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 作者:鬼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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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怕被扒下来,更紧地往白影子身上靠。
白影子身上让他害怕得直发抖的血气、煞气、阴气,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威吓之力,他甚至觉得这股血气、煞气、阴气,就是让人难受了一点,不过反正也不会害到他,就无所谓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本能,魏宁现在就把这种本能发挥到了极至。
那个白影子轻轻地拍着魏宁,就好像深怕吓到了魏宁一样,动作轻轻地,好像对着一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宝物,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它看魏宁一时半会儿是不肯从它身上下来了,就带着这个拖油瓶,开始在周围乱逛了起来。
魏宁一边巴着他,一边战战兢兢地四顾,周围全都是一片灰茫茫的,间中或有灰黑色的阴影趴伏在地上,如同正在睡觉的凶兽,那些凶兽为什么会睡着,明明上一次的时候,它们还张牙舞爪,似乎就要冲着他扑过来。
不过,上一次,到底是哪一次?
这个疑问在魏宁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接着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紧随着白影子,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地方阴气浓得就跟刚才他待的那片浓雾一样,到这里,魏宁才终于不在紧巴着白影子不放,而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里是哪儿?
一个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轮廓显现在灰白色的雾气当中,看形状像是一个屋子,不过却是用阴气凝聚而成。
那个白影子把魏宁拉进了“屋子”,魏宁看到中间摆着一张看上去是床的东西,旁边还有几样摆设,这就是一间屋子。
魏宁好奇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摸来摸去,旁边的白影子也不阻止,反而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胡闹,魏宁把手插进屋子的墙壁,果然就从墙壁上穿了过去。
这样的游戏,让魏宁高兴得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啸。
他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么幼稚的游戏高兴成这样,但是就是很高兴,高兴得他主动拉起那个白影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即使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两个人还玩得蛮高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宁终于玩累了,他就飘到了那张床上,躺下来,开始睡觉,而那个白影子先是坐在床边上看了一会儿,接着,也躺了上去,本来床仅仅只能睡一个人,但是随着白影子的动作,那个床自动地变大了。
魏宁靠着那个白影子,心里宁静平和。
自从他发现自己身在那片灰白色阴气中,不能逃脱之后,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害怕,没有恐慌,不用担心其他白影子害他。
他心里晓得这个白影子是谁,但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名字,所以他扭过头,一直看着那个白影子,躺在他身边的白影子被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伸出了轮廓模糊的手,小心翼翼地碰触着他。
那动作,既像是情人的爱抚,又像是父母的抚摸,充满了脉脉的温情和深沉的爱意。
除了从魏妈妈那里,魏宁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意过。
他觉得有些困惑,又有些羞涩,甚至还有一些喜悦。
这种幸福的感觉,一直到魏宁从梦里面醒过来,都还存在着,虽然不记得了,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光,让他显得容光焕发,疲惫一扫而空,就连惨白的脸色也有了好转。
原来,做个好梦是这么舒服,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魏宁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早,他洗漱好了之后,就立刻往魏三婶家走去,那里的事情也离不开他,像是采买东西,以及其他各种事项,那些管事的人,都是直接找他,而不会去找魏三婶。
