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色-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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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村是早就订好的，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地处大山深处，真正的开门见山。已经进入初冬，层林尽染，入眼皆是连绵不绝的红叶，在阳光的照射下，衬着夹杂其间苍翠的松树，绚丽多彩，慑人心魄。
夏离一到度假村便迫不及待要去户外，姬辰枫自然全程相陪，剩下夏末一个人在房间整理衣物。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度假村显得格外静谧，夏离的尖叫和大笑还有姬辰枫逗夏离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夏末的耳中。
在外人看来，他们跟真正的一家三口没有丝毫分别吧？但夏末却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幻像。她不清楚这幻像究竟还能维系多久，却只希望夏离不要受伤。
因为只住一晚，东西不算太多。简单收拾后，夏末背着相机出门。
走到走廊，便见汪南忠心耿耿地守候在那儿。夏末就当没看见，汪南一声不吭，落后四五步跟着她。
度假村旁便有一池湖水，满山或红或绿的树叶倒映在微蓝的湖水中，更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从进度假村开始，夏末便查觉这里并不像景区，反倒更像是权高位重之人的疗养胜地。这时一路走去，沿途看到的人少之又少，且偶尔碰上，也是衣着不凡，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当然，不是景区更好。S省的十月到十一月是旅游旺季，在景区拍景致照多有不便，回去后还要重新整理。现在有这么一个景致绝佳，又没什么人的地方，真是太适合不过。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拍拍。
汪南在后面提醒：“夫人，到午饭时间了。”
夏末自顾拍照。
“明天姬先生会带夫人往山里再走一截，那里有道瀑布，这时节半冰半水，别有一番意趣。”
夏末拍照的动作顿了下，这提议对她诱惑很大。她生在S市，虽然冬天也会下雪，但还从未见识过真正意义上的冰雪世界。她早就听闻S省的著名景区内每年冬天都会有姿态各异的冰瀑，银装素裹的森林，以及色彩斑斓的海子，让整个景区变得犹如童话世界，宁静致远又玲珑剔透。
如果是下个月来，便会见到罢。
午饭后短暂休息一会儿，姬辰枫夏末带着夏离到湖边玩耍。小孩子最是喜欢艳丽的颜色，夏离对红叶的兴趣远远超过其他。他摘了一片，下一刻又发现一片更红的，于是又摘。
因为夏离要亲自动手，可是他个子又小，所以帮他“长个子”的差事就落在了姬辰枫身上。抱着不够就扛肩上，还不够高就举，不然用跳的也行。于是每当姬辰枫跳一下夏离就咯咯大笑，他一开心姬辰枫就跳得更卖力。
夏末站在一旁，看父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有些愣怔。她很少看父子俩互动，平时上学见不着，周末只要姬辰枫在她就找借口离开。
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孩子开心不惜做出各种姿态。
也难怪夏离自从和姬辰枫一起玩过后就喜欢上他。
可这喜欢，又能保持多久？
有一片红叶被摘下来时不小心飘到湖里，夏离大叫：“爸爸，我的红叶。”
“我们再摘一片就是。”姬辰枫提议。
可夏离不干：“我就喜欢那一片。”
姬辰枫只好把他放到地上，嘱咐他：“乖乖的，不可以乱动，爸爸帮你捞上来。”
夏离点头。
他们摘红叶的地方是在湖面建的木桥上，进入冬季后湖面水位下降，就算翻过栏杆也没办法够着。附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充当打捞工具，一片落在水面的小小红叶，把它捞上来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夏末觉得不能助长孩子任性的坏习惯，便劝说夏离：“这棵树上长的叶子都是一样的，如果掉在地上，我们捡起来就是。掉在水里，不容易捡的时候，我们再重新摘一片就是，有什么分别呢？”
