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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生之曾记否 作者:何不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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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长东的光头是因为化疗。。。
水长东的咳嗽不是因为咽炎。。。。
水长东不跟自己来港岛是因为病重。。。
水长东说“我还能陪你一辈子啊”不止是说说而已。。。
水长东说“老师爱你”是。。。。。
秦维贤和乔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胥克念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自己刚刚在飞机上还打算好好的跟水老师说清楚,自己能理解水老师的爱,但却无法接受,那天自己将他当成别人误伤于他,很是抱歉,希望老师能原谅自己,以后各归各位,水长东永远都是自己的恩师,水老师无家室子嗣,他年年迈之时,自己定会在他膝下尽孝,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
自己去他宿舍,用水长东的话来说是“陪老师解闷”,但自己不管何时过去,每次都有自己爱吃的一桌子菜,每次都是熨烫的干干净净的毛巾,第二天总有换洗干净的衣服,自己还没为其养老,却已经被水长东照顾了太多,水长东却从来舍不得为自己添麻烦,还未来得及变老,便让自己送终!
“小念,小念。我们这就去医院,说不定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秦维贤担忧的唤了几声。
最后一面?!胥克念茫然无措的抬起头,满脸的泪水,顺着脸颊扑簌簌滑下,眼睛里棕色的小痣不复以往的灵动活泼,变得暗淡而悲伤。
“水长东是在上课的时候晕倒被送往医院的,医生跟送他去医院的学生们说,水长东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化疗了,本来有些好转,但九月之后突然急剧恶化。。”
“医生说肺癌最忌抽烟,但水长东在暑假之后基本烟不离手。。。。”
“水长东在医院的时候昏迷的时间超过清醒的时间,但一清醒,就总是看手机,还问护士,‘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电话过来?’。。。。”
“水长东昏睡时偶尔会说梦话‘他是在怪我,他是在怪我啊。。。’医生想问问水长东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邵游的声音平板而晦涩,这里面就他跟水长东没什么交集,所以可以旁观者清的陈述事实,但这些话停在胥克念的耳朵里,去如同凌迟一样将胥克念的心剜成一片一片的,眼见着自己的鲜血流了一地但意识却出奇的清醒,拼命的想着受不了啦不如就这样死去算了,但邵游随之而来的话总能像在伤口上泼盐水一样将他再次刺激的醒转过来,迎来新一轮的剧痛:
“刚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水长东昏迷时间超过72小时了,医院说,让我们。。。。”
“别说了!!”秦维贤心疼而担忧的看着胥克念,此时的胥克念全身都跟筛糠似的哆嗦,几次将手机解锁欲播出一个电话,但总是找不准位置,到后来已经连解锁键都按不下去了,秦维贤想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搂过胥克念,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是想打电话吗?来,维贤哥帮你。。。。”
“我。。。维贤哥,你说。。。我现在打给水老师,他会不会接我电话?”
“会的,一定会,我们打给他啊,乖。。。。”
乔桐看着胥克念那双眼睛,虽然现在承受还为时尚早,但生离死别,总是要去面对,纵然不忍,却还是说道:
“别打了,水长东一直昏迷,听不见的,刚医院就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你胡说!”胥克念恶狠狠地盯着乔桐:“我非要打给你看,我非要让水大妈活蹦乱跳的接电话,我气死你!”
