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男-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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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真梨子一上班便从办公室给苫米地挂内线电话,请他帮助向日本研究、照顾孤独症少儿的机构查一查有无铃木一郎的纪录。当时苫米地说希望下午抽空详谈。
“铃木一郎是孤独症吗?”
“不是。但我从外观上看,觉得他有可能在类似机构接受过检查。”
“即使如此,他也许会到精神病院去,或者到综合医院的精神科,而不局限于孤独症专科医疗机构。倘是这样,能查出来吗?”
苫米地的目光从报告单上移开,看着真梨子问道。
“如果他毫无情感,我想他是先天性的,而不是长大成人后因疾病或事故突然所致。一般来说,生下个不哭不笑的婴儿后,父母便会抱他到各个医院去诊治,这期间才怀疑患的是孤独症,于是便找到了专科医院。”
“然而,你所说的都是他去过这些机构的情况下。如果他一次也没去过这些医疗设施,那又怎么样?他必定会对自己的经历守口如瓶吧!你怎么知道他有无父母?也就是说,他也许根本就没有保护人,这不也十分可能吗?”
“那不可能,因为没有情感就没有情动。”
“此话怎讲?”
“在称为情动的人类的心理活动中,概含着食欲、性欲等一般称之为本能的因素。人若没有情动,就是基本欲求欠缺。即如果有位没有情感的婴儿,他不仅不哭不笑,而且还不愿单独坐着,睡觉也不翻身,当然也不会玩玩具,也许有的甚至不会吃饭。然而,铃木一郎不光是活到现在,而且具有一副强健的身体。这就证明他拥有一个供他饮食、精心照料他身体的家庭。我认为那是一个安定而富裕的家庭。”
真梨子这么一说,苫米地沉思起来,似乎在思考其说法妥当与否。
“不过,虽说以前日本面向少儿孤独症的医疗设施较少,但就这些也无法找吧!纵使他曾进入过那种医疗设施,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啊!”
苫米地仍是一副疑惑神情。
“铃木一郎自称29岁,但慎重起见,我们设定有上下5年的误差,实际在24岁至34岁之间。一般说来,父母发现孤独症症状大都在孩子两岁左右,最迟也是在4岁。当然,也有0岁就发现的。因此,假设他今年24岁,4岁时被父母送到医院,那么,他就是20年前被送到医疗设施的。这是上限的数字。假设他现在34岁,0岁被送到医院,那就是34年前的事,这是下限数字。综上所述,他大概是在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后期被送到医院的。”
“即使如此,还是找不着头绪呀!”
苫米地叹道,脸上仍是困惑的神情。
“我认为他在医疗设施中也是非常特殊的孩子,给他诊断的医生肯定留有纪录。”
尽管真梨子说话铿锵有力,但苫米地眉间的皱纹仍没消掉。
真梨子决定使出最后招数。
“他的血型是O型Rh阴性。在日本,具有Rh阴性血型的人只占全人口的百分之几呢?是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零点五?”
苫米地抬起了头。
“此话当真?他的血型是Rh阴性?”
“该医院血液检查的项目多达120多个,肯定没错!”
“明白了!”
苫米地脸上终于浮上一层红光。
“我问问我的弟子们吧!或许他们中间有谁知道一点。”
16
一辆巡逻车奔驰在市区东端的东大街上。
高层建筑的灯火早已熄灭,对面的天空泛出一缕银白,宣告黎明即将来临。
巡逻车上坐着两名警察,驾驶车子的是年长的警官,坐在助手席上的是位新人。
他们二人正在管辖区内巡逻时,突然接到警署的无线电话,说市民举报中学围墙的黑暗处聚集着十几个青少年,于是他们迅速驱车到现场周围巡视。那所中学的校舍窗户经常被人砸烂玻璃,教室的桌椅也曾被人搬到校园里烧毁,但当警察赶到时,作案者却跑得无影无踪,只在围墙上留下了胡乱涂抹的图画。
年轻警察喜欢乘车巡逻。这是因为当他从车窗眺望市街的时候,感到即使在市民进入梦乡的深夜,自己为了守卫他们的安全而在夜街中穿行也能产生出英雄的自豪感。所以,虽然他知道年长的警官仅在学校周围转一圈后就想回去,并不打算下车,他也没有心思发牢骚。
“只是臭小子们的恶作剧!”