“当然有分别了。”夏离反驳，“掉水里的那一片更漂亮。”
夏末正了正脸色：“小离是乖宝宝吗？”
“小离是。”
“乖宝宝不会不讲道理。”
“我是乖宝宝。可是我就是喜欢掉水里的那一片。”夏离跺了跺脚。
夏末沉下脸，不理他。
夏离扁嘴，黝黑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正在查看地形的姬辰枫闻声解围：“他喜欢，我给他捞就是。你就不要说他了。”
“爸爸！”夏离委屈地扑到他怀里。
“嗯，小离是乖宝宝，不哭，爸爸给你捞。”姬辰枫抱着夏离，轻抚他黑亮的头发。
夏末气道：“你是存心要把他宠成胡搅蛮缠的性子是吧？”
姬辰枫没说话，心里有些微的酸楚。
夏夏，小离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甘心情愿。我只希望小离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简单的开心就好。
姬辰枫爬上湖边一棵斜伸到水面上的树，虽然这样，离那片叶子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于是他伸手扯过一根树枝，再踩着要根树枝慢慢向前走，于是那树枝离水面越来越近。
跟在后面的汪南看出姬辰枫的企图，出声阻止道：“姬先生，还是我下水捞好了。”
姬辰枫摆摆手。
夏末也知道他这样子危险，可一半气他一半也不想关心他，便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夏离瞪大了眼睛看父亲踩着树枝，树枝越来越细，已经无法承受姬辰枫的体重，渐渐向水面靠去。
就在这一瞬间，姬辰枫伸出另一只手捞起了那片红叶。
夏离刚欢呼出声，就见姬辰枫脚下一滑，身子晃了晃，就向湖面栽去。夏离那声欢呼又变做惊叫。
夏末忍不住还是回过头来。
到底是曾被胡国称为最为勇猛的男子，身手反应比常人敏捷了不知多少倍。在一只脚滑到水里的同时，拽着树枝的手用力，把身形稳住。再用拿着红叶的手抓住树枝的内端，如此交叠替换，一阵疾走，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树干上。
等姬辰枫把那片红叶交给呆呆看着他的夏离时，夏离“哇”地哭了：“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要红叶了，我只要爸爸。”
姬辰枫却只是笑着安抚夏离。
夏末看着姬辰枫浸过水的鞋子和他被打湿的半截裤子，冷冷说了一句：“赶紧回去换了吧。”
“好。”姬辰枫嘴角噙笑，声音低柔。
夏末转过身，无限懊恼。那么大个人，又不是夏离，她多这句嘴干什么？算了，就当是在夏离面前演戏。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姬辰枫下床出门的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开门回房的声音，却没上床，先去了浴室。
夏末打定主意不去过问他的事了。
☆、遇险
一早起床，外面居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山里气温比城市要低得多，为了安全起见，姬辰枫决定留夏离在度假村。费了半天口舌，许诺下个周末带夏离去儿童游乐城去玩，夏离才勉强同意。但一张小嘴始终噘得高高的，眼见姬辰枫和夏末上了车，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
因是山路，加上下雪，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这时候大概要多花一倍的时间。
“要是觉得无聊，就再睡一会儿。”姬辰枫体贴地建议。
夏末看着外面的风景：“还好。”
“要是想拍，就要我停车。”
“嗯。”
夏末惜字如金，姬辰枫也不是多话的人，之后车内一直保持沉默。
姬辰枫微觉怅然。在S市那会儿，就算他不怎么说话，夏末也总能找出一大堆的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姬辰枫审漫画稿，夏末就在一旁画各种漫画人物，画完了再让他看可爱不可爱之类。至于偶尔去到海边，就算一分钱不花，夏末也是又笑又叫，开心得不得了。轮到吃，夏末更是豪情壮志地扬言要吃遍天下美食。
但现在呢？姬辰枫不和夏末说话，夏末绝对不会先说一个字。花了好几天的心思选中这里，夏末脸上也始终是淡淡的。说到吃，姬辰枫特意请了三个中西点厨师，做夏末以前爱吃的小吃点心，但夏末最后一个不动，只吃陈嫂做的饭菜点心。
