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by天上掉馅饼-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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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有了手术用血的审批,反应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准备完毕。
韩敬在同意手术的单子上签了字,有护士好心问他:“手术前你要见见病人吗?这是大手术,你可以去鼓励一下病人,增强他的求生意志。”
韩敬一天没见着兰知了,当然想看看对方,就跟着护士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还没走到兰知的床位前他却停住了脚步。
“兰知他……醒着吗?”他问。
“病人神志不是很清醒,不过还是有意识的。”
韩敬想了想,却摇着头转身离开了:“我还是不看他了。他见到我……说不定情况会更不好。”
昨天的值班医生告诉他,兰知不能再受外界的刺激了。
虽然韩敬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这些外界刺激中的一个。或许昨晚兰知的心力衰竭,就是由于和自己提出分手而引起的。
兰知是这样坚决冷静地要和自己分手,要是让他发现自己还像癞皮狗一样的为他跑东跑西,说不定会非常生气的。
心脏病病人哪能生气呢?反正来日方长,等兰知将来身体好了,再见面也不迟。他心想。
韩敬最终决定不去见术前的兰知。他远远地躲在走廊尽头,看着兰知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他在离手术室不远的地方寻了张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等待手术的结果。
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韩敬思绪纷飞,想了不少事情。
他发现自己并不怎么认识兰知的社交圈和兰知的朋友。如果他能事先认识一些兰知的朋友,或许献血这件事情,就不会搞得这样狼狈了。
这样一想,他发现他对兰知的了解少得可怜。他知道兰知是Z大应用数学系的副教授,他知道对方每天都很忙,常常写论文写到深夜,会打越洋电话和人讨论问题,还经常出差参加各种学术会议。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兰知的工作圈社交圈,韩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触想过要去了解。
他甚至不知道兰知的研究方向究竟是什么方面的。
他只会问兰知:“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们今晚做一次好不好?”“你冷吗?”“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以为这样就是爱对方了。可今天他却意识到他对兰知的爱远远不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怎么想过要去进入对方原本就十分封闭的内心世界,去爱这个人的灵魂。
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地来了解你。他心里默默对兰知道。
是的,尽管他现在做的不够好,但无论如何,无论兰知怎么赶他,他都是不会走的。
这是韩敬心中的底线,生死不渝,绝不放弃。
韩敬就这样想了很多。他献了血又冒雨来回奔波,人很疲累,想着想着,就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睡着了。
半途中他醒来一次。
“兰知,你可要好好的啊。”他看着走廊尽头的红灯,睡意惺忪地嘟哝一句,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韩敬是被护士推醒的。
“你人在这儿啊。”护士抱怨,“半天都找不到你。”
韩敬的意识还在梦里神游,整个人已经本能地跳了起来。“怎么?是不是血不够?我,我现在就再去献血!”他大声嚷嚷。
护士笑道:“手术都结束啦。你献什么血?”
韩敬一下子就清醒了。
“结束了?”他惴惴不安地问,“怎么……样?”
