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禩"祸躲不过-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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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打扰时舞的睡眠，全车人一路悄无声息。到了总部门口，连理回头看一眼尚在熟睡的时舞，比手势告知离散不要叫醒她。当连理打开后座门打算把时舞抱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离散竟然先自己一步将人抱到身上。他躬着腰小心翼翼从车里钻出来，动作轻缓，深怕吵醒怀中人。“我来吧，”等到落地站直后，离散做口型拒绝了连理伸过来接人的双手，提前一步上了台阶，偏头示意后面两人过来开门。

胤禩往连理肩上一拍，推着人一起过去拉开门。三人前前后后穿过相比地铁隧道敞亮得多的幽暗宅子，避过满院子闲晃的精神病人，搭乘电梯下达总部办公室。离散轻手轻脚把时舞放到沙发上，后退一步叉腰看着睡脸恬静的上司，松了口气。胤禩想了想，脱下外套上前搭到对方身上，接着扯住连理和离散，退到最远的桌子那坐下。

差不多两小时后，时舞醒过来。她首先看到身上的外套，然后环顾周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总部办公室。她低头露出一个微笑，随后才扭头看向十米开外正密切注视这边动向的下属们。

“你醒了？好点没有？”离散坐在那看着时舞，双手搁在椅背上。

“好多了。”

“你受的伤似乎不轻，要不再多休息一会？”胤禩依然有些担忧，他基本可以想象，在他们赶到之前这个女人在黑暗中是怎么和凿齿战斗的。一个需要全神贯注面对的对手，又是在看不见的环境下，若有差错可就是生死攸关。

时舞从沙发上坐起来，脸色相比几小时前的确好了不少，她一手放在腰间，另一只手托住脸，笑道：“你们似乎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像一般女人那么弱？”

“但是……”连理欲言又止。

“哪有什么‘但是’，都坐过来，我们该谈正事了。”时舞一点都不像刚才地下隧道里苍白憔悴的女人，她眯起丹凤眼，又恢复成特别刑侦处理科的女上司。

连理几人虽然并不相信她真的没事了，但因为着急想弄清来龙去脉，又知道她的固执，于是不再多言，走到近处各自拉过来转椅坐下，齐刷刷看向时舞。

“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问问题啊，我来回答。”

胤禩口快，立即道：“凿齿怎么会出现，你还没解释。”

“这个啊……我是从幽明山一路追踪发现它的。只可惜晚了一步，没能阻止地铁列车的惨剧。”时舞貌似有些答非所问。

“我不是问你在哪、怎么发现他，我是问你……”

“好了，我来问吧。”连理见胤禩有些急了，把他拦下来。他知道时舞这么回答肯定有她的道理，为了避免没完没了在这个问题上兜圈子，所以决定跳过这个问题，直奔下一个。

“你上次说要告长假，到底是去干什么了？”离散插着空，在连理拦下胤禩的时候先声夺人。

“这个嘛，”时舞眼珠子一转，“我去找了个关键人。”

“什么人？”

时舞看连理一眼，笑得灿烂道：“就是上次帮赵传布阵，让你关在‘魇局’里生生死死的那位啊。”

连理想起来那次毫无参与感的经历，气得牙痒痒，“你找那个罪魁祸首干什么？”

时舞见他总算问到主题上了，双眼扫过面前三人，神秘兮兮道：“你们还记得当日，赵传说‘魇局’的布阵用了哪些材料吗？”

“我记得似乎只用到了肥遗的血。”胤禩仔细回忆，确定材料只此一项。

“没错，肥遗，”时舞的表情突然严肃，“我去找那个布阵人，是为了问出他从哪得来的肥遗之血。”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离散除了想到肥遗是上古异兽之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地方能让人在意。

“这个问题重不重要，全看布阵人的答案。”胤禩在时舞回答前，先帮她说了。

离散看看胤禩，又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苦着脸，哀求道：“八爷、连大人，还有亲爱的时小舞，你们说话能不能白话一点，不然我真的理解不了啊。”

