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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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绿川也拼死一搏了。他挣过来扭过去,终于从男子手中逃脱。茶屋毫不迟疑地跟在绿川后面追赶。
绿川发觉后面有人追来,便一边跑一边将手中乒乓球似的东西掷向茶屋。这时,茶屋瞥见那男子从斜后方也赶来了。
那男子追赶的不像是绿川,而是茶屋。
茶屋想突然转身变换路线,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男子猛蹬一下地板,就像橄榄球赛中的抱人截球一样,腾地搂住了茶屋的腰部,茶屋躲闪不及,被冲撞到墙边,头部碰到墙上,跌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又发生了爆炸。
尖刀似的木屑从头上掠过。热浪袭来,茶屋感到面部和头发像烧焦了一样。天花板散落下如雨的混凝土渣和破碎的荧光灯玻璃片。耳朵就像被人猛地重击一拳一样,产生了阵阵轰鸣。热气使人喘息不得,茶屋只好屏住呼吸。
那男子扑倒茶屋,自己也倒在地板上,可他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又要去抓绿川。绿川已砸断从窗外钉上的木板,正想从那里逃走。
茶屋也喘着粗气站立起来。
绿川掰掉挡住窗户的板子,上半身已探到了外边。那男子追上绿川,揪住肩膀就往里拖。
“两个人都住手!就这样不许动!”
茶屋举起枪,向二人走去。
那男子对茶屋的警告根本不屑一顾。
“我说了,不许动!”
茶屋逼近了男子跟前。当他枪口抵住那男子后背时,男子不禁愣了一下,绿川趁势从那男子臂膀下溜掉。那男子又伸出双手,像要包裹住绿川脑瓜似的抓将过去。
茶屋的视线只能看到这些,尔后,绿川的身影进入死角,茶屋不晓得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惨叫,撕裂周遭空气似的尖声惨叫。
绿川两手捂住耳部从窗户跳了出去。茶屋一手持枪顶住那男子的后脑瓜,另一只手想去抓绿川的衣服,但迟了一步,没够着。那男子见状,便想起身去追绿川,然而,茶屋却大喝一声:
“别动!动一动脚就让你脑袋搬家!”
终于恢复视力和听力的侦察员们踉踉跄跄站起来奔出窗口。
“下面是废料场。”
一名侦察员转过身对茶屋说。爆炸后的硝烟刺痛双眼,泪水直往外涌,茶屋用衣服袖子使劲擦了擦。
“快同在外面待命的警察联系,让他们封堵仓库后墙!”
一位侦察员掏出对讲机,慌忙同外面联系。“跪下!”
茶屋用枪口戳了戳那男子的后脑勺,那男子纹丝不动。
“跪下!”
茶屋再次将枪口用力撞击一下,那男子慢慢地弯下了腿。
“把手放背后,两只手!”
茶屋掏出手铐,戴在了那男子绕在身后的双手上。仓库下面的地面上,警车鸣着警笛聚集过来。下命令的叫喊声、警用对讲机的联络声不绝于耳。
“妈的!”
茶屋眨巴着刺痛的双眼,恶狠狠地吼道。
尽管追踪半年多的疑犯就在眼皮底下,但自己未能亲手将其捕获。无论怎么说,茶屋都感到自己实在愚不可及。想到此,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尔后的事只好任外面的警察摆弄了。
茶屋无意识地垂下视线,见那男子戴着手铐的手中握着什么。
茶屋仍用枪顶住那男子的后脑勺,跪下来用一只手掰开那男子的手。他手中有块紫红色的肉块。
茶屋再次用袖头擦了擦眼睛,凝神细看。
那是揪扯下来的耳朵。
5
警察护送车一行和报社、电视台的车辆追赶和被追赶的追逐剧在穿过市区街道来到爱宕川河边的三岔路口时,终于进入了尾声。
警方有五辆汽车:一辆是黑漆的厢式卡车;另三辆仍是黑漆车,围绕这辆车奔前跑后;另加一辆开路的巡逻车。而在后边追赶的新闻媒体则有20多辆车子,一遇上路口的红色信号灯停下来就像重复以前每次在信号灯前停车时一样,为了接近护送车,十几辆摩托车便在汽车夹缝中钻挤。
沿爱宕川河的宽阔道路到前面便会离河左拐,过一个松缓的弯道后,可通达叫做吕太山的不太高的山丘,爱和会爱宕医疗中心便位于这山麓上。