乔桐:“。。。。。。。”
秦维贤看了一眼乔桐:“让他打吧。”又低声读小念说:“我帮你拨号,你来跟水老师说话好不好?”秦维贤一手环着胥克念,将其绕进怀里,一手在手机上拨号,胥克念只专心的盯着屏幕上出现的数字看,仔细的监督着秦维贤的动作,生怕他拨错号码,终于拨通后,在等待接通的事件里,秦维贤用口型一字一句的对乔桐说:
“说不定听到电话,水老师还能多撑一会儿。总要见最后一面的吧。”
乔桐想想也对,只得闷闷的叹了口气。
“嘟――嘟――”车厢里令人压抑的安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同一时间,医院里,水长东的病床。
生命体征测量仪里显示着一堆不容乐观的数字,得知消息的老师,同学守在门外,病房里远离病床的手机铃声不知疲倦的一声声的响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烧空绽放的梦。。。。”
有护士要将手机摁掉,但观察的医生制止了她,指着骤然正常起来的生命体征仪说道:“让手机响,你们看,他对这段铃声有反应。。。。”
胥克念一遍遍的打,直到车子连闯若干个红灯,交警在后面跳着脚的骂,乔桐赶紧往交警大队去了好几个电话之后,终于车子停在了医院。
胥克念下了车,疯了一样奔向水长东的病房,期间一直在反复拨着水长东的号码,未曾间断,直到越来越接近目的地,隐隐已经能听到水长东的手机铃声:
“握在手中流失于指缝。。。。。”
“水老师。。。。。”胥克念凄厉的喊着,在冲入病房的时候,脚下一软,跪了下来,有护士想扶他起来,但胥克念顾不了这么多,跪在地上的角度,恰好可以平视水长东的脸,这张脸,明明就是平常睡觉的样子啊,仿佛随时都能醒来,温柔的对自己说:
“小混蛋,饿不饿?老师给你做好吃的啊?”
“老师喜欢你,你比他们都真,不管你如何出名,都是来我这儿蹭吃蹭喝的小混蛋。”
“小混蛋,老师走啦。。。。”最后一句,胥克念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水长东明明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但胥克念就是听见水长东用平常温柔的语调,轻快的跟他告别。甚至能感受到水长东如平常一样摸他脑袋时温柔的触感。胥克念下意识的回道:
“老师别走。。。。”
“哔- - - -”生命体征测量仪发出一声哀鸣,显示器上一排毫无起伏的横线,手机铃声仍然在唧唧歪歪的唱着:
“又落空。。。。。。”


36、见信如晤 。。。

水长东的律师跟水长东是好朋友,因为水长东父母早逝,又无妻儿,故而所留遗产遗愿都由律师来公布,胥克念想着既然无法为水老师养老,那么就要好好的为水老师送最后一程,但其实水长东的所谓“后事”,非常简单,律师拿出一本公证过的水长东亲自签署的《遗体捐献协议书》,遵照水长东的遗愿,将全部遗体捐献给医学科学事业。按照水老师的意思,葬礼从简,最好是不办,但水长东是B大培养出来的人才,在B大拿了一个学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毕业后婉拒了外国高校对他的邀请,坚持留在B大任教,多年来培育出诸多优秀的学生,所以B大师生对于水长东的感情非常深,学生和院里还是坚持自发的成立了治丧委员会,为水长东举办了一个小型追悼会。
胥克念这几天常常独自一人发呆,他总想着为水老师养老送终养老送终,以前每每想起或是跟水老师聊天,总觉得这是很遥远的事情,起码得等到水老师老的走不动了,自己也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了,却没想到自己未过而立,水老师就已经不在了,不单没让自己养老,遗体一捐,连送终都不需要。
在准备追悼会的这段时间里,胥克念拒绝了所有的采访,片约,乔桐一向在大事上十分靠谱,一直在帮他善后。这段时间,胥克念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般,将自己关到水长东留给自己的一处房产里,一遍遍的读律师转交的水长东留给自己的那封信:
小念:
见信如唔。
你走之后,老师常常为那晚的事情自责不已,本想打电话向你致歉,无奈有心无力。开始是不好意思,诸多犹豫,后来是病入膏肓,昏过去的时间超过清醒的时间,怕通话时被你发现从而影响工作,故一直耽搁下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终是不能亲口向你道歉,望你不要再生老师的气。
我一生虽短,但还算平顺,年少不必担心学业,年长不必担心事业,不说出人头地,也算衣食无忧,我既无父母需要赡养,亦无妻儿需要托孤,孑然一身倒也痛快,工作许多年,到底攒下些钱财房产,便都留与你,相关转让文件属于我的部分已经签署完毕,属于你的部分可以去找我的律师。钱财不可挥霍,最好就当没有,不到万不得已别去动它,这些东西,只是想让你他日遇到困难之时有个退路,不必为了阿堵之物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我的宿舍不算我的房子,要交还给学校的,里面我已经清理过了,你不必管它。我在城东另有两处房产,是早年置下,你生性单纯善良,其实并不适合这个圈子,若是他朝萌生退意,将其中一处出租,再找份清闲的工作,亦能一生无虞。当然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实现梦想,功成名就,不管如何,都须切记:赞誉和诋毁总是相伴相生,舆论更是过眼烟云,自己好才是真的好,其余诸事,莫要太过计较认真。
