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衡君传(异世重生)-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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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大山……么……”兰泙的浅色双唇抿了抿,眸色深沉得可怕,浑身的冷意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去,饶是隔了数步之远的相昊然也有所察觉地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哼……”冷笑一声,兰泙没有作答,但那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谁也不曾知晓,当心急火燎的兰泙远远看到胡同口那已然熄灭的红灯笼之时,胸中所掀起的惊天波澜。那种焦虑、愤恨、紧张、害怕混合着恐惧的黑暗感觉如同蛛丝般将他密密麻麻地裹覆其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兰泙清晰地知道——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来不及去救辛川,害怕在还未能赶到之前自己真心呵护之人已经受到伤害!
这种扭曲的恐惧感撕咬着兰泙,令他心头颤抖无法自抑,他害怕自己明明有能力去救辛川,最终却还是让他受到伤害!
眼前的情景与五年前重生那夜骤然重合,兰泙胸中情绪激荡,如同惊涛骇浪般,几要将他生生撕裂!五年前,只因自己迟了一步,便令深爱之人的身体和尊严一同被撕裂!也一同摧毁了他原本平静的世界,令他陷入无法开解的心结之中,以至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兰泙憎恨那种懊悔与自责难当的痛苦感觉,更憎恨那种面对既成事实之时深深的无力感!
还好,历史并未重演。
而该讨还的,总是要讨回来的。
看着面前一瞬变得更加陌生的青年,相昊然突然有种周身泛凉的感觉。这人,就如同他最初所判断的那样,寡情,且很不好相与。而且,此人行事根本不按常理。
眼见事情已经有些偏离了预先料定的轨道,相昊然却并不想就此打住。轻笑一声,白衣青年面上一副不以为意道:“酋大山不论下场如何,总是自作自受。”语锋一转,又紧接着道:“救了小川,可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的么?”
“唔,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兰泙淡淡道。
“呵呵……放心,总归是小事一件。”呵呵一笑,相昊然突然正色道:“在下相昊然,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兰泙闻言一怔,纱帽下的眉头蹙成了“川”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这就是你的要求?”
“正是。”白衣青年笑得如同一只白毛狐狸。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作答。”沉默片刻,兰泙抱着怀中少年突然转身便走。
“哎——”相昊然有些傻眼,呆了一呆,立刻纵身跃前,几步便追至近侧,怪叫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脚步一顿,兰泙停住了步子,头微微侧向一边,似在思考,亦似陷入迷惑之中,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是呵……我到底是谁……我也不知晓……”
怔然片刻,兰泙眼神已然恢复清明,正了正神色,口中道一句“告辞”,便大步向前而去。
“等一下!”身后却突然传来相昊然悠悠然的声音:“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是谁吧——兰、泙!”
“你叫我什么?!”这两个字不啻于天雷在耳边炸响,兰泙脑中讯息瞬间万变,本能地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同尖刀一般穿过纱帽直直射向那始终笑意盈面的白衣青年。
“呵……”终于扳回一局,相昊然心情大畅,施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刚才未几自报家门,实在唐突了兰兄。”
“眉山门下相昊然,见过兰兄!”
