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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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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的事,说不定多的,连王爷也会小小地吃一惊。 ”苏慕云淡然道“比如董御史入宫谢恩,出宫之时,却满头鲜血。”   
  萧逸笑着摇摇头:“董仲方虽然看我不顺眼,我却十分敬重他的风骨。若他还在户部,掌握举国钱粮大权,对我会有很大的障碍,我或许会不得不杀他。但如今他只是御史,直言不惧是他的本份。无论掌权的是谁,都需要这种可以带动清议的大臣,有铮铮铁骨的臣子,才不会有胡作妄为的昏君,朝堂中,有不同的声音,才可以让皇帝不被溢美之词冲昏头脑。”   
  苏慕云笑着望向他:“王爷对董仲方再三容情,为的,仅仅只是敬重君子吗?若是如此,我会敬王爷胸襟,却再不会认为王爷是英雄明主了。”   
  萧逸哈哈一笑:“不敢欺瞒先生。如今我执掌国政,朝臣中,虽然没有几个人敢于明着表现不满,暗中多少会有非议。   
  那无数对我效忠之人,更不知有几个怀有二心。有董仲方在,处处与我做对,自然会吸引到很多拥护帝室正统的人。只要有他在,暗中监视他的交往对象,我就能很轻易得分清敌我。”   
  “主公以如此赤诚待我,我敢不以真心相报。”苏慕云含笑落子。   
  萧逸手里拈着棋子正要放落,听了这句话,猛然一震,以他的镇定,竟当时失控,任棋子滑落棋盘,失声道::“先生说什么?”   
  “举手无回真君子,主公,你可不能反悔赖棋。”苏慕云抓紧机会,一子放落,棋盘间,大局已定,更是笑得畅快:“我说,主公以如此赤诚待我,我敢不以真心相报。”   
  萧逸再也无心顾及棋局,猛然站起:“我与先生相交多年,数次相求,终难得先生屈就,为什么如今局势危急,皇上亲政在即,先生却改变了心意?”   
  苏慕云笑着也站了起来:“主公不会是赚我粗鄙,不肯收纳吧?”   
  萧逸喜之不尽,竟伸手握住苏慕云的手,急道:“萧逸能得先生,实是如鱼得水……”   
  苏慕云笑着打断他的话:“主公不用说这些话,话说得再好听,棋盘上,我也是不会相让的,这一仗,主公是输定了。”   
  萧逸为之莞尔,复又坐回去,取棋要下,却觉棋盘之上,黑白之间,一片纷乱,一时竟沉吟不定,手中棋子,迟迟不能落下。   
  苏慕云轻轻叹息,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到:“京城局面再怎么纷乱都不足惧,我怕的,是王爷此刻乱了的心啊。”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二集 危机四伏 第三章 情利两难   
  萧逸一边与苏慕云下棋,一边淡淡把今日入宫以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苏慕云,除了与楚凤仪之间的一些私隐外,其他的事,纵关系再大,也绝无隐瞒。   
  苏慕云一边听,一边沉思,徐徐落子之间,慢慢整理着思绪:   
  “看来大秦皇帝对主公是又惧又恨,非除主公不可啊。只是那绝世高手,到底是何等人物,我竟丝毫不知,迷迭天在大秦的人马,完全没探出秦国皇帝手下有如此人物。看来,我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迷迭天的情报收集网了。不过,有关董仲方,我却觉得主公太轻视他了。”   
  “董仲方?”萧逸微微皱眉“先生何以教我?”   
  “董仲方耿介忠直,言出无忌,不知参过多少高官显贵,而这些人,并不是个个都象主公一样,有如此大胸襟,可是董仲方却直到今日还活得好好的,主公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萧逸握住棋子的手略略一紧,沉声道:“先生……”   
  苏慕云轻叹道:“迷迭天的情报收集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多少也能探出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董仲方当年做户部侍郎时,就因为顶撞上司,被户部尚书看做眼中钉。   
  曾派人刺杀,派出的刺客,如泥牛入海,生死不知,再无消息。   
  至今为止,我所探出的,刺杀董仲方的行动,共有五次,其中有三次,是由诚王和瑞王所指使的。可所有的行动,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化解,派出的刺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猜这次诚王派人调戏董小姐,也是存着试探董仲方虚实之心。“   
  萧逸长叹一声,再下一子:“我确实太轻敌了。”   
  苏慕云一笑摇头,信手又应一子:“董仲方虽然有些难测深浅,却并没有真正影响大局的份量。对于他,轻敌不是大忌,只要能及时发觉就好了。要成大事者,最忌的,是心慈手软,当断不断。”   
  萧逸提起一子,久久不落,只觉棋盘中纵横杀伐,败局已定,长叹一声:“这一局果如先生所料,我败了。”   
  苏慕云也长长一叹:“主公不世英雄,奈何爱心太重,不忍舍子。   
  主公明明不是如此轻易认输之人,纵身处任何劣境,也必会苦战到底。   
  主公请看,只须在此处,放下一子,自绝生路,放弃一大片棋子,反能再开生机。 主公棋道远在我之上,不会看不出这一招,为何甘心认败?”   
