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之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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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不过是可以治得起来就对了。动物本来就都有自我治愈能力,因此只要好好地把这种能力引导出来的话,任何病都是会好的。动物们只要一生病,就算什么东西都不吃,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病也会自然痊愈。这就是动物的神奇之处啊!」「想必华圣也懂得这一点吧。只不过,师父在关键的『结缘』这一点上运气不好,不知道爲什么,遇上的老是像我和美保子这样的穷光蛋。」「啊,这样说来,确实是如此呢!那以后我得好好留意一下,把流浪者和穷光蛋拒绝在外才行……咦?今天讲会似乎有什么活动的样子呢!」
庭园北侧种了一整片的柏树,从这边可以看见在柏树的彼端,驶来了好几辆游览车。当游览车一停妥,就会有拿着蓝色旗子的人先下车,然后车上的男女老幼也跟着鱼贯下车。
美保子翻了翻手上的《幸福之书》,开口说道:「八月一日,今天是『圣科天母之日』喔!」
「也就是华圣的母亲——阿科的诞辰法会。」不动丸也跟着说。
「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喔!」美保子的眼神闪闪发亮。「我要混进信众当中,去讲会里探险一下。」
甘地喃喃地说:「要是妳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喔!」
「没问题,我会对自己的行动负责的。老师,可不可以请您随便找个地方等我一下?」「……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那我就在这里继续看这座维纳斯像吧。」
「说不定要去个大半天喔!」「无所谓。要是妳一个人会害怕的话,就让不动丸跟妳一起去吧。」
「不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毕竟,不动丸先生实在是长得太引人注目了。」
美保子说罢,便小跑步穿过了庭园,往那个停了很多台游览车的停车场去。
环顾四下,美保子发现了「东京都中央区分会」的旗帜。美保子是在日本桥滨町出生的,所以很自然地就往那旗帜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看,有五、六十位刚从游览车下来的人,正围着一位手拿旗帜的年轻女性。在这群人当中,中年妇女占了绝大多数。美保子再仔细一看,信徒们的胸前都别着一个四方形的名牌。于是美保子又回到庭园去,从甘地的包包里找出相似的名牌,写上自己的名字,别在胸前。
「还真是个速成信众哪!」甘地很佩服地说。
美保子回到停车场,发现中央区分会一行人已经跟着旗帜开始移动了。她从后方慢慢接近中央区分会的队伍,悄悄地接上队伍的最后方。
在美保子前面,有一位走得很慢的老人;除了走得慢之外,他的双手还各提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纸袋。
「我来帮您提东西吧!」美保子对老人说。老人已经落队一段距离了;拿着旗帜的领队已经绕过庭园,正朝大喷水池走去,身影也随距离拉长而逐渐变小。在彼端,可以看见圣堂正面。
老人刚才是不是有听见自己说的话,美保子并不确定。就在她又再说一次,并且伸手要摸纸袋的时候,老人怒斥道:「妳想干什么!」他的身材虽不高大,声音却中气十足。美保子这才发现,老人头上的右半边留着苍乱的白发,左边却已秃得干干净净。老人的脸庞皱成一团,露出嫌恶的表情对美保子说:「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会提着走!」他就只差没说出「不用妳鸡婆」了。美保子担心万一稍有不慎,又被老人大吼就糟糕了,于是便赶紧远离老人。所幸,其它分会的人虽然陆续接着跟上来,但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老人的声音。喷水池是圆形的设计,中央是一道高的水柱,周围则有好几圈环状的喷水圈。喷出的水还会不断变换形状,例如说用小水珠喷成一个圆顶,或喷成一个拱形等等。每次喷出水来,都会伴随着一阵白色的水雾,映照在夏天的阳光下,隐隐崭露出七色的虹彩。白色的圣堂建筑物耸立着,彷彿正在俯瞰着这座喷水池。圣堂的正面并列着大理石的圆柱,柱头看起来是科林斯式的风格。在正面建筑的左右两侧,延伸出连成八字型的建筑群。权现造(译注:日本的神社建筑形式之一,在本殿和拜殿之间用一段石头铺成的中廊加以连结。)式的屋檐上,用的是充满光泽的琉璃色屋瓦。尽管整体给人崭新但稳重不足的感觉,但愈是走近它,就愈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慑感。
