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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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培静默地看了看天上的皓月,心下顿生孤寂。这一次出行,道路险远不说,身边也没了浩浩汤汤的仆从,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偶尔他也会想,皇室宗亲们这么拼尽全力寻找凤血夜明珠,为的就是博皇帝一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怎么,中秋之夜诗兴大发啊?”苏白鸢道。
刘子培一撇嘴,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悦:“跟你这野丫头在一起,再好的诗兴业全给搅了。”
苏白鸢不以为意:“那可怎么办呢?你这么嫌弃我,大不了我走就是了嘛……你自己一个人去找什么明珠吧。”
刘子培一负气撂下了筷子,只听得苏白鸢咯咯地娇笑了起来。
用完餐后,刘子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了,便早早回房就寝。只剩下苏白鸢一个,百无聊赖。
这公子哥儿过的生活可真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大好的中秋之夜让他这样辜负了——她暗暗想。
可今夜良辰美景,苏白鸢的性格素来好事儿,又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客栈睡觉呢?她毫不犹豫地拎起刘子培给她的长剑,决定出去走走。她虽不会使剑,可就是觉得这古朴的剑鞘好看极了,拿在身边做装饰也极为不俗。
走了好远,苏白鸢发现这里的市井并不热闹,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跟京城一比简直无比荒芜。凉风四起,幽州更添了些秋天的感觉。
苏白鸢一眺,发现远处的河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甚是雅致。那是一群姑娘在嬉嬉闹闹地放河灯。她便玩心大起,跑过去看看。
苏白鸢掏了些钱,也给自己买了一只。每一只河灯上都有一张纸条,可以写下心愿。她踌躇了半响,提笔写下“早日归去”四个字。苏白鸢犹然记得,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一晚也离大学的考试周不远了。若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复习复习她那糟糕透顶的微观经济学。
这是城中唯一一条河,月影投影在水中,四周皆暗,远处逶迤曲折的廊桥在黑暗之中也若隐若现,并不能看得清。这一切都显得孤寂极了。倒是身旁姑娘们此起彼伏的说笑声为这座小城平添了不少生气。
苏白鸢蹲下身来,将手掌中莲花状的河灯放入河中,看着它越飘越远……
“啊——”
突然,一声凌厉的尖叫盖过了所有人的喧哗,一个女子应声晕倒在了人群之中。
“那是什么!”
“啊……好像是……”
之前还安乐祥和的河岸,此刻却处于惶恐之中,人头不安地攒动,和安胖的人群渐渐远离河边。
苏白鸢的心通通地跳起来,她循着人们的视线看去——
河上有一具女尸从远处漂浮而来。纵使看不清女尸的样貌,可在这黑灯瞎火之中也足以把刚才那位胆子小的姑娘吓得晕倒。
廊桥之上,一个颀长的黑影闪过,苏白鸢似乎已经忘却了害怕,拿着剑便向那里冲过去。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男黑影一定跟这具女尸有关,不然何故狼狈逃窜?
可是赶到廊桥上时,周遭却一个人都没有。一阵阴森的恐惧涌上心头。
苏白鸢握着剑的手已然出了汗……
“谁?”她听到一丝响动,警觉地转过身去。
好像看到了一个未曾束发的男子。
敌在暗,她在明。这势头甚是不妙。苏白鸢缓缓拔出了剑,竟有些后悔当初孤身追了过来。
突然,她脑后受到重重一击,一阵酸麻过后便失去了知觉……
☆、青芜庵
苏白鸢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她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屋内的床上,门外还有一个人在焦急地呼喊:
“苏白鸢,你在里面吗?快开门!苏白鸢!”
“怎么了?”她本还沉浸在余悸之中,可一开门看到了刘子培熟悉的脸孔,心下便安宁了不少。
刘子培似长舒了一口气:“我才听说城南有个女子掉进了河里,店家又告诉我你昨晚出去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你,我还以为……”
“我没事,祸害遗千年,我平安得很!”苏白鸢心中感动,安慰道。
两人随便用了些早餐,便马不停蹄向青芜庵赶去。途中苏白鸢几度欲向刘子培吐露昨晚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却都咽了回去。因为此事太过可疑,再多一个人知道反而徒增麻烦。
然而令苏白鸢最好奇的莫过于那个黑影为何不直接将她杀了灭口,反倒只是击晕了她?最后她躺在客栈的床上,是那个人送她回来的吗?可那人又是如何知道他们住在哪儿的呢?莫非……他们一直被跟踪?