爱和会爱宕医疗中心是由众多设施组成的大型医院,它有一般门诊大楼、含急救中心在内的住院大楼、精神科大楼、研究室大楼和图书馆等等,乳白色的建筑群坐落在配以网球场、喷水公园的广袤园林之中,四周更有浓密的树丛围绕。门诊大楼有个高达三层楼的玻璃幕墙门厅,一到夜晚,蓝莹莹的照明便使其流光溢彩,从市内都可眺望到那梦幻般的奇景;而在正午时分,那幕墙反射阳光,闪耀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当信号改变,车子一开动,护送车一行便按原队形一齐加速。沿高速公路服务区左拐,穿过繁枝遮掩的古树通道,后面的车子便眼看着拉开了距离。在上空飞舞的电视台的直升机惟恐看漏护送车似的降低了机首。
当医院前回荡起喧嚣的警笛声时,背着照相机的百十号记者便一起拥到路上,同部署在那里的50名警察相互推搡起来。
护送车一行也不刹闸,径直钻进医院大门,警灯忽闪忽闪地驶上精神科大楼前的专用车道。
巡逻车的司机没有将车开到病房正门,而是在专用车道的途中踩下制动器,快速将车倒到便门前。跟在后面的黑漆警车和厢式卡车也接踵而来。
医生和护士出来相迎。从横在便门门口的厢式卡车中跳下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刑警,随后出来的是带着手铐、由狱警陪伴着的男子。他们在一楼的护士值班室交换一些文件后,便跟在医生护士后面来到了病房四楼的会议室。
鹫谷真梨子交替审视着坐在椭圆形红木桌旁的这帮男人。
正面并排坐着六人,他们是四位刑警和一名狱警,以及因要住院鉴定而被护送来的囚犯,他们背后站着两名倒背双手正视前方的穿制服的警察。
真梨子想,这简直是晋见王侯的仪式。医院方面有三名出席者,即院长曲轮喜十郎、精神科部长苫米地,以及负责住院囚犯鉴定工作的真梨子。院长向刑警们介绍了压缩空气传送机的构造。这是因为在他们刚寒暄几句后,放在房内边角的铝制接收台上恰巧来了一套装入护封的文件,刑警们见此都惊讶得目瞪口呆。压缩空气传送机就是将文件啦通知单啦装入护封输送到建筑物内其他地方的装置,医院、饭店多年前就使用了,大概刑警们才第一次见到吧!
“以前护士要参阅堆在圆桌上的卡式医疗记录,必须不停地往返于病房和护士值班室之间,而现在只要将脉搏、血压、体温等数据输入电脑中就行了。不仅患者的数据,而且像核认点滴注射瓶的残留量啦,药品、血液袋的订取啦,也都能通过一台电脑完成。”
院长不知不觉之中偏离了压缩空气传送机的话题,炫耀起医院最尖端的设备来。
真梨子看了看护送来的囚犯。
接下来的手续是将随身用品交给病房医生。真梨子暗忖:这时应该松手铐了吧!然而,夹在刑警中间坐着的囚犯仍戴着手铐。
囚犯名叫铃木一郎,作为爱宕市发生的连续爆炸案的犯人之一于半年前被捕,但在公审中辩护方要求进行精神鉴定,因检察方未提出异议,所以法院决定予以实施。
以爱宕市为舞台连续发生的爆炸案是八个月之前的事情,半年前才从美国回日本的真梨子不直接了解案情。即使在回到日本以后,她也为父亲的葬礼、寻找新居等忙得不可开交,在决定铃木一郎入院、自己担任其鉴定员之前,也只是偶尔在浏览报纸、瞥眼电视新闻时得知爆炸案的同案犯被捕了,公判开始了等等。
被任命为鉴定员,真梨子真是大吃一惊。首先她认为自己对此案不甚了解,而且医院各科最高权威都是从世界各国召集来的,精神科部长苫米地在真梨子赴美前就在日本精神医学界闻名遐迩,是司法鉴定领域中被视为第一把手的人物。据说他以前在大学精神医学教室任教时,一年要做50多例鉴定,检察厅、法院送交的鉴定委托书源源不断。
当然,这次铃木一郎的辩护方指定的鉴定人也是苫米地,而不是真梨子。虽然如此,可苫米地却仍以繁忙为由,委托真梨子来进行鉴定。
真梨子刚回到日本,实不乐意重操给罪犯做精神鉴定的旧业,但当苫米地对她说“听院长说你在美国积累了这类经验”时,尽管心情十分复杂,却又没有理由拒绝上司的委托,结果不得不将这个任务接受下来。
与铃木一郎邻座的是日本人中罕见的巨汉,不过,真梨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噢,想起来了。他叫茶屋,是位警察,自从决定铃木一郎住院鉴定以来,他每天都到医院来,对医院设备、工作人员的配备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