留着半头白发的老人,象是相当熟门熟路似地,毫不犹豫的从喷水池旁边穿过,由正面走进了大圣堂。进了圣堂,爬上虽不陡但数量却相当可观的阶梯后,来到的是圣堂玄关处的大厅。大厅的顶上吊挂着一盏让人联想起烟火的巨大水晶灯;用数种原色拼凑而成的格纹地板,彷彿没有尽头似地不断向前延伸。若是初来乍到的人,一脚踏入其中时,必定会感受到一种误闯异国般的轻微冲击。老人默默地继续往前走着,从右侧的楼梯一步步小心地走下楼。地下室的一隅,林立着一整片的投币式寄物柜。老人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把两个纸袋塞进去,锁上了锁。美保子在一旁观察到,老人松开了裤子上的皮带,从肚子附近拿出了一个发黄的束口布袋,把置物柜的钥匙放了进去,然后又把布袋收回肚子附近,系紧皮带,往更远处走去。整个过程当中,不断地有其他使用置物柜的信众,在一旁走来走去。当美保子沿着长长的走廊前进了一段时间后,眼前出现了一道很宽阔的楼梯;爬上楼梯之后,才是大讲堂的入口。讲堂的大厅气氛很悠闲,看起来很像餐厅或咖啡馆。如果扣掉大大的灵符贩卖部,这里也可以说是一个大剧院吧!讲堂里的座位分成三层,总共可以容纳约三、四千人。因爲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美保子并没有发现老人;不过,她倒是在入口处找到了座位表。看看座位表,她发现中央区分会的位置是在二楼的右后方。在二楼张望一圈后,美保子立刻找到了她刚才所看过的旗帜。她选中了一个离旗帜不远也不近的空位,在那里坐了下来。
正面舞台的布幔用的是金线绸缎,上面绣着好几只色彩缤纷的长尾雉鸡,是一块相当奢华的布幔。往下看一楼的座位,可以看见信众们穿梭在走道之间,渐渐将空位坐满。
在美保子前面的位置上,几个中年女人们正聊得起劲。她们的谈话声,不自觉地传入了美保子的耳中。「我从刚才就有发现到,妳好像瘦了一点吧?」一位留着蓬松卷发的女人刚说完,
「哎呀,被妳发现啦?」另一位短发的女士便笑着用满足的声音应道。
「当然发现啦!我真羡慕呢!妳有在做什么减肥吗?」
「是有啦。」
「体操?」「比体操轻松多了,而且还更有效。我在做食物疗法,吃一种叫做『YASERU』的代餐。」
「……有那种东西呀?」
「很棒喔!因爲没有卡路里,所以吃多少都没关系。」
「我以前也试过食物疗法,不会很杂吃吗?」
「一般大家都这么认爲吧?不过,『YASERU』跟一般的米饭味道完全一样,很好吃呢!它是改变稻米基因而来的东西,让人即使吃了淀粉也不会被胃肠吸收。刚开始听说这种东西的时候,老实说,我还不觉得会这么有效呢!」
「妳是听谁介绍的啊?」
「长舌的小丰田呀!那个人,不是很胖吗?」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今天小丰田没来吧?」
「哎唷,妳还没听说呀?小丰田她不在家呀!」
「……不在家?什么意思?」
「对呀,她呀,大槪一个月前就失踪了呢!」
五
这时,从底下布幔的缝隙间,有个燕尾服男子走出来,开始调整麦克风。二楼后面的照明室打亮了聚光灯,然后旋即又熄灭了下来。前座那位短发的女性稍微被舞台上的动静分散了注意力,但马上又继续跟隔壁的女人说起了话:
「事情发生得相当突然。完全没有任何事前的迹象,她就忽然消失了。小丰田不是负责收分会的会费吗?本来大家还有点担心会费会不会被卷款带走,但所有的会费却都还好端端地留着呢!」
「那,她老公应该很担心她吧?」
「这个嘛……倒也不尽然唷!小丰田对讲会的事情很热中,连老公都丢着不管。这两年多来,他们几乎跟分居没两样,而她先生也不常见到她;因此,现在小丰田失踪,对她先生来说,其实也没太大感觉。」
「……这么冷漠呀!那,她也都没来讲会吗?」
「嗯,听说连退会申请书都交出来了喔!」
「她那么热中的人,竟然……难道是外遇?」
「怎么可能?这样说或许不太好意思,不过她那么胖……」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她退会了呢……要是碰上小丰田,恐怕连色狼都要拔腿逃走了吧!」
「所以她也不太可能被色狼杀害,埋在什么没人发现的地方。」
「就是啊!」
「小丰田药局的生意一向都很不错,而她也没把会费卷走;她更没有小孩,所以也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也不会是色狼……那究竟会是爲了什么呢?」