就算是这样，姬辰枫还是不想放弃。他一直在等，等夏末所说的报复。不管夏末用什么手段，就算倾尽所有，他也会笑着来迎接。
只要夏末开心就好。
上游的瀑布连接度假村旁的湖泊，马路沿溪蜿蜒而上，大约是入冬的缘故，溪流细小，但美景不减。有一段溪水经过无数年的冲刷把岩石冲成一个一个梯田状的坑，溪水蓄在坑内，宛如一个又一个的小湖泊连接在一起，映着两边艳丽的林木，随着视角的变化，竟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大约是太过美丽，更有几只不怕冷的细脚白鸟在此驻足。
姬辰枫也注意到了：“要拍照片吗？”
“好。”夏末学的花鸟，自然心动。
姬辰枫停车，没有熄火，防止等下不好启动。夏末动手开门，去路边寻找最佳拍摄角度。
“昨晚下了霜，山里气温低，有可能会结冰，你小心点，不要急。”姬辰枫提高声音嘱咐。
夏末没回答，我行我素。
姬辰枫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夏末拍得很投入，不断变换焦距，近景远景，如果不刮风，天气不这么阴沉效果会更好。不过关系不大，她只是拍来当素材用。
拍完照，夏末低头查看，习惯性地后退一步，结果可想而知。还好姬辰枫就跟在她身后，及时伸手把她抱住。
“你这粗心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改掉。”
夏末性格爽朗，便免不了糙。做事常常因为太过投入而忘记身处的环境，以前姬辰枫就经常帮她善后。每每这时，夏末就会搂着他的脖子耍赖地娇嗔：“有辰枫哥哥就好啦。”
这时夏末惊魂未定，却仍然很是排斥这样亲密的举动，一言不发，抱着相机轻轻一挣，径直回到车上。
姬辰枫跟回车上，拿出保温杯：“喝点热水暖暖身。”
夏末眉目间很是疏离：“我不冷，谢谢。”
姬辰枫便收回杯子，垂下眼眸，用杯盖慢慢喝了半杯盖。
到达目的地后，果真如汪南所说，半冰半水。两边水势稍小的地方已经结了长长的冰帘，只有中间依然飞流直下，落入水潭，在这寂静的冬日，声势格外浩大。
不知当这一切都以凝固之势呈现于世人眼中，又将是一番怎样奇特瑰丽的景像？
这时雪势已收，阴沉的天空也随之慢慢明朗，竟有放晴之势。
夏末蹲在水潭边伸手撩一撩水，冰冷刺骨，把那点戏水的顽心给冻了回去。瀑布带下的水雾扑在身上，也是透心地凉。如果是夏天来这里，倒是避暑的好去处。
姬辰枫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她身后说道：“你要是喜欢，明年夏天来这里避暑。”
夏末特别讨厌他这柔情蜜意的模样，当初在S市，他就这温柔多情的样子，结果呢？全是做戏！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姬辰枫：“我明年夏天得找一家公司实习，不然毕业论文大概没办法完成了。”
如果四年前没有姬辰枫的绝情，夏末明年可以大学毕业了。可现在，她比同龄人晚了两三年。
姬辰枫胸中一窒。
四年前的那个五月，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痛吧。
等夏末拍完照，姬辰枫启动车子预热，刚才熄火时间有点长。夏末坐在车内开始一张张翻看今天的收获。
当天的照片翻完，接下来就应该是昨天在湖边拍的。但进入夏末眼里的却是月下的林木。
拍照人似是很精通构图，每一张留白都留得恰到好处，将枝叶的的形态衬托得更为空灵清浅。有几张甚至拍到了栖息在树丫上的宿鸟。
夏末顿了顿，想起昨夜姬辰枫曾出门的事，是为了拍这些照片？在前世，姬辰枫就精通绘画，虽然只是白描，线条为主，但其技巧一点也不输于现代绘画。说起来，夏末当初对国画感兴趣，姬辰枫在其中占了很大因素。
可如果要夏末对姬辰枫真心实意道一声谢，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既然姬辰枫不说，她便假装不知，他拍的那些照片，她不用便是。
车子缓缓启动，夏末仍旧低头翻看照片，忽听姬辰枫声调大变地叫了一声：“跳车！”
夏末不明所以，迷茫地看一眼姬辰枫。
姬辰枫已经打开了车门，回头见她没反应，又俯身过来一把把她右手的车门打开，把她推了出去。
右边是水潭，姬辰枫这是要杀人灭口？
在危险之时，夏末敏捷的身体做出最诚实的反应，眼角余光瞥见似乎离水潭还有一定距离，便缩紧头部和四肢，尽量抱成一团，以防要害部位撞到岩石。
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夏末可以看到那辆车直冲水潭。姬辰枫刚才推了她一把，还在车里！
不是姬辰枫要对她怎么样，是车子出了问题！
如果刚才她听到姬辰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