年长的警官打了个哈欠,说道。年轻警察想向年长的搭档提醒三天前附近的家猫被人杀死后吊在了校园里的单杠上,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心想,三天前也是他俩一起来的,所以他不会忘得这么快。年长的搭档即使看到了睡在路边的流浪者也从不停车。年轻警察担心他们在寒夜中熟睡而冻死,便问年长警官是不是去看一下,对方必定甩一句“少管闲事”而一走了之。再过一个小时就下班了,肯定这一夜又是不管不问的无事之夜。
“我来开一会儿吧!”
年轻警察无意地问了一句,老搭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年轻警察耸了耸肩,重新目视前方。
不一会儿,巡逻车穿过东大街,拐到去长者町的方向。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也不见一辆汽车。在市民体育馆前的交叉路口遇上了红灯,只好在空旷的马路中间等待绿色信号的出现。就在信号变绿准备开车的当儿,突然从路旁闪出一位大汉快步来到停车线旁,站在巡逻车前。
驾驶席上的警官慌忙踩了刹车闸。
“让我上车!”
还没等警官伸头出去怒喝,那条汉子已对着车内开了腔。
“茶屋警部!”
警察们看着汉子的脸惊叫起来。
汉子扫了眼二人愕然的表情,顺手拽开后坐席的车门钻了进去。车体摇了摇,他们明白后轮肯定沉下去了。
“您到哪里去呢?”
驾驶席上的警官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问道。
“去白发町。”
坐在助手席上的年轻警察同样也感到紧张。怎么说
呢,传说中的人物突然出现,正在距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呼吸着。年轻警察多么想在后视镜中多看一眼坐在后座上的茶屋啊,但他现在必须同这种冲动的诱惑作殊死搏斗。
有关茶屋的传说数不胜数,可年轻警察所听说的,是茶屋将前任署长从警署中撵走的那一段。
那是三年前,市内发生连续放火案,茶屋任破案指挥时的事。经过半年多的侦察,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警方秘密对其周围进行调查。作为人证,可以毫无疑问地认定他为案犯,但却举不出物证,所以侦察组决定对嫌疑人实施监视。破案组认为,从以前的放火案间隔来看,只要持续两三个星期进行盯梢,就肯定有将嫌疑人作为现行犯逮捕的希望。
然而,市议会对所辖警署施加了巨大压力。在那宗案件中,有位独居老人被烧死了,且正是市长的岳父大人。市议会的议员们每天都到署长室来,追问破案工作有无进展。被缠昏头的署长脱口说出已找到了嫌疑人,现在正实施监视。其实他本无泄露侦察情报之心,只打算说明侦察工作的进展状况,但此话传来传去,最终传到报社记者耳中,于是,成了翌日报纸的一篇报道。暗中监视的嫌疑人是一所高中的教师,而报纸的标题正是《犯人是教育工作者吗?》,不用说,破案组见此均大惊失色。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嫌疑人会有警觉,但这种担心恰恰成了现实——嫌疑人终止了一切可疑活动。
怒不可遏的茶屋决心要查出泄密的人,便调查了现场的侦察人员,其结果泄密的漏洞不是自己的部下,而追查到了署长的头上。坐在刑事科办公室的茶屋一声不吭地跳出房间,直奔署长室而去。
没有任何人前去制止。茶屋门也不敲地闯进署长室,将坐在桌旁的署长一把拎起,拽到自己的脸面前说道:“老子的大鞋一踢你屁股,你就得像球一样滚!”然后,他将署长按在地板上,就像他说的那样,飞起航空母舰似的硕大黑皮鞋踢向署长屁股。署长两手捂着屁股,丑态百出地在大房间里逃来窜去,足足有十来分钟。
最初听到这个段子时,年轻警察觉得此事太脱离现实,令人难以置信,但真正使他惊讶的是在听说茶屋没受任何处罚的时候。
据同事讲,署长向县警本部详细报告了茶屋的暴行,还向国家总厅上书,恳切对茶屋进行处罚,但上级对茶屋未做任何处分,因此,署长自感大失面子,不得不辞职。茶屋又将被迫解散的侦察本部重新组合,三个月后就将嫌疑人教员以现行犯逮捕归案。
一名警部飞脚踢署长,为什么既未受警告,也没降职,甚至连任何处分也没有呢?谁也不知道幕后真相。
巡逻车闯过黄灯直行而去。司机斜眼看了一下从侧面飞驰而来的卡车因紧急制动而使车体横滑的惊险场面,猛地加速下了前面的陡坡。穿过马场町,巡逻车在水泥厂原址右拐,驶上了通往白发町的道路。
“在这儿停一下。”
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开出100多米的时候,茶屋让车子停下了。
“在这儿等你回来吧?”