「依我看啊,应该是被神隐(译注:意指被神怪给带走消失。)了吧!」
「被神隐了呀……」
「虽然这种话得小声点说,不过我想她呀,应该是侵犯到圣域了!」
「……」
「小丰田不是常说,她常到圣堂的内院去,跟华上人近距离谈话什么的吗?长此以往,她开始觉得自己也很了不起,最后更夸张到觉得自己像华上人一样,可以拯救世间苦难的人们。」
「……所以,就遭到神罚了是吗?」
「是呀。」「好恐怖喔!」
这时,场内响起了告示的声音;广播宣布,典礼还有五分钟就要正式开始了。听到这样的广播,美保子前方的两人也停止了窃窃私语,将目光投向舞台。就在这个时候,在坐着的美保子面前,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在里面插着根吸管的橙色纸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位留着半头白发的老人已经站到了美保子的身边;在他的两只手上,都拿着装有果汁的杯子。
「刚才,真是非常谢谢妳的好意。」
老人把一杯果汁交给美保子。虽然看样子,他应该是想表现出亲切的笑容,不过他原本长得就不是很慈眉善目,所以整张脸看起来,反而显得有点恐怖。
「旁边有人坐吗?」
老人问道。美保子往另一侧的空位移动了一格,老人便在美保子身边靠走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哪!因爲我拿着很重要的东西,一不留神才说出那种话。这杯果汁,就当作我向妳赔罪的礼物吧!」
老人张开嘴,衔住了吸管。他的嘴里只剩一颗发了黄的门牙。美保子无可奈何,只好也把吸管放进了嘴里。老人看了看美保子的名牌,说:
「妳叫本多美保子是吧?」
「嗯。」
「中央区分会的吗?」「嗯。」
「好像很少看到妳呀。」
「……我才刚刚加入不久。」
「是吗?我呀,在讲会已经待了二十年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问我吧!」
美保子也偷猫了老人的胸前一眼,名牌上写着「盐田景兵卫」。
「那,您知道歌星美鸟那那小姐吗?」
「啊,我知道。她是加入讲会之后,才开始窜红的。这也全是靠着华上人加持,才有如此成就,实在是令人感佩啊!」
「不过,她还年纪轻轻的,就在A航空的空难当中丧生了啊!」
「妳是不是怀疑讲会爲什么没有保佑她呀?妳听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她同样年纪,但却久病缠身,受苦受难才死。跟这些人比起来,尽管同样都是死,但她死前只挣扎了一小段很短的时间,这样的那那小姐是很幸运的,因爲她能够比我们更早一步,化爲清净的灵魂呀!」
盐田彷彿是在说给自己听般,边说边点着头,接着,他倾斜杯子,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最后,他又把吸管的另一端拿起来放进嘴里,把果汁喝得一滴不留。
第为次的告示声响起,整场此刻几乎已是坐无虚席。
布幔静静地升起,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面。今天的主持人是民营电视台的主播竹岛新二。他那张知性的脸,和大大的细黑框眼镜十分相称。他身穿灰色的燕尾服,胸前别着一朵很大的红色人造花。当竹岛用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宣告典礼开始之后,舞台中央的蓝色布幕便向左右敞开。
庄重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也随之变亮了起来。舞台的背景犹如孔雀极力展现羽毛似地,色彩相当缤纷。在舞台中央设有一个红色的台子,上面放着一把紫檀木做的椅子。接着,竹岛宣布「干部入场」:数十位统一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从舞台的两侧陆续登场,整齐地站在椅子的左右两侧。
「清林寺日圣还真是可怜呀!」「是呀!他那么和善的一个人……」
美保子听到前面的座位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她们说的应该是在福岛碰上山崩,不幸身亡的清林寺忠茂吧!要是没有碰上那场意外,清林寺一定也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才对。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