声音清朗,如和风明月。
“眉山?”兰泙顿时怔住了。
94、擦肩而过 。。。
怀疑——这是兰泙的第一反应。
脑海中闪过睿智安详的眉山老人;和带了些仙风道骨意味的荀良玉;再瞧瞧面前一身风流;潇洒倜傥却笑得如同一只狐狸般的相昊然;兰泙本能地选择了怀疑。
可天底下知道他原本就是兰泙的人却少之又少,既然这人自称眉山门下;又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说来;其话中的可信度却是极高的。
“龙生九子,犹然各各不同。”似是知道兰泙心中所想,相昊然也不着恼;只呵呵一笑道:“在下确实出自眉山门下,兰兄不必怀疑。”提到“眉山”二字,白衣青年面上的轻佻之色亦不由敛了些许。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既然这般说了,显然已承认自己就是兰泙。
“猜的。”眨眼间相昊然又恢复那带了些轻浮气质的风流样子,上下仔细打量了兰泙一番之后,视线又落在了蹲在主人肩头无聊地东瞅西顾的黑猴儿身上,眼睛微眯,笑得欢畅非常:“家师曾言,兰兄秉性淡漠,气质独特,身手出众,且经历奇特,兼之身边带着一只世所罕见的灵猴儿,即便不见相貌,遇到之时也易将兰兄辨识出来。”
确实,兰泙此人气质独特,虽然存在感薄弱,但一旦入得眼帘,便令人难忘。如果单单看到此人或许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兰泙肩上这只精灵古怪的猴儿却最终泄露了他的身份。一人一猴儿,明明是完全极端的两种性子,放在一起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相合之感。
起初相昊然只是诧异于这只猴儿的精灵,不但在这个叫做小川的少年遇险之时竭力维护,还晓得力不能及之时去搬救兵回来搭救同伴,那时他也不过以为这只是只聪明些的猴子罢了。待到这猴儿爬到主人肩上,一人一猴儿站起一起成为一体之时,相昊然陡然明了,原来老师之前所言却是这般意思。而既然是灵猴儿,那般聪明也就不足为奇了。
仔细瞧了瞧猴儿眉心,相昊然心中了然,既然是隐藏身份,自然兰泙会设法隐去这灵猴儿身上显眼的白点。
现今这兰泙的淡漠秉性,独特气质,出众的身手,以及身边的灵猴儿都见识过了,却不知老师所言“奇特经历”却是哪般……
“哦?眉山老人是这样说的?”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老人所言不可谓不精辟。
已是数年未见,不知他老人家安否。
“正是。”相昊然笑笑,颔首道:“老师还曾特意叮嘱,蔺泙实乃兰泙也!初见如若无法取信于对方,以真名唤之,必得其信任。”
——不过兰泙不是兰澧已故去的儿子么?如何竟是兰澧正满冶州大陆拼命寻找的意外失踪的爱宠?如今这般情形看来,兰泙与蔺泙竟然果真是同一人,那这样说来,兰澧与兰泙岂不是……父子乱伦?
啊呀呀,王室秘辛,果然不可随意窥探也……
“……”眉头微微蹙起,兰泙敏锐地抓住那话外之音,语带疑惑道:“眉山老人为何会对你说这些?”
兰泙可不认为眉山老人会无聊到闲来将此等秘密之事随意说与门下弟子听。不过显然,相昊然所知仅止于此,自己实乃重生而来之事他实际上并不知晓。
“何止对我提及。”相昊然抬起手指摇了摇,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所有眉山门下成年弟子前些时日皆接到老师发出的讯息,不论身在何处,需立即赶往济方城、陵南城、苏城、泾州城方向,在四城以及附近州县寻找兰兄。”
“眉山老人在找我?”虽已约略猜到,但一旦确定,兰泙闻言心中还是颇有些意外。继而想到,眉山门下弟子几何,居然会如那人一般大海捞针似的寻人?要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就连那掌控整个衡国之人铺天盖地地寻找都无法找到。如若这次不是因小川之事偶然遇到相昊然,就算是眉山门下所有弟子尽皆而出,老人又怎么可能会找得到自己?
兰泙所不知道的是,眉山老人凭借星象和占卜之力确定了他将会出现的大体方位,所要搜寻的范围已大大缩小,加之门下弟子能人辈出,人数虽寥寥,但所持之力又岂是单个人的能力那般简单?所有人的信息人脉网络叠加,其能量不可小觑。不过即便兰泙并不了解这些,也知晓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眉山老人不可能这般兴师动众,火急火燎地寻找自己。
“正是。”相昊然一扫先前浮夸之态,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老师言称有要事要告知兰兄,严命门下诸人,不论谁人先寻到,都需立即征得兰兄同意,即日赶往眉山。”
赶往眉山?
兰泙不知是何要事,先开口问道:“你可知老人所说的要事是何事么?”
