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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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燕外柔内刚,性子很是倔强,苏白鸢立刻解开了她的穴道,躺在了她身旁,道:“先睡吧,明天起来再做计较。”
苏白鸢和衣而卧,一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地方着紫燕偷偷溜走。晨光熹微之时,紫燕果真轻悄悄地走了出去。苏白鸢有所觉察,待她走了一段时间,便远远跟着她。
紫燕先是去仓库里拿了一壶酒,继而向上官玉洛寝室走去。
苏白鸢不敢跟得太近,生怕被她发现。
紫燕进了上官玉洛房中,她便在外面偷偷听着,心里暗忖:两人见面也好,这样能让上官玉洛当面劝她离开,好过自己苦苦相逼。若紫燕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同她回少华山。
只听得里面二人的声音逐渐开始放大,争吵了起来。
“我昨晚见了你姐姐,她也是来劝你回去的,对吗?”
“你也盼着我被带走是不是!”
“我只是为了你好,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够了!这些都是你的托词罢了。好,你若真想让我走,便喝了这酒,全当是给我饯别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你且喝,喝啊!”
苏白鸢提着剑在门外踌躇半晌,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杀上官玉洛,就算紫燕同她回山并且证明处子之身也于事无补,师父不会原谅她的。可是将动手之际,为何偏偏上官玉洛那寂寥的身影和略带愁容的面庞就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呢?
不成,还是妹妹重要。念及此,她一咬牙,便推开了门。
着红纱的紫燕扭头看到姐姐,便将上官玉洛护在身后道:“姐姐,你休想强行带走我!如若你伤了洛哥哥,我依旧不会独活。”
说罢,她信手向苏白鸢掷去一枚金色的飞刀——自然不是为了伤她,而只是想引开她的注意。
人影一晃,紫燕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方才还跟你说要走,怎么突然就变了卦?”苏白鸢将长剑架上上官玉洛的脖子。
上官玉洛苦笑道:“我又如何知道?饯别酒都喝了,却不用饯别了。”
“定是你在耍什么花样。”苏白鸢握剑的手毫不放松。
“我知你想杀我,坐下喝杯酒吧。”他又端起了一盅,一饮而尽,“我不是你的对手,若想杀我,你易如反掌。”
苏白鸢黯然收回宝剑,看着上官玉洛低沉的双眸,心底里竟腾起了一股恻隐之心。
她也不知为何,总是无法拒绝有关他的一切。便拿起了酒杯,小酌一口。
“你当真愿意放她回去?”苏白鸢问。
上官玉洛点点头:“紫燕这么好的姑娘,我若照料不周,会问心有愧的。既然无力保她平安喜乐,又怎么好再留她呢?”
“你可知她很喜欢你?”苏白鸢还是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她还小,尚不知什么是真正的爱慕罢了……”
三言两语之间,苏白鸢便觉得有些异样,她感到身体燥热,一反常态,甚至有些眩晕。
“你……你……这酒里……”
这酒有问题,他们二人都才刚刚发觉。
苏白鸢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烦躁,似乎自己的皮肤都已皲裂,只想冲进一场暴雨之中沐浴清凉。
“糟了……”上官玉洛亦面色潮红,“这丫头下了药……”
原来紫燕不想被带回少华山,想了一夜才想出这个办法:让自己破身。守宫砂一旦消失,无垢道人就再也不会认她这个徒弟了,这样一来便可以不用再回去。于是在酒中放入催情的媚药,骗上官玉洛喝下。
苏白鸢再醒来时,已过晌午。身边闭着眼睛沉沉睡着的,正是上官玉洛。
她能感到身体上的剧痛,这种痛感和斧钺钩叉、刀枪棍棒带来的痛感不同,兵刃在身上留下的伤尚可以痊愈,而这种伤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弥合了。
她看了看自己□□在外的右臂,上面朱红色的守宫砂早已消失不见。怎么办?师父不会再收留她了……
“紫燕啊紫燕,你可把姐姐害得好苦!”苏白鸢心中懊恼万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这于她而言无疑是场噩梦,是自打出生以来都未曾经历过的劫难。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场噩梦究竟是拜紫燕所赐,还是拜命运所赐。
看着地上被撕扯得不成形状的衣服,苏白鸢的双眼泛出点点泪光。她还未曾像紫燕那样懂得男女之情的美好,便已失去了宝贵的童贞。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地方可去了——少华山上的师父不会再留她,唯一骨肉至亲的妹妹也离她而去。短短一天的时间,便一无所有。
苏白鸢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宝剑,她拾起剑,准备横剑自刎,却心有不甘,恨恨盯着上官玉洛,暗想:都是你害我至此,凭什么是我自尽?要死也得是我们鱼死网破!