兰知可千万别是那百分之五的概率啊!他心中默默祈祷。
“手术很顺利,术后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韩敬听了心中大喜,欢呼一声,一把把娇小的女护士抱起来,原地连着转了三个圈。
护士吓坏了,好不容易被韩敬放下来后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敬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太激动了,对不住。”
护士说:“你别高兴得太早。病人要预防术后感染、术后大出血,各种并发症等等,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
韩敬被护士训斥了一顿,心想可不能得罪护士,就乖乖地低头站好,说:“是是,是我不对,您要骂就骂我,别亏待了兰知。”
“病人麻醉还没有过,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记住不要喂他吃任何东西。”
护士嘱咐完就走了。
韩敬兴奋得差点在走廊里手舞足蹈。
虽然兰知没醒,但是韩敬怎么说也要在有洁癖的对方面前有个好形象。
他跑进厕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发现自己在医院守了两天,胡子都长出来不少,看上去十分邋遢。他忙去医院小卖部买了剃须刀和剃须水,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脸拾掇干净了,才进入重症监护室,去看望兰知。
正如护士所说,兰知的麻醉还没有过去,昏迷不醒。
韩敬坐在床头,怔怔地望着兰知。
重症监护室里很安静,只有床边监护仪发出轻微而冰冷的声音,时刻记录着兰知的呼吸和心跳。
韩敬看着床周围各种各样的仪器或多或少地伸出了几根管子,接在兰知身体的不同部位,就好像是枷锁一样,紧紧地束缚住了对方。
他的手臂因为连续打点滴,被戳了好几个针眼,有一个还肿了起来,在他白皙而干净的皮肤上形成了一个乌青的淤血块。
韩敬看得心里难受极了。
才几天功夫而已,兰知消瘦了很多,眼窝和双颊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叫你平时多吃点……”韩敬对着毫无知觉的兰知嘟哝了一句,“你要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可以告诉我嘛,为了你吃咸的吃淡的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兰知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上一次韩敬和兰知说话,兰知也几乎是毫无反应。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兰知是清醒着的。
他俯身凑上去看着对方。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改的。”他重复着说了一遍。
兰知很安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睛下面形成了两个淡青色的阴影。
“你不是嫌我对你不坦白么?”韩敬伸手去摸兰知的脸颊,“我来告诉你我这两天做了什么好不好?”
昏迷中的兰知当然不会回答他。
于是韩敬很耐心地把自己找人献血的事情和兰知说了一遍。
“我说,你以后别和那个螺蛳屌来往了。”最后他抱怨,“这人忒自私,让他放点血都推三阻四的。”
他感觉到兰知的脸颊两侧硬硬的,有些粗糙。他探头一瞧,发现原来兰知病得厉害,也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青色的胡须根都从白皙的皮肤下面顶了出来,好像是一件绘了花纹的素雅瓷器。
就算病成这样,兰知还是保持了对韩敬巨大的性诱惑力。韩敬忍不住低头,用自己刚刚剃干净胡子的下巴,去轻轻蹭了蹭兰知的脸侧。
他知道兰知一向爱干净,就去打了点热水,用自己刚买的剃须刀,小心翼翼地替兰知刮净了胡子,又帮他擦了擦脸。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兰知。我以后会关心你心里在想什么的。”他贴住兰知光洁的脸颊自说自话,“你也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就早点告诉我。你……你知道我不如你聪明,很多时候你有什么意见不说,我……我想不明白的。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我做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说到最后他感到自己眼角湿润,一滴热泪就这样滚落到了兰知高挺的鼻尖上。
“兰知……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然后他感觉到兰知的眼睫似乎动了动,在他的脸上如羽毛一样,轻轻地扫过一下。
韩敬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兰知可能马上要醒了。
他前面言辞恳切卑微,可一想到兰知马上要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倒是像个小媳妇似的,有些害臊起来。他忙放开兰知,用力眨眨眼,把眼泪都偷偷擦了,又胡乱地抹了几把头发,努力摆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来。
他正在那里试图摆弄出个优质良攻的形象来,冷不防眼睛一瞥,就看到兰知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兰知的眼睛荫掩在卷长的睫毛下面,非常的迷人。
韩敬忙调整嘴角弧度,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英俊潇洒的笑容来:“兰知,你醒啦?”
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两个护士冲了过来,一把把韩敬推开,仔细检查兰知。
韩敬好不容易摆了个pose出来,专门就是为了讨好兰知的,却被护士搅了局,心里有些不满。不过他一看护士神情紧张,也不敢多说话,只看着兰知。
兰知越过护士的肩膀也看着他。他戴着一个氧气罩,一动不动,神情还是和手术前那样,淡漠而冷峻。
一个护士大概觉得情况不对,低声说:“我去叫李医生。”随后就跑开了。
另一个护士一边调整输液一边回头瞪了一眼还在犯花痴的韩敬,问:“你刚才究竟和病人说了什么?”
韩敬一愣:“我……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怎么病人前面还好好的,突然就心律不齐了?”
