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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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摆摆手道:“我的学识不及大哥的十分之一,若是我前程远大,大哥就是如日中天了。”
叶昊天只是笑了笑,道:“兄弟,我跟你还有不同,我不会一辈子入仕。不过让我们一起努力,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五月初七,张员外亲自跟两人一起来到长安,找了几间上房住下来。此前李知县早已将两人的名字报了上去。两个人只是去看了看考场位置。一切安排妥当,只等考试开始。
一般科举考试分为高低两级,低一级叫“乡试”,高一级叫“会试”和“殿试”,会试和殿试可以算作一个级别。科考每三年举行一次,称为“大比”;乡试在前,每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会试在后,每逢辰、戌、丑、末年举行。
乡试在各省省城举行,由专命的主考官主持。凡国子监生及府州县学生员学成者、儒士未仕者、官未入流者,都可以应试。乡试因为考期一般在秋季八月,所以又称“秋闱”。凡乡试考中者称为举人,俗称孝廉,或称登贤书。而考得第一名者,称解元。乡试中举,称为乙榜,也叫乙科。乡试次年,全国举人都去京师参加“会试”。
这一届的科举考试明显打破了常规,乡试时间不在八月,而且跟大比在同一年,据说是因为皇上说贤才不足,特命各省破例举行的。
五月八日,陕甘两地的秀才聚集长安。叶昊天注意到其中有不少久困场屋的人,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还不死心,但考取的可能性却是越来越小,因为考官大多偏爱年轻的考生。尤其是今次主考是府台吴小江大人。相传他当年督学湖北时力主提拔少年,于是成年人应试时都纷纷去掉头巾,改梳儿童的垂髻发型,但额上戴头巾的网痕却一时去不掉。吴小江巡视考场时见此情景感到十分好笑,便口占一绝云:昔日峨冠已伟然,今朝卯角且从权。时人不识予心苦,将谓偷闲学少年。”
乡试分三场,第一场仍然是“墨义”,就是一种简单的对经义的回答。相当于简答题。这点对于叶昊天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墨义”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然后第二场是”策问”。这是比帖经、墨义高一层次的考试方法,相当于论述题。简单说来,策问的方法就是主考设题指事,由考生作文章,题目的范围一般有方略策和时务策等。叶昊天看看题目有三个,第一个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以如此?”第二个是“沿海各省倭寇有何良策可除之?”第三个是“若你为一县之主当如何治理?”假如是只读四书五经,这些题目并不好回答。叶昊天熟读兵法韬略,自然应对自如。策问两个时辰,结束后不得离开,只能吃吃点心,稍作休息就进入下一场。
最后一场是文章,就是作八股文。是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作题目,叫应考者作文阐述其中的义理。应考者作文只能根据指定的注疏发挥,不能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必须文体不能违背八股的格式。所谓股,即对偶之意。简括说来,文章的主要部分要分为八段,要用八个排比对偶组成,这便叫八股文。叶昊天对四书五经的注疏发挥极为熟悉,所以只花了半个时辰一篇文章就作得四平八稳。
他出来等了好久才看见张成和很多人一起出来。张成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看来发挥得不错。
过了两天,外面人有人叫“放榜了,快去看!”张成跑过来拉叶昊天同去。
叶昊天说“你去吧,帮我看看就行了,我担心考的不好,就不去了。”
张成和父亲急匆匆地过去,老远就看见放榜的地方被围得人山人海。两个人拼命往前挤。还有十丈张成就叫了起来“大哥中了,在最上面,大哥中解元了!”张员外看了看果然是的,在榜文最高处,大大地写着叶昊天的名字。
两个人又花了半天功夫才挤到榜前,着急地在榜上寻找,还是张成首先叫了起来“中了,第九!”张员外喜极而泣,老泪也流了下来。不容易阿,多年辛苦终于有了结果,以后儿子就等于走上官路了。
很多人看了榜以后还围着不散,中了的高谈阔论,不中的垂头丧气,有的黯然失色,有的就痛哭流涕。张成感慨地说“多亏了大哥的灵丹阿,不然只怕我也顶不住!”张员外说“走,我们回去,快去告诉他好消息。”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客店,发现叶昊天正坐在桌旁喝茶,面带微笑,神态自若,好像早已知道了一样。张成跑过去摇着他的肩膀道::“大哥,你第一,中了解元。我也中了,第九!”
