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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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鸢点了点头。
“刘子培……”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苏白鸢道,“我只是睡不着。”
“我也是。”刘子培笑笑,“不如出来走走。”
苏白鸢欣然点点头,她方才也正有此意。
这是郎府里一处独立的小院子,院子不大,四周都是客房,却只有他们二人入住。院中种有两个参天的银杏。东侧是一道窄窄的长廊,廊柱上是朱红色的漆。顶上挂着几只素白的灯笼,随风荡漾,照的银杏树的影子一闪一闪的。
长廊再往东,便是郎家的小花园了。此刻夜已深了,更深露重,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刘子培有个习惯,就是随时带着他那把“莫邪”。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防身之用,而是剑鞘的纹饰别具匠心,颜色雕花无不秀美。佩戴在腰上,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装饰。早听闻魏晋名士有佩剑的习惯,想必刘子培也有追求古雅之意。
“怎么?”刘子培看到了她的目光一直在“莫邪”上流转。
苏白鸢道:“我只是在想,今晚你在舞剑的时候,是故意让着郎公子了吧。”
刘子培咧嘴一笑,苏白鸢才发现他右颊上有一处浅浅的梨涡。
莫邪出鞘,映衬着院子里昏暗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好看的弧度。苏白鸢不得不承认,刘子培的剑耍得比郎公子好看多了——当然,他没有郎清明那样的杀伤力。不过舞剑本是风雅之事,谁在乎能中伤敌人几分做什么?
忽而一阵晚风吹过,刘子培长长的发带随风轻轻骚弄着他的脸,而他的眼睛却满是笑意地看着苏白鸢。苏白鸢忙笑着拍拍巴掌,以示赞许。
银杏树的落叶也被风吹得散乱。刘子培纵剑一挑手法加快,金黄色的银杏叶便随着他长剑旋转的轮廓开始打旋,像一只只振翅而飞的彩蝶。
须臾,刘子培玩腻了,便收起莫邪,轻轻落在苏白鸢身边。
“你可真厉害!”苏白鸢发自内心道。刘子培这翩翩风度,若是跟她回到现代,怎么也得是个被小女生在篮球场上花痴的帅气学长。她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花拳绣腿而已。”刘子培倒也谦逊,“你这个‘京城第一女杀手’之前的功力,想必比我厉害多了。”
“唉……”她叹道,“若是我能知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使出那套剑法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就可以找回以前的功力了?”
“当然可能。”刘子培安慰道,“一点一点来,总会找回来的。”
苏白鸢却觉得不然。她本就来自别的世界,对自己的体能太清楚不过了。难道顶着“京城第一女杀手”的名头就能凭空变出一身功力吗?这可能恐怕微乎其微。
刘子培见她烦闷,便道:“再说了,你怕什么?有什么危险,还有我在旁边。”
“你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苏白鸢喃喃道。她总有一天要和刘子培分开,也许就在找到第三颗明珠之后。而刘子培,按照她所知道的结果,也应该和上官玉卿共结连理才对。而在这个世界,她很快又要一无所有、无依无靠了。
“至少我在你身旁一日,就能保护你一日。”刘子培正色道。苏白鸢看他眼中写满了认真,不禁动容,心中有股异样的暗流在涌动着。
“对了……”她又道,“那个徐员外家的千金……是怎么回事?”
刘子培哭笑不得:“我可冤枉大了!徐员外家的闺女才十三,我又怎么可能对那样的稚嫩孩童下手?况且我爹也不可能准我娶他家闺女,郎伯伯一定是信口胡诌的,你莫要当真。”
“唔?门楣之间如此之深,连员外家的女儿也不行?”
刘子培无奈摇了摇头:“这些事嘛,本就身不由己。”
果真,想进刘子培家的门,至少也得要江东王家那样的背景才够格。
“这样说来,你岂不是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一个平民女子了?”