韩敬一听急了,脱口问:“他要紧么?”
李医生随护士已经赶了过来,拉开韩敬:“我们现在要抢救病人,麻烦先生您先出去等一会儿好吗?”
韩敬一下子懵了,瞬间被几个护士挤到了床尾,连兰知的脸也看不到了。
兰知人高,躺在床上显得床短。韩敬只见他的一只脚从被子下面露出来,脚上的袜子并没有穿好,露出半只脚后跟来。
韩敬怕兰知冷,就探手握住了兰知的脚踝,替对方把袜子小心拉好。他刚想把兰知的脚放回被子里,只听一个护士焦急地叫了一声:“血压又降了。”
先前骂过韩敬的护士眼尖,看到韩敬的动作,立刻再一次训斥:“病人刚才见了你就心律不齐,你现在还碰他,你不想他活了是吗?”
韩敬委屈极了,刚想张口分辩,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不说。他塞回兰知的脚,垂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我现在就出去,不打搅他。”
走之前他还不放心,又对着医生护士忙碌的背影喃喃道:“他脚很冷呢……你们有空……帮忙多盖一条被子吧……”
韩敬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待了一个小时,心里慢慢琢磨起护士的话。
护士将兰知心律不齐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对兰知说了什么话。
如此讲来,前面自己对兰知说的那一通话,兰知都听到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就隐隐地期待起来。
很快李医生出来见他。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告诉韩敬。
韩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韩先生,”李医生沉吟片刻,却非常委婉地说,“病人几次病危,似乎都是发生在和您见面之后。”
韩敬一瞬间手脚冰凉。
“您也知道,”李医生继续说,“病人接受了心脏大手术,在两个半月的恢复期内都应该尽量避免受到外界的刺激……”
说到这里他很严肃地望着韩敬。
韩敬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字字如刀,割在他的心头。他动了动冷得麻木的手。
“我……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沮丧,“我保证,这两个半月都不会和他见面的。”
韩敬说到做到。
他的确很想陪在兰知的身边,恳求兰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很确定兰知听到了自己的话。
可是,如果在两个人的关系和兰知的健康之间选一个,他当然宁愿是选兰知的健康的。
只要兰知能康复,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商量。
退一万步讲,就算兰知真不打算给自己机会,韩敬也已经打定主意了:等兰知病好了,自己要天天跟着兰知,像口香糖一样地黏着对方!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棒也能磨成针。他就不信这样打动不了兰知!
兰知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待了十多来天,终于转到了普通的病房。
这十多天里韩敬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他去填写了高考的志愿,还去参加了姐姐的婚礼。
他所有的报考高校全都填写了A市。因为他想长久地陪在兰知的身边。
而韩明听韩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非常地内疚。由于怕兰知受到刺激,韩敬劝她不要来探望兰知。韩明就拿了点私房钱出来,让韩敬好好照顾兰知。
韩敬拿着韩明的私房钱请了一个护工,让他帮忙照顾转入普通病房的兰知的衣食起居。
“就说你是他养母花钱雇来的。”韩敬偷偷嘱咐,“千万别说是我。”
他怕兰知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受刺激,就会情况不稳定。
还是保险稳妥点好。
反正,来日方长嘛!他很乐观地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飞速过去。
毕竟兰知才三十岁,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多久就能吃固体的食物了。
韩敬怕兰知吃不惯医院的伙食,就天天自己给兰知做饭,然后让护工送进去。
“别说是我做的。”他对护工说。
每次等护工喂完饭出来,他还会拉住对方,询问兰知的情况。
“他喜欢吃这样熬的粥吗?”
“他觉得汤太淡了吗?”
“他是不是嫌肉烧得太老了?”
他不敢进病房去看兰知,怕兰知受刺激。可是他又思念兰知思念得要死,天天做梦全都是兰知:兰知吃饭的模样,兰知睡觉的模样,兰知走路的模样,兰知开车的模样,当然还有兰知被他按在身下操得出水的模样。
每当梦到那样的场景,韩敬就会从春梦里醒来,擦擦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