你若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遗物,处理时记得把两处房产里的东西清理一下。麻烦了。
赠你钱财并无它意,老师不是情操高尚之人,铜臭虽臭,却也不愿便宜了外人,就臭在咱们师徒身上罢。
老师不能看你娶妻生子,很是遗憾。本来还想帮你带几年孩子,这点倒是失信于你了。
我能遇到你,或许已是莫大的幸运了罢,总归不能强求太多,有你陪伴的这几年,老师过的非常开心满足,谢谢你了。
总有情思须克念,缱绻云行水长东。契阔死生君莫问,无量清梦无量空。
望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师:水长东
胥克念靠坐在地上,身后是一排书架,上面有自己大学四年跟随水长东一起读过的所有书,自己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的读书笔记,水长东竟全部留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观点和胥克念相近的,竟也会画上个年轻人才懂的时髦符号,胥克念看着上面信手涂鸦的笑脸,挂着泪痕的脸上竟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书架最上方有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标题袋里写着“小混蛋的东西”,胥克念打开来,有几张照片:自己跟他去世博会的合影,自己睡觉时口水流到枕头上的样子,自己跟他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还有他指给自己看“冬季大三角”时自己仰望夜空的照片。
不是见诸报端的那种P了又P修了又修的各种完美写真照,这些照片有的像素不高,自己仰望星空那张更是模糊不堪,一看就知道是用水长东的老手机拍摄,但胥克念却仿佛透过这些照片,看到了当时水长东拍照时的模样。
这个闷骚的老家伙,看到我流口水,还不知道心里将我耻笑成什么样呢。
胥克念流着眼泪,默默的想。
照片之后,就是自己出道以来的所有合同,本以为水长东只是玩笑,却不曾想出道这么多年,但凡自己给他看过的合同,水长东总是留有一份复印件,有的过期合同自己都不见得留存,他却小心翼翼的收藏,一页不曾缺损,还在旁边标有小注:
小念进步很大,为师老怀安慰。。。。。
这张合同很重要,这个公司惯于拖欠片酬,已找律师仔细询问,大抵是没问题的。。
这个合同很讨厌,竟要去中东取景,不知道那里经常打仗动不动就人肉炸弹什么的吗?小念受伤了怎么办?乔桐是个只认钱的好色混蛋。。。
这个合同不错,大品牌,给钱多,还能提高知名度,最好以后全是这种。。。。。
这个合同给钱太少,不知道我家小念已经是“视帝”了嘛?!
小念翅膀硬了,很久不来看我,很是想他。。。。
小念工作太忙,最近又清减不少,很是担心。。。。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小念,我若走后,还有谁来替你操心。。。。。
“你若走后,还有谁来替我操心。。。。。。”胥克念捏着最后一份合同,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
水长东那天葬礼虽说从简,但毕竟人数众多,步入社会已经出名想借此博得“感恩”好名声的,真心实意前来吊唁的,水长东生前玩的比较好的一帮同事,曾经教过水长东的许多老师,竞也乌泱乌泱挤了一个小礼堂。葬礼上各界名人颇多,所以也招来了不少记者,胥克念在听着院校领导追忆水长东的一生时,说他多么的“端方整肃,治学严谨。”胥克念竟想到了他窝在教工宿舍里系着花围裙为自己做菜时的样子,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给自己洗衣服的样子,水长东留给了胥克念各种印象,独独没有“整肃”二字,大部分时间,水长东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无限温柔的,甚至都有些唠叨,自己去外地取景,居然还会准备避孕套。。。。。
“小念。。。。”秦维贤原本侯在一旁,准备依次鞠躬,却看到排在自己身前的胥克念摇摇晃晃,赶紧伸手欲扶住他,却来不及,众目睽睽之下,胥克念体力不支,跪倒在地,这段时间胥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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