她提剑向上官玉洛胸口一刺。
“唔……”他闷哼一声,徐徐睁开了眼。胸膛上的鲜血已然沾湿了锦被,苏白鸢却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手。
她厌恶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总能让她迷乱了心智,令她无法狠下心,也更下不去杀手。
“你恨我?”上官玉洛无力笑道,“那便快杀了我吧……”
苏白鸢拎起床上的枕头,发泄似的朝地上砸去。一个金色的小物也掉了下来——原来是她在扬州赠与上官玉洛的金鸳鸯小坠儿。
她的心蓦地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调料罐。
往事历历涌上她的心头——画舫上那个独立船头的身影,是那么孤寂。她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亦或许,更害怕的是自己爱恨交加的心境。
不知所措的苏白鸢伏在上官玉洛身旁哽咽了起来。上官玉洛艰难地抬手拍了拍她。
“我不杀你了……你不要死……”她泣涕涟涟。之前的苏白鸢一心想成为一个名动江湖的“女侠”,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好,我不死了……”他应道。
上官玉洛的伤情在江东王府成了件大事,问诊的医者一直问他是如何受了这剑伤,他却一直缄默不语。苏白鸢亦倍加小心地照顾了十几日——只是她舞刀弄剑惯了,做起照顾人的事情来,还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官玉洛也不介怀,只是笑笑。
苏白鸢那日并非真想致他于死地,故而剑伤不深,不到一个月便已痊愈。苏白鸢见他大好,便想告辞离去。
“鸢儿,别走。”上官玉洛道。
“是不是你的伤还没好?”她关切问道。
上官玉洛却浅笑着,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她,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那是苏白鸢和上官玉洛之间有过的最愉快的日子。
☆、不速之客
到现在,苏白鸢还在想,若她和上官玉洛之间只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
那时候,上官玉洛曾问她:“鸢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白鸢感激在心,知他是想给自己一个名分,可她委实有两个心结放不下:首先,她要如何给师父一个交代;其次,她又该如何面对紫燕。
上官玉洛抱着她,温和道:“紫燕那边,交给我吧。”
苏白鸢一提到妹妹便心乱如麻。一开始,是紫燕下的媚药害她失身,她也恼过她。可现在,她与上官玉洛相互倾心,却终究是夺人所爱。她们姐妹二人,已分不清是谁欠谁更多了。
然而,不论该怎么面对紫燕,无垢道人那一关都是要她自己去闯的。苏白鸢一刻也不想再耽误,收拾好行囊便要向少华山前去。
谁料上路之前忽觉身体不适,叫来了郎中一看,方知是喜脉。
喜脉?苏白鸢从未想过。上官玉洛倒是又惊又喜。苏紫燕怎么也想不到,她的酒和药竟然牵扯出了一个新的生命。
“我要去禀告父王。”上官玉洛开心道,“我们选个良辰吉日便成婚吧!”
别看苏白鸢平日里雷厉风行很是爽利,可一到紧要关头却常常拿不定主意。即便以后就要成为别人的娘亲,也还是难改这性子。直劝上官玉洛道:“再缓些。”
刚被诊出是喜脉之时,她常常盯着自己的腹部发呆,暗自猜测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是男孩的话会像谁多一点,是女孩的话又会像谁多一点。
她拿出了戚无垢给她的蛊虫,对上官玉洛神秘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让你吃苦的东西。”苏白鸢笑道。
“哦?”上官玉洛挑眉道,“鸢儿让我吃的苦,我万死不辞。”
苏白鸢笑了笑,对他道:“这一对蛊是一对母子蛊,我要把它们一个放在你身上,一个放在我身上。这样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必须得好好保护我啦!”