叶昊天连声道:“好,好,你中了就好阿!不知道这次取了多少人?”
“没注意,只顾高兴了!”张员外笑得嘴也合不上。
还是张成说道:“一共取了四十人。不容易阿,两千人中只取四十,真是多亏了大哥的灵丹。”
叶昊天听了,又取了一颗自己炼制的补神丹递过去,道:“服下这个,能填精补髓,对记忆大有好处”。
张成二话不说就吞了下去。
晚上府台吴大人宴请各位举子,告诉大家名字已经上报礼部,可以参加今年的会试了。他看到本届举子大多是年轻人,尤其解元叶昊天只有二十一二岁,心里非常高兴,吩咐下去“每人赏银一百两,作为进京赶考的盘缠!”然后嘱咐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晚宴结束的时候,张成果然有点喝醉了,走了几步就迈不动步。叶昊天将一只手扶在他的背上,暗运内力将他的酒气化去。不一会儿张成清醒过来,看了看周围,道:“大哥,不好意思,太高兴了,所以喝多了。”叶昊天安慰他说“难得一醉,也是人生一大趣事。”
张成已经把他认作神仙,真心的为有这个大哥高兴。
十天以后,叶昊天和张成出发赴京赶考。出门的时候,张员外千叮咛万嘱咐。叶昊天安慰老人道:“一切有我,敬请放心。”
从长安到金陵路途遥远,如果是步行最少要两个月。所以两个人都骑马赶路。由于服了补中益气丹,张成的身体也轻盈了许多,乘马也不是一见难事。大概是初次出远门,他的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两人走走停停,沿途欣赏路边的美景。正是初夏时节,万物生发,生机盎然。鸟儿在耳边轻啼,野兔在马前飞跑,一路行来,丝毫不觉寂寞。
一个月以后的下午,终于来到了江边,对面已经可以看见京城了。等待渡船的时候,叶昊天发现了一个熟人,竟然是岳麓书院的好友罗开山。一年多不见,他本已魁梧的身材更加结实,眼睛里多了坚定的神采。在书院的时候,叶昊天戴了面具,所以如今遇见了也不便上前贸然相认。
渡船终于来了。百来人一齐上船,船夫慢慢将船撑离岸边,向对岸划去。江水奔腾,夕阳斜照,浪花飞溅,飞沫远逝。忽闻有人高声吟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声音高亢有力,回头一看原来是罗开山,吟唱到此顿了一顿。叶昊天接着唱道:“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歌声未停,罗开山已经走了过来,道:“兄弟,认识一下。我是罗开山,进京赶考的举子。”叶昊天赶紧伸手过去道:“我是李昊,请多包涵。”“李昊,这名字跟我一个同窗一样阿。”罗开山有点惊讶地道。
叶昊天心里道:“不单名字一样,人也是同一个阿。”嘴上却道:“天下同名之人实在太多。你就把我当作以前的同窗好了。”
或许因为本来就是朋友,两个人立即就聊得投缘。叶昊天把张成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表弟”。罗开山看到又是一个风采照人的少年,不禁惺惺相惜,三个人很快结为好友。
下船后,三人不一会儿就进入城。不亏是六朝古都,到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三个人在国子监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
六月底,天气逐渐转热,不过晚间风吹来还有些凉意。几个人闲来无事,罗开山提议:“秦淮河天下闻名,不如去看看。”张成首先说道:“不好吧,考前去那里怕有麻烦”。叶昊天却道:“走吧,
去看看,谅也无妨。”
秦淮河位于金陵城南, 河上画舫凌波,彩灯悬挂,两岸富贾云集,青楼林立,金粉楼台,鳞次栉比,加上浆声灯影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图画。
三个人没有登临画舫,只是租了一只小船,随水飘流。耳边经常传来媚俗的歌声“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河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来自画船上姑娘们的胭脂。