想到这里,苏白鸢觉得更害怕了。
青芜庵在群山迭翠当中坐落,名副其实,周围青树翠蔓,花木深深。
原本苏白鸢猜测,这宋小姐一定是个极为叛逆的女子。谁料一见面,她才发现跟自己所猜想的完全是南辕北辙——宋颜儿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是个端庄宁静的少妇,根本与“悔婚”“私定终身”这样的词联系不起来。
宋颜儿圆圆的脸盘,长相不艳丽,但也算得上秀气。美中不足的是,双眼目光过于呆滞。她为苏白鸢和刘子培倒了些茶水,进退之间,不失周到。可旁人也能感受得到她的不耐烦。
“我知道你们是所为何事。”宋颜儿低着头,也不看他们:“不过我只能留你们在青芜庵用些斋饭,用过就请回吧。我不会答应爹爹的,你们也别费口舌了。”
才到这里就碰了钉子,不过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刘子培向来不服输,见了难啃的骨头就更想去啃。
“宋小姐。”他道,“我们没想做宋大人的说客……只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说不定我们能替你找到他。”
宋颜儿一愣,遂又苦笑道:“承蒙这位公子的关怀了……只是,没有用的。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苏白鸢倒是越发地心疼起了宋颜儿——想必其他人都只是一心劝她回家,唯有刘子培想要替她找到意中人。她已明显地感觉到,宋颜儿对他们放下了许多戒备。
“事在人为。”刘子培道,“我们昨天还去府上探望了令尊,他此时一心盼着你回家,说不定别的事情都好商量。”
“真的?”宋颜儿问。
刘子培点了点头。
宋颜儿沉吟片刻,脸上的希望与欣喜却又消失了,愁闷道:“只怕就算爹爹同意,你们也找不到他……”
苏白鸢本就对宋桓棒打鸳鸯之事多有不满,再加之对宋颜儿的恻隐之心,一时激动道:“但凡有希望,就应该去试试才对。宋小姐,你且说点线索给我们听!说不定就让我们给找到了。”
宋颜儿看看苏白鸢,又看看刘子培。想了许久,恍如鼓起很大勇气般,对他们道:“好罢,那就姑且一试。”
二人在青芜庵听宋颜儿又悲伤、又羞怯地叙说了一个时辰,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宋颜儿的情郎叫“骆玦”,两人相识于五年之前。少女时代的宋颜儿对他一见倾心,便发誓此生非他不嫁。两个人浓情蜜意,好不幸福。直到一年后宋桓帮女儿说了件亲事,事情才暴露。宋颜儿拼死力争,可正在这时,那骆玦却抛下宋颜儿独自离开了,至今杳无音信。宋颜儿也在心灰意冷之下出家做了尼姑。
说完了这些话,宋颜儿早已泣涕涟涟。
“岂有此理!”苏白鸢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个渣男!”
“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比如他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刘子培问。
宋颜儿摇摇头:“他是做什么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个琴痴,平日里最爱听琴、弹琴。至于样貌……我有一幅小象,不过也是在得了眼病之后画的了,大概……有些模糊……”
“眼病?”