  萧逸站起身,目光茫然望向天际:“苏先生,他毕竟是君,大义名份,都在他处,我若动手,从此再无退路,纵然成功,千古骂名抹之不去,天下人,又将如何看我?”   
  “何为大义,何为名份?千古功过,谁又去理会他人如何评论。   
  天下人,只要安居乐业,根本不会在意王位上,坐的是谁。 ”   
  苏慕云站起来,走到栏杆旁,望着楼下喧哗市井:“主公与我四年相交,处处敬重,纵然我屡次拒绝主公的盛意,主公也从不曾对我动过杀机。 我的确感动至深。   
  但我愿投主公,却不是为了这些,而是因为……“   
  他望着楼下,目中闪过深刻的感情“为的是,这下面,无数的百姓。”   
  萧逸站到他身旁,和他一起倚栏下望。   
  大楚国的京城,繁华富有,街市热闹,百店林立,人来人往,笑语喧哗,百姓的眼中,脸上都带着快活的笑意。   
  “当今天下纷乱,诸国征战不休,国家兴亡灭败,不过转瞬间事,多少国家,君臣朝夕做乐,逃避现实,百姓十室九空,皆死于战乱。   
  可是,看看这大楚国都,何等热闹繁华,百姓安定喜乐,君臣安享富贵,都只是因为,大楚国有一个萧逸。有你在,天下诸强,不敢正视大楚。”   
  “有你在一日,楚国百姓,就有一天好日子过。 皇帝是谁,有什么重要?名份归于谁,我也不在乎,我只知,君为轻,民为重。大楚国,要的是一个可以安邦定国,守土护民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残横暴虐,只知逞一人之快,从不顾万民祸福的任性孩子。”苏慕云声音初时平和,渐渐沉凝威严起来,望向萧逸的眼神,亦是肃然一片。   
  萧逸黯然道:“他是我的佷儿,今天,他叫了我许多声叔叔。”   
  “现在,他口中越是这样叫,心中便越是忌恨倍增。”   
  “我知道,他是在做戏,就算明知如此,听到他这样叫我,心总是会软的。”   
  苏慕云冷笑一声:“让主公心软的,只是一个佷儿吗?”   
  萧逸神色一变,素来温和的眼楮里忽然射出凛然威芒,沉声道: “苏先生!”   