刘子培沉默良久,道:“不是不可能,而是没想过。其实之前王室宗亲中也有过这样的事,只不过结果不太好。”
两人索性往台阶上一坐,一个讲故事,一个托腮听着。
他道:“那个人便是我六皇叔了。他年轻时爱上过一个平民女子,那女子的父亲只是个秀才。六皇叔见她父亲有点才华,便一路拔擢他,举荐他来京城做官。官位不大,可毕竟在户部,也是美差一桩。”
“户部?那可是管钱的地方啊!”苏白鸢道。
刘子培点点头:“是,所以皇亲国戚们大多都选在吏部或者户部为官,当然了,户部的最多。可后来,谁知道那女子的父亲本性贪婪,为了区区小利便勾结奸佞逆党,还受人指使诬告六皇叔。可我六皇叔乃朝廷股肱,皇上十分倚重,委以整顿朝纲的重任。最终,还是由皇叔亲手查出他心上人的父亲居然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他最后大义灭亲了吗?”苏白鸢问。
刘子培道:“谈不上大义灭亲——因为万幸他们还未‘结亲’。因为结党营私在我朝是重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若是与他家结亲,皇叔便更难了。六皇叔是个正直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徇私枉法。”
“那就是真的诛了他未来老丈人的九族”
“若说别人,他倒能咬咬牙下得去手,可那女子终究也曾和他相爱一场。为了保全那女子性命,六皇叔向皇上求了情,说是区区一个年轻女子成不了大气候,不必赶尽杀绝。皇上念在六皇叔是他胞弟的份上便恩准了,没有处死那女子,而是把她送往教坊司当官妓。”
苏白鸢叹道:“说不定这比杀了她更难受……”
“更难受的怕是六皇叔。”刘子培亦叹惋,“这么些年来王室宗亲不与门户差别过于悬殊的人家通婚一来是为了面子,二来也是为了自我保全吧……所以我也从没想过会和平民家的女子产生什么瓜葛。这或许就是原因了。”
秋夜凉如水,苏白鸢看看身旁的刘子培,他虽有少年的面孔,可心却蒙上了些许苍老。她越发读不懂他了。
☆、误托洪乔
是她!就是那个背影……
山水如画,青烟袅袅,那一袭红衣妖冶极了。
她终于转过了头来——又是那张与苏白鸢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苏白鸢声嘶力竭地吼叫道。
女子却在远处笑语嫣然:“哈哈哈,好姐姐……妹妹可真是想煞你啦!”
“什么姐姐妹妹的?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娇滴滴道:“姐姐莫要说笑啦,我们怎么会一模一样呢?人家倒是一直想知道,究竟是我更美,还是姐姐更美?”
饱满的鹅蛋脸,男子般粗而浓密的眉毛,单眼皮、大眼睛……这分明就是另一个她。唯一不同的是,“另一个她”妆容精致,唇红齿白。
“你是另一个我?”
女子听苏白鸢这么说,顿时化柔媚为杀意,以手中短笛为兵刃,直直向苏白鸢咽喉穿凿而去……
“原来又是梦……”苏白鸢擦擦头上的虚汗。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梦见一个长得和她一样的女子了。而这红衣女,也就是郎清明的画中人。诸多巧合之下,隐藏着的必然是一定的因果,可是奈何她现在头痛不已,无法思考。
这一觉睡得死死沉沉,醒来后四肢都酸痛了。苏白鸢看看从窗户缝中透进来的阳光,料想已日近晌午。
她刚想起身,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沉重异常,难以挪动。
“他们现在怎么样?”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窗外道。这声音听起来好似是郎七弦。
“应该还睡着,孩儿昨天下的药够他们睡两天两夜的了。”又一个声音道。若她没记错,应该是郎清明。
“关在这里不安全,换个地方吧……”
“是。”
苏白鸢心里一惊——定是昨晚她和刘子培分别回房之后郎家仆役端来的醒酒汤有问题。而苏白鸢的身体里强大的内力,让她抵住了药性,只睡了一夜便醒来了。
原来这郎家没怀好意,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苏白鸢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无比担心刘子培的处境。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听见有人来,苏白鸢连忙闭上眼睛装作还未醒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扛起,走了好远的路,又粗暴地仍在了地上。她身体吃痛却只能忍着不出声。
地上十分潮湿,还有星星点点的稻草和石子——或许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虫。
当闩门的铁链被锁起,把她带来的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的时候,她觉得周围应该暂时安全,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可谁知,一双手触碰到了她的颈窝。
苏白鸢忍住没有发抖,她生怕这人对她不利。更怕的是,万一这里有个登徒子想要猥亵她可如何是好?
