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折断她的旗(如果她的旗帜被折断了)-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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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命运并没有就此消除。他接收的死亡,当然是由他的人生背负吧。」
这下众人也不由得扫兴。
「要他……当替死鬼,是这个意思吗!?」
一名船员有些哑口无言地发问,拉普拉斯之魔恭敬地低下头。
「正确答案。」
众人互相皱眉。
为了活下去,逼一名少年成为羔羊牺牲……
「别误会。我并不是叫各位那么做。我纯粹只是告诉各位……还可以那么做罢了。」
众人缄默,互相皱眉。
「而且他也不会因此马上死……和各位不一样。」
拉普拉斯之魔察觉他们的气氛,立刻这么告诉他们。
然后,等到众人的天秤朝某个方向倾斜时,继续说:
「他背负的,是比死更可怕、吸引死亡的命运。那究竟怎样一回事,我就让各位也※追体验一次。」(编注:经由别人的经验得到相同的感受。)
众人看到。
拉普拉斯之魔直接输入众人脑中的记忆。
飒太『过去在那个世界体验』的日子,是身心饱受死亡恐惧威胁的每一天。
之后,身为『普雷米安·安比利尔号事故唯一生还者的』飒太度过的日子,是不断承受人类的恶意与憎恶、比死更可怕的每一天。
肉体遭到侵蚀、精神更是每天慢慢遭受无情凌迟……不断死亡的短暂生命时光。
过于残酷的时光。
从背负死亡旗标的追体验恢复意识的众人都面无血色,无一例外。
「要让小孩子……遭遇这种事吗……!」
「这不正常!……是人间地狱呀!!」
「没错,别开玩笑了!这种仿佛践踏他人人生的作法换来的命,将会后悔一辈子!!」
拉普拉斯之魔不像是在享受众人的反应。
但,她持续对他们的论点提出反论。
「虽然各位都强调他是小孩子,但他已经十五岁了。在某些时代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人。况且……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死。只不过,即使不会死,他也将会活在恐惧之中苟延残喘。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代表死亡。」
她持续看着摇摆的天秤倾向。
「听好,这样下去,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会死。」
到这时候,飒太……以及一部分直觉敏锐的人渐渐发觉。
自称拉普拉斯之魔的女孩,十分感兴趣地观察人类的选择……以及,观察人类面对残酷的选择会如何反应。
就这样,拉普拉斯之魔再度试图朝反方向倾斜天秤。
「……不然,等到离开这里以后,我就消除各位的记忆,帮助各位忘记这件事吧。这么一来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吧?不会因为一时的判断,造成日后的痛苦。」
那是强烈诱惑。
过于甜美的诱惑。
无论再怎么恶毒、卑鄙、龌龊的判断,只要不存在记忆之中,就不会受到罪恶感折磨了。
就连本来排斥将死亡旗标塞给飒太的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天秤摇摆。
可能是有自觉吧。
只见某人仿佛要激励颤抖的心一样,提高嗓门说了。
「就算不会记得……不对,正因为不会记得,更不应该弄脏手……用卑鄙肮脏的手含饴弄孙……是可耻的行为。」
是茜的祖父……魔法泽秀辰。
「对、对啊……怎么可以忘了就当作没发生过……这种想法太肤浅了。」
有人赞同他的意见。
但是,其他人的反应不尽然如此。
「说得比唱得好听……要先活下去才能够谈什么儿孙吧……」
「对啊,就算你们自己愿意……难道你们就愿意让儿孙做出那个选择吗……?」
「…………」
有人被戳到痛处而沉默。
「我并没有教育孩子不惜抛弃尊严也要活下去……」
就算这么说也无法否定内心的苦涩。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会因此得救……」
「生命的价值是用数量判断的吗……」
「不然要用什么判断?」
「…………」
「…………」
不管是正方还是反方,都不是发自内心相信自己的论点。
所以,这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议论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天秤处于平衡状态……确认这点的拉普拉斯之魔还是继续考验。
考验人的善意。
考验人的恶意。
「有他人的眼光在,不可能讲真心话吧。我就为各位准备个人房间。离开房间时,不想死的人请将自己头上的死亡旗标折断,留在房间里面。从房间出来时,就已经回到平常的生活等待的地方。记忆也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吧。」
这么说完,她一弹指,建筑物内侧就接连出现了无数的门。
原本不连接任何地方的阶梯上方也出现门扉;在魔力作用下,众人被强制吸进门里面,无关乎个人意志。
「…………」
菊乃及茜她们、以及他的父母……认识飒太的人似乎有话想说地仰望着他,消失在门后了。
不认识飒太的人则是无不是表情灰暗地低着头,然后,所有人都穿过门离开了。
留在这个空间的,就只有飒太和拉普拉斯之魔。
现在,拉普拉斯之魔感兴趣的对象,在飒太身上。
眼前的少年,此刻在想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不能死……不想死……』
飒太满脑子都是……在耳朵深处萦绕不去的众人低语……
『就算我一个人装好人,反正还不是有其他人会……』这句话……
众人穿过门离开前看自己最后一眼时表示『别恨我』的愧疚眼神……
这些声音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恐惧与憎恶令他快要作呕。
感觉甚至像永无止尽的几分钟……几十分钟……或许是几小时过去了。
飒太在短短时间内,精神就已经衰弱至极,从途中变得像是灵魂遭到粉碎一样,宛如断线人偶般无力垂首。
没错……
他已经,放弃了。
自己将会死吧。
被迫接收众人的死亡旗标。
这也难怪。
换成站在他们的立场时,自己也会这么做吧。
毕竟……
良心会不安,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
不会被任何人发觉。
不会被任何人指责。
就连本人也忘记一切。
可以回到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
然后,插进头上的死亡旗标,将会杀死自己。
几刻钟后。
飒太的灰暗双眸,已经对一切视若无物。
「……!」
有所感应的拉普拉斯之魔,这时瞪大眼睛,仰望空中。
「各位似乎做出答案了。来,要从那些门出来了喔。」
「……?」
飒太的头脑缓慢地运作。
『出……来……?不是回去原本的生活……吗?』
如果他处于平常的状态,或许会恶意揣测。
或许会想:嘴上说要送他们回去原本的生活,其实是打算让他们以没有死亡旗标的状态示人,当众丢脸吗?