  他与楚凤仪之间的纠缠,并不是秘密,只是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隐痛,从来没有人敢于在他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点出来。   
  “主公,如果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那个早已习惯处于千万人之上的皇太后,还会接受你吗?儿子和情人相比,谁最可靠,谁更亲近?如果你们之间只能留一个,她会选择谁。   
  这一切,以主公的才智,不会不明白,只是不肯去想罢了。一个半月时间转眼即过,皇帝亲政之时即到,到时你如何自处。缓兵之计总有时限到的时候,皇帝与大秦联姻,秦国的势力侵入楚。主公如何应对?主公,天下早已在你指掌之间,只是你自己不肯去取。苦忍多年,可曾得到回报,倒不如奋而一击,肃清隐患,到那时,也由不得她肯不肯了。”   
  “苏慕云!”萧逸声音肃厉,但其中惊惶之意,却比愤怒更甚 “你怎能……”   
  苏慕云脸色不变,语气坚定:“主公,英雄的仁义,与妇人的仁义不同,欲成大业,岂可受诸般拘束。我愿投主公,是因为你心怀天下,心怀百姓。明明知道秦国来使不善,却因不愿给秦国动兵的口食而不肯杀死纳兰玉,可是皇太后她做了什么?明知秦国虎狼之心,明知楚国没有你,必成诸强吞并的目标,她也还是要借秦之力来对付你。   
  两相一比,高下立见。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一局,关系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死祸福,身家安危,愿主公不要再迟疑。”   
  萧逸握拳,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气,然后睁开眼,转身走回棋盘前,伸手取了一枚棋子,手停在空中,却迟迟放不下去,只是捏棋的手指越来越紧,手背上竟开始爆起了青筋。   
  苏慕云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主公不忍,我也不再勉强,这大好头颅,一腔热血,便陪着主公,一起抛洒便是。”   
  他声音虽轻,萧逸却如受重击,再次闭目,在心中低唤一声: “凤仪。 ”手中的这枚棋子,终是沉沉重重地落了下去。   
  当苏慕云和萧逸楼头手谈之时,重重宫宇内的皇太后却坐立不安。   
  连声吩咐,将秦福高寿两个自己宫中最好的高手全派去皇帝身边服侍。   
  却仍心神不定。   
  赵司言在一旁柔声劝慰:“皇太后不用太过担心,秦公公和高公公都是忠心得力之人,有他们在,必会保护皇上安全,更何况,摄政王也未必会动手。”   
  楚凤仪惨然一笑:“不,他一定会动手的,以前若儿年纪小,又不懂事,他才可以让若儿活下来,再过一个半月,若儿就要亲政了,秦国的联姻使也会入京。若儿又忽然变得聪明起来,应对进退,都无差错,知道要招揽人心,收纳人才,他怎么会不倍感威胁。   
  背没有看到,方才,他说皇上长大了时的眼神。他一定不会放过若儿的。”   
  楚凤仪越说越是心惊,猛然站了起来“不行,光秦高二人还是不足,把安乐宫的高手都派过去,一定要护卫在皇上左右,不可离开。   
  凡皇上的饮食用度,全部都要检查,决不可轻忽。萧逸目前还不敢明着杀死皇帝,否则必会激起朝野非议,天下不满,也给别人攻击他的口食,只要他暗中下手,我总还可以防范。”   
  赵司言第一次看楚凤仪如此失措,也是惊慌,忙低声说:“皇太后请三思,如果安乐宫的高手都派出去,那太后的安危……”   
  “萧逸应该还不会杀我。若是他真对我动手……”楚凤仪神情凄苦“只要我的孩子可以好好活下来,我也瞑目了。”   
  “皇太后,我担心的不是摄政王,无论如何,摄政王也不会杀害皇太后的,可是,其他人又如何呢?瑞王诚王都是贵太妃所出,一向对皇太后不满。   
  他们又都是年长的王爷,对于坐失王位之事,怀恨在心,多年以来,都没有停止过暗中活动。”   
  赵司言低声说:“看花园的赵二,一个月才半两的月例银子,可他家中的爹娘,住必华宅,出必车马,暗中,都是诚王殿下给的银子。   
  还有负责采买安乐宫用度的陈礼,外头早置了家宅,一个太监,居然也娶了一妻二妾,每回出宫,都要回家去温存一番,那美人,可是从瑞王府里,直接抬到他那私宅中的。在外殿奉茶的双儿,以前有个情郎,如今已经外放做官了,保他当官的,也是瑞王的亲党。   
  皇太后,以前宫中有高手护佑,也不惧这些魑魅魍魉,只当不知道这些暗中的勾当,以松懈瑞王之心,可若是把可靠的人都调走了,万一……”   
  “比放心,萧凌,萧远还没有成气候呢。做的全是些见不得光的小人之事,全无成大事者的气度。萧逸哪里不知道他们有二心。留着他们这些大事干不了,最多添添小乱的人在,必要的时候,缓冲一下我与他之间的纷争罢了。他们也知道,如果我死了,萧逸会立刻登基,再不迟疑,到那时,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他们不但不会杀我,反而会尽力保护我。”   
  赵司言低头想了一想,忽然一屈膝跪了下来:“太后……”   
  楚凤仪一愣,赵司言从小就侍奉她,虽是主仆之分,但情份极厚,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无端行此大礼,竟叫她心中猛然一震:“怎么了,快起来。”   
  赵司言摇摇头,神色悲伤:“太后,我要说的话,罪在万死,不敢起身,却也不敢不说。 ”   
  楚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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