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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地飞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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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声出口,他的刀锋几乎已刺入小方的腰,可惜他的手腕也已被小方拧住,然后他的刀就到了小方另一只手里。
  小方沉沉他说:“你要杀我,我就该杀你,你杀不死我,就该死在我手里。”
  他又向加答问道:“这样子是不是很公平?”
  加答头上已痛得冒出了汗,手腕几乎已被拧断,却还是咬着牙说:“公平!”
  小方笑了,忽然松开了他的手,把他的刀插回他涂了油的牛皮刀鞘里。
  “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个勇士,不怕死的勇士。”
  加答瞪着他,忽然对着他伸出了舌头,伸得很长很长。
  他绝不是在做鬼脸,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而恭敬。
  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月白色的丝中,用双手捧上,放在小方足下。
  幸好小方已在这一带走过很多地方,总算没有误解他的意思。
  向人吐舌头,就是藏人最高的礼节,表示他们对你的尊敬。
  那块白色的丝中,就是藏人最重视的“哈达”,如果一个人向你献出哈达,就表示他已将你当作他最尊贵的朋友。
  所以小方在这里至少已经有了一个朋友。
  没有别的人再出手,每个人看着小方时,眼色都己跟刚才不同。
  小方知道他们已接纳了他。
  驼子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才开口:“我们这一组的代号是‘箭’,现在你已是‘箭组’的人,也得像别人一样,每天轮班一次。我们这一次带回去的货物很贵重,只要有可疑的人想来动我们的货物,你就可以杀了他。”
  他冷冷地接着道:“你甚至可以用刚才加答要杀你的方法杀了他。”
  唐鳞道:“今天你是在黄昏时当班,我派加答跟你一班,到时,他会去跟你联络。”
  驼子道:“现在你可以回去照顾你的女人了。”
  他的独眼中忽然露出笑意:“那个女人看起来是个好女人,这里的女人大少,男人大多,你要特别小心。”
  小方默默地听着,默默地走开,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唐麟在问驼子。
  “这个姓方的武功很不错。你知不知道他的武功来历?”
  “不知道。”
  “你有没有问过他?”
  “没有。”
  “为什么不问?”
  “因为……”
  小方没有听见他们下面说的话,因为驼子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他也走远了。
  队伍婉蜒前行,走得很慢。
  有的人为了表示对圣地的向往、虔诚,三步一拜,五步三叩。
  波娃却分配到一匹骆驼,她痴痴地坐在骆驼上,眼中还是一片空洞迷惆,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又仿佛想得大多。
  小方里心却一直在想着驼子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们这次带回去的货物很贵重,只要有可疑的人接近,你就要杀了他。
  小方不能不怀疑。
  难道他们这次带回去的这批货物,就是那三十万两黄金?
  难道这些人就是猫盗?
  用这种方法来掩饰他们的身份虽然不能算太好,可是要将三十万两黄金运出沙漠,除了这法子外也没有再好的法子了。
  “箭组”中那些来自各方的斗士,如果戴上有猫耳的面具,岂非立刻就可以变成猫盗?