那人碰过了她的肩膀,又开始抚摸她的双臂。
苏白鸢终于受不了了,大叫一声:“快走开,不然我咬舌自尽!”
只见刘子培满脸通红地望着她。
“你……你……你在做什么?”气氛一时有些不自然。
刘子培面有歉疚道:“我还以为你晕了过去,想检查一下你身上是否有伤……对不住了……”
苏白鸢摇摇头:“没事……我没有受伤,只是身上麻痹,动不了了。他们在昨晚的醒酒汤你下了药。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刘子培道:“你忘了我从来不喝酒了?自然也就没碰那醒酒汤。”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这山庄表面歌舞升平,实则处处透着诡异。”苏白鸢想起郎清音被抓去喝药,想起郎清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梦里那个红衣女子,不禁后怕。
“我一直装作昏睡,所以都听到了。”刘子培伤感道,“没想到郎伯伯早就投靠江东王了……他们是想抓了我们邀功……”
苏白鸢打了个寒噤:“他们是想要凤血夜明珠,还是……?”
刘子培面带愁容摇了摇头:“不,鸢儿。最坏的可能是我们一起死在这儿。”
刘子培一摸身上,宋桓给他的夜明珠还在,就暗想大事不妙,他们这次要的或许不是夜明珠,而是他的命!
“那为什么他们现在还不动手?”
“我猜他们是在等上官家的人过来。”说着,刘子培从衣袂中拿出一把小刀递与苏白鸢:“若到时候他们欲刑讯逼问我,你就一刀杀了我。我刘氏的子孙可以死,但不可以受辱。”
苏白鸢看着他坚定的脸,心里十分难过:“不行!我死就算了,你还这么年轻!”
反正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在这个世界里的死亡可以让她重回现代,回到大学里继续啃她的微观经济学、计量经济学、概率论……那才是她原本的生活。可刘子培又要怎么办?
“胡说些什么?”刘子培苦笑道,“都是我不好,误托了洪乔,还害得你同我一起……”
“别说了别说了……就没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吗?我们来挖个地道?或者……你会不会易容术?不是传说江湖里有种易容术很厉害吗,你可以扮成别人的样子……我可不想让你死……可是怎么办……”
苏白鸢急得团团转,她知道自己说了一通不可能变为现实的废话,可那也好过一点希望都没有。
刘子培只是定定看着她手舞足蹈,沉默良久,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白鸢听到这句话,便再也忍不住,伏地大哭了起来。
刘子培见她浑身不能动弹,连站都站不起来,心生怜惜。走到她身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别哭了,你不会死的。”
“郎清明?”他们二人一抬头,看到了那张黝黑的、棱角分明的方脸。
“你们两个好强的内力,昨夜的药足有两个人的分量,你们居然现在就醒过来了。”
刘子培冷笑道:“醒过来又如何?如今我们二人四肢麻木,行动不了,与昏睡又有什么区别?”
苏白鸢看到刘子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便知他又开始装作中了迷药。
郎清明开了铁索,一步步朝苏白鸢走来,看了她良久,失神道:“你不是她……”
“谁?”苏白鸢知道,他说的定是那画中女子。
“我放了你,可你要答应帮我转告她一句话……”郎清明低声道,“告诉她,‘七月七日,绝弦山庄,故人有约’。”
苏白鸢佯装听懂,点了点头。如今,郎清明可是他们逃出去的唯一指望了。
“我还有一个条件,他也要跟我一起走。”
郎清明断然拒绝道:“我能做的只有放了你,至于他……我万万不能放。”
说罢,他一个横抱把苏白鸢抱起,转身向囚室外走去。刘子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实则一点事儿都没有。他奋起一击,击向郎清明的后颈。这一下力道十分大,又是郎清明未曾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