相昊然脸上挤出个苦笑道:“若我知道,便一早告知兰兄了。”也就不必再辛苦这一趟,先急匆匆地从千里之外的良城赶到此处,好容易碰巧寻得兰泙,再带他从这陵南城迢迢赶回眉山了。
既然如此……兰泙沉吟片刻,点点头同意道:“那就有劳足下带我去眉山了。”
唉,这般辛苦还赚不来一句亲热一些的“相兄”……心里嘀咕着,相昊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兰兄不必这么客气。”却把“兰兄”二字咬得极重。
偏这兰泙如同未觉一般,只略略点了点头,道一句“那走罢”,便抱着怀里少年转身就走。
“哎——”相昊然脸上的表情完全碎裂,脸孔僵硬,口中不满地叫了一声,却见那人如同未闻,走路极快,眨眼间已然走远,只好跌足长叹一声,提步追了上去。
兰泙先是带着辛川和猴儿回了客栈,退房会帐,出得客栈大门时,相昊然已然将自己那边打点完毕,身上斜斜背了一个小包裹,牵着马笑得漫不经心。
于是兰泙与相昊然各乘一骑,依然昏睡不醒的辛川和猴儿被塞到了马车里,由车夫赶着马车一路东行。
眼见出了陵南城,相昊然想起那倒霉的酋大山,心道这人看来是逃过一劫了。却哪知待得夜半醒来,借宿于一处农户家的相昊然起夜方便之时,却意外看到刚从低矮墙头跳进院落的兰泙,摘去了纱帽的面容在月光下令人惊艳,比之画像中何止俊朗了十倍!却面目冷峻苍白,一身冷然,不发一言,只满目隐隐肃杀之气向他健步走来。看他那般神情,经过不少风浪的相昊然也不由心尖一抖,待到二人擦身而过之时,似还从兰泙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相昊然于是终于明了,看来好运并没有降临到那个可怜的酋大山身上,该还的,看来已经还了。
那日之后,原本被兰泙的真实容貌勾得心头痒痒的相昊然陡然失了探看纱帽之下那张俊脸的兴致,反而似乎有些避之唯恐不及。而终于醒过来的辛川因为之前好奇心过重差一点丢了“贞操”,面对兄长显而易见的震怒更是吓得低眉顺眼,服服帖帖。结果一路向东,相昊然与辛川都似矮了一截一般,诺诺唯兰泙马首是瞻。
而就在兰泙一行刚刚离开陵南城后不久,一辆外表十分普通,却由数名精壮武士护卫的双轮马车缓缓驶进了陵南城。
车轮碾过地面的粼粼声中,隐约传来车内之人低低的咳嗽声,似是在竭力压抑,这般隐忍听来反更令人觉得揪心。
随在车旁的武士闻声皱起了眉头,抬头望望天色,驱马近前几步,拱手低声道:“主人,如今已过晌午,连日赶了这许多路,今日在陵南城歇息一晚如何?”
“不必。”咳嗽声停,车内之人辛苦地喘了一记,方才低低道:“天色尚早,速速补充些食物和水,即刻出城赶路!”
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虽有些中气不足,但那语声当中的威压却无法令人生出抗拒之心,非长居上位之人不能有。
“可是主人您的身体……”再这样不分昼夜急急赶路,恐怕根本支撑不到济方城!
“我没有大碍!”
话被中途打断,车乔不敢再多言语,心中却忍不住又生怨意。若不是四年前那人突然离开,如何会使得大王变成今日这般情形?铺天盖地地四处堂皇寻找也就罢了,多少精干之人还被大王秘密派往冶州大陆各地暗暗寻找,但有消息,有时连国事都被大王抛至脑后,只为第一时间听到那人的讯息。
而这几年大陆烽烟四起,大王本就已劳心劳力到了极致,还要分心寻找那人,身体如何能吃得消?前些时日好容易自荀丞相那里得知那人会出现在苏城、泾州城、陵南城和济方城方向,大王就已无法安心呆在王都,又恰巧得到消息,称很有可能那人曾在济方城出现过,大王便再也不肯呆在笃城,将国事交诸荀丞相和车将军,便急急出得王都,赶赴济方城寻找那人。
可是那人是否果真在济方城出现过犹是未知数,大王这般强撑出宫,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况且如今国内初定,保不定会有什么宵小刺客之流,王之在外,可要万般小心才是。
思及此,车乔叹息一声,将各种心思收起,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护卫在主人车旁,一行人直往城中而去。
95、再赴眉山 。。。
车厢内;兰澧低咳一声;扶着几案慢慢坐直了些;闭目靠在厢壁上有些费力地喘着。
连日舟车劳顿令他的情况更加恶化;胸口又闷又涨,兼有疼痛不时袭来;浑身乏力,双目满布血丝;几乎已到了极限,只是凭着一股心力强自撑着不至倒下。
勉强压下心口翻涌迭起的阵痛,兰澧闭着眼睛从袖间窣窣摸出一把灰黑粗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