  他们的行踪虽然可疑,但是其中也有问题。这么庞大的队伍走在沙漠上,卫天鹏绝不会没有注意到。
  卫天鹏为什么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
  如果他们真的是猫盗,为什么要接纳小方这么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小方决定不再想下去。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总算对他不错,如果不是他们收容了,现在他很可能已经在兀鹰的肚子里。
  食水是被严格管制着的。
  负责这件事的人姓严,叫严正刚,他的人如其名,刚正公直、一丝不苟。
  在旅途中每个人都难免有病痛。
  负责照料病患的,是个从关中流浪到这里的落第秀才,瘦弱佝偻,满面病容,虽然他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大家却全都对他十分尊敬,都称他为宋老夫子。
  小方很快就认得了他们,却一直没有见到那位行踪飘忽的“班察巴那”,也没有再见到卫天鹏。
  卫天鹏竟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沙漠中有这么样一个庞大的队伍。
  黄昏。
  骆驼又被围成一圈,帐篷又架起。
  波娃显得更憔淬、更娇弱,有时虽然会偷偷地看小方一眼,却始终没有开过口。
  幸好她还是那么顺从,小方要她吃喝,她就吃喝,要她睡下,她就睡下。
  这种态度更令人心酸。
  他本来想多陪陪她的,可是加答已经来叫他去当班了。
  货物都已从驼背上卸下,集中在一个地方,堆得像是个沙丘。
  从黄昏到午夜,有十二个人分成六班巡逻,小方和加答就是其中之一,无论谁想要拆开一包货物来看,都很难不被发现。
  小方根本已拒绝去想这件事。
  “富贵神仙”的黄金已经大多了,本来就应该分出一点给别人。
  天色渐暗,他们在货物附近巡戈。加答始终故意落后一步,表示他对小方的尊敬,小方不说话,他也绝不开口。
  先开口的当然是小方:“我看得出马沙是个勇士,他是不是你的朋友?”
  “是的。”加答的脸色很沉重,“但是,我以后恐怕永远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小方很惊异。
  “太阳还在天正中的时候,他要我陪他去放粪,我没有粪,我没有去,他独自去了。”
  加答眼中露出了悲伤:“他去了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小方了解他的悲伤。
  在沙漠中,造成死亡的原因实在大多,任何人随时都可能忽然像野狗般死在沙砾上,除了他真正的朋友外,谁也不会关心他,更不会为他悲伤。
  天色更暗,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胡哨,两匹快马飞驰而来。这队伍中也有马匹。
  “这是唐麟派出去找马沙的人回来了。”加答精神一振,“马沙一定也已回来了。”
  快马奔来,他已迎上去。马沙果然也回来了,回来的却不是活马沙。
  这个神力惊人的勇士,数一数二的摔跤好手,头颈已被拗断,竟是被人用摔跤的手法活活扼死的!
  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没有人知道。
  神秘而可怕的死亡阴影,已经像黑暗本身一样,笼罩了这队伍。
  马沙只不过是第一个暴死的人,他们回到巡逻的地方时,就发现了第二个。
  箭组中的好手如云,有的善用刀,有的善用剑,有的精干角力摔跤,用长鞭的却只有一个。
  孙亮用的长鞭是一丈三尺长的蛇鞭。
  第二个暴死的人就是他,就被他自己的蛇鞭活活绞死的。
  跟他同班巡逻的冯浩也失踪了,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找到他的尸身。
  冯浩是金刀门的弟子,为了一件命案,逃亡出关。
  他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
  他的刀还在,头颅却已不在,他的头颅就是被他自己那柄金刀砍下来的。
  一夜中就已有三个人离奇暴死,可是神秘的死亡还只不过是刚开始。
  午夜。
  小方回到他的帐篷时,不但疲倦,而且沮丧。
  暴死的三个人,虽然跟他全无关系,但是,兔死狐悲,他心里也难免觉得很不好受。
  这些日子来,他所遭遇到的每件事都令他失望。神秘的劫案,不幸的灾难,暴戾的死亡,仿佛总是跟随着他。
  冥冥中仿佛已有种邪恶的力量,将他和这些不祥的事联结在一起。
  帐篷里静寂而黑暗,虽然他希望波娃能够安慰他,但是他也了解她的心情,不管她是不是已睡着,他都不敢再打扰她。
  摸索着找到一张毛毡,他静静地躺了下去,只希望能够很快睡着。
  他没有睡着。
  波娃光滑柔软的身子已贴近他,他不但能感觉到她的温暖,也能感觉到她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悲伤?