年长的警官问下车的茶屋。
“谢谢,不要等了。”
茶屋答道。白发町是爱宕市内犯罪发生率较高的地区,即使是警察也不敢独自乱窜。年轻警察因不能同茶屋一起行动而感到遗憾,而年长的警官却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茶屋一走,巡逻车便掉头按原路返回了。
从巡逻车下来后,茶屋环顾了一下四周。
居住在这条町上的全是贫穷人家或穷困潦倒的光棍,从事正当职业者几乎没有。整条街上只有一家廉价旅店和几间商店、酒吧。因为每一家营业场所的窗子不是钉上木板,就是垂下了百叶窗,所以乍看起来一如无人居住的废墟,再往后街走一步,就见无家可归的吸毒者三五成群,正默不作声地徘徊着寻觅敲诈对象。
茶屋走进了像是遭到放火抢劫的商店残骸旁的小胡同。
尽头是挂着当铺招牌的一爿小店,门前停辆沾满泥污的小卡车。店面窗户的百叶窗也都是拉合的,房屋侧面有通往二楼的室外楼梯。
“大叔,借点钱吧!”
正当茶屋想上楼时,背后传来了喊声。茶屋转过脸,见有两个像是在草丛中潜伏了一阵的男子钻过铁丝栅栏的破洞走了过来。
一个是高个子,一个是矮胖子,两人都只有十七八岁。估计他们是吸松脂油【注】或其他什么毒品的,走起路来脚跟不稳。
【注】约从1967年起,青少年中流行吸松脂油游戏,吸后呈幻觉状态。
“听到没有?大叔!”
茶屋仍然转着脸盯着他们,可他俩却同时从夹克口袋里刷地掏出小刀来,龇牙咧嘴地走将过来。大概是想借此吓唬人的吧!
茶屋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大概那二位误解了这一表情,竟持刀向茶屋胸部刺来。茶屋为了私访,整整两天东奔西跑,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所以神经有些迟钝。他没能迅速闪过身子,便用两手按住了冲过来的少年头部。
茶屋按住二人的脑袋不放,并轻轻地对碰了一下。随着一声像是球棒迎击硬球一样的清脆音响,二人立马翻倒在路边。
“对不住啦!”
茶屋向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少年说了一声,转身登上楼梯。
二楼的房门没有上锁。茶屋径直推门而入。房间内铺着榻榻米,里面坐着一位男子。
“好久不见了!”
那男子慢慢抬起头。
他眼窝宛如窟窿一样呆滞,双手已经丧失,只留下手腕后边的两条胳膊。
“是茶屋警部吗?”
那男子问道。
那男子名叫水岛,一年前还在兴奋剂走私团伙中担任头子的警卫员,但头儿在他警备时被杀,他因此受到同伙的制裁,被开除出去了。他臂力过人,反应灵敏,但人们认为当时水岛沉溺于吸毒,没能保护住头儿的根源也在于护卫时注射了毒品。
被杀的头子没有加入暴力团系列,只靠自己的力量进行买卖。他行动极其诡秘,外出时必乘专车。然而有一天外出时,突然遭到从侧面闯信号开来的车子的冲撞,他的车子严重破损,司机受冲击被夹在变形的车门旁,身子动弹不得。
水岛抱起脑震荡的头儿想从车中爬出来时,从撞过来的汽车中跳下一名男子,拽开后车门一把掐住了头儿的脖子。水岛这时才发觉这是伪装成交通事故的谋杀,便抽出刀子向掐住头儿脖颈的男子拼命刺去。
刀子刺向那男子的肩膀、胳膊、侧腹,然而,那男子不但没躲闪刀子,而且看都不看水岛一眼,看见头儿气绝身亡时,那男子才拖着血迹斑斑的身子回到了自己车上。据说那男子在这一过程中一声没吭。水岛吓得魂不附体,只顾在座席上颤抖,没敢去追赶那男子。
这是案发后水岛对警方的供述。
“我给你带酒来啦!”
茶屋从西服口袋中掏出威士忌酒瓶,打开盖子后递到了水岛面前。水岛没有双手,只能用两只手腕夹住接下来。
“找我干吗?”
“想向你打听件事。”
“什么事?”
“有关一年前杀害你头儿的那个男子的事。”
水岛抬起头,将呆滞的眼窝朝向茶屋。
“那件事我不早就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