“嗯……”宋颜儿点了点头,“早些年刚经历了这些剧变,我日日哭,夜夜哭,眼睛便开始看不清了。不过还好,我不瞎。只不过二位的面容在我眼里甚是恍惚罢了。”
苏白鸢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宋颜儿眼神这么呆滞。
她发誓一定要竭力帮宋颜儿找到这个渣男,再好好地惩戒一下他。
宋颜儿回到自己房中,取了小像给他们。只见像上的人面被画得嘴歪眼斜,唯一看得清的特征也只有那一头散落的黑发了。两人皆暗忖:这骆玦定是个生性狂放不羁的风流浪子。其余的地方,画得委实扭曲。可见这宋小姐的眼神是当真不好使了。苏白鸢心头一酸,不忍心告诉她,便夸道:“好俊的相公,好棒的画。”
宋颜儿也只是笑笑,却不言语。
刘子培和苏白鸢手持小像,站在青芜庵外为下一步做打算。
“这个负心汉骆玦真是可恨得紧!”苏白鸢咬牙切齿道,“你可千万别学他,辜负了上官姑娘。”
刘子培觉得莫名其妙:“你浑说些什么,我总共才见过上官玉卿几面?怎么就和她扯上了干系……”
“就是有关系!即便你们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苏白鸢当然知道,“刘子培”和“上官玉卿”这两个人名,就是《明珠记》的男女主角。这可是她一字一句敲出来的故事。
听着苏白鸢这么酸溜溜地来上几句,刘子培心里好生别扭。
“你还是别管上官姑娘了,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刘子培道。
“依我看,也简单。既然那负心汉跟你一样喜欢听琴,那我们就搜遍城内所有秦楼楚馆,搞不好他就在哪里听琴!”
刘子培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愿苏白鸢将骆玦与自己相比。
“这样吧。”苏白鸢一拍脑袋,“以青芜庵为界,你向东去搜,我向西去搜。三日之后我们在此汇合,怎么样?”
刘子培考虑再三,却道:“绝非上策。”
“怎么?”
“你既失了武功,一个人上路不免危险,我们还是一道行动吧!”刘子培正色道。
苏白鸢知他是被那河中女尸一事吓得不轻,十分担忧她的安危。但她心里清楚,若两人一起行动,那日击晕她的黑衣人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单打独斗虽然危险,可她想要冒这个险。
“不必担心!”她故作轻松道,“我苏白鸢是谁?京城第一女杀手哎!就算是没了武功,也是个老江湖!”
“可是……”
“别婆婆妈妈的了!再多嘴,我可就不管这件事了。”苏白鸢道,“对了,这个还给你吧。”
她将手中长剑一扔,刘子培将剑稳稳接住,问道:“何不拿着防身?”
“我又不会使剑,带着也是累赘。”苏白鸢道。
“拿着吧,不然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刘子培关切道。
苏白鸢笑笑,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她深知穷家富路的道理,一路上省吃俭用,因而当掉小金坠的钱还剩下许多。
“关键时刻啊,这个可比剑管用。”她道。
两人挥手道了别,刘子培虽然担忧,也只得由着她去了。
苏白鸢一路向西,打探到此地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名叫“群芳馆”,里面有个姑娘艳名远播,琴艺堪称幽州一绝。她本满怀期待地想去探听探听消息,可谁知刚到群芳馆,就发现这里简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哪有点烟花之地的样子?苏白鸢在门口守了半个时辰,没有一个人进去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苏白鸢本就是个急性子,便直接进了群芳馆。
“这位女客……你……”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迎了过来,想必她就是群芳馆的鸨母了。
“这位姐姐,我是想问问这里可有一位琴艺极高的姑娘?小女子有事,想跟她一叙。”苏白鸢道。
谁料鸨母一听“琴艺极高”这四个字,手一松便将团扇掉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还是请回吧……”鸨母声音颤抖道。
看着她那满面愁容,苏白鸢更觉得事有蹊跷。
“您且放心,我虽是女客,可酬金自会一分不少的给您。”
“不是……不是……”鸨母悻悻然道。
“那是怎么?”苏白鸢问,“实不相瞒,姐姐,我本非幽州人氏,此次前来是特意想和那位姑娘切磋琴技。您总不能让我大老远来却无功而返,是不是?”
“你不是本地人?”鸨母的神色轻松了些许,“既然你不是本地人,那我便实话说了吧……”
鸨母说,那位琴技极高的姑娘名唤“申屠孤蕊”,色艺俱佳,温婉美丽,是本地最火的头牌。可最近几日,居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直到八月十五那一晚,河中捞出了一具女尸。
“那女尸是申屠姑娘?”苏白鸢问。
鸨母摇摇头:“那女尸身着衬裙,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能确认身份的物什,脸也早被泡得肿胀,面目全非,怎么能确认就是申屠呢?只不过官府的仵作验尸时候发现,女尸双手的指甲上有多处裂痕,像是终日弹琴导致的。再加上与申屠姑娘的身形所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