或许会想:先宣称不会让他们感到良心不安,其实是要揭发他们不知羞耻的行动吗?
但是……
不是那样。
结果不是那样。
「……!!」
在上空的飒太看得出全部的门都打开了。
然后,从那些门出来的人头上——
毫无例外地——
——都保留死亡旗标。
现在,凝视飒太头上的拉普拉斯之魔,眼睛看到的不是死亡旗标。
本来这时候,在那里竖起死亡旗标也不足为奇。
结果却没有。
一根旗标都没有。
所有人都没有将苦难强加在飒太身上。
他们选择自己背负自己的业,走向死亡。
那份苦恼想必非比寻常吧。
尽管如此。
没有任何人拜托飒太『代替我受苦吧』。
下方众人看到眼前满是竖立死亡旗标的人,先是小声叹息,然后……稍微地,微乎其微地……仿佛获得救赎般微笑了。
飒太泪流不止。
他以自己为耻。
在潸潸泪水沿着脸颊滑落这段短短时间,飒太的心逐渐萌生某个想法。
然后,他想到了。
那颗心萌生的话语。
「活在世界的众人的心……原来这么美丽。」
但是,飒太虽然这么说,却已经主动下定一个决心了。
用衣袖擦掉眼泪,飒太盯着拉普拉斯之魔说: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将他们的死亡旗标全部转移给我。」
「……哦?」
在下方众人互相拥抱,只有微弱呜咽声宛如涟漪般荡漾的不可思议宁静中,飒太的声音听起来奇妙响亮。
这次轮到众人不知所措。
『什么……!』『那家伙,枉费我们……!』『不行呀,不能那么做……!』他们纷纷发出有些哑口无言的错愕。
飒太有些悲伤地低着头。
『不想……死。我当然不想死。我也不想堕入人间地狱……可是……』他的内心纠葛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表情又消失,消失了又浮现。
『我也想当这个世界的一员。』
替自己担心的众人的脸庞。
『就算人生会扭曲,变成吸引死亡的残酷命运……』
认识的人就不用说了,不认识的人也一样。
『我想在那些气节高尚的人之中,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没错,完全不认识的人有难时。
想要帮助对方的『人心』——
『所以,我要选择的不是「死」。』
也存在于飒太的心中……
他不由得为此感到高兴、自豪。
『而是我做我自己走出我的路的「生」……!!』
他做出决断。
眼前是那些做出可敬选择之人的流风遗泽。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做出不愧对任何人的选择,却照样活下去。』
拉普拉斯之魔稍微沉思后,告诉飒太。
「好吧。但是,我有条件。我要切断你和他们的关系。你的父母、姊妹、友人回到原本的世界时,你将会失去一切吧。身边的人也将会到遥远的异乡。然后,你将不会知道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就此回到现实。」
「……?」
「你不懂吗?你将会觉得『是某人,或者是世界竖立我的死亡旗标,让我体会最恶劣的折磨痛苦』,抱着这种感觉活到最后一刻。」
意思是,孤独将使死亡旗标变得更加浓烈灰暗。
飒太点头。
「那样大家就真的能够得救吧?」
「是。然后,你就不用说了,他们和她们都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事吧。和你的关系也会拆散。」
「……那样就好。」
否则将会有人为了这里发生的事痛苦不已吧。
飒太陷入不可思议的心境。
拉普拉斯之魔尽管考验人类,逼人走上残酷道路,却还是会遵守约定,帮助那些本来注定死亡的人……那些赌上尊严保护他的人吧……飒太没办法恨她。
只不过,他说:
「……尽管如此,我直到最后都会不断呐喊。」
以此挣扎抵抗。
「我会说——这个世界很美丽。」
以此正面回答拉普拉斯之魔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会说——谢谢有这么多人给了我温情。」
总觉得拉普拉斯之魔听了飒太这番话,似乎轻轻地微笑了。
「那么,给予他们忘却与生。」
拉普拉斯之魔弹了一下手指,下方众人头上的死亡旗标就全部消失。
「然后……给予你绝望与恐惧。」
拉普拉斯之魔朝飒太伸出手的瞬间……
在飒太头上,那巨大……绝对至上……毫无推翻余地……
在这之后,折磨他长达半年以上的时间……然后,在最后的最后化为武器成为他的王牌的……
浊黑的死亡旗标矗立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
飒太的父母及姊姊、还有茜她们听到飒太与拉普拉斯之魔的对话,都为了飒太选择的残酷命运而愤忾、落泪。
「不可以呀!阿飒!」
「飒太,别这样!爸爸妈妈都……」
「对呀,飒太!快住手!」
听到菊乃他们的声音,飒太有些歉疚地微笑。
「阿菊姊……爸爸……妈妈……」,
飒太被慢慢地放下,降落到地面。
相反地,下方的众人轻飘飘地浮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