“肥遗是上古异兽，蛊雕也是上古异兽，你以为短时间之内出现两种上古生物是很平常的事情吗？那个布阵人，他如果也是家族传人，肥遗血是祖上的遗留倒还好，但如果他是因为近期遇见肥遗取得其血，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连理尽力把情况解释的明确些。

“那你问到答案没有？”离散总算听得个一知半解，掉过头去问时舞。

“当然问到了。”

“结果怎么样？”离散显得很紧张。

胤禩拍了拍他的肩，情绪低落道：“如果是好的结果，她就不会消失一个多月了。”

离散睁大眼睛看向时舞，对方点点头，证实了胤禩的说法。

“……不过是两个个例而已，并不能说明引发了多大的问题，我们还是应该乐观点。”连理握着拳头打到手掌心，安慰众人道。

时舞实在不想打击他们，但事实又必须说出来，“其实不止两个。”

“嗯，你忘了今天出现的凿齿吗？它可是被你亲手斩杀的。”胤禩忧心忡忡。尽管他不了解这些预示了什么，但总不会是好事情。看时舞的重视程度，多半还相当严重。

“不，还不止……”时舞看着三人，深深吸气，“白影离开前在我耳边说了一段话，你们还记得吧。”

三人点点头，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

“百岁狼要幻化成人需要大量的灵气，若是古时还好说，但现今城市高楼林立，山林急剧减少，能供她们吸取的灵气根本不多。然而，突然出现的大量灵气使白影化人，让她觉得十分不安，认定天地间将会有异变，希望我多加小心。”

“所以，先有蛊雕惊现，再有肥遗洒血，外加凿齿在后。而三年前，还曾有百岁狼莫名化人……这些都代表天地将要异变？”离散数着数，弄不清楚事情到底严重到了哪个地步。

“这段时间，我去找过白影了。”时舞话一出口，无异于平地之上扔出一颗响雷。

胤禩皱起眉头，“你去找她？”

“嗯，去跟她确定了我的猜想。”

“什么猜想？”连理见对方的表情愈发凝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对不一般，心提到嗓子眼。

时舞这次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当初，白影在幽明山化人；我们，在幽明山遇到了蛊雕；布阵人，在幽明山山脚下杀了突然出现的肥遗；凿齿，是我一路从幽明山追踪查到地铁站的。所有的事情都直指幽明山。”

“那里是幽冥入口。”离散记起来。

“没错。”时舞点头。

“幽冥大门仍然开着？！”连理失声喊出口。

时舞面露几分惭愧，“那地方本来就是幽冥大门常开之所，但蛊雕的事件我以为只是巧合，并未特别在意。谁知竟弄得今日，上古异兽频频现世。”

“无关于你，按理说，至阴之地皆有幽冥入口，但除非受到外界特异力量冲击，否则是不会唤醒其中沉睡的上古异兽的。这次情况特殊，谁也不曾料到。”胤禩为时舞开通，心里却逐渐明朗，蛊雕原来是因为自己才苏醒过来。

时舞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咬着牙站起来，目沉如水道：“所有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该动身去幽明山了。把这当做最后的战役吧。”




、最后的战役（二）

离散本来想提出异议，但看见连理和胤禩都不反驳，于是也跟着从位置上站起来，担忧的盯着似乎已经恢复成没事人的时舞。他才不相信天师的传人这么厉害，数小时之前刚让人打的吐血，这会儿就能生龙活虎。

连理和胤禩不是没有顾忌时舞现在的状况，但他们两人比离散心里清楚如今的情势。幽明山那个敞开的幽冥大门就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一下，输送点上古生物出来。那些沉睡千年，甚至万年的异兽到了人间，自然是敞开肚皮享受饕餮盛宴。现在城市人口密集，不比千万年前，它们要是离开幽冥的地界来到市区，必定死伤无数，还会引起大骚乱。不止如此，幽明山这个天然兵工厂在后，假设一直持续放出这些苏醒的生物，幽冥界和人间一定秩序大乱，恐怕真的会迎来末日降临。考虑到种种可怕的后果，他俩此刻根本无暇忧心时舞的身体，唯有抓紧时间把所有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你们打算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过去？”离散的沉默保持到坐上车子后座，终于憋不住了。