等把事情一一处理完,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魏时也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明显一晚上都没睡,眼皮下有些发青,白皙的脸上不知道在哪里碰到了一些灰,有些脏,他一到这里就拉着魏宁出了大门。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上十二点就开始。”魏时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到时候,我们就在桥边上会合。”
魏宁拍了拍他的肩,“我记得了,你先去睡个觉。”
魏时抹了把脸,“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都没歇气,是有点累了,我走了。”
到了半夜,魏宁偷偷从床上爬起来,放轻了动作,悄悄地开了门,为了这件事,他还专门穿了一双软底的鞋,在五分钟之内,他就到了那条桥边上。
魏时已经等在桥头了。
看到魏宁,他也不说话,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闷着头就往山里走。
树影重重,随风摇曳,窸窸窣窣,虫豸出没,有夜鸟在死寂的夜空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偶尔,有蛇突然间从小径旁的深草丛里窜出来,迅速地爬了过去。
这般夜景,倒也没有吓着魏宁两个人,他们早就见惯了。
魏时在前头带路,魏宁则紧随其后,两个人一直爬到了一座山头上,这座山正好是那个山腹里有块阴湿地的山。
魏时平时总是带着一脸赖皮笑意的脸,此时绷得死紧。
他点上了一个比寻常白纸灯笼更小一些的白纸灯笼,然后提着那个白纸灯笼,在山顶上,走来走去,确定了几个方位,在最后那个方位上站住,那是一片深可及腰的草丛。
魏宁知道,就是这里了,他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砍刀,把那片草清理一空,尽量把那个地方整得平实一点。
等都准备好了,魏时就让魏宁脱光了上衣,打着赤膊,在他的中指上系上了一根黑绳子,这也是有讲究的,中指是人阳气最重的地方,把它扎住,就能让人保住最后一点阳气,不管出没出事,总还是有可能把人救回来。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太凶险,魏时也没得把握这样做有没有用。
接着,魏时拿出一枚古钱,让魏宁含在了嘴里,“宁哥,要是听到我喊你,你就赶紧把这枚古钱吐出来,一刻也不要耽误。”
魏宁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魏时拿起了一些古钱,看似没有规律地摆在是周围的草丛里面,再用一块石头压住,做完了这些之后,他才拿出几张符,脸上隐隐浮现一些犹豫,接着,又一脸坚毅地把符纸点上。
“天行有常,万千世界,各行其道,阴盛阳衰,恶煞横行,天道苍苍,必不相容,今有徐氏门人魏时,在此叩请四方神灵,借我法力,开山裂甲,驱鬼降妖,急急如律令——”
魏宁看到魏时,冲着天地四方,虔诚下拜。
拜完之后,魏宁拿出一把很小的铜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鲜血立刻喷溅了出来,把按住手腕,走到那些放着古钱币的地方,一一地滴上血。
与此同时,魏宁按照魏时一开始就说的,也拿过放在脚边的铜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子上,深深地割了一刀,把鲜血围着自己坐的那个地方,滴了一圈。
说也奇怪,等血滴完了,那伤口就自动止了血。
魏时点燃了一根散发着异香的线香,那线香粗如儿臂,一点上,就一股青烟袅袅而起,弥而不散,直冲天际。
过不多久,魏宁就感到身体阵阵发冷,从地上冒出来一股股的阴气疯狂地往他身体里冲过来,他就好像在大海里的一艘小船,被巨浪打得随时都会倾覆沉没。
那些阴气就好像瞅准了魏宁一样,把他当成了一个出口,一个容器。
35、相杀
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魏宁如同泥塑木偶一样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已经被那股阴气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嘴唇青白;一股股凶残的阴气冲进了他的体内,身体里面已经没有空间让后来的阴气进来;但是它们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魏宁身体里钻;结果就是,他体内的阴气浓度越来越高;渐渐从皮肤上弥散开去。
从外面看;此时;魏宁整个人被一层灰白色的、湿漉漉的雾气笼罩。
而且这股罩住魏宁的雾气,还密度越来越浓,面积越来越大,渐渐地,侵蚀到了魏宁身周三米内。
那些被魏宁砍掉的杂草,以及还残留在土里的根茎,一碰到这雾气,就立刻被夺去了生气,变得发黑、发臭,成了如同烂泥一样的死物,濡湿的阴气钻入了土里,凡它所到之处,就慢慢变成了散发着腐臭味的泥潭。
魏宁的意识就在这冲击中变得支离破碎,他和那些阴气绞缠在了一起,不分你我,他拼命地想从那些阴气中脱离出来,但是周围全都是阴气,没有一丝供他容身的空隙,而那些阴气也像发现了散发着香气的美食一样,像他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魏宁左支右绌,前挡后推,拼尽全力却毫无作用,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尖啸声。