医院方面本来打算为铃木一郎腾出一间与一般病房分离的保护病房,可茶屋说安全措施不充分,要将保护室的门锁换成在微型键盘上输入数字的暗码锁,还要在保护病房和事务局之间的通道上安排一位监视员,并强行使这一意见通过。
真梨子常常看到茶屋在病房大楼内我行我素地踱来踱去,但她都敬而远之,不去接近,也许是他那超出常人的高大体格的关系吧,真梨子印象中总觉得他是个冷峻傲慢的大汉,不是那种让人想主动去交谈的对象,另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茶屋的身份为刑警。检察厅的人不知如何,可作为一名警察,且是案件侦查负责人,却同鉴定期间的疑犯随意接近,真梨子从当初就感到不对劲。她曾询问上司苫米地,这种做法有无法律方面的问题,可苫米地嗳昧地光说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如今坐在眼前座位上的茶屋,将生硬冷漠的气氛带进了房间中,真梨子内心感叹:无论美国还是日本,警察都是散发着完全相同的独特气味的人种,只好暗自苦笑。
真梨子再次将视线移向铃木一郎。
他身着米黄色西裤和上装,里面仅有一件白衬衣,给人一种清洁素淡的感觉,绝不像是过了长达半年拘禁生活的人。他的表情显得坦然宽舒,根本没有令人怀疑是人格障碍者的异样,也无从拘留所转换到新环境的不安神态。
大概感觉到有人看他,铃木一郎正面转向真梨子。
真梨子霎时对自己的冒失行为感到无所适从,但双眼仍瞧着铃木。
那男子的视线毫无敌意,使人感觉不出经过长期监禁生活后的男子对异性显露的性饥渴或惟我独尊的炫耀姿态。他的视线并不特别有力,既不格外俊美,也不光亮闪闪,更没有发射具有催眠作用的特殊光芒。
然而,不知何故,真梨子愣是不能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6
真梨子打开了崭新的冰箱。
里面有烤牛排用的肋脊肉、新鲜的通心粉、奶酪、酸奶、黄油、牛奶、加利福尼亚产的高级葡萄酒,蔬菜盒里塞满了新鲜蔬菜,冷库盒里放有冰激凌、冰砖、袋装冷冻食品、冻肉和健美食品等等。
她伸手去拿西红柿,可又改变主意缩回了手。她关上冰箱门,打开了冰箱上面的食品柜。收拾得有条不紊的柜橱里,除有日本难以买到的食品材料罐头,还摆放着小甜饼、早餐用的套餐盒。
开罐头做饭实在麻烦,可又不想拿那些小甜饼往嘴里填,总之,她对往肚里塞固体食物已经厌烦,只好勉强喝点咖啡。
微波炉旁边放台咖啡机,只要按一下开关,就能将咖啡豆磨碎,开水冲煮,自动将热腾腾的咖啡注入托盘上的杯子里。两分钟不到,那杯子已接满了咖啡,真梨子端起回到起居室。
躺椅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宣誓后从法院领来的起诉书、起首陈述书、供词等20多册厚厚的法院纪录,这几天她一回到家,就埋头阅读这些文件。
真梨子再次呷口咖啡,视线又回到了检察报告书上。
报告书上有段纪录吸引住了真梨子,那就是铃木一郎被捕后即明确向警察报告还有组装好的炸弹,并详细供述了藏匿地点。警察根据铃木的供述搜查了经营金融业的绯纹家耕三的住宅,在这座兼做公司办公室的大楼顶层的电梯机房里,发现了组装好的炸弹。
绯纹家耕三出身于贫穷之家,且是个没有文化的粗人,尽管如此,他却是个创造巨富的一代豪杰,是爱宕市家喻户晓的名人。他那一身黑装打扮以及接受采访或讲演时的口头禅:“在物质和精神方面我都很富裕,没有任何一丝不足”,在爱宕市可谓妇孺皆知,真梨子在幼时就常常顽皮地学着他的腔调。他有时一副慈善家的面容——慷慨解囊,向福利设施等捐献钱财,但另一面,也常有他向职员强征暴敛的传闻,那类似暴力团的做法,则活脱脱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守财奴,总之,他是个毁誉参半的极端分子。
铃木一郎被视作爆炸案的同案犯的根据之一,就是他向警察报告炸弹所在地的这份供述。
真梨子感兴趣的另一处是铃木一郎的经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经历的空白部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铃木一郎29岁就年纪轻轻地经营爱宕市内的一家小报社,那报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