“那便来吧。”上官玉洛爽快应道。
“这么快便答应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苏白鸢用指尖轻戳了戳他的胸口:“意味着你若有一天把我气死了,你也要一命呜呼!”
上官玉洛笑出了声。
苏白鸢在用这母子蛊的时候,也必然没有想到日后自己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报复他。这次报复的由头便是那个她深深觉得对不起的人——紫燕。
那一日,是苏白鸢在江东王府的第二场噩梦——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和未来的夫君甜蜜的拥吻着,吻得忘情。而半开半掩的窗户之外,是心如死灰的她。她无法接受,自己日日接受着内心的谴责,可为什么身为男子的他却能游走于两个女子之间。
苏白鸢的性情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刚烈,可对待感情之事,眼里却容不得半点沙子。她离开偷偷买了堕胎药,在自己的房中独自服下。
他此刻一定也很痛苦——苏白鸢在绝望中挣扎着,血水已经染红了被褥。母子蛊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她突然凄然笑了起来,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上官玉洛身体的子蛊开始作用,渐渐疼痛难忍。他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便对眼前人问道:“鸢儿,你身体可有不适?”
“哈哈哈……”紫燕笑出了声,“果真,只要我一直不开口,你就一直当我是她。”
上官玉洛暗骂自己疏忽,他这些日子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竟没辨认出方才这个依偎在他身旁听他讲笑话的不是苏白鸢,而是苏紫燕。
他固然愤怒,可亦无暇责骂紫燕,因为他知道苏白鸢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现在有多痛,苏白鸢就有多痛。
苏紫燕见他转身要走,心生妒意,便道:“又要去找她?那夜扬州城中,游船之上,弹琴的明明是我,可是凭什么你最后爱上的人是她!”
“有些事情,没有凭什么……”
说罢,他忍着剧痛,去寻苏白鸢。
可是,没有用。
当他找到苏白鸢之时,床上的血迹和她平坦的小腹悉数昭示着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苏白鸢再度出现之时,她已经成了“京城第一女杀手”。
江东王给予她重金,再三恳求,才使她考虑答应在三王爷寿宴之时前去刺杀。
而苏白鸢只说了一句话——“答应可以,我只要事成之后上官玉洛给我跪下”。
就这样,“京城第一女杀手”才会一心去寻三王府,意欲刺杀三王爷和世子。
不过她与上官玉洛的种种,早就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她,对那个人没有爱恨交加,只有恨。
不知不觉,坐在刘子培的竹林别苑里,苏白鸢居然回忆了一整天冗长的往事。这些对她来说,痛苦要大大多于享受,她只愿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要想起。
可是这个年轻公子哥儿又声称是自己的“夫君”,难不成是她昏迷之后忘记了什么?可是那公子哥儿的身手根本不在她之上,她又如何会看上那中读书人家模样的小子呢?可若说和他没有干系,那自己又为什么大伤元气去就他?
苏白鸢越是想理清楚头绪,就越是觉得混乱,天还没黑,她就困倦了。于是斜倚在床榻上,打起了盹儿。
刘子培曾来探视,见她睡着,便帮她盖上锦被,走了出去。
“爷,小的能进来吗?”
“进来吧。”刘子培在大厅中思考着什么,见吴相忘提着食盒前来,便知他是来送参汤的。他指了指桌子,吴相忘便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二爷和姑娘还想吃些什么?这要紧的时候可莫要饿坏了‘小公子’。”吴相忘问道。
刘子培一笑。他生性谨慎,加上前去幽州台这一路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令他再也无法全然相信一个人——纵使是身边的人,他也无法尽信。吴相忘只知有个怀了‘小公子’的姑娘住在别苑,至于刘子均的到访以及刘子培受伤之事,全然不知。
“这些不必担心。”刘子培道,“相忘,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吴相忘一听到“那件事”,便神色严肃起来。虽知这竹林别苑没有别人,但因为事关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