这么痛苦的时候,他脸上却一片平和,甚至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透着冷,透着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身在地狱般的折磨里,只有当右手中指处传来极其细微的牵动,那牵动就好像牵着风筝的线一样,拉着他,让他不至于完全被卷入到这些阴气里面,完全被这些阴气迷失神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牵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作用也越来越小。
魏宁在阴气中翻滚着,如同身在烈火烹油的地狱,受尽无数折磨、苦痛,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即使撕裂身体,浑身碎骨也尽着最后一分力气坚持着。
而就在魏宁被阴气侵体的痛苦折磨的时候,魏时也没有比他好过。
那把铜刀在手腕子上划开的口子,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往外淌血,他盘腿坐在阵法的中间,手心朝天,搭在膝盖上,让血滴到土里。
阴气一股股地冒出来。
这股从来没见过任何天光的阴气,活人都不用沾上,只要离得比较近,就会被侵蚀,失去生气,变成枯败的尸体。
魏时即使用了各种手段护住自身的阳气,但是这股阴气,实在太强大了,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猛扑了过来,再加上他还需要用血做引子,只能任凭阳气不断流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魏时全身颤抖,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魏宁,他脸上那诡异、扭曲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魏时心里一抖,当那个笑容真正浮现在魏宁脸上时,也就代表着他被阴气同化了。
这些深埋于地底,不知多少年月的阴气,对于一个缺魂少魄,一只脚在阳世,一只脚在阴世的活人,势在必得,垂涎不已,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借由着他的身体,它们能再次回到阳世。
而对于阳世,这些阴气有根深蒂固的执念。
魏时焦急地看着山下,快点,快一点,再快点,不可能没用的,他用的“鬼遁”是以活人为饵,鲜血为引,比那个人布下的“鬼遁”更有吸引力,没道理它们会不为所动。
天空被乌云遮盖住,一阵阵阴风狂烈地刮过,槐树林里发出“呜呜”的鬼叫声,似乎所有的鬼物都闻风而动,“簌簌”“唰唰”声不绝于耳,似乎有什么在往这边靠近——
那股阴寒的气息,让附近的活物连逃走都不可能,只能卧在巢中、趴在地上、挂在树梢,被动地等待着劫难的到来。
魏时精神一振,来了。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山下、半空中,就出现了无数的白影子,它们尖啸着向魏宁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当它们到了阵法周围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壁障拦住了它们。
白影子们尖啸着,不断地撞击、冲刺、穿透,却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就在那里”“去了那里就能回到阳世”这个无穷的诱惑,迫使它们不计后果,不遗余力地蛮横冲击着壁障。
如果有法力的人在附近,一定可以看到那道无形的壁障,已经摇摇欲坠。
魏时惨白着脸,眼前这一幕他是有想象过,但是想象到底比不上现实,太惊人了,幸好他学道以来,被那个不着调的时候训练得心坚如铁,即使眼前的一切让他心神动荡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立刻镇定了下来。
还有一线生机。
魏时从怀里拿出他师父交给他保命的东西,那是一块雕着古朴花纹的木牌,一般随便把它叫做木蒺藜,这是徐氏一门的掌门信物,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使用,当日他师父如此告诫他,用一次就折一次福寿。
其实他师父压根就不想把这个不祥的东西交到自己的徒弟手里,但是这是历代祖师爷传下来当信物用的,他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欺师灭祖,所以也只能不甘不愿地交了出来。
交出来就算了,还逼着魏时发了个誓,这辈子顶多用两次,超过了,他魏时也是欺师灭祖。
当日魏时发誓的时候,心里也在吐血。
魏时把那块木牌拿出来,再把扎在魏宁右手中指上的那根黑线的这一头胡乱地在木牌上缠了几圈,念了几句咒语,希望这东西真像他师父说的那样,能驱邪灭鬼、起死回生的奇效。
与此同时,魏时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嘴里含住,右手拿着木牌,左手拿着一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古玉,他刚把这一切都做好,那道无形的障壁终于被那些白影子冲破了,它们尖啸着冲过来。
无数的白影子从魏时的身体穿过去,他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脸上、身上冒出浓浓的灰气,那些白影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大概是觉得他不是