时舞轻笑一声，将离散搂到胸前，点着他的鼻子道：“我的小少爷，还准备个什么啊？上古异兽不是那些个孤魂野鬼，是凶兽！拿好你们的刀，肉搏就可以了。至于关闭幽明山的入口，有连理和胤禩在就够了。”

“你说什么？肉搏？！”

“你说什么？我和胤禩？！”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连理踩下刹车，怒气冲冲的回头瞪着时舞。

“哎哎哎，时间就是金钱，更是生命啊！开车开车，我讲给你听就是了。”时舞松开离散，对前头耸耸肩。

“不对，你得先解释肉搏的事情！”离散非常固执，捉住时舞的手腕，硬要她说明。

时舞偷偷瞄一眼后视镜里连理和胤禩的表情，无奈的转头盯住离散，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掰开，拍拍他的肩，“凶兽也是兽，虽然体格大一点，脾气差一点，生性凶残一点，但基本上砍掉脑袋就都活不了了。不像你束手无策的幽灵鬼怪，它们是能够奋力一搏的对手。”

离散拿斜眼瞟她，心道，什么奋力一搏，实际上就是生死相拼吧？不过，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肉搏就肉搏，总比在一边什么都做不了强。想到这里，便捏着拳头，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时舞见他转了过去，清清嗓子，目视前方道：“之前高祖父借胤禩之身回魂，曾提醒过我蛊雕现世，必有大事要发生，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现在看来，高祖父的修为果然比我深厚的多，估算之事，无一错漏。”

早先幽明山时仲卿借体还魂后的事，胤禩虽然记得，但连理却并无印象，他当时在蛊雕的肚子里，七魄已离身，根本不知道时老爷子借胤禩之口说了什么话，此时听时舞提起，半句话都接不上，只能静待后文。

“你们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没接触过的知识，就连身体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我翻阅过家里的古籍，并没有任何资料记载这一异象。我想，应该不是续魂之法或生体连接本身出了问题，而是施法人的问题。”

“你是说，我们身上的变化是由于你高祖父施法时做了手脚？”连理心知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事态所趋，他只能这么考虑。

时舞摇摇头，道：“不是高祖父做了手脚，其实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但是，他却估算到了。”

“什么意思？”胤禩闹不懂她前后矛盾的这席话。

“时家历代以来，并不是头一次使用续魂之法和生体连接，但却是头一次让先祖借体还魂施法。这是开先河的事情，后果如何，我和高祖父事前都是不清楚的。而他离体之前，曾对我说，你们两人是度过劫难的关键，这是他的估算。换言之，他不知道借体施法这件事情会让载体吸收灵体的知识和法术，然而却算到终有一日，你们会依靠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度过劫难。”时舞一口气说完。

离散在边上跟着听，被她绕得晕晕乎乎，消化了好一会总算能理解。连理和胤禩大致听了个明白，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知识原来都是时家老爷子阴差阳错传承下来的，心中只道造化弄人，一时百感交集。

“不过……载体是八爷，为什么连大人也变得这么厉害？”离散是觉着有什么地方想不通，思来想去，意识到问题是在这里。

“很简单，当初胤禩和连理订下契约共享七魄，是以从属关系结成的契约。胤禩作为连理所属的生灵，所有一切都与主体共享，包括知识、技能、生命。而连理作为主体，掌握其生灵的支配权，反而更大程度上接收了高祖父留下的知识与法术，相比胤禩，倒还要厉害一些。”时舞把原因说明的一清二楚，让离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我们怎么关上幽冥之门？”胤禩听完所有的解释，回头问时舞。

“我不知道。”时舞实话实说。

“……到了，下车吧。”连理踩了一脚急刹，全车人都往前跌了一下。他扭头看了看众人，松开安全带，率先下去。

“瞧见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很明显，连理知道方法。”时舞神神秘秘对着仍留在车内的两人发表看法。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胤禩不太相信。

“首先，连理没有像你一样来问我关上大门的方法；其次，他想到那个方法心神不宁，所以踩了急刹；第三，他二话不说冲出去，因为他需要理清头绪，以防出错。”

胤禩听罢时舞的分析，仍是有些将信将疑，解开安全带，连忙下车找人确认去了。时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翘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