  她看得出,他需要安慰,所以她给了他。不管她自己的心情怎么样,只要她能够给他的,用不着他要求,她也会给他。
  这世界上从未有一个女人这么样对待他。
  小方忽然也发现自己也开始在颤抖。
  他们互相接纳时,已不仅是情欲的发泄,情欲已升华。他从未想到这种事也会变得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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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剑穿心

  等到一切都过去后,他心里仍然充满了甜蜜与温柔。
  他有过女人,可是他从未到达过这么美的境界。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轻他说:“她是我的姐姐。”
  波娃居然开口说话了,可是这句话却说得很奇怪。
  “谁是你的姐姐?”小方忍不住问,“难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就是你姐姐?”
  波娃轻轻点头:“我从小就是跟着她的,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从来不反抗?”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她非但不敢反抗,甚至连想不敢想,所以她才会对他做那种事,她终于向他说出了她的苦衷。
  什么事都用不着解释,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小方忽然觉得心里的沮丧和苦闷都已像轻烟般散去了,世上已不再有什么能值得他烦恼的事了。
  他紧紧拥抱着她。
  “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再被人欺负。”
  “你现在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将来呢?”
  太长久的苦难,已使她对人失去信心:“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你也会变的。”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变,你一定要相信。”
  “我不信。”她的脸贴着他的脸,脸上己有冰凉的泪珠,“我相信。”
  长夜仍未过去。
  最大的一个帐篷里灯火通明,唐麟已将他这一组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小方也不例外。
  这时距离冯浩的暴死已有四个多时辰。小方已睡过一觉,别的人却显得没有他幸运,每个人看来都很劳累疲倦。
  唐麟的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还是很镇静。
  “我们已分批出去搜索过,附近三十里之内,绝无人迹。”
  他说得极有自信,他派出去的每个人,在这方面都是专家,如果他们说这附近三十里中没有人迹,谁也不会找出一个人来。
  “所以杀死冯浩他们的凶手,必定就是我们这队伍的人,现在一定还留在队伍里。”
  唐麟的声音冰冷:“这队伍中能杀死他们五个人的并不多。”
  “五个人?”小方脱口问。
  “是五个人。”唐麟冷冷道:“你睡觉的时候,又死了两个,你一定睡得很熟,所以连他们死前的惨叫都没有听见。”
  小方不再说话,也无话可说。
  唐麟道:“他们五个人的来历不同,武功门户也不同,更没有同时与人结仇,所以他们的死,绝对不是仇杀。”
  可是杀人一定有原因,有动机。
  杀人的动机,通常只有两种——财、色。
  唐麟道:“他们被杀,一定是因为有人想动我们这批货。”
  驼子直到这时才开口:“货物已经被人动过,而且有十几包货都已被人割开,想必是因为那个人先要看看这些货是不是值得他动手。”
  “如果是你,你认为是否值得?”
  “绝对值得。”
  “这批货一个人虽然搬不走,但是他如果能将我们一个个全部暗杀,货就是他的了。”
  唐麟的目光始终没有正视小方:“现在我们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们一定能查出来,因为这队伍中每个人的来历我们都已调查得清楚。”
  其实并不是每个人,还有人是例外。
  小方就是唯一的例外。
  唐麟道:“在凶手还未查出之前,我们暂时留在此处,谁也不许离开队伍。”
  他忽然转过头,用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小方:“尤其是你,你暂时最好不要离开你的帐篷一步。”
  小方还是无话可说。
  这些事都是在他到后才发生的,无论谁都难免要对他怀疑。
  唐麟也已不再掩饰这一点:“你最好现在就回到你的帐篷里去。”
  小方刚准备走,想不到居然有人替他说话了。
  加答一直想说的,想说,又不敢说,现在才壮起胆子。
  “不是他,他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你们说那个人,我不是瞎子,他杀了人,我看得见。”
  “你看得见。”
  “我跟他,他跟我,就好象一个人跟一个人的影子,一直在一起。”
  唐麟冷笑:“你抱着马沙的尸体痛哭流涕时,你也看见他在哪里?”
  加答不说了。
  他只有一根肠子,一很从嘴巴通到底的肠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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