远离这里多时了的那个男人。
我昂起了颈子,眸光微闪。
胸腔里盈满了某种情绪,急欲喷薄而出,那是从未有过的热血情潮。
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