叶昊天不禁想起了西湖邂逅的那位佳人。摸摸怀里的白玉笛温温的仍在,眼前似乎还现出那天离开画船时佳人眼中的凄迷。他将白玉笛凑到唇边,不觉之间吹出一曲浪淘沙:“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渐渐地心中惨淡,笛声也由悠扬转为呜咽。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整个秦淮河都沉浸在悲凉的笛音里。
忽然静静的河面上传来一阵婉转的琴声,张成仔细辨认隐隐然是一曲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他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等婉约动人的琴声,婉转中带着悲凉,不禁完全迷失了。醒过来时,身边的罗开山抬头望天,脸上肃穆,似乎正竭力抗拒这等琴声。叶昊天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琴声初响,叶昊天就醒悟是那天的女子。他悄然下舟,踏波而去。对岸深长的水草丛中停泊着一条小舟,船舱的窗子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手扶琴弦,香肩起伏。影子在河中上下荡漾,河水是墨绿色的,衬着那船上的姑娘一袭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叶昊天凌波微步,踏上船头。那女子抬头看见,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目光示意他进去坐下,双手依旧不停。叶昊天悄悄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看着她扶琴的倩影。那女子目光迷离,停在叶昊天脸上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欢快,双目相交,传出无尽的温柔和爱意。不久琴声渐歇,那女子仍然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他开口。
叶昊天不由道:“西湖一别,匆匆三月,数度寻觅,今日得见,好生高兴。”
女子听了,展颜一笑道:“贱妾亦未曾想到千里之外得见故人,天不负我!”顿了顿又道:“上次是贱妾扶琴而公子和之,这次公子奏的是欧阳修的浪淘沙,我和的是他的玉楼春,曲意相近阿。”说着如玉般的脸上掠过一丝娇羞,目光温柔,正如秦淮河水绵绵不绝。
两人渐说渐远,娓娓叙来,一室如春。
天色渐晚,叶昊天感觉应该离去了,开口道:“上次匆匆而别,一直遗憾未知小姐仙乡何处,异日有闲,也可登堂拜望。”
女子的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住了,然后慢慢转为忧怨,没有立即回话。
叶昊天正色道:“不知小姐有何难言之处,但有所命,我当竭力相助。”
那女子看他面有焦急之色,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中途忽又停住,看着叶昊天的眼睛道:“贱妾有个请求,公子务必答应。”
叶昊天郑重地点点头道:“好,力所能及处我一定做到。”
那女子将锦囊递在叶昊天手里,然后轻声道:“七月十五日,公子将锦囊打开,就能见到我了。”又叮嘱道:“不到时间万勿打开,若是看了你我再无相见之日。”声音越来越凄凉。
叶昊天收起锦囊, 起身告别,女子送至舟头,依依难舍。
叶昊天回到旅店,张成和罗开山还没睡,都在灯前翻开经书温习,同时也在等他。看见他回来,张成倒没有奇怪,因为心里早认定他是神仙。罗开山却打量了他几眼道:“兄弟。你能登萍渡水,端的是功夫不凡啊。”叶昊天只是笑了笑,反问道:“罗兄,我看你气宇轩昂,大概也练过功夫吧?”
罗开山没有否认,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是大宋名将罗延庆的后人,当年先祖跟随杨再兴战死在小商河,后来我辈就弃武从文,但家传的功夫不敢或忘,男子必须习武数年,到